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雪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沉默风花
lily看了一眼陈默脸上的表情,然后转过头说道:“算了,其实也无所谓的。”
在回宾馆的路上,强烈酷热的阳光,让陈默和lily先后都戴上了墨镜,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就这么坐在车里,把冷气开到最大,再放上一首朴树的《平凡之路》,沿着公路就这么一直开下去。
陈默在路上找了个加油站,把油箱加满,lily从车里出来说是要透透气,去了便利店,过了一会儿,她手里拿着一个冰淇林出来了,站在门口,大口大口地吃着,还冲着陈默扬了扬手。陈默走过去,她塞给他一个冰淇林,说道:“这天气,吃个冰淇林最好。”
陈默撕开包装纸,陪着她一起吃着,远远地看着自己正在加油的车,他眯起眼睛,说道:“今年又是一个热得让人难受的夏天。”
lily用小勺挖着小碗里褐色的巧克力,问道:“你,天天呆着在家里写东西的,有没有特别地烦过,不想写下去了?”
陈默咬着冰淇林,那是一个戴着帽子的小雪人,陈默正在吃黄色小帽子的边缘,“有过,很多次,尤其是,当自己真正用心写出来的东西,看的人数,却超不过你的一只手,然后,你再看着,那一个一个看你书的人消失,直到没人再看你写的东西。而你,依然每天在写着,就算是无人会读,你依然每天在写,就跟偏执狂一样,有时候我也问过自己,你还在写什么啊,都没人看的东西,后来想,就算是,写给自己吧,起码还有自己这个读者,如果有可能,我想,就这么写下去,我好像是只能干这个,而不是我能不能干这个。有时候,和咱们班的很多人相比,挺好的专业,挺好的工作,就这么废了,自己干了一件完全不靠谱的事情,觉得自己这辈子一事无成,就是一废人,有时候又觉得,起码我现在干的事情,我能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我是一个可以想快乐的时候就可以快乐,想难过的时候就可以难过的人,也挺好。”
陈默手里的冰淇林,在他的话语里,在酷烈的阳光下迅速地融化着,褐色和乳白色粘稠的液体,顺着他的手指,一滴滴到了地上,他好像都没有察觉。lily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陈默低着头,接过纸巾慢慢地擦着手。
lily重新戴上墨镜,说道:“走吧,油加好了。”
陈默和lily回到宾馆,lily说要先回房间洗个澡休息休息,完了再联系,陈默点点头。
回到自己的房间,陈默看着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他不想去动它,至少今天不想。就算是给自己放一天假,他心里说道。
他把自己放倒在床上,正想着是先去洗澡,还是先看一会儿村上春树的散文,手机这时突然显示他收到了一封邮件,他点开邮件发现,发件人是庄羽。
庄羽的邮件不长,用中文写的,但她的行文和语法已经完全是英文的模式了,所以陈默看了几遍才明白她的意思。主要就是说同学好久不见,我现在在温哥华,如果你来温哥华的话,一定要记得找我之类的,最后落款是英文的“missyou”,陈默觉得中英文夹在一起就这点不好,完全看不出写信的人的真实想法。要是中文直接写一句想念你,说明关系不一般,要是英文就完全两个意思了,只要不是仇人,都可以敷衍地来一句“missyou”,而用中文写的内容,却是完全中文的客套方式,什么要过来的时候,一定要通知我,来我家里好好看看之类的,英文的思维是除了至亲好友,从来不会邀请别人到家里的。
陈默记下了她的联系方式和地址,但还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应该联系她。庄羽也许已经不是那个在侧幕边上,紧张得瑟瑟发抖的女孩了,他也不再是那个,可以和她随时心灵相通的那个人了,这么多年,时间不可逆转,他们,都不可能回去了。
在谢幕之后,所有的演职员都从侧幕边鱼贯而出,而庄羽紧紧地抓着陈默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过,就好像她一松手,陈默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大家兴奋地来到后台,走进化妆间,大声地说着刚才的演出,每个人都放松地笑着,比着手势说着站在舞台上的心情,陈默和庄羽在最里面的角落,庄羽在那里准备卸妆,陈默在她的旁边,听着她像连珠炮一样地说着什么。
“演戏真的挺有意思的,一帮人在台下看着你笑啊跳啊,跟着你开心,跟着你难过,真的挺好玩的。”
“我们当时上去,觉得麦克的声音有的大有的小,你是不是?”她侧过头对着旁边一个也正在卸妆的男生道,“对吧?还好你嗓门大,要不后面的根本就听不清。”
“我从来没想到咱们学校,会有这么多的人来看演出,我以为能坐满三分之二就很不错了,后来我和陈默说,过道里都有人,我一看那个架势,当时害怕极了,腿都软了,结果陈默越劝我别害怕,我就越害怕。”
“真的好多人都站过道那边了,是今年税收系的新生?税收招了那么多人?”
“其实,我快到结尾那段差一点就忘词了,就差一点,太悬了,还好我想起当时我们改稿时,你说高潮不够的话,我就努力奔着高潮的感觉去,又铺垫一堆问句,才把词想起来。”她对陈默说道。
“是吗?我们都没看出来,你当时的气势很足啊,接连三个‘你想怎么样?’,一声比一声高,我们都觉得你真是入戏了,把我们也带起来了。”一个女生站在化妆间的门口道。
“就是就是,”一个男生也在一边说道:“我当时的表情可真不是演的,绝对是被你吓的。”
化妆间里瞬间爆发出一阵热闹的哄笑声。
陈默看着现在的庄羽,一双眼睛在灯光下显得特有神彩,脸上洋溢的,都是兴奋和快乐的表情。他很庆幸今晚他们成功了,否则,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他可能无法面对一个遭受失败的庄羽,因为他可能会比她先一步崩溃的。
庄羽卸完妆,匆忙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问坐在旁边的陈默,道:“你走吗?”陈默看着她的眼睛,点点头。
陈默和庄羽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慢走出学校的剧场,离开门口还在喧闹的人群,漫无目的在校园里走着,庄羽紧了紧背上的书包,回头看了一眼在身后低头不语的陈默,慢慢地说道:“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洒在两旁道路边,朦胧的月光。
“你演的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陈默还沉浸在刚才的演出中。
“真的吗?,我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刚才站在舞台上,接受欢呼和掌声的那个人是我。”庄羽低下头,有些难以置信地回味着,“就跟,做梦一样。”
“你做的梦未必都准啊,忘记啦?刚才你还说那个把台词都忘了的梦,说得比梦还真实。”
两个人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都不由得地笑了,两个人的目光轻轻地相接,又匆忙地移开。
“我觉得你真是选错学校了,你既能写又能演,应该去中戏之类的地方,我觉得比你学投资有潜力。”陈默说道。
“嗯,除了这些,你还有别话想说的吗?”庄羽继续往前走着,漫不经心的语气里,有了一丝莫名的紧张。
“有。”陈默站住了,他们走的这条小路上没有路灯,只有在旁边一排教室的走廊里,有一片昏黄的灯光透过大门,铺洒在两个人面前,不远的地方,有人在放着张学友的《吻别》,学友刚开始唱“前尘往事成云烟,消散在彼此眼前——,”两个人就这样在黑暗中静静地站着,静静地听着,谁也没有说话。
“我今天在你上场之前,做的——,嗯,就是我和你,在侧幕那件事,我想向你道歉。”
陈默慢慢地说道。
“道歉?”庄羽的声音里,好像带着一种不祥的疑问。
“我不是有意要,那样的,我当时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这样能平复一下你的心情,我是,为我们这部戏着想的。”陈默在那里解释着。
“你是为这部戏?”庄羽在黑暗里的声音,变得忽高忽低。
“是啊,我当时想不到别的办法,我相信你能演好的,我——”陈默有些语塞,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
“也就是说,你,那么做只是为了我们的戏?不为别的?”庄羽慢慢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她一步步靠近陈默,长发在灯光下,柔顺地散落下来,遮住她半边的面颊,她轻轻把挡在眼前的头发拨开。
“是的,可是我做的确实过分了,所以我向你道歉。”陈默低声道。
庄羽慢慢走到陈默的面前,看着他,她的眼睛里,已经不见了那神采飞扬的光,那闪亮的双眸,此刻黯淡得像两口漆黑的深井。
“如果你是为这件事向我道歉,”她缓缓地舒了一口气道,“那你不觉得,仅仅道歉是不够的吗?”
“我知道我这个事情很不对,我——”陈默觉得自己,好像把什么事情搞砸了。
庄羽看着陈默,她轻轻地闭上眼睛,然后,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轻轻地滑落下来。
陈默看到她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吧,我们的戏演完了,你的道歉我也知道了,现在我想问问你,”庄羽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陈默看着她,彻底有些蒙了。
庄羽看着他的样子,忽然笑了笑,“我以为我们,可以是不用说话就能明白彼此想法的人。”
她摇着头道:“我们的演出很成功,我们的剧本很成功,你让我鼓起勇气,登上舞台,然后你向我道歉,说你做的都是为了我们的戏?”
她制止住想要说话的陈默,“也许你现在想说的,都是错的。陈默,谢谢我们的合作愉快,谢谢你给我的这个夜晚。”
说完,庄羽就转身快步朝着女生宿舍楼走去,只留下陈默怔怔地看着她瘦瘦的背影,在月光下匆匆掠过,不远处的《吻别》,学友正在唱:“我的世界开始下雪。”
从那以后,陈默和庄羽就再没有见面,直到那天,庄羽来到陈默的宿舍。
庄羽还是第一次来宿舍找陈默,她先问的周立松,周立松很是识趣地说道:“他们会计这帮人都没好好上课的,我直接找他问问吧,定好时间你直接去找他就行。”
周立松一下课,回宿舍就直奔214,看见陈默就说道:“你明天下午有课吗?”
陈默一愣,翻翻课表,说道:“下午就一节选修,我让老姚替我去就行,怎么了,什么事?”
“有人要找你,你在宿舍别走啊。”说完周立松转身就要走,被陈默一把拉住,“你干什么去啊,说的没头没尾的,谁要找我啊?”
“还有谁啊,不就是和你在一起的那文学爱好者吗?”周立松促狭地笑着,瓮声瓮气地回答道。
陈默松开手,说道:“啊,她还好吧?”一提到她的名字,他就不自觉地紧张。
“这你得问她了,未必能饶得了你。”周立松虚张声势地说道。
庄羽来到陈默宿舍的时候,房间里,只有陈默一个人,别人不是上课,就是被他请出去了。
陈默看着站在门口穿着一件灰黑色羽绒服的庄羽。
陈默把她让进宿舍,进屋脱下羽绒服后,庄羽穿着一件蓝色的女式夹克,里面是粉色的衬衫,锁骨像两片桨叶一般,很突出地撑着她的肩膀,她看着陈默,说道:“好久不见。”
陈默慢慢点点头道:“好久不见。”
“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件事情想问你。”庄羽随意地坐在一个靠窗的床铺上,那刚好是陈默的床。
陈默站在屋子中央,很慎重地点点头,自从上次和庄羽见面之后,她明显地瘦了,显得眼窝更深,眼睛更大了。而从那次以后,陈默后来隐隐猜到一些什么,只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瞎想罢了。
“搞得这么正式干嘛啊,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你不用找周立松的,没事直接找我就行啊。”陈默说道。
庄羽好像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对话和场景,她很别扭地换了个坐着的姿势,“我是想问你一下,你觉得是出国读书好,还是——,在咱们学校继续读书好?”
“你要出国?”陈默问道。
“只是有这种想法而已。”庄羽轻描淡写地道。
“当然出国读书好啊,咱们学校那么多人都想出国读书呢。”陈默不加思索的说道。
“可是在国内也不差啊,起码有一个熟悉的环境,也有朋友,到国外人生地不熟的。”
“国内怎么和国外的比啊,”陈默很是不以为然地道,“能去那边还是去那边读书吧,回来就是海归了。”
庄羽笑笑,说道:“是吗?我还真没想过,要是换成你,你会出去吗?”
“我会出去吧,好歹见识一下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哎,说了半天,不是你要出去?”
陈默说道。
“说不好。”庄羽突然站起来,有些焦躁地用手指敲了一下桌子,“我们不谈这个了,这周末——,你有空吗?”她抿着嘴唇问道。
“我没事啊,怎么了?”陈默问道。
“小西天的艺术影院剧场,这周末有《喜剧之王》,我有两张票你想看吗?”
“没问题啊,我这周末本来就不回家,想在学校里看看书的。”
庄羽看着陈默,好像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她拿过自己的羽绒服穿上,然后说道:“那我先走了,记得周六找我。”
北京雪人 第14章
事后想起来,庄羽想见陈默这次,陈默一直都没搞明白她的用意:费尽周折转着圈找他之后,只说了这么几句话就走了?
周立松也很是不解地问陈默,庄羽找到底是什么意思?没见过搞得这么郑重找人聊天的,还有陈默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放着一个姑娘在你面前,你就和她说两句话,她走你就让她走了?
人家要走啊,我不让她走,我还能干什么啊。陈默回答道。
周立松看着陈默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把她拉住啊,接着聊啊,看看还能聊出什么来啊。”
倒是当时一起在新疆村吃饭的张然,说得很简单,他一招手,又要了五个羊肉串,说道:“其实事情明摆着啊,当时老陈还是琥珀那事没过去,自己跟自己较劲呢。”
陈默反驳道:“我有什么过不去的,那时和琥珀,都过去快一年的事情了。”
“那你说说,一个姑娘,都跟你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你还在那儿拿着,要是我我也不乐意。”
周立松插话道:“那姑娘跟别人不太一样,不能按正常思维想。”
张然把手中的啤酒一撴,一指陈默,粗声大嗓地道:“这孙子亲了人家了,人家姑娘没报警抓丫的,事后还跟丫聊天,是他说对不起人家,姑娘才生气的,而且又找了他一回,他没心没肺地跟人家瞎聊,人家走了吧?后来姑娘还约他一起看电影,他也没什么表示吧,这他妈瞎子都能看出来人家对他有意思,老陈一直都没敢搭理这茬,还不是因为琥珀当时跟他分手那事,丫自己心里有阴影了。”
周立松急赤白脸地道:“你说谁他妈是瞎子呢,我说这姑娘跟一般人不太一样,她那性格未必陈默喜欢。”然后埋怨陈默,说道:“你藏的也够深的,都毕业好几年了,人家在加拿大估计都工作了,你才想起来跟我们说,你要是当时和我们聊聊,也许和你结婚的,就不是陆秋怡了。”
陈默听着周立松他们的话,直到那个时候,他才清楚地醒悟到,当时的自己,是多么地懵懂无知,他没有信心和庄羽的开始,他惧怕会有再一次的离去,所以他一直在错过,一直在辜负。
周六那天,陈默去女生宿舍找到庄羽,她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从宿舍楼里出来,披散着一头黑亮柔顺的长发,甚至还淡淡地抹了一点儿口红。一件黑白格的呢子大衣,一条黑色的牛仔裤,穿着一双光可鉴人的小皮靴,还戴着一顶圣诞红色的绒线小帽子,她来到陈默身边的时候,陈默还闻到一股香水的味道,清新优雅,如同森林中雪后的松木,晶莹甘冽的气息。
看见庄羽出来的这一刻,陈默觉得自己有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有一次看见商店橱窗里摆放着的,一个漂亮而昂贵的火车玩具,红色的车头,银色的车厢,一个做的活灵活现的驾驶员坐在车头里,目视着前方。他只能看着,远远地,隔着玻璃窗看着,他清楚地知道拥有这件玩具,对于他是一种奢望,所以他没有对任何人说,他只是每天经过那个商店的时候,都会跑到那个橱窗面前,把脸贴在橱窗上,把自己小小的鼻子压得趴趴的,一动不动,不错眼珠地看着那个玩具,他记得很清楚,他看了整整三个月,直到有一天他过去,发现那个玩具不在了,他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把它买走了,他只知道,它不在那里了,那一天,他哭着回家了,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就是哭得很伤心。
庄羽站在陈默的面前,用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好奇地道:“你在想什么呢?”
陈默被她从记忆里拉了回来,笑着道:“你今天,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
庄羽有些羞涩又有些得意地微笑了一下,说道:“我们走吧。”
两个人肩并肩地走出了宿舍楼。
小西天的中国电影资料馆,离z大很近,两个人到了学校门口,坐上16路公共汽车,陈默买了票,回头问庄羽道:“是到师范大学南门下吧?”
庄羽站在他旁边,用力地点点头,陈默的个子很高,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庄羽的头刚好到他的锁骨的位置,但是她的帽子很俏皮地拉高了她的身高,显得她比平时高出了许多,
陈默看着她的帽子,问道:“你看过那么多遍《喜剧之王》,怎么今天还选这部片子?电影资料馆不是有很多好电影吗?”
庄羽点着头道:“是啊,可我从来就没看过电影的,都是看的vcd,第一次看还是在录像厅里,大一的时候,和我们宿舍的几个女生。”
“第一次看的时候就喜欢这电影了?”
“其实,没有,”庄羽想了一下说道:“第一次看,就是觉得周星驰说一句变一回脸那段太神了,而且张柏芝太好看了。”
“后来,自己在家看了一遍,才发觉这个电影,这个电影其实是个悲剧,你没发现吗?就是他那种搞笑,现在想起来,忽然觉得很悲伤,就是那种笑了一下,然后就想哭的感觉。”
“你说的太深刻了,”陈默有些出乎意料地说道,“我还没到你那个境界,我就是很简单地喜欢他的这个电影,尤其是周星驰喊‘我养你啊’那段。”
“估计你们男的都会喜欢那个桥段的。”庄羽含笑说道。
在电影院里,陈默和庄羽找到座位坐下,庄羽脱下了她的呢子大衣,露出她穿着的带着花边的粉色衬衫,她理了一下头发,悄声道:“问你个问题。”
“嗯。”陈默也脱下自己的皮夹克。
“如果你在生活中,就是在现实的生活中,你觉得,会有周星驰或者张柏芝这样的人吗?”
“我不觉得会有,因为,那样的事情,毕竟是电影。”
“是啊,不过是个电影而已。”庄羽好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在电影看了一会儿的时候,就是周星驰在那里很认真地说着“我是一个演员”的时候,陈默忽然听到庄羽说:“这里的冷气开得太冷了。”
陈默看了她一眼,她看着电影屏幕,脸的侧影,随着屏幕上光影的变换,时而陷入黑暗,时而变得光亮无比。
“那,要不你把大衣再穿上?”陈默轻声道,多年以后,陈默回想到这句话,才明白自己也许说了这一生最蠢的一句话。
直到电影结束,庄羽都没有再说话。
看完电影后,两个人走出电影院,陈默和庄羽慢慢走到车站,庄羽看看站牌,忽然说道:“要不,我们走走吧,反正现在也没事,你不着急回去吧?”
陈默陪着庄羽往学校的方向走着,一路走在昏黄的路灯下,天气有点冷,但是没有风,街上很安静,只听见两个人清脆而有规律的脚步声,这时庄羽说道:“过完这个寒假,我就不在这个学校了。”
“你要出国?”陈默问道。
“对啊,像你说的那样,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庄羽笑着对他说道。
“那,也挺好,记得到时候给我寄张圣诞卡。”陈默开玩笑地说道。
“不,我不会寄的。”庄羽也笑着道,“那时候也许,我们都不知道彼此在哪里了,寄给哪里呢?”
“也是啊,你还会回来吗?”
“也许吧,不知道,未来的事情,谁又能知道。”庄羽静静地说道,语气里有一丝迷茫,也有一丝勇敢的期待。
陈默看着她,走在冬天的北京,路灯在她的头上,绽开一圈圈光晕,她的笑容在灯光下,显得如此甜美,甜美得像一个温暖的蛋挞。他们说着将来要一起写一部小说,写一个像《喜剧之王》那样,让人看了想笑,然后想哭的的小说,他们像第一次写剧本那样,说着每一个搞笑的情节,“我们不要大团圆的结尾”,庄羽很坚持地说道,“让我们设计一个更好的结尾。”
“没有更好的结尾,如果不是喜剧的,那注定就是悲剧的。”陈默说道。
“不,不要那个,总会有一个好的结尾的。”她固执地否定道。
陈默和庄羽最后从电影资料馆走回了学校,赶在女生楼关门前把庄羽送回了宿舍,在进门之前,庄羽转过身,想说些什么,结果被管宿舍的女孩打断了,催着她赶紧进去,陈默就向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两个月后,陈默从周立松那里,得知了庄羽已经离开学校的消息。
“庄羽?我们宿舍楼的庄羽?”lily在吃晚饭时,皱着眉头问着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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