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春生离离
他改变策略,选择更加原始的操作,手掌砰砰砸在实木门上,探病生生探出了砸场子的气势来。
眼看手都要敲红,紧闭的门突然被人从里拉开,他一个踉跄,差点跌到开门人身上。
看清来开门的是舒笑,白弄清骂骂咧咧地甩手放下:“大爷的怎么这么久才开门,我手都麻了。”不用舒笑招呼,他熟门熟路地进了门,在鞋柜底层找到了他专属的拖鞋,忙碌之际旁觑了一眼,“你在洗澡?”
这很明显。舒笑浑身散发着水汽,一头黑发半湿不干的贴在头上,大小水珠顺着修长的脖颈下滑,洇湿了纯白t恤的圆领。
他自动过滤掉白弄清咋咋呼呼的愤慨,关上门后率先走进屋内,没有穿鞋的脚在深色木地板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白弄清连行李箱都顾不上,忙追上去,“你还生着病呢,怎么又不穿鞋?知不知道寒气从脚入……发烧怎么样了?”
舒笑打了个哈欠,整个人懒洋洋的,像是餍足后正打算酣睡的肉食动物,不走心地敷衍:“退烧药吃了。”
白弄清对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很不满意,免不了老话重提:“我就说让小雪来你家照顾一下,她是你的助理,这是她的分内之责,你到底是有什么不乐意的?”
见舒笑一如既往地没有反应,他小声嘀咕了句:“幸好我让暖暖来看看你,不然你一个人在家怕不是要烧成个傻子。”
却不想这句细若蚊蝇的自言自语让舒笑猛地停下脚步。
他回过头来,漆黑的双眼藏在黑色粗框的眼镜后,冷冷闪着光:“是你让路暖来的?”
白弄清被他吓了一跳,赶了一天路的脑子疲累得一时转不过弯,直直点头。
随着他肯定的动作,舒笑木着一张脸阴郁地快滴出水来。
白弄清迟钝的脑子这才反应过来,拍额懊恼之际,细长双眸左右游移着不敢看舒笑,干干生硬地岔开话题:“暖暖呢?她等不及先走了么。”
舒笑低着头不说话,就白弄清这副心虚模样,连确认都是浪费。
白弄清讪讪摸了摸鼻子,舒笑这副像是被人遗弃的小动物模样,属实让他心慌又后悔——明知道他在路暖的事情容易应激,还这么不过脑子的口无遮拦。
也许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适时主卧斜对面的房间里探出个身影,将两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小白,你来了?”
现身的路暖穿着与她一贯的风格迥异的衣服——黑色卫衣宽大到仿佛能装进两个她,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袖口挽了几圈,才露出纤细伶仃的手腕。
下摆包裹臀部遮住大腿,两条笔直莹润的长腿在头顶射灯的照耀下白得反光。
就在十几分钟前,这两条腿还勾在舒笑腰际,随着起伏的动作晃荡成圈。
而只要稍稍提起一些衣摆,那靠近隐秘之处的腿根,则布满了他痴迷印下的青紫吻痕。
舒笑只看了一眼便偏过头去,吼间干涩地上下滚动,视线垂落的眼珠子晦暗如潭。
路暖对此毫无察觉,只隐隐感到舒笑神色有异,以为是她没经过主人同意,擅自进了隔壁的房间,指着身后讪讪解释:“小家伙刚刚一直围着我转圈,还把我带到它的食盆旁,我看已经空了,就给它添了点。”
她光洁的小腿旁果然窜出个全白的毛绒小家伙,晃着个大尾巴蹭在她脚边,一副亲昵撒娇的模样。
她露出惊喜的笑容,弯腰半蹲,手法娴熟地在它头顶轻柔地抚蹭了两下,小家伙立马瘫软着躺下,岔开一条爪子开花的长腿,露出小半柔软的肚皮。
白弄清啧啧惊奇:“小坏蛋也太区别对待了,我来了这么多次连近个身都要被呼一下,换了个姐姐就这么没节操。”他嬉笑着转向舒笑,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意有所指:“不愧是你家的猫。”
舒笑抬了抬眼皮,斜睨了他一眼,没有搭理,倒是看着被路暖抱在怀里距离越来越近的猫,默默皱了眉头。
就是它小时候不懂事在床上乱撒尿,都没此刻这般看着不顺眼。
他明明心里还堵着气,现在又吃起了不讲理的醋,连带着小白落到路暖身上的视线都让他心烦气躁。
不想在开始寒暄的两人身旁作陪,舒笑沉默着接过路暖怀里的猫,挪开两步背对他们。随手拾起地上的逗猫棒,以固定的频率在相同的位置上下挥舞,划出差之毫厘的圆润弧度。
只是落在逗猫棒上的视线空空的,他的耳朵和心分明还停留在几米开外。
从路暖口中得到舒笑确实退烧的消息,白弄清这才真正地松口气。
“阿笑明天还有杂志封面要拍摄,如果今天退不了烧,肯定会影响到明天的状态。”
明天还有工作?路暖秀眉蹙起:“虽然说退了烧,但明天最好还是再休息和观察一下吧?”
白弄清取下无框透明眼镜,揉着山根也很是无奈:“拍个杂志,涉及的两边工作人员有几十号,这还不说那些租赁好的场地、器材、道具,哪能轻易改时间?”
不要说已经退了烧,便是发着烧,估计也要强撑下去,连夜再发个敬业通稿乘机宣传一波。
路暖无言以对,因为工作的原因,她多少对娱乐圈的这些惯常操作有些了解,但换了身边亲近的人,又是另一番心情。
越过白弄清,舒笑仍在视线可及之处。
只是换了位置,他蜷着身体窝在单人沙发里,双腿屈起,把露娜放在肚皮上从头撸到尾,先逆毛来一遍,再顺毛来一遍。
忧心忡忡被这无聊的作妖冲淡,留下浅浅的笑意浮在眼角:“那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我也差不多要走了。”
“才9点!”白弄清努力瞪大他的单眼皮,一副你在说什么鬼话地拉住路暖,“暖暖你吃晚饭了么?我来叫外卖,不带上阿笑,让他早点滚去睡,我们一起喝点?”
路暖偷偷往墙边靠靠,在白弄清兴致勃勃地提议下露出为难之色,顾虑他们明日的行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她现在浑身疲乏,这会儿光站着都腿软,只是不想再在白弄清面前露出尴尬一面,才勉强打起精神。
便摇摇头还是坚持:“我工作还没完成,今天没时间了。”见白弄清的失望太过明显,她顿了顿加了一句:“下次好么?你看我都回来了,有的是机会。”
白弄清挑眉,显然并不满意她的“下次”,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的人插了话:“想走就走,小白,你拉着人来还不许人走,有什么意思?”
坐在沙发上的舒笑变了姿势,背对着他们,低垂的头颅埋在屈起的双膝间。
看上去好像更不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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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笑 第21章:再也不见
路暖收拾好东西回到客厅时,一眼就看到舒笑颀长身影立在沙发旁,百无聊赖地用脚尖拨弄着横躺在地板上,岔开四肢露出柔软腹部的露娜。
是准备要送她出门的样子。
她不免笑起来,待走近了,才注意到他仍穿着那条宽松的居家长裤,长长裤脚遮住了半个白皙脚面,露出圆润修长的十个脚趾。
踌躇片刻,路暖匆匆扔下“等一下”叁个字,在舒笑掀起的疑惑目光中,快步返回到主卧,果然在床尾处找到两只翻飞的拖鞋。
眼角余光瞥见凌乱不堪的“作案现场”,拎起拖鞋的动作顿住。
这团揪在一起的被子和床单,已经干涸的斑驳水迹,再加上……她鼻尖翕动,总觉得那泛着情潮的麝香味仍萦绕在房内,沾了她一身。
要是被小白看到……
现在早熟点的小学生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一张清丽的俏脸熟成了柿子,她争分夺秒地简单将被子铺平,糜乱痕迹翻面向下,又试着打开被厚重窗帘挡住的推拉式窗户。
可就算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这些窗户都岿然不动。
竟是被封死了。
盘桓心头的疑惑和异样感,一直持续到她将拖鞋整齐码在舒笑脚边,才因为舒笑冷淡地歪头侧目被暂时抛掷脑后。
他抿紧唇瓣,朝路暖挑了挑眉。
她下意识地开始反省,忐忑不安起来——阿笑好像又生气了,可他是在生什么气?
可下一秒,他就乖乖穿上鞋子,趿拉着往前带路。
路暖挽了挽鬓边松乱的发梢,芙蓉面挂上弯弯月牙,小小松了口气。
自小受母亲影响,她最怕与人冷战。
好在舒笑这点还是没变,不管再怎么生气,至少不会漠然无视你。
等待电梯的期间,路暖数次偷瞄过去,见他眼神空落落地盯着两人映照在电梯门上的并肩身影,不知在想什么。
她率先打破沉默:“衣服等洗好了,我再给你送来。”又顿了顿,不太确定地问:“你最近都会在申海么?”
舒笑被她的声音唤回出游的神思,反应慢了一拍,眼神飘着又一次落在她光洁细腻的大腿上。
半晌才慢吞吞地开口:“你不还也没事。”
伴随着路暖一只脚踏进抵达的电梯,紧跟其后的,还有句轻声细语。
路暖没有听清,她按下1楼的电梯键,探出半个身子疑惑问:“你刚刚说什么了吗?”
舒笑还站在原地,鼻梁上的黑色粗框眼镜向下滑落,他往上推了推,宽大镜面遮住了他大半张白皙精致的脸,也得以完整露出那双深邃晦暗的眼眸。
装着比此刻的路暖还要多的迷茫,提高了音量重复:“路路,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那声音平板没有一丝起伏,仿佛只是在闲聊今晚的菜合不合胃口。
路暖一愣,恰逢电梯门闭合,她慌忙按下开门键,指尖长久停留。
舒笑的提问让她措手不及,却又在意料之中。惊惶只短暂持续了一瞬,很快随着沉默归于平静。
“我在上一家公司到了瓶颈期,晋升困难,新公司又开出了让人无法拒绝的条件,回申海更有利于职业发展。”
如此标准的社畜回答能应付掉大部分感同身受的人,却并不包括舒笑。
他直勾勾地盯着路暖,企图在她微笑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可一无所获。
便不死心,追着再问:
“只有这个吗?”
路暖眨眨眼略有迟疑,她沉思数秒,观察着舒笑脸色,斟酌措辞又加了几条:
“当然还有其他的,你看我的亲朋好友大部分都在这边,气候和饮食也不太习惯,还有文化方面……”
“算了。”
萎靡的声音打断了路暖的一一细数,黑黢黢的眼中光亮湮灭,取而代之的是意料之中的麻木和心灰意冷的疲累:“你不要说了。”
在路暖的茫然不解下,舒笑跨前一步,按下关门键后又迅速回到原点,与她隔着电梯门划出楚河汉界。
晃神间,路暖的视线被缓缓隔绝。
画面的最后,是舒笑下垂的嘴角,隐隐含着不可察觉的委屈之意,唇珠翘起像个钩子,吊得路暖一颗本就沉重的心既内疚又心虚——
她明明知道他想听到的答案是什么,却有着千般顾虑无法说出口。
更让她后悔的,是钻进电梯闭合的最后一丝缝隙,无风送来的冰冷宣告:
“路暖,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
白弄清腰上裹着浴巾,长过耳畔的黑发沾湿了贴在脖颈上,被干燥的毛巾吸去多余的水分。
他探头探脑地环顾一圈,发现舒笑竟不在卧室。
是去送路暖还没回来么?
念头一闪而过,他熟练地翻起了舒笑的衣柜,先是套上中裤,走了两步到底挡不住冬日无孔不入的飕飕冷气,又返回去穿了件长袖t。
衣柜里成排的卫衣整齐排列,白弄清拎起其中一件的袖管,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脑中闪回出今天路暖异于往常的穿着打扮,再联想到之前那通戛然而止的通话,以及最初一闪而过的半声闷哼……
仿若火星撞地球,他震惊到瞳孔急剧扩散。
这,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持续了多久?这四年间难道舒笑一直和路暖有联系?
无数个问号排着队挤进乱成一团的脑袋,白弄清扔下衣服,连声高喊着舒笑的名字寻找他的身影,跨过卧室门口时脚下踉跄,差点摔倒。
可当他在客厅找到舒笑时,却发现蜷缩在沙发里的人较之前更加的阴郁低沉,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意。
满腔的鸡血瞬间下头,白弄清逐渐恢复冷静,困惑仍在,却不敢擅自开问。
被抱在怀里呼噜着的露娜好奇地探出半个毛绒绒的脑袋,暗中观察着此刻安静下来,挠了挠眉头,欲言又止的奇怪人类。
“……暖暖走了?”
舒笑不咸不淡地“嗯”了声,他撩起眼皮,扫向白弄清的目光犹如屋外正呼啸着的穿堂风,“你以后不要再让她来了。”
果然是他那句多嘴惹的祸。
白弄清懊悔不迭,讪讪笑着强行给自己“擦屁股”:“你生着病,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才和暖暖提了一嘴。可你想,最后来不来,不还是暖暖自己决定的么。”
末了他想起这两人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现状,小心翼翼地问道:“阿笑,你是生气我告诉暖暖你家地址,还是生气她不是主动来找你啊?”
舒笑面无表情:“你猜?”
那就是都有,白弄清了然点头,担心舒笑再和他算账,他草草扔下一句:“你明天还要拍杂志,早点休息啊。”
随着白弄清逃窜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消散在长廊尽头,客厅重又恢复了原本的静谧。
舒笑低下头,无声与怀中的露娜对视,湛蓝色的眼睛像是两颗圆润的玻璃珠子,清晰映出他那张被拉长变形的脸,缓缓浮出温柔又诡异的笑容。
他看见他与露娜额头相抵,喃喃细语说给自己听:“她是我的。”
尤觉不够,他抬起头,指尖温柔轻点湿润的粉色鼻尖,再次警告:“你不能和我抢她。”
露娜歪着头“喵”了声,敷衍回应后,甩着芦苇似的尾巴跳出怀抱,舒笑便也起身,走了几步突然停下。
他慢慢走回去,低眉敛目,两只拖鞋孤零零地被遗忘在沙发旁。
拖鞋被穿走了。
无人的客厅黑暗笼罩,密不透风的窗帘挡住了所有的光线。
露娜趴在舒笑坐过的那张沙发上,舔着前爪的动作突然停下,微微探头,朝着厨房的方向张望。
一只通体全黑的猫踏着无声的猫步,自岛台后一步一步现出全貌。
琥珀色的竖瞳在一片漆黑中犹如金乌,它四肢蹲坐,伸出前爪舔了舔。
“喵”声在一室空旷中轻轻回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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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定时小剧场:
隔天去拍摄时,化妆师惊讶地指出锁骨处的痕迹,一向洁身自好没绯闻的笑笑私下里竟然这么激情?
舒笑微笑:是我家猫抓的。
化妆师:那要遮掉么?
舒笑:……不用,遮掉会弄脏衣服,太贵了,我赔不起。
这就太谦虚了。
悄悄围观的吃瓜群众默契转头,纷纷将暧昧的视线投向白弄清。
小白打着哈欠从一脸茫然到逐渐惊恐:
为什么都看他?
不是他,他不知道!知道也不能说!
几个月后,舒笑托经纪人要来了拍摄原片,一一保存在了私密相册-
嘿嘿,咱家小白钢铁直男,热衷和妹妹们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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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笑 第22章:李思佳
接到白弄清的电话时,路暖正在加班。
便是用脑过度正迟钝着,她也第一时间预感到——大概是之前拜托小白的事情有了眉目。
迟来的进展并没有带来喜悦,反而紧咬下唇,迟迟没有按下接通键。
连续不断的震动惹来周遭同事的侧目,路暖扔下令她焦头烂额的ppt,边点头致歉边起身,走到角落的闲置会议室。
呼了口气,她接通电话。
不出所料,短暂的寒暄后,白弄清直奔主题,询问她近日是否有时间,可以约着与那人见一面。
若是两周前,舒笑没有说出那句“不要再见”时,路暖肯定一口答应。
可是现在……
窗外夜色深浓,路灯叁两投射在人行道上,远远的只能看到低矮的灌木丛露出些许深绿。
和她那张毫无生气的、疲乏的脸重迭交映在透明窗户上。
“我最近……”她踌躇着开口,五指攥紧,不知道再见那人是否还有意义。
一时下不了决心,是到此为止,还是坚持到底,继续追询下去。
白弄清听出她的迟疑,倒也没催促,只陈述道:“我没有干涉你的意思,只是思……她最近身体状况不佳,不知道后面能不能再会客。你要是没想好,我可以替你再拖延两天。”
“没关系,”路暖拖出一张办公椅靠着坐下,以手撑额,“还是见吧,都麻烦了你这么久,总不好半途而废,害你这牵线搭桥的白费功夫。”
“我没事,倒不如说托你的福……”
这是白弄清的第二次戛然而止,且从电话里听来,他的声音不复往日生动,像是水流倒入装满石块的窄瓶,闷闷的。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轻声叹息后,她体贴地转开话题,两人效率极高,商量好见面时间便结束了通话-
到了约定好的周六,路暖拉开卧室的丝绒窗帘,投望出去的视线可见度仅有十米左右,雾霭沉沉,遮阳蔽日。
她这才恍然惊觉,现在已是十一月底,睽违已久的南方真正的冬天悄无声息降临了。
出门时,她犹豫片刻,为了初次见面的好印象,还是选择了还未穿动,更侧重款式的燕麦色羊绒大衣。蝙蝠袖的设计让她整个人像包裹在云朵里,同色系的奶咖围巾松松拢在颈间,盖住v领毛衣露出来的空白。
早早等在楼下的车里温暖如春,路暖脱下围巾,直至系好安全带,白弄清仍未发出一点声音。
这倒是稀奇。
路暖含笑望去,上次相见时盖住耳朵的头发明显短了一截,露出耳廓,倒是显得他精神了许多,且少见得带上了银色细边的眼镜。
让路暖一下子想到那天舒笑送她出门时,带的那副黑色粗框镜,厚厚大大地遮住了他半张脸。
笑容一下子敛去,风过无痕。
这段时间,她让自己疲于工作,每每通宵加班后回家倒头就睡,可即便如此,还是常常会像刚才那样——
突然地、毫无征兆地想起舒笑。
头脑放空时,与舒笑的对话会一遍遍在脑海中重演;
举着水杯时,那塞满冰箱的药会不自觉闪现眼前;
走在路上遇到流浪猫,便总能想起他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眼帘低垂撸着猫的样子……
如此总总,不一而足。
而更多的,是自虐般一遍遍回忆起电梯闭合前,舒笑与她道别的一幕。
他说,“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
第二次结束后,舒笑依赖地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和胸口平复喘息,不肯松开的手掌轻抚她沁出薄汗的脊背,直至在轻蹭中再次起了反应。
那时的她曾一度产生错觉,横额在他们之间的时间和距离并不存在。
他们像所有普通的情侣那样,抚摸彼此,亲吻彼此,依赖和信任彼此。
直到舒笑的那句话,将她重重摔进了现实。
她将头转向车窗外,城市被定格在画框里飞速向后,残影模糊。
原来不是不冷战,而是没必要和她冷战-
车开出去不过十五分钟,便随着蚂蚁出穴般的车流拐上高架。
风景开始变得千篇一律,路暖后仰靠在车座上,在轻缓的音乐声中加重眼皮,浅浅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缓震带震醒了。
揉了揉眼睛,路暖看向车外,四周已不见高楼,视野开阔,绿植成荫。正行驶中的坡带两旁是低缓起伏的碧绿草坪,和飘低了仿佛触手可及的蓝天白云连成一片。
一切就像闯入了一幅精美的油画。
她透过后视镜往回看,低矮的白色保卫亭逐渐远去,缩小成黑色的一点。
“这是哪里?”
刚醒来的声音还哑哑的,透着十二分的迷茫。
“看见前面那幢房子了吗?到了你就知道了。”
白弄清没有明说,路暖只能看着不远处那幢砖红色的复古小楼皱了眉头——占地面积这么大,总不可能是那人的家吧?
待停好车,两人走到四层小楼的门口,路暖才看到立牌上写的“疗养院”叁字,不免吃了一惊。
“李小姐生病了?”才说完,她就想起在电话里白弄清提过的那句身体不佳,不免担忧道:“是很严重的病么?”
白弄清脚步不停,颇为熟悉地在前面带路,一边告诉她:“也不算严重,她从小就体弱多病的,时不时发虚无力,曾经还因为发烧进过重症室。这次也是,半夜心悸发汗,连腿都软了,又查不出具体的病因,就来这里慢慢调理一段时间。”
路暖了然点头,不由捏紧了挂在肩膀上的托特包。
说话间,他们穿过进来的主楼,踏上与副楼相衔接的连廊。
灿烂阳光透过全封闭的玻璃窗泼洒下来,暖融融地照在身上。逆着光,路暖微微眯起眼,看到远处还有几幢与副楼相似的独栋房子零星散布,四五个年龄参差的儿童在那附近奔跑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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