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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爱老祖疯三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新品蟠桃
秦晌抬头,看着六道一头华发,笑道:“木墩子老了还是愣,我已经灭婴重修,修习的根本不是尤的功夫,算哪门子师兄。”
六道绷脸,摆出一派宗师的架势,道:“我已经对外宣称你是我师兄,觉醒的师伯,绝无戏言。”
秦晌无奈摇头,喃喃道:“木墩子。”找个平坦巨石撩袍坐下,说:“这些年你混得不错,居然开宗立派闹出不小的动静。”
见他神色如常,六道也找块石头盘膝而坐,道:“在外闯荡结交了几个朋友,后来收了弟子,他们就推举我当掌门,小打小闹打发时间,没想到发展到今天地步。”
秦晌觉得理由当然:“混元霸体功锤炼自身,修习前期进展缓慢,考验心性意志力,能坚持下来的都是根基稳固心正不偏之人。纵使你无意发展门派,旁人也会将你和你的门人推上去,这个世道正气不盛,很需要你们来铲奸除恶。”
“不错,急功近利之人事事算计不利修行,反而是自持苦修之人得窥天道。”旁人都言六道历经辛苦才让天衍宗得到修真第一的位置,其实正如秦晌所言,天衍宗的凛然正气正是修行之人最该持有又万难坚守的品格,只要恪守本心,修行之人自会推崇备至。
六道关切地问:“师兄这么多年去了哪里,我看你一切尚好,可是找到师傅了?”
秦晌一怔,垂下眼帘掩住疲色,闷声道:“啊,找到了。他过得很好。”
六道仔细观他神态,有时过境迁的感慨,有辛苦疲惫的无奈,却没有了当年痛彻心扉的苦痛,不由眼前一亮,试探着问:“师兄,你已经……放下了吗?”
秦晌垮了双肩,叹道:“别提了。用了整整一千年的时间才看穿,你可别问我哭了几次,真是不堪回首啊。”
六道哈哈大笑:“终于又见到当年那个放荡不羁的师兄了,初一见你还以为师傅回来了呢。”
秦晌闻言浑身一震,六道说:“修习启天决不能心存执念,否则走火入魔不人不鬼,六道之中无处安身。师兄,当年师傅给我起名六道,就是为了提醒你时刻谨记自己处境,不可背离六道。启天决修炼没有元婴,全凭神魂,最是不稳。当年师傅渡劫失败,你抢来罗天轮回盘要强留师傅元神,心绪大乱。后又去寻找师傅的转世……既然修炼启天决不能心存执念,你如此癫狂我以为你已走火入魔。我以为你在劫难逃,从此再无相见之日,没想到你居然回来了,可是有了大机缘?”
秦晌闭目,说:“既然是人,怎可能没有执念。尤转世了,我日日夜夜在凡间寻找,执念越积越深,总会达到顶点。逼不得已我身外化身斩执念封记忆,待修补了肉身才解封,几次三番幸得活命。”
六道双拳紧握,心中大骇。身外化身是门高深的法术,练到极致□□亦有神识,同本体无二。但秦晌所说斩杀执念,封存记忆,竟是要仰赖自己的□□才能做到,可想而知他当时的元神肉身都已濒临崩溃,实是无法而为之。听起来可行,实则不可思议。
千年来秦晌无数次地斩杀执念,修为无数次化去重来,今日师兄弟能够重聚,可说是纯属侥幸。





缺爱老祖疯三界 喂招
六道只觉眼底发热,道:“那你又是怎么看开的?”
秦晌睁眼,定定看着面前老者,说:“世道轮回,此生灭来生到,尤重生了二十三次,不是每次都是人身,历经了许多坎坷。看着他,我才明白,万物皆有灵,前世业今生报,轮回转还不过是顺应天道。我执着于名叫尤的人,下一秒就将尤的蝼蚁踩在脚下,而等我身死后,化作青草又被尤的羊吃进肚里。执着,不过是人的劣性罢了,根本是虚妄。”
“真的看开了?”
“恩,看开了。”
六道笑:“那我被魔修夺舍,你救我做甚?”
秦晌愣,随即仰天大笑:“哎,木墩子变狡猾了,聪明了啊。”
六道欣慰地看着他,说:“不管怎样,我们师兄弟能重逢,你总算是找到了解决启天决死结的办法,师兄,欢迎你回来。”
“恩。”秦晌心中一暖。
“我即将飞升,幸亏师兄回来了,再相见也不知是何时。师兄觉得觉醒这孩子如何,能堪大用吗?”彼此将近况交代了,话题就变得轻松起来。
“很好,有你木墩子的风范。”秦晌话锋一转:“太过耿直。过刚则易折,他在你手下专注修炼,如今要承担起门派的盛衰荣辱,怕要吃大苦头哦。”回想起稽云山罗霄派替封一才解析星溟图,按部就班的个性秦晌印象深刻。
六道流露出一丝欣慰,说:“这孩子比我当年圆滑多了,总不会比我当年差。师兄既然担心,就留在天衍宗替我看顾他如何?”
秦晌满头黑线,六道这老小子是在推他进火坑,急忙拒绝:“你明知道我这人最怕牵挂,别害我。”
六道板着脸耍无赖:“就是你此刻走了,修真界都知道你是天衍宗辈分最高最有威望的掌门师伯,你躲不了。留下吧,天衍宗门下弟子任凭你差遣,宝物随你取用,天衍宗长老之位总比一穷二白的散修强。”
秦晌觉得他说得有理,既然逃不掉就坦然接受,这么多年他都是以此豁达心态摒除执念。纳戒微弱颤动,心思一动,问:“对了,尤有一菩提手串,你还留着吗?”
“在乾坤洞中,师傅的东西我都封印保存,千年来不曾动过,你想要尽可拿去。”六道弹出符令吩咐弟子:“让觉醒去乾坤洞替我拿鎏金菩提手串过来。”
不消片刻,觉醒带着菩提手串来到追思崖:“师尊,师伯。”对两人行礼。
六道说:“把手串给你师伯。”
秦晌拿到手里掂掂分量,发现上头果然有封印,手腕使力轻易掐碎了封印。觉醒看了眼皮直跳,师尊亲自布下的封印居然在师伯手里仿若无物,师伯好生威武。
秦晌挑眉:“你不问我要这东西来干嘛?”
六道说:“这些东西我留着只是个念想,飞升以后也用不到了,本来都是你的,我不问,你也不必说。”
秦晌感怀于六道的信任,点点头,将手串揣入怀中。
觉醒要告辞离开,六道喊住他,眯眼笑得好似狐狸,说:“你师伯答应坐镇天衍宗,不想让你师伯指点指点功夫?”
觉醒闻言眼前一亮,没等秦晌反应过来,躬身大声道:“弟子不才,请师伯指点。”跟着猴精的师傅,觉醒心领神会机敏过人。
秦晌扶额,谁说他耿直不知变通,自打嘴巴还啪啪响。
修习混元霸体功的苦修每日都要找人喂招,像觉醒这样的更是打架疯子,师傅给他创造了绝妙良机他可不能放过,急忙退到崖边,避开草坪烧痕,对秦晌请战:“师伯请。”
秦晌瞪了六道一眼,自知躲不掉,退到山壁边,对觉醒做个请势。
觉醒起势全神贯注,浑身肌肉紧绷在劲服中呼之欲出。秦晌眨眨眼,连备战状态都没有就忽然失去了踪影。
觉醒一惊,凭借耳后风声马步举臂,双臂齐挡,秦晌重膝狠狠击在下臂外侧。如同被狂牛撞击,坚硬如铁的肌肉撕裂般剧痛,觉醒猛咬牙,腰力一扭卸力于双腿,将草坪踏出两个深坑,还是接不住,他只得借力跳开,拉出安全距离。
“反应很快,不错。”
“……师伯夸奖。”觉醒牙齿一阵酸麻,双手反复握拳放松手臂肌肉,评估损伤情况,发现只是因为重击造成的短暂麻痹,飞腿主动攻击秦晌。
秦晌同样以臂挡他的飞腿快击,觉醒找不到破绽正欲攻他下盘,忽然腿上一紧,被秦晌抓个正着,抱着他的腿将他整个人抡出去。觉醒赶紧打他手腕,秦晌已一击猛踢正中他腹部,将他踢飞上天。
觉醒狼狈落地再起势,这回秦晌略显不满地说:“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下回记得铲人下盘看人脸。”
觉醒脸皮一红,对战就怕被人看破断送先机。他已经十分注意,刚才还是免不了瞄一眼秦晌腰腹以下,露了端倪。
“再来!”觉醒越挫越勇,使出猿臂功与秦晌打长战。结果秦晌抓住切招间隙贴近,攻其面部,又败了。
觉醒心中不平,往日里和师兄弟练招都是他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自己精通本门各路拳法腿法,早已融会贯通,还能演变招式。怎么到了秦晌这里就漏洞百出了呢。他至今也没看出秦晌使的是哪招,都是见招拆招。败得太快太容易,他心里生出烦躁来。
又被打中要害,觉醒放弃了。他对秦晌行礼后问:“师伯,我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六道喝道:“觉醒,静心。”
觉醒低头,惊觉自己犯了心燥的毛病,自从他担任天衍宗代掌门后就没有发生过。
秦晌拍拍他的肩,笑开了:“你何错之有,缺少的只是阅历而已。谁说把招式练熟了就再无敌手,人外有人,莫要坐井观天。”
六道满意地笑了,对觉醒他是一百个满意,可惜自他以下已无人能胜过觉醒,自己是觉醒师傅,觉醒从未有过争胜之心。从那以后觉醒没了挫折感,渐渐自我膨胀。今天找秦晌对招的用意就为了让觉醒看清天外有天,不要一味满足于天衍宗四十二路外家工夫,还有的是精进的余地。
觉醒很聪明,马上就明白了师傅和师伯的用意,对两人施以大礼:“谢师伯指教,觉醒知错。”
六道点头,教诲道:“为师马上就要走了,天衍宗有你和你师伯在,我很放心。只是你要知道,身为掌门修为高深、善于御下都不重要,关键要有一颗平常心。谨记刚入门时孜孜学习又百折不挠的精神,不忘初心。”
“是,觉醒受教。”
六道摆摆手,说:“好了,为师要闭关一月,你带师伯四处转转,好生伺候着。”又对秦晌道:“师兄,辛苦你再替我敲打敲打觉字辈弟子,他们不比觉醒,下手还要狠些才好。”
秦晌嫌弃地连连摇头:“你就只管当甩手掌柜,看我把你的天衍宗折腾得鸡飞狗跳。”
“哈哈哈哈哈哈,要鸡没有,狗有两三只,倒是木桩子太多缺人敲打,师兄来得好。”
“原来我是上了贼船。”
“没错。”
觉醒何曾见过师傅与人调笑,当即石化了。等秦晌嘴上骂够了,他才赶紧回神给他带路。离开了追思崖觉醒还觉得恍惚,刚才那人真的是师傅?不会是披着师傅人皮的魔修吧。想法乍一出现,就浑身一激灵,这个念头可千万要不得。
“觉醒,墨研宗的张宗主回去了吗?”秦晌问。
觉醒急忙道:“回师伯,张宗主没走,在客房等您。”
秦晌笑完了眉眼:“好,你带路。”
觉醒疑惑提醒:“师伯不先去清风阁看看?那是天衍宗灵气汇集之地,历来是天衍宗辈分最高的长老居所,虽不合规制请师伯先将就几天,我将已命弟子打扫干净,等新殿造好再请师伯移驾。”
秦晌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我不拘住哪儿,有个挡风避雨的地方就行了。你安排的准没错,不去看了。先带我见张宗主吧。”
“是”。觉醒带着秦晌走另一边岔路,前头是渔溪池。
天衍宗来了个比掌门辈分更高的掌门师伯,还力战魔修帮助掌门渡劫。所有天衍宗弟子都翘首企盼能得观真容,碍于天衍宗门规极严,每个时辰不同辈分的弟子都有固定的去处,不能逾越,更不能偷懒疏于练功,因此只有离追思崖最近的渔溪池旁入定打坐的弟子有幸能第一时间一睹师伯祖的真容。师伯祖没去清风阁居然绕道渔溪池,这些小辈受宠若惊。
没错,就是师伯祖,他们辈分在天衍宗不算最低,却是觉醒的后辈,所以秦晌辈分一下子又从掌门师兄,变成师伯,又变成师伯祖。他和觉醒一露面,只是从渔溪池边路过,就有几个不怕死的睁眼去看。
“晨曦、晨定、晨远,你们三个今日不用吐呐了,入止休吧。”
三人立刻就打蔫了,所谓止休,就是不吃不喝更不准吸纳灵气补充体力,将体能熬干为止。属于天衍宗折磨死人之三十六招的其中一招。天衍宗为了锻炼弟子体能心性,有各种磨人的法子,止休算是最轻的了。还有“入土为安”、“千刀万剐”、“釜底抽薪”等各种手段,天衍宗弟子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天衍宗功法磨不死人不罢休”。




缺爱老祖疯三界 尤
秦晌当然听到了这里的动静,好笑地瞥了三人一眼,顿时三个孩子觉得自己被罚也值得了。
怎么办,师伯祖好年轻,好美貌。
师伯祖看起来一点都不严肃,很爱笑,太亲切了。
好想让他教我们练功哦。
天衍宗每处建筑都为练功而设,一路走来都是练得汗流浃背的低阶弟子,苦修非常人不能修得精髓,留在天衍宗的都是意志坚定的好苗子。就算练到昏厥,体无完肤,他们都意志坚定,目光如炬。
离开天衍宗腹地,西隅就是招待来宾的客房。不比练功场,这里环境清幽布置怡然,各大派门人散去后更显得清净。
远远地,秦晌就听见古韵琴音。弹拨轻捻,没有曲调,俱是单音,显然琴师满怀心事志不在此。
遣走了觉醒,秦晌寻着琴音进入厢房。门扉大开,张逢夏望着窗外单手拨动琴弦。听到响动,他回神见是秦晌,未发一言,低头正弦,轻按琴弦后一曲高山流水倾泻而出。
秦晌坐在他对面,闭目静静聆听。直至一曲终了,他叹道:“你生气了。”
张逢夏垂目,随意弹奏也渐成曲调,说:“不敢。天衍宗掌门师兄是老前辈,我怎敢置喙。”
“你气我瞒你,不与你说真话。”
张逢夏抬头,目光灼灼:“现在要说吗?”
秦晌无奈摇头,给自己倒上一杯清茶,道:“我不想瞒你,逢夏。于六道而言我是个不相关的人,天衍宗是他一手创立,在此之前,他是我师傅唯一的弟子,仅此而已。”
张逢夏定定看着他,秦晌话里有话他不气不恼也不问,只是听着。
秦晌望着窗外两只桂枝嬉戏的麻雀,心绪渐远:“尤是我的师傅,幽海一名苦修。自小我随他修炼混元霸体功,刻苦修行从未偷懒,奈何性子浮躁又乖张,与功法相悖。尤要我静心潜修我做不到,我不怕苦却最受不了寂寞,尤看出了,思虑再三劝我另投名师,别走苦修这条路。
当时年幼,竟觉得是尤厌烦了我才赶我走,他嫌我愚钝不听教诲。我视尤如父如兄,如此猜忌就深感尤错怪了我。于是去村子里找了个性子最适合苦修的小乞儿,教他混元霸体功,两人一起练,让尤看看究竟谁的天资好,谁才是他的好弟子。我誓要证明给尤看,脾气秉性不同只要肯努力一样能苦修。
尤劝不了我,只得放任自流。我再努力也得不到尤的赞许,渐渐有了心魔,终有一日走火入魔,眼看着就要魂飞魄散,尤用他毕生功力保我元神不灭,只是元婴已毁此生都无望修真了。”
张逢夏手指紧扣琴弦,诧异地看着他:“后来呢?”
秦晌神情渐渐凝重,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起那段痛苦经历,又似乎有更大的不幸不忍回忆。最终,他沉下眼帘,说:“我从此只能是个凡人,寿数不及尤的万一。一想到此生无法陪伴尤,就心灰意冷做出许多自残举动。尤不忍看我如此,大概是觉得那个小乞儿是我找来的,一定很喜爱,就收他为徒,取名六道。”
秦晌一声叹息,勉强压下了哽咽:“我总以为自己是最不幸的人,没有发现,尤功力倒退又因为我元神动荡,也有了心魔。忽有一日,他不知从何寻来一本秘籍,说我不用元婴也能修炼,我欣喜若狂拉着尤同我一起参详。”
张逢夏眉头紧锁,不用元婴修真听起来荒诞,若非亲眼所见,秦晌就坐在他面前,他才相信确有其事。当年尤居然也敢冒险一试,想来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我曾经有过一瞬间的怀疑,觉得世间不该有这种修炼法门。可是那本秘籍逻辑清晰,每个细节都严丝合缝,实在看不出造假和诓骗的痕迹,一看就是大家之作。我想着,哪怕这法子没人尝试过,风险极大,再坏的结果也不比此刻差,就大胆按照上头所述去修炼。尤不放心我,也跟着一起体悟。”
“可是有何不妥?”张逢夏感受到风雨欲来的紧张,追问道。
谁知秦晌摇头:“没有不妥。这的确是最适合我的功法。”
“?”
“苦修讲究的是清心寡欲,练到极致要禁断七情六欲,而这本秘籍却截然相反,要求修炼者随心所欲不可心存执念。对我这个放荡子来说,没有比这本秘籍更合适我的功法了。我日夜苦练,心情渐渐开朗,心随意动修炼进展极快,尤很高兴。”
“这本秘籍与苦修走的是两个极端,尤不该去参悟。”张逢夏已经想到了尤的结局,当时重获新生的秦晌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有想到。
秦晌言语间平静如斯,想必悲剧已在他心中重演过无数遍:“每当我境界进一步,尤都要先参悟一番才肯让我修炼。他的执念太重了,他的执念就是我,终于在我练到第七重时走火入魔。”
闭目,尤的痛苦嘶吼声仿佛还在耳边萦绕,时隔千年依旧锥心:“如果我有如今的功力,我就能保住他的元神不灭,可当时我没有。当时的我只能四处求人救命,可我们是散修又是闭门造车的苦修,修真界连个朋友都没有,没人肯损耗功力救尤。我走投无路只能去大门派偷取罗天轮回盘,让尤转世,心想着今后还能相见,有了肉身之后他还能再修炼……”
嘣地一声,琴弦被张逢夏拧断,他紧紧握住秦晌的手。秦晌苦笑着松开已经刺进掌心的五指,另一手覆在张逢夏手背:“我修炼的是害死尤的功法,我不配做尤的弟子,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尤的唯一传人被魔修夺舍,逢夏,你现在知道我为何要救六道,为何不肯跟你说这些。我开不了口,天衍宗没有将我视作仇人已是万幸,我怎敢以六道师兄的身份自居,我不配。”
“……”张逢夏知道罗天轮回盘,那是穷奇门的镇山法宝,千年前穷奇门是修真界第一大派,防备何其森严,大能大修又是如何了得。秦晌当年只是个灭婴重修的散修,就胆敢盗取法宝,一旦被发现,当即处死或者永世囚禁以儆效尤都不为过,期间的凶险不言而喻。秦晌胆大心细侥幸窃得罗天轮回盘,之后势必遭到穷奇门追杀,他能忍辱偷生活到今天,熬到穷奇门衰败再出世,过程艰辛不可想象。
“后来呢?你成功了吗?”
秦晌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神情:“恩,尤顺利转世,他一直都过得很好。”
张逢夏胸口泛出一股酸涩:“你引领他重新修道了?”
秦晌摇摇头,说:“没有。我找到他时已经历经一世,他垂垂老矣儿孙绕膝,善始善终转世后重头再来。就算有一世不痛快,临了闭眼就都过去了,来时再也不会记得。修真有什么好,快乐总是短暂的,仇恨烦恼却永远忘不掉,没有终结就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还要时刻担忧走火入魔,好没意思。我不想让尤再走这条老路。”
“但是起码,用了溯魂丹他就会想起你。”秦晌千方百计让尤转世,不会安于只做个凡人,张逢夏笃定他一定动过这个念头。
秦晌沉默了,他只说了一句:“我这样的人忘了最好。”
“秦先生!”张逢夏喝道:“你修习的功法不能妄动执念,愧疚悔恨已是执念!”
“呵呵,不必担心,我早已有了破解之法。”秦晌安慰张逢夏眨眨眼:“都是过去的事了,逢夏不必担忧。”
张逢夏自责地撇过眼去:“抱歉,我不该逼你说出来。”
将他双手紧握,秦晌轻声道:“你何曾逼过我。要不是我冒险救人,你也不会舍命相救,说到底你是担心我,我不能瞒你。”
张逢夏想给他支持,可自己从未参与过那些惊心动魄的往事,没有立场安慰劝说,他只能反握住秦晌双手,传达自己的心情。
秦晌摇摇头,示意自己不要紧,说:“六道已渡劫,各派掌门都回去了,逢夏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张逢夏松口气,原来对秦晌行为的不理解和不快都烟消云散,心里轻松许多,该谈论正事了:“我也准备见过你就走。秦先生,你可知,因为你的出现,修真界避免一场动乱。”
“哦?怎么说?”
张逢夏站起身,食指蘸取杯中水,临空点出三个圈,稀薄的真元力将水滴化开,渐渐变深的同时现出字符来。赫然是罗霄派、西葫洞、霖朽派,三大门派的掌门在明心塔护法,秦晌有印象。
张逢夏说:“修真界高手众多,其实大多都潜心修行,不爱管闲事。而真正有实力创立门派的并不多,这三个就是其中拔尖的。他们的掌门修为自不必说,门派笼络的高手几乎囊括了修真界半壁江山。”
秦晌对另两个门派不了解,罗霄派他是去过的:“罗霄派似乎除了周筱和封一才,没有像样的高手。”
张逢夏笑而不答,食指在三门派中再点出一个,水渍化成天衍宗,产生的真元波动将其他字迹扰乱。




缺爱老祖疯三界 菩提手串
张逢夏说:“自天衍宗出现后,修真界势力划分发生了巨大变化。六道一出现就受到了所有散修的支持,天衍宗一跃成为与三门派齐平的第四大派,甚至三派笼络的高手都与六道交好。”
“挖墙脚?”
正逢夏点头,真元力讲天衍宗三字扩大,三派字迹变浅:“如果六道更精明世故,苦修不是那么恪守本心,三派大可围攻天衍宗巩固自身地位。可惜六道为人太正派了,整个修真界都找不出比他更有人缘的人。任三派如何诋毁,最终都自打嘴巴得不偿失,只好任其发展了。渐渐地他们发现,六道的正派也不全然是坏事,他从不主动与他派争夺利益,三派掌门人为了压制彼此纷纷拉拢六道,才形成了如今三足鼎立天衍居中独大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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