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青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影语流光
似被他看穿心思一般,夏竹悦有些窘迫地红了脸,避开视线不敢看他。
魏峙捏着她的面颊,掰向自己,“无论是妾是婢,还是旁的什么,取悦我,都是你的职责,不要心存侥幸。”
他说的那样直白,离的那样近,温热鼻息喷拂在她颈项间,令她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栗了一瞬。
细枝末节的反应尽数落入他眼里,令他有些燥热。
“别这样。”
夏竹悦羞赧极了,想要推开他,“我给你斟杯茶水吧。”
魏峙缓缓坐起身来,她赶紧钻出来下榻去斟了杯茶水,捧到他手上。
魏峙却不接,只在那里斜靠着,夏竹悦捧了片刻,手都有些酸了,不禁好言好语,“世子爷请用茶。”
“你便是这样伺候人的?”
夏竹悦愣了一瞬,不知他何出此言,她细细思索一遍,自己的斟茶举止似乎并无不妥。
“愿听世子爷教诲。”
“呵。”
魏峙轻笑,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儿,
“一本正经地做什么,美则美矣,怎的木讷的像根木头。”
夏竹悦端着茶盏,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这世子爷似乎同方才宴上和偏厅里的模样判若两人。
“你捧给我喝。”
魏峙忽然开口。
“嗯?”
待夏竹悦会意他的意思,他已经微微蹙眉,略有些不耐。
囚青丝 第19节
夏竹悦只得捏起盏盖,轻轻撇去浮沫,弯下腰身,将茶盏捧至他唇边。
魏峙就着她的手饮了几口,夏竹悦盖上盖子,将茶盏搁回小几上。
回眸瞧见魏峙正凝望着自己,不禁又垂下头,又规规矩矩地跪坐在一旁,盘算着到王府安顿后,得找个合适的时机便离开这里。
似会读心术似的,魏峙冷眼瞧着她,“旁的心思都收起来。”
夏竹悦愕然,抬首望向他,他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往后只许想着我。”
“……”
她竟不知他还有如此一面,不禁有些意外,有些尴尬地坐立不安。
好在王府并不算远,稍坐片刻便到了,算是缓解了她的窘境。
车门一打开,魏峙便敛了嬉笑神色,端地又是那一副矜贵自持的模样,由侍从接引着,阔步走向王府。
夏竹悦跟着下了马车,抬首望去,虽出身首富夏家,久居亭台楼榭,雕梁画栋的夏府,却仍被眼前的皇家气象所震慑。
南平王甚得先帝器重,受封最富庶的封地,势力是众亲王中最强大的一位。
自己竟能一朝攀上南平王世子,真真是天意弄人。
“这位小姐是……?”
李管事见世子爷的车辇上竟然又下来一个人,有些诧异。
夏竹悦上前规矩福了福身,“我是随世子爷回来的婢女。”
“婢女?”
李管事颇为意外,世子爷从不用婢女,近身都是小厮伺候,怎的破天荒地领回个.婢女?
但能在王府里管事多年,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这位小姐能与世子爷同辇而归,必然不能当做普通的婢女对待。
他心下盘算片刻,打定主意,一切先按侍妾的规格置办,进可攻退可守,必然不会出错。
于是他露出和善的笑容,拱手回了个礼,
“既如此,世子爷院里西侧后排的厢房尚空着,我这便派人去归置。”
“厢房?”
夏竹悦有些意外,不禁暗自感叹王府的阔绰,一个小小的婢女,竟也能住上单独的厢房。
正要迈进府门的魏峙忽地停下脚步,侧过头来,“她住我房里。”
说罢径自迈进了王府,直往书房去了。
“……”
“……”
李管事愣了一瞬,望向夏竹悦,夏竹悦也回首看向李管事,二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真的是婢女……”夏竹悦窘迫地红了脸,急急欲解释。
“哎,我懂我懂,你是婢女。”
李管事摆摆手,一脸真诚,回首一招手,“快些去置办衣裙首饰,现在就要,去库里挑好的拣来。”
“挑那些做什么?我……”夏竹悦知他误会了,着急的紧,还欲同他解释。
“哎呀。”
李管事面上堆满笑容,“婢女也需要添置制服嘛,你且先去洗漱歇息,我去挑些丫鬟给你送去。”
“送丫鬟给我做什么?使不得。”
夏竹悦有些不解,她便是婢女,岂有再让丫鬟伺候她的道理。
李管事笑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哎呀,咱们这世子爷自小习武,又精于骑射,这伺候世子爷可是个劳累活儿啊,应当的。”
“您误会了。”
夏竹悦真真儿是秀才遇到兵,有口说不清了。
李管事只当她是面皮薄,害臊,也不同她多纠缠了,挥手招来两个小丫鬟,吩咐道:
“去,伺候这位……婢女,洗漱梳洗,送去世子爷房里。”
第23章 红耳尖 你睡那儿
夏竹悦被小丫鬟引去用了些饭食,又被架去沐浴更衣了之后,就被送进了魏峙的寝间。
甫一进屋,两个小丫鬟就要走,夏竹悦忙拉着她们询问自己应当如何伺候魏峙,想了解一下他的日常起居习惯好早做准备。
小丫鬟们却彼此对视一眼,捂嘴轻笑了起来,红晕着面颊抽出袖子转身跑了出去。
被扔在房里的夏竹悦听她们嬉笑着跑远去,一头雾水。
她垂首看看自己身上,被小丫鬟们换上了一身略显薄透的桃红抹胸散花裙,绣着些许缠绵悱恻的缠枝纹,罩了件同色纱衣,隐约能看见香肩和白嫩藕臂。
她才洗过头发,如瀑青丝未被挽起,只松散系了个发带,鬓边零星点缀了几朵清香雪白的茉莉。
这那里是正经婢女的打扮……
她有些无奈,心知上到李管事,下到丫鬟们,都误会了她的身份。
但是,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呢,她也说不清。
‘无论是妾是婢,还是旁的什么,取悦我,都是你的职责,不要心存侥幸。’
脑海里忽地闪过魏峙说的这句话,甚至还浮现出他说这话时的轻薄模样,夏竹悦不禁心下一紧,赶紧摇了摇头。
先前在夏府,实在是情况紧急,若是不攀附他,只怕此刻她正在知州府那傻儿子的榻上惨遭□□。
但是人心总是贪婪的,如今藉由他离了夏府的桎梏,若是能保住清白之身离开这里,岂不更好。
她心下盘算着,既然他方才在车上嫌她木讷,干脆她就装的更加木讷无趣好了。
反正他肯让自己跟过来,也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过两日觉得无趣了抛之脑后,她便可以溜之大吉,
‘永远不能离开我。’
‘不离。’
于偏厅里许下的誓言浮现耳畔,令她不禁打了个冷噤。
她摇摇头,说服自己,这世子爷不过是个纨绔子弟罢了,这样的誓言指不定对多少姑娘说过,不作数不作数。
打定了主意,她拍拍手起身准备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外衫披帛之类的东西能挡一挡她这薄如蝉翼令人羞赧的纱衣。
才刚一动身形,房门便被骤然推开,令她一时间僵在那里,坐下也不是,起来也不是。
魏峙猛然看见她这怪异的姿势,有些意外,视线将她从头到脚缓缓扫视了一遍,轻轻哂笑了一声,
“这还有些妩媚样子。”
夏竹悦垂眸一看,自己因半起不起的姿势意外地扭了个撩人的姿态,抹胸也松了些许,颈项下雪白一片肌肤尤为晃眼。
那片雪白的肌肤瞬间泛起了淡淡的粉色,由下而上顺延着脖颈直红到了面颊上。
夏竹悦急急捂住胸前站直身子,赧然地想要拉紧衣襟遮掩。
可惜那是件薄透的纱衣,并没有什么用,倒显出一股子欲拒还迎的劲儿来。
魏峙眸中黯了一瞬,似墨色流淌,但片刻仍是收回视线,转身往内间走去。
优秀的猎人善于等待。
他,不着急。
魏峙走到榻前,半晌不见夏竹悦过来,有些不耐,“愣着做什么,过来。”
夏竹悦心下一紧,无可奈何,只得挪动脚步往内间去了。
紫色纱幔散开了半边,昏黄的烛光轻轻摇曳,映出后边挺括的身形。
夏竹悦走到纱幔前,却怎么都挪不动步子了。
魏峙冷眼瞧着她,“还等主子给你更衣么?”
夏竹悦抬眸细细观察了一小会儿,心下计较着,
嗯,神色清冷,眉宇间透着些许倦怠,甚至还带着一丝不耐。
看来此更衣不是彼更衣,他确是要安歇了。
她安下心来,顺从地垂首上前,轻轻解开了他的领扣。
忽地,她想起自己得装作木讷粗苯才是,于是解襟下系带时,便故作粗苯迟钝,半晌也解不开,希望他能够因此厌弃自己些许。
然而魏峙就那么闲闲地站着,任她作妖。
见他没有反应,解腰间系带时,她又故技重施,企图挑战他的耐心。
忽地,一阵天旋地转间,夏竹悦被拉进了他怀里,魏峙一抬手,瞬间扯落了她抹胸裙上的系带。
夏竹悦惊慌失措,急急捉住抹胸,才不至于让裙子整个坠落。
魏峙从背后揽着她的腰肢,俯首在她耳畔,手指轻轻拨弄着她身上另一根系带,带着些许戏谑,
“看来你不太会解系带啊,还要不要我再教你一次?”
温凉鼻息拂在夏竹悦耳畔,令她耳尖儿热的发烫。
“学会了么?”他不肯饶过她。
夏竹悦赶紧点点头。
腰间的桎梏撤去,夏竹悦赶紧背过身去系好自己的系带,然后转身去解他的。
这下子解的飞快,三两下就将他扒的只剩中衣。
“……”
魏峙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转身去榻上躺下了。
夏竹悦将衣衫收好,犹犹豫豫地站在榻边,绞着衣角。
魏峙撇了她一眼,“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囚青丝 第20节
这句话惊雷一般,夏竹悦颤了颤,抬眸望向他身侧的空位置,面露难色。
魏峙给了她一对眼白,往外一指,“想什么呢,你睡那。”
夏竹悦顺着他的指尖儿望去,才见隔间下置了陪床,那原是供上夜听差遣的侍女用的,稍富贵的人家都有,王府里自然也有。
如蒙大赦一般,她欣喜地殷勤上前为他掖好被角,扭身往外去了。
瞧着她轻快的背影,魏峙心下顿生出一丝不快,早知她会如此欣喜,就该罚她在榻边站到天明才是。
忽地有些许烦躁,他掀了她为他掖紧被角,翻过身去,阖上了眼睑。
长夜漫漫,本该寂静的夜空被一道闪电划过,轰隆作响,急急下起雷阵雨来。
急促的雨点儿拍打在窗扇上,扰人清梦。
魏峙幽幽转醒。
烛火早灭了,屋内一片幽暗,只有偶然划过的闪电将之照亮一瞬。
他浅眠,醒来便难以再入睡,静静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朦胧中只听见伴着雷雨声的,还有轻微的呜咽声。
那呜咽如泣如诉,断断续续,着实扰的他心烦。
他起身下了榻,来到隔间,伸手准备将她拎起来丢出去。
忽地一道电闪雷鸣,照亮了她满面泪痕的小脸儿。
她缩成一团,似梦魇中一般,呢喃哭诉着些什么。
没来由地,他心下酸涩了一瞬。
俯下身,轻轻凑近她唇畔。
“娘.别.丢下我……”
她断断续续地呜咽着,
“月例银子.都给你们.别.打我……”
魏峙蹙起眉头,直起身子。
他垂眸瞧着蜷缩成刺猬一般的小姑娘,不知她从前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大抵是不如意的。
若无极紧要的苦衷,又怎会铤而走险身穿嫁服来引诱自己呢。
是被逼婚么。
你不愿嫁的,是谁呢……
一道惊雷劈下,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的巨响。
夏竹悦似被魇住了,哭的更甚,甚至微微颤抖起来,却怎么也无法脱离梦魇,醒转过来。
魏峙于床沿坐了,轻轻握住她紧揪着被角的手。
似得到了安抚一般,夏竹悦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渐渐平静了下来。
良久,她才彻底从梦魇中脱离出来,翻了个身,逐渐醒转。
魏峙松开了手。
夏竹悦费劲地睁开眼睛,却猛地见到床边坐着一个人影,吓得她惊呼一声,用被子拥住自己。
魏峙被她吵的蹙起了眉头。
“你,你要做什么。”
待看清是魏峙,夏竹悦将自己拥的更加严实。
早知他不是什么好人,平白无故要她住在他房里,还假惺惺地让她去睡什么陪床,如今半夜里却摸黑过来了,真真儿是个禽兽!
她在心里啐了他好几口。
魏峙斜睨着她,“做什么?我渴了,斟茶。”
“渴了你唤我就是了,这样吓唬人干嘛。”夏竹悦尤是不信。
似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他嗤笑一声,“你这睡得比主子还实的婢女,我唤的醒么。”
“……”
夏竹悦一时语塞,呐呐地,“你唤过我了?”
“雷都打不醒你。”
听了这话,夏竹悦回首望向窗外,果见外头雷雨交加,看起来已然下了好一阵子了。
她窘迫极了,赶紧起身披上那聊胜于无的纱衣,吹燃火折子点上灯蜡,又去关了窗扇,才去桌上拎起茶壶,用手一探,
“都凉了,你且略等等,我去沏壶热茶来。”
甫一推开门,密集的雨滴便劈头盖脸地打到了她身上,浸湿了她的裙摆。
“罢了。”
他唤道:“这么热的天儿喝不下烫的,你且倒凉的来。”
夏竹悦愣了一瞬,回首望着他,“凉茶伤胃,喝不得,还是换热茶水来罢。”
“不必。”
魏峙冷眼瞧着她,忽地起身回到自己榻上躺了下去,阖眸睡了。
“……”
夏竹悦拎着茶壶,一时间进退两难,心道这人真真儿是喜怒无常难伺候。
她不敢吵他,只得蹑手蹑脚地轻轻关上门,摸到陪床边,吹灭灯烛躺了上去。
这一夜,她再也不敢睡实了,以防他有什么吩咐自己没听见。
天亮魏峙那边刚有些动静,她便立刻起身来到他榻边。
“做什么?”
“伺候您洗漱呀。”夏竹悦吃一堑长一智,乖巧堆着笑脸。
第24章 闲得慌 看她还能作出什么妖来
光线透过窗扇上的明纱一滤,柔和地拢在夏竹悦身上,她发丝微微有些散乱,还未梳洗的模样带着一丝明媚的娇憨。
门外待命的小厮们听见里边的动静,知他醒了,轻轻问安一声,捧着盥洗用具和衣饰推门而入。
魏峙伸手将她拉进帘幔后边,遮住她的身形,淡淡吩咐道:“东西搁下,你们出去。”
小厮愣了一瞬,方才想起昨日世子爷房里添了一个婢女,于是止了脚步,只将物件儿搁在外间,恭谨退去了。
见小厮们走了,夏竹悦自然明白了她的任务,便亲去捧了茶水与他漱了口,又拧来热布巾替他擦洗了手脸。
为他穿戴好蟒袍,细细抚平边角,这才引着他于椅上坐了,伸手散开他的墨发,握在手里执犀角梳细细梳顺。
她伺候的十分周到,也没了之前扭捏的模样,恭谨顺从,似已侍候了他许多年了一般妥帖。
魏峙从镜中的倒映里睨着她,她垂眸温柔地梳理着他的发丝,纤白柔嫩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没入漆黑的发间,令他恍神了片刻。
待他回过神来,她已然将他的发丝打成了辫子盘于头顶,簪上了金冠。
她离的很近,袖间漾着些许淡淡的清甜气息,一本正经地替他调整着金冠的角度。
这副乖顺的模样底下,似乎酝着旁的心思。
魏峙忽地低低笑了一声,觉得挺有趣。
像一个长者看着调皮的小孩童一般,起了些许兴致,想看看她还能作出什么妖来。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安置妥当后,夏竹悦只是恭恭敬敬地垂首退到了一旁,盯着自己的鞋尖儿。
魏峙心下一哂,没说什么,起身径自离去了。
见他走远了,夏竹悦这才松懈下来,昨儿装木讷呆笨不管用,今儿她就装温顺的鹌鹑。
温顺与木讷同样无趣,用不了几天,她就能被打发出去了。
她如此想着,心情大好,正预备自行梳洗时门扇被轻轻推开,进来了两个捧着用物的小丫鬟。
小丫鬟上来就要为她梳洗,她忙连连推拒,想要自己洗漱更衣。
今儿送来的衣裙倒是正常多了,不似昨儿那么薄透,月白袖衫和淡粉襦裙配着鹅黄的褙子,很是明丽,质料上乘,绣工精致,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这是婢女的服制?”
夏竹悦有些犹豫,瞧着小丫鬟身上芽绿的窄袖制服,“也给我取这样的来罢。”
小丫鬟捂嘴笑笑,捧出一只漆盘,“这也是您的,您安心穿戴罢。”
夏竹悦打眼一瞧,是一盘珠翠花钿,镶珠嵌宝的华光流转。
她于夏府见多了珍宝,这些即便不是多么夸张的华贵珠宝,但也远超一个婢女的用度,寻常人家的小姐也是难以用上的。
她本想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若是穿戴成这样,岂不默认自己并非一般婢女了。
她并不讨厌魏峙,也觉得他容貌俊美,惊才绝艳,堪称为世间女子的春闺梦中人。
但她却并不愿与人作妾,无论是知州那傻儿子的妾,还是他世子爷魏峙的妾。
世子爷身份尊贵,日后必是要聘娶门当户对的正妃,还会有许多侧妃与妾室。
自小看着夏如知周旋在众多妾室之间,女人堆里的争风吃醋,明争暗斗,着实令她厌恶。
而她所盼望的,是白首不相离,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动人情感。
这些……他定是给不了的。
她也不喜这般高墙大院里的长日光阴,如今既离了夏府,她生出了想要出去看一看的心思,想要去看看更为广阔的天地。
至于魏峙对她的救命之恩,来日再想别的法子报答罢。
她将漆盘和衣衫都推了回去,“烦请替我置办同你们一样的服制罢。”
囚青丝 第21节
小丫鬟们面面相觑,有些迟疑,“您若是不喜欢这些款式,咱们给您挑别的来。”
“不必了,同你们一样的即可。”
小丫鬟虽不明白她为什么推了这些东西,但都被李管事嘱咐过,要好生伺候这位姑娘,于是也不敢过于违逆,只得应下了。
少倾送来了丫鬟服制,夏竹悦这才换上,穿戴好对镜一照,活脱脱儿就是一个梳着双垂髻的小丫鬟了。
这下子只要不看脸面和身量,站在丫鬟堆儿里也显得不是那么地突兀了。
她很是欣喜,执起笤帚就要扫洒,一旁的小丫鬟见了,忙几步抢上来夺了她手中笤帚,口中喊着,“可不敢这样儿,这些让我们来做吧。”
夏竹悦愣了一瞬,心想许是自己做了她的活计,她怕被管事瞧见责罚懒怠吧,一时觉得还有些过意不去。
但她此刻很想扮演好丫鬟这个角色,于是四处张望着,欲寻些活计来干。
抬眸瞧见架上搭着魏峙换下来的衣衫,上前去拢了,正打算出去寻个盆打水浆洗了,不料还没迈出门口就被小丫鬟手疾眼快地抽走了。
“您且歇歇罢,可别为难咱们了,膳食都摆出来了,您请先用膳罢。”
小丫鬟搀着她的手臂,将她引至桌前,黄花梨圆桌上已摆好了碗筷,清粥小菜,面点果子一应俱全。
“……”
小丫鬟不再给她任何干活儿的机会,趁她用膳的空档儿将内务整理一空,安静地退去。
只留下窗明几净和闲坐在那的夏竹悦。
从前在夏府,恶奴懒怠欺主,她还少不得需自己做些粗活,如今一朝什么都不用做,真真儿教她闲的发慌。
她本欲出去走走,但只要她一开门,便有丫鬟上前来询问她有什么吩咐,将一应需求都替她办的妥妥帖帖,甚至她走到哪里,丫鬟便跟到哪里,实在令人窒息。
如此几次,她干脆闭门不出,在窗下托腮坐了一晌午。
午间魏峙回来了一趟,似要取什么紧要的东西,于立柜中取了个物件儿就要走。
夏竹悦似碰见救星了似的,大着胆子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又怎么了。”魏峙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夏竹悦搓搓手,“要不你派些活儿给我罢,她们什么都不让我做,我实在闲的慌。”
“闲的慌?”
“嗯。”夏竹悦真诚地点点头。
魏峙随手执起桌上的扇子塞进她手里。
夏竹悦有些茫然地看着手中的扇子,不解地问他,“你是要我给你打扇儿吗?今天还挺凉快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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