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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雪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沉默风花
“还好吧,我又没打算长命百岁。”她淡淡地说道。
lily的话,好像是一道在心中隐藏已久的利刃,突然在不经意间,刺中了陈默的胸口。他想起在北京的地铁里,经常看到一个广告,那个广告里有一句话:“你见过凌晨三点的北京吗?”,广告的背景,是北京深夜的黑暗里,灯火通明的写字楼群全景,这句话,很像科比的那句“你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吗?我见过每天凌晨四点洛杉矶的样子。”
我们身边的这个世界,如同一个巨大繁复,越转越快的齿轮,而齿轮的顶端,就是我们梦寐以求的顶点,曾经年轻的我们,用无数的不眠之夜,用自己对生活一部分的割舍与放弃,去追上它的脚步,去试图攀登,那个我们以为会到达的地方,但是到了现在我们才发现,我们不是胜利者,也不是攀登者,我们只是那个巨大齿轮上,一滴滴的润滑油而已,我们用自己,加速着这个齿轮的转动,也加速着,被这个齿轮,榨出最后一滴自己的未来。想到这里,陈默怅然地把书拿在手里,他没有心思去读,只是坐在那里,无意识地环视着起飞之后的机舱,来分散一下自己心里,如同飞机舷窗外,如同汹涌潮水一般涌来的黑暗。
陈默的眼光四处扫视着,在这架波音777里,外国乘客和中国乘客基本上一半一半,机舱中部的几排位子上的中国乘客,听他们的交谈,大部分人都是一个从北京到多伦多的旅游团的乘客,互相聊得很是热闹。不过这架飞机有一点很让他诧异的是,坐飞机的中国乘客里,操粤语和福建话的人居多,就在他前面几排,坐着一对中国的老夫妇,看样子有六十多岁了,干瘦干瘦的,两个人话不多,好像是福建漳州地区的口音,因为陈默大学有一个同学就是漳州的,所以他还能勉强能听懂一些,两个人带了一坛自己做的吃食,很小心翼翼地包着,陈默猜,那应该是带给孩子的,安检的时候,还差一点没有通过,老夫妇很是着急,普通话也说不好,还是陈默帮着他们和安检人员说的。说来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大家都是一块土地上的中国人,互相沟通起来,有时,还得需要一个翻译。
过了一会儿,空乘人员开始发晚餐,陈默要了中餐,又多要了一小瓶百利甜酒,他想着喝点酒在飞机上好睡觉。lily在看一部凯特·布兰切特主演的电影,片名叫《卡罗尔》,看得正津津有味,一眼瞥见陈默小桌板上还没有开封的酒,说道:“你怎么想起喝酒了?”
“喝点酒,可以多睡一会儿。”陈默自嘲地说道。说完,他从自己的包里拿出药来,就着一杯水吃了。
“你吃什么呢?”lily看着他手中圆圆的药盒,摘下耳机好奇地问道。
“维生素。”陈默简短地回答道。
“那我也要来一个,我坐飞机容易上火。”lily向陈默摊出了一只手。
“这是,这是男人吃的维生素,女人不适合吃的。”陈默笑嘻嘻地说道。
lily一下把手收回去,脸上都是被恶心到了的表情,她看着陈默道:“我说你,你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啊,还男人吃的维生素,亏你想的出来。”
陈默笑笑没有说话。
“对了,”lily把自己的遥控器按了一下“暂停键”,把正在看的电影停住,说道:“我临走之前,给江如画发了一封邮件,说咱们俩过去看她,她挺高兴的,还说要带咱们去附近玩玩呢。”
“她在那边挺好?是不是也不用工作了,就是在家里看着孩子了?”
“她就说她胖了,都不敢见人,让我们见她的时候不许说她胖。”
“啊,胖了?上学那时候她可是。。。”陈默还没有说完,lily就含笑道:“魔鬼身材是吧?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是啊是啊,还真难想象她胖起来是什么样子。”
“她上班结婚后,样子变化挺大的,你们俩不是就毕业之后那次见过一面,以后就再没见过?”
“没有,她的单位不是说是个能源公司吗,办公地点离咱们都挺远的,后来她也没参加过同学聚会,再后来,她就出国了。”陈默回答道。
陈默的眼前,又浮现出那天晚上江如画喝醉之后,那张艳若桃李,醉眼朦胧的脸。
陈默对那天晚上的事情,和张然有着截然不同的解释。按照张然的说法,陈默已经是道德沦丧,人神共愤的典型了,“那是你妹啊!”每次说得都是义愤填膺,直到陈默不得不威胁他说,第二天就有邻居大爷找他,说昨天晚上,有人一直在他爸妈房间里“咚咚咚”地敲墙,问他在哪个屋睡的,怎么这么闹。陈默咬着后槽牙跟人陪着笑脸说,那屋不知道怎么回事,墙上有个洞,怕有老鼠钻进来,他一直在敲墙补洞,为这事,大爷差点给他只猫。陈默后来说起来,都是咬牙切齿地对着张然道:“给你丫只猫,挠死你!”
陈默现在居然完全忘记了那个夜晚,在亲过江如画之后,他具体做过了什么,但是他赌咒发誓对张然说,他不想也绝对不会对江如画做什么出格的事,虽然在他的心里,他也知道这样的说法,连自己都未必能说得过去。
自从那次江如画酒醉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四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慢慢就少了。张然和lily过上了自己的小日子,经常不在学校住,陈默也就没怎么找过江如画,他们四个人慢慢也就不在图书馆一起看书学习了,再后来,陈默就认识了陆秋怡。
有一天晚上,陈默约着陆秋怡出去了,回来后就在学校的操场上聊天,回宿舍很晚,回到了宿舍,刘磊就告诉他,说是江如画来过了,是来还他书的,陈默看着放在自己枕边的那本《朦胧诗选》,还说道:“今天上课的时候看见她,她也没说晚上来找我啊。”
刘磊很神秘地说道:“我觉得你妹好像情绪不高,就聊了两句天,也没说找你干什么,就直接把书放你床头就走了。”
陈默“啊”了一声,还没说话,老姚就在他对面上铺,翻滚着肉山一样的躯体,对陈默道:“你丫小心点儿,你妹可不好惹,那嘴皮子叨叨起来,可够你喝一壶的。”
“又不是我惹的她,”陈默对着老姚下铺的孙东东厉声道:“老孙,你从实招来,是不是对我妹意图不轨,把我妹招着了?”
老孙在那里一连声地叫屈:“天地良心啊大哥,我今天去南平房教室看书了,看得眼睛都快瞎了都没见着她,她来时这屋里就刘磊一个人在啊。”
刘磊顺手抄起一本书就朝孙东东扔过去,“你丫还学会恶人先告状了!你回来时敢说没见着她?”
孙东东咂摸着嘴道:“见是见着了,和我还是有说有笑的啊。”
陈默敲着桌子,说道:“老孙!你说话就说话,还咂摸嘴干什么!你这种行为,就是对我妹不怀好意!”
孙东东鄙夷地说道:“还你妹,谁是你妹啊,我看你就是借着当哥的便利条件,接近人家小姑娘,人家不就是比你小一岁吗?”
刘磊说道:“不过,老孙说的也有道理,你前一阵子和你妹,天天在一起,现在有了陆秋怡就不搭理人家了,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
陈默说道:“兄弟们,我真是把她当妹妹看的,真的,我就没敢存二心。”
“扯!”邵峰突然在床上大喊一声,探出头来,这喊声和他这个人柴禾棒一样的身材,实在是反差太大了,“异性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友谊。”他言之凿凿地断言道。
“老邵,你净捡批斗我的时候住宿舍,什么意思?”陈默发现老邵这么干,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嘿嘿,凑巧凑巧。”老邵在床上慢条斯理地点上一支烟,很是得意地说道。
“我也觉得有问题啊,”张然也过来给陈默落井下石,“我想啊,其实江如画应该还是喜欢陈默的,就是老陈一直不表态,结果又去找了个陆秋怡,把人家耽误了。”
“有你什么事啊,”陈默一看张然呲着牙冲他坏笑的样子就来气,“你睡你的觉去。”
大家正说着,突然大门“咣当“一声,顾野喘着粗气冲进了宿舍,进来就一连声地叫着要喝水,水还没喝完,就说投资他们那屋发现了一只刺猬,一帮人一听都炸了,纷纷下床去看,不一会儿,走得就剩下陈默一个人了。
陈默无心去看什么刺猬,他只是躺在床上,抚摸着那本《朦胧诗选》,感觉自己的心情,有些像他们去看的刺猬,被这本书扎得,心里乱糟糟的。
“其实,我和江如画,在毕业前还见过一次,那时她好像在地坛那边实习,我去见过她。”
陈默等空乘收走晚餐,飞机里的灯光已经调暗的时候,打开那一小瓶百利甜酒,放到杯子里加上冰块,对lily说道。
lily已经摘掉耳机了,戴着眼罩,在那里闭目养神,听到陈默的话,她呆了一下,拿下眼罩对他道:“你见过她?她从来没跟我说起过啊。”
“嗯,是这样,她说她在那个地方实习,让我去看看她,那时陆秋怡和几个同学去外地玩了,我也没事,就过去找她了。”
“她看见我特别高兴,对所有人都说,我是他哥,人家不信,她还要我证明给他们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证明。”
“我等她下了班,她说想在地坛里转转,我们就进去了,边走边聊,结果聊着聊着,突然就下起雨来了,我们俩就跑到一个小树林里躲雨,那时——”陈默有些欲言又止。
lily笑着问道:“她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聊聊分配什么的,她觉得压力挺大的,说要是想找个好单位真挺难的,后来就问到我是怎么打算的,问我是不是想和陆秋怡在一起,是不是,想和她结婚。”
“我说想,她说祝我幸福。”
“后来,我送她回家,她问我,那本《朦胧诗选》,我会不会一直带在身边,我说会,因为,因为我说是这本书,让我喜欢上了诗歌。”
陈默低声说着,机舱里有不少人已经沉沉地睡去了,黯淡的光线下,lily看见的陈默,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
“她说那以后,我们就是最好的兄妹,然后笑了,笑得很开心。”
“后来,雨下得越来越大,我们两个人就躲在那片小树林里,听着雨声,时不常地说上两句话,我听着她说话的声音,突然感觉,我以后,不会再有这样一个雨夜了,我也再也没有机会,被她叫做哥了。”
“那本书我一直留着,直到有一天,就是我从单位辞职的那天。我回到家,心里感觉空空的,有一点轻松,也有一点迷茫,我就随手翻开了那本书,然后无意间,我翻到了最后一页,发现那一页,有江如画抄的顾城的一首诗,叫做《门前》。”
陈默说到这里停住了,然后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说道:“人生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就在你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很多事情,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lily一直看着陈默,听着他低低地说着,一直等到他说完。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好像时间和回忆,让他们陷入了一种无法打破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lily裹紧了一下身上的毯子,悄悄低声说道:“其实,江如画,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你也许,应该多了解了解她。”
陈默无奈地笑了一下,说道:“也许吧,希望我们这次去,能见见她,把过去的遗憾,都弥补回来。”
lily皱了一下眉,说道:“你还想说什么呢?都过了这么多年?”
陈默道:“我也不知道,告诉她我终于看到那首诗了?在将近二十年之后?还是我根本就不配做他的哥?”
lily在黑暗中静静地说道:“如果你想说这些,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了,二十年的时间,是会改变很多东西的,无论是她,还是你,你们都不再是那个人了。”
陈默默默地听着,在黑暗中,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尽管喝了酒,陈默还是醒一会儿,睡一会儿,睡得很不踏实,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和lily正有说有笑地开着车,车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结果突然一阵黑色的风暴,出现在他们面前,而且在前面越升越高,最后到了他们无法看到的地方,随后风暴把他们包围在了一团黑色狂风飞沙之中,他想挣脱出去,却怎么也动不了,他努力地摇晃着,摇晃着,然后,就是从梦中一下子醒来,他喘着粗气,惊恐地看着四周,发现周围,都是酣睡的人们,而自己的身上,全是湿透衣衫的汗水。他看了一下手表,凌晨三点,他们现在,应该在太平洋的上空。
陈默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然后回到位子上,打开阅读灯,小心地调整了一下灯光,不让它照到已经睡熟的lily,然后,他拿出自己的包,取出一本封面已经很破旧的书,翻到最后一页。那一页原本是空白的,后来有人,用蓝黑钢笔水写下了一行行的诗句,字迹有点潦草,但是很清秀:
我多么希望,有一个门口
早晨,阳光照在草上
我们站着
扶着自己的门扇
门很低,但太阳是明亮的
草在结它的种子
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
就十分美好
有门,不用开开
是我们的,就十分美好





北京雪人 第17章
陈默和lily到达多伦多的皮尔逊机场,是当地时间的晚上七点左右。他们俩跟随着下飞机的人流,一路上呵欠连天,睡眼惺忪来到了海关安检的地方。
多伦多这边的天空,看起来澄澈透明,像一个巨大无比的青色盘子,只有几丝软软的如同棉絮一样的白云,点缀在天空这个大盘子的四周,陈默想起了自己的那套茶具,想道:“雨过天青云开处,这般颜色做将来。”,用到这里还真的挺贴切。
多伦多看样子比北京凉快了不少,机场里很多人都穿着长衣长裤,而且现在这里又是秋天,怎么穿似乎都不太出格。不过加拿大人穿衣服,好像历来有不走寻常路的传统。陈默既可以看见上身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下身穿着一条短裤,脚上穿着凉鞋的背包客,也有穿着热裤和运动文胸,外面只罩着一件薄纱般的白衬衫的妙龄少女,还有一群穿着黑色长袍带着面纱的阿拉伯妇女穿梭其中。听着耳边传来的各种口音的英语,看着好像完全看不懂的指示牌,陈默觉得身边的世界,一下变得如此陌生,以至于他有些怀疑自己,能不能把自己寻找张然的这个计划坚持下去。尽管他出来之前,就已经预想到自己这么找张然,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是这种感觉,大概只有身处其中,才能体会那种寻找的绝望和无力。
lily好像自从下了飞机,就显得有些紧张,一会儿看看护照,一会儿拿过机票,不一会儿,又去找她刚刚填好却又不知道放在哪里的入境卡,两个人站在多伦多的海关入境大厅,一群从国内参团来到多伦多的游客,在陈默他们前面,正在粗声大嗓地东一嘴西一嘴地问着他们的地陪,一个满脸络腮胡子戴着史泰龙式墨镜的小胖子。
“导游啊,我们这个酒店离这里的奥特莱斯远不远啊,还有你的行程呦,不要把大家搞得这么累啊,我们都不像他们年轻人那样,要多考虑我们老同志,好不啦?”说话的,应该是一位上海口音的阿姨。
“我说这疙瘩地方有什么逛的,你们让我们旅游那人说,这里好山好水好地方,就是没告诉我们这里东西有多贵,你知道我刚才买了瓶水多少钱,3个那什么元!好家伙,合人民币15块多!,我去我们家那超市,15块钱我都能买半箱水了,还是农夫山泉的!”这是在这个团位置靠后,一个个子不高,但是声音洪亮的东北老哥。
“我们来这里是啊,是闺女让我们来的,我闺女在一个外国大公司上班,也不知道是什么官,就是管着好多人,她那个公司就是加拿大的,她说让我们过来看看她呆的这个地方,我说有什么好去的啊,我和你爸坐不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都这把年纪了,喝,不行,非让我们过来,说这里空气质量什么的,都比北京好很多,我一下飞机啊,一看这天,还真是。”这是一位阿姨对另外一位阿姨,正在开启的非正常“炫闺女”模式。
“我事先啊,让我那小子打听了,这里啊,有不少中餐馆,这我才同意来,要不我才不来呢,外国那东西我是真的吃不惯,弄点菜切切拌拌,浇点什么拉油,对,好像是色拉油,就是一菜了,肉也塞牙,不好吃,你这还真不如我给弄一大碗卤煮,多放点香菜蒜末,齐活。”这位北京老爷子的一席话,让陈默颇有深得我心之感。
这个团里除了叔叔阿姨,还有不少三十多岁的年轻人,看样子都是一对一对出来玩的,他们和陈默他们一样,经过这12个多小时的飞行,都不怎么想说话,有的也只是轻声问问地陪关于行程和酒店的事情。但基本上所有的人,都低着头,拿着自己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的,想来不是在查着google地图,就是在发着自己的朋友圈,陈默想,这时候发的朋友圈不外乎那几种:第一种是直接宣布式,“经过12个小时的长途飞行,终于到了多伦多,一出机场看见这里的蓝天白云,突然觉得,这趟旅行还是值得的。”。第二种,是给领导和同事看的,“在多伦多,居然也能看见我们公司的广告,xx公司威武!”第三种,是要把历史,地理都扯进来的,“今天,是我在多伦多的第一天,站在这个有着神奇历史的大陆,这个加拿大人口最多的城市,安大略省的省会,北美最繁忙的机场之一,我的北美之旅正式开始了。”第三种,是闷骚式,“昨夜多伦多的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的到来?”第四种,是纯商业的代购广告,“亲们,我已经到了多伦多了,这次要带东西的,一定在两个小时内给我单子,这里有时差哦,再晚,就只能等到下一站了,皮尔逊机场的nuance免税店,兰蔻小黑瓶现在特价,打七折哦,想要的亲们赶紧下手吧。”第五种,就是秀恩爱的,“一直梦想的地方,今天,终于和他,一起来了。”这几种方式再配上各种各样各取所需的图和手势,朋友圈才能算发完。
陈默看着他们在那里说话的说话,发朋友圈的发朋友圈,心里想道:这个团也不知道是怎么拼出来的,这差别也太大了,根本就不可能玩到一起去。
倒是这个地陪看样子接待这样的团多了,见多识广,跟上年纪的都是叔叔长,阿姨短的,跟那帮小年轻说话时,干脆利落,显得很是专业,还不时和他们插科打诨,聊得很是热络。
“叔叔阿姨,还有这边的兄弟姐妹们,我叫史思明,英文名字是戴维,你们可以叫我小史,或者戴维都行,但千万不能叫我戴维史,呵呵,因为你们这么叫,我也不知道你们在叫谁,好啦,现在大家人齐了,一起跟着我,咱们去团队过安检的地方,来大家一起,都跟上啊。”
史思明带着他旅行团的一票人马,浩浩荡荡地去了另外一个通道,陈默他们这边的大厅瞬间就安静下来了,而他们去的那一边,一下就热闹了起来。陈默笑着看着他们,觉得出国了,看见什么样的国人,都是倍感亲切。他回过头去找lily,还想告诉她这个旅游团挺有意思的,结果看见lily站在他身后,脸色煞白,神情紧张,额头上还在不停地渗着细密的汗珠,他吓了一跳,赶紧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哪里不舒服?”
lily好像是有些愧疚地看了他一眼,舔了一下嘴唇,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有件事得和你说一下。”
“怎么了?你疼得厉害?要不要现在找医生?”陈默四顾了一下,焦急地道:“这鬼地方,谁知道哪里有医务室?要不我问一下这边的安检?”
“不是,不用的,我很好。”lily依旧说得很不连贯。
陈默看着她,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她,他的脑子闪过了无数种可能,其中最奇葩的应该是他认为lily藏毒带在了身上,不过随后就否定了,因为这么干从多伦多到北京还合理一点,从北京到多伦多,那就纯属嘬死了。
他也想过lily可能是有不愿和他说的病,这他完全能理解,因为他也没说。
他只能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lily没有看陈默,她只是直视着前面的海关通道,慢慢地说道:“我,我不是曾经想过出去读书吗?我曾经申请过加拿大。”
“那怎么了?这和你现在这个样子有关系吗?”陈默很纳闷。
这时lily回过头来看着陈默,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我被拒签了,两次,有移民倾向。”
陈默的意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看着lily,脑海里一片茫然,眼神也是完全的不知所措。
“那,你的意思是——”他还在清理着自己的思路。
“有可能,我在加拿大走过的路,就是从这里,到那里了。”她扬了扬下巴,然后看着前方安检的柜台。
陈默的脑袋“嗡”地一声,好像一下就炸了,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陈默觉得自己清醒过来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还有多少人会轮到他们俩。他看着lily,摇晃着脑袋像喝醉了一样问道:“你,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告诉你?其实,这也是我不让你告诉顾野他们的原因之一,我以为自己根本就走不了,但是我想试试,万一要是能走成了呢?所以我们定行程的时候,我都是——,”她还没说完,陈默已经抬起手,制止住她想说的话,他冷冷地说道:“万一能走成?你是拿我们这次旅行开玩笑吗?我们飞过了整个太平洋,飞过了十二个时区,而且我们在一起做了那么多的计划,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告诉我这件事?”
lily看着他,用一种试图缓和气氛的口吻道:“我知道,你很生气,不过,护照都是分开签的,你和我完全没有关系,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如果我的签证不行,你可以继续去找张然的,没有问题的。我知道我这么做对你不公平,我向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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