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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雪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沉默风花
陈默站起来,点点头,示意庄羽跟他离开教室,庄羽气鼓鼓地站起来,也不看陈默,故意跺着脚离开了教室,陈默跟着走出去,带上门,随着一言不发的庄羽来到了旁边的一间小没有人自习的教室。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不过是一起合作编个剧本,你对我了解有多少?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能随便对我的事做决定?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我上不了也不想上这个舞台!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庄羽一进到小教室,就关上门低低地严厉地说道,一张小脸已经是由刚开始猝不及防的通红转而被气得煞白。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默默地一直听着她说着。
最后,庄羽不说话了,陈默看着她道:“我知道,这是你的选择。可是我也知道,如果你演这个戏的女主角,不会比任何人差。”
“我不行我做不了的,我只会把演出搞砸了!那是在全校面前啊!你到底是安得到什么心,一心想让我出洋相才甘心吗?”
“如果你说不行,那现在这个话剧就可以马上解散了,我们的本子演不了了,那些我们每天苦思冥想出来的台词,也没人会说起了,我们可能未必是最好的,但是我们真的很努力地做了这一切,现在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到了这里,我们不应该放弃的。”
庄羽再一次的沉默了,陈默的话,一下就戳中她心中最渴望却又最害怕的部分,陈默知道,因为他想的,和她一样。
“你可以做到的,庄羽,没什么难的,就像那天晚上我们第一次对词,你的表现,完全可以胜任这个角色的。”
“我怕——要是我演砸了怎么办?我没有学过专门的表演,那么多人在台底下,我要是忘了词,或者出了什么状况,我都不知道怎么去应付!”庄羽说到最后,因为想象中的恐惧,说话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起来。
“如果不试一试,我们又怎么知道结果?”陈默异常冷静地说道。
庄羽开始在教室里来回走动起来,陈默看得出她在心里,抉择着对她来说,一个异常艰难的决定,她忽然停下脚步,用一种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眼光,她直视着陈默,一字一句很清晰地说道:“陈默,你是经常逼着别人这样做决定的吗?我现在不知道我行不行,你别这样把我推出来行不行?”她又一指门外,“那边还有一堆人在等着我们,等着你说服我,你这不公平,你们这就是欺负人!”
陈默也看着她,慢慢地说道:“生活如戏,从来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与不公平,只是,只是我们,”他停顿了一下低下头,然后又抬起头,接着说道:“也许我们这一生,这一辈子,只有这一次可以如此靠近我们的梦想,可能只有一次这样的疯狂,可能只有只一次,让别人看见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我,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我也会紧张害怕,也会退缩,但我不想留下遗憾,我会说,我愿意。”
庄羽看着他,目光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一点点地融化了,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把自己的脸埋进了自己手掌里,“可我不是你,我——,我知道你的想法了,你给我点时间,我再想想。”
陈默看着她,突然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因为激动而起伏不停略显瘦削的肩膀,庄羽一下抬起头,有些茫然不解地看着他,陈默微微一笑道:“我相信你,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庄羽看着他,用力地点了点自己的头。
陈默回到大教室,在他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所有人的目光一齐聚焦到他的身上,陈默一边走向导演,一边说道:“她说,给她点时间,她要好好想想。”
导演此刻倒是很通情达理了,说道:“事情比较突然,也应该给她点时间,这样的话,如果能接着演,也会顺畅一点。”
“她要是说她演不了呢?怎么办?”陈默小声地问导演。
导演刚要说话,只听教室的门又被打开了,庄羽站到了门口。她环视了一下教室,最后把目光落到了陈默身上,她看着陈默对导演说道:“导演,我们能不能先排一遍试试,如果行,我就演,如果不行,我们再找别的人。”她的声音里,有一种从前从未有过的坚决与勇敢,让陈默很是诧异,他不禁纳闷,这个女孩,在她看似瘦弱文静的外表下面,究竟有多少还没有释放的力量。
陈默微笑着看她慢慢走过来,停在自己身边,“如果可以,我想,能不能,把刚才你说的那段话,放到我最后的台词里?”庄羽对陈默微笑着说道。





北京雪人 第6章
“嘿,你这是看傻了?眼睛都看直了,我说——”周立松在陈默对面,端着酒杯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陈默从自己的回忆中蓦然惊醒,抬起头看了一眼周立松。
“我靠!你丫这眼神,可真是一言难尽啊。”周立松喝着酒调侃道。
陈默不好意思地笑笑,把手机还给他,自己也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又看了一眼周立松,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她说她,过得还好吗?”
“放心吧,比你好,人家看着这样子过得滋润着呢。哎,你这回不是去找她的吧?”周立松吃了一口菜,问道。
“不是,我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加拿大,再说她不是大三念完就走了吗?我们就再没有联系过。”陈默回答道。
“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可是听说你们俩当时好上了啊,后来怎么稀里糊涂地就没消息了。”
“坦白讲,我也没法一下说清当时我们是怎么回事,”陈默沉吟着说道,“可能我们俩,就是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错误地把彼此,当成了对的那个人。”
“我猜就是你对不起人家,要不她也不会这样,”周立松一拍桌子,然后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张照片,递给陈默,“看看吧,这就是你丫的把柄!”
陈默接过照片,这是一张有点模糊的舞台剧照,他一眼就看出,是那场《梁祝新传》的谢场照片,在舞台的中央,庄羽兴奋地笑着,而她的右手,紧紧地握着旁边陈默的左手。
“这张照片你是从哪里弄来的?”陈默问道。
“这是庄羽给我的,告诉我如果看见你,一定要把这张照片给你,还要我问你,你记不记得当时的样子?”
“我当然记得。”陈默出神地凝视着照片,喃喃自语一般地说道。
当庄羽他们最后定格的pose,在逐渐暗下来的舞台灯光下,随着音乐渐渐化为剪影,渐渐和黑暗融为一体,台底下的掌声和口哨声瞬间爆发,随着聚光灯的重新亮起,这喝彩声和掌声被推到了顶峰。导演和所有的演员一字排开,深深地鞠躬谢幕,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无法抑制的笑容,初次登台就获得这样的成功,那种兴奋和喜悦在心里的感觉,是语言无法形容的,这时,庄羽突然快速地跑向侧幕,把陈默拉了出来,她紧紧地拉着陈默的手,回到舞台中央,在耀眼的聚光灯下,再一次和演员一起对观众深深地一躬,这张照片拍的就是当时的画面,陈默看着照片,觉得那时的他们,真的很年轻,那朝气蓬勃的样子,真的就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阳光灿烂,未来无限。
一切都仿佛是在昨天,陈默的手,似乎依旧可以感受到庄羽手心的温度,她对他轻轻呢喃的话,似乎依旧在自己的耳边回荡:“谢谢你,谢谢你给我的,不止是面对这一切的勇气。”
陈默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把照片放到桌上,缓缓地说道:“都过去了,再美好的过去,那也只是曾经了。”
周立松也摇摇头,说道:“我还真搞不清你们这帮搞文艺的人脑子里是怎么想的,现在你也离婚了,人家也惦记着你,再续前缘,多好的事情啊。”
“对了,她结婚了吗?”
“靠!这么重要的事我居然忘了问了!”周立松懊丧地使劲地敲了一下脑门,“哎,算了,这不重要,就先说你是不是想再续前缘吧?”
“你这办的是什么事情啊!”陈默气不打一处来,“连人家有没有结婚都不知道,就让我再续前缘,你这人办事原先不这么不靠谱啊。”
“怨我怨我啊,不过这事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反正我也把你照片啊,通信地址什么的都发给她了,人家想不想找你是人家的事情了。”
“你,你,你刚才玩手机是给她发照片呢?”陈默突然有一种做地下工作多年,突然被叛徒出卖的感觉。
“是啊,你这也单着好几年了,找一知根知底的多好。”周立松好像自知理亏,“嘿嘿”打着马虎眼笑着说道。
“大骗子!根本就不是什么老实人!”陈默已经气急了。
“好啦好啦,不都是为你好?”周立松把面前的酒干了,看看手表,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儿,咱俩也聚了,人家托我的事情也办完了,成不成就看你小子的造化了。”
陈默在回家的出租车上,又拿出那张照片,窗外路灯的灯光,一道道快速地滑进车窗,又快速地滑出窗外,照片上陈默和庄羽两个人的脸,随着光线的明暗,时而清晰可见,时而隐入黑暗,这时,陈默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lily的电话。
“lily?”他有点惊讶,lily从来没有在这么晚的时候打给过他。
“陈默?”lily的声音在出租车里听起来,显得飘忽不定。
“怎么了?有事?”陈默纳闷地问道。
“我是想,问问你。”lily的声音依旧显得很飘忽,但是陈默已经听出来,这不太像平时的lily。
他静静地听着,等着她的下文。
“你去加拿大,打算去多少天?”
“我也说不好,要是玩得好,一个多月,要是觉得不好,张然也确实没什么音信,两三个星期就回来。”
“那,你现在还是打算一个人去?”
“要是没人跟我去,就只能一个人喽。“陈默纳闷地想,这么遮遮掩掩地说话,可不太像平时lily的风格。
“好吧,我想和你一起去。”lily在电话那头突然说道。
“什么?!”陈默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八度,吓得出租车司机差点一下踩了刹车。
“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这事——”陈默想着怎么说这话,“就是有点突然。”
“我就是想去,怎么着?不成啊?你还不愿意和我去是吗?”lily在那边质问道。
“我没有啊,我是说你一个女孩,这么长的自驾我自己都没试过,挺辛苦的,而且你现在工作这么忙,走得开吗?”
“我不忙了,我把工作辞了。”lily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辞职了?”陈默脱口而出道。
“那你的男朋友呢?他同意吗?”陈默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惊讶,继续问道。
“你不用管他同不同意,我就问你,我跟你去行吗?”lily一句紧接着一句,让陈默都没有思考这件事的余地。
“这事不是那么容易的,这样吧,咱俩这两天见一面,好好聊聊。”陈默说道。
“行,我们下周吧,下周见面吃个饭,也是好久没见了。”lily快刀斩乱麻一样地说道。
“好的,一言为定。”
陈默挂上电话,一直怔怔想着刚才lily的话,都没注意自己,已经错过了回家的路口。
lily和陈默约在晚上六点,在一家叫“澜阁”的餐馆。
“澜阁”在北三环使馆区的后面,不太好找,陈默转了半天才找到地方,停好车,溜达到餐馆门口,刚想给lily打个电话问问她有没有订位子,就看到lily给他的一条微信:我订好房间了,你要是先到了,就找前台说我的电话号码,她会带你过去的。
陈默走进餐馆,报了lily的手机号码,穿着素色旗袍的领位小姐,带着陈默穿过已经几乎坐满的大厅,来到一间徽式建筑的小院,把陈默引进一间雅间,房间里挂着两幅仿八大山人的山水画,满堂苏作的红木家具,一套紫砂壶摆在八仙桌的一边。
陈默有些惊着了,要是lily和他吃吃饭就这规格,去加拿大估计两天就得打道回府,想到这里,他不由心内暗自笑了一下:这才哪儿到哪儿啊,lily也许就是一时兴起,这事也未必能成的。
陈默落座以后,服务员拿来菜单,菜单厚重如同一部古代文献,每道菜的图片,配文都很别致,而且每道菜的名字,居然都是一句诗,陈默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服务员又拿来茶单,这个茶单更加新奇,居然是用竹简做成,陈默此刻会计的本能迅速恢复,直接一眼扫到价格那一栏,不出所料,这个价格,更是让人印象深刻。
这时,服务员轻声问道:“先生,你看先喝点什么茶?”
陈默想着这一杯茶都够自己吃两天牛肉拉面的,而且是一天三顿,他心里笑着,问道:“你们有白开水吗?”
服务员说道:“有,我这就给您拿去,水位是五十元一位,您想喝哪种白开水?”
陈默听了差点一口血吐在桌子上,这时只听服务员身后传来一个清亮柔软的声音:“先来一壶冻顶乌龙,过会儿点菜。”
陈默一回头,lily微笑着从门口走了进来。
lily今天穿着一条淡色的短裙,一件黑色范思哲的t恤衫,黑色的坡跟细带凉鞋,让她的小腿显得十分挺拔,一个绿色的菲拉格慕的小包,在她的腰际轻轻地晃着。陈默看着她一张依旧肌肤细嫩,没有显露岁月痕迹的笑脸,突然觉得眼前的lily,显得既熟悉又有些陌生。
服务员说声好的,转身出去了。
lil在陈默的对面坐下,放下小包,冲着陈默微微一笑,说道:“我挑的这个地方怎么样?”
陈默忙不迭地点着头,一连声的好。
lily看着他的样子,开心地笑起来,说道:“放心吧,知道你写字不容易,这顿我请你,谁让我想和你去加拿大的呢。”
“对了,你也开车了吧,不能喝酒了吧?lily接着问道。
“嗯,你知道,我本来也不能喝的。”陈默被lily看穿了心思,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好,你想吃什么?”
“我随意,反正这个地方你熟,你点吧。”
“行,那就听我的。”lily说罢,伸手拿过菜单。叫服务员过来点菜。
不一会儿,茶上来了,陈默和lily先喝着茶,聊了两句班里同学的近况,等到凉菜上来后,陈默看了一眼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lily,说道:“那天你怎么,怎么会突然想起和我一起去加拿大的呢?”
lily正用手中的筷子,轻轻地戳着盘子中的糯米藕,她听到陈默的问话,稍稍想了一下,然后说道:“因为情况有了变化了吧。”
陈默皱着眉说道:“你有什么情况啊,让你变化成这样啊。”
lily放下筷子,身子往后一靠,喝着茶,思索着说道:“从哪里说起呢?”
陈默也放下筷子,拿起茶杯,“辞职,先从你辞职说起吧。”
lily点点头,“好。”她说道。
“我辞职是上个月的事情,也就是你给我打电话之后,”lily说道,“你不知道,我们这个公司我算是合伙人,当时成立的时候,只有五个人。我从会计师事务所出来,一半是觉得这个项目不错,另外事务所太辛苦,吃的是青春饭,这么干下去身体迟早是要垮的。这个公司的老板当时不知道怎么找到我,当时说是给我一部分股份,做财务总监,进董事会。公司成立以后,经营得不错,有不少风投看好我们的业务,经过几轮融资之后,公司开始盈利,而且当时已经开始有上市的想法。”
“就在这时,我开始和这个公司的管理层的某些人,有了一些矛盾,”lily又喝了一口茶,“他们想尽快把公司的业绩做上去,但是采用的,你也做过会计,”lily对陈默一笑,“用了非正常的手段,而且很低级。”
“后来被查出来了?”陈默问道。
“对,于是出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董事会和我谈话,谈的是,这个事情我来背,事情过去之后给我补偿,很可笑的是,我当时完全不知情,而且出事后还尽力阻止他们。”
“后来我同意了。毕竟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事情必须要解决,否则很有可能就会血本无归了,我背了这个黑锅,公司安全渡过了危险期,可是,你猜怎么样?”
陈默隐隐地觉得,lily现在说话的样子和方式已经过去已经截然不同了,冷静清醒的语气,已经完全没有她过去那种随性而为,发自内心的感觉了。
“怎么样?”
“我被踢出了董事会。理由是损害公司和股东利益。”lily咬着嘴唇说道,身子似乎都蜷缩了起来,能看出来,尽管她尽量想显得平静,但是这件事对她的影响,还是非常大的。
“我当时完全没有准备,后来我才发现,他们做这些事情的目的,其实,就是我手中的股份。因为公司创立,我当时在得到股份时,签署了回购协议,也就是说,我一旦被董事会开除,他们将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回购我的股份,这样,他们就能在出售公司或者上市的时候,得到更多的利益,而且,他们连我的替代者都已经选好了。”lily平静地说道。
陈默吹了一声口哨,“可是,即使你签署了回购协议,剥夺你的股东权还是很难的啊,难道是他们当初在回购协议里就做了手脚,已经有了相应的条款?”
lily叹了口气,说道:“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公司能存在都是问题。”
陈默笑着道:“肉食者鄙。”
lily疑惑地看着陈默,问道:“你说什么?”
“这本来是一句古文,咱们高中时就学过的,”陈默笑着道,“后来住宿舍的时候,他们要是说一个人,用普通话的脏话已经无法形容他的无耻程度了,就用这句话骂他,说起来这还是张然发明的呢,这句话原意说的是一些人目光短浅,当时他直接把卑鄙的鄙说成了bitch,就是那自以为是的人都是bitch。”
lily笑了起来,看得出来笑得很开心,“从来没有听他说过啊,他骂人还有这么有文化的时候啊。”
“其实。他说完这句,后面那脏话就没法听了。”陈默也开心地笑着说道。
“那,后来呢?”陈默接着问道。
“后来?我直接和他们摊牌了,说我要起诉,控告董事会,只要涉及诉讼,他们就甭想
上市,这么长时间拖下去,投资方也有麻烦,所以,他们以一个公平合理的价格,收购了我的股份。”
“那这么说,你已经是家财万贯,富甲一方了?”陈默揶揄lily道。
lily笑着道:“离你说的那程度还远着呢,本来就没多少的。”
“可是,这件事又怎么会让你,想和我一起去加拿大找张然呢?”
陈默还是有些犹疑地问道。
“那是,因为另外一件事。”lily的面色,一下变得十分沉重。




北京雪人 第7章
陈默静静地看着lily,这时他才发现,她原先光滑的额头上,已经开始有了细密的皱纹,原先充满热情的双眸里,也多了些深不可测的东西。
陈默想:人,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即使曾经彼此是最贴近的朋友。就像村上春树说过的一句话,他记不太清楚了,但大意是:“人大抵不过是一种容器,装咖啡也好,装白开水也好,装什么东西进去,那是你的责任,要想有所成就不是那么容易的,当你把东西一个接一个的放进容器里去的时候,一切,才刚刚开始。
时间和命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我们,我们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就是自己想要的样子?或者,我们已经变成了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样子?我们在自己这个容器里,这些年,又装进去了什么?或者,我已经,再也装不进什么了。想到这里,陈默不禁有些黯然。
这时,服务员又端上四盘热菜,吴门手剥虾仁,响油鳝糊,蟹粉豆腐,鲃肺汤,都是地道的苏帮菜,lily张罗着说道:“知道你能吃,点的都是你下饭的。”
陈默笑着道:“我可得多吃点儿,回头去了那边,有日子吃不到了。”
lily点着头道:“对啊对啊,不过,还早呢,”她说道:“对了,前些天我收拾东西时,还找到了你妹的地址,她在哈利法克斯,过两天我联系联系她。”
陈默想了想,说道:“lily,我还是想问问,你是为什么,这么突然决定想去那里的?”
“还是不放心我?怕我半途想回来?”lily笑着说道。
“你这么聪明,我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陈默也很坦白。
“我知道你不放心,不过,这次我是铁了心要去的,和你一起,只是偶然罢了。”
陈默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
lily看着他,叹了口气道:“好,那我告诉你。”
“你知道我对婚姻的看法,我一直都无法接受,被婚姻埋葬的情感,我想活得自我一点,我不想结婚,更不想要孩子,我上大学时就是这么想的,而且直到现在,我在这件事情上,也没有太大的改变。”lily的声音恬淡安静,不疾不徐,让陈默想起了无数个和她和朋友们,一起坐在学校操场草坪上,仰望星空的夜晚。
“可是我一直和你说过的,三毛不是也结婚了吗,她也有荷西啊。”陈默委婉地反驳道。
“这话你对我说过的,不止一次,但是我不是她,我没有她浪迹天涯的勇气,也没有她选择自己人生的决心,很多事情,对自己说说也许可以,但是一旦要迈出那一步的时候,我们会发现自己,其实真的不是她那样的人,我们已经习惯于平凡,习惯于不和自己的人生针锋相对,因为我们挑战不起。”lily的手指轻轻虚握成拳,按在素色的桌布上,大拇指和食指不自觉地用力相互捻动着,陈默看着她手指的动作,好像看着一部电影里,不断重复的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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