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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入怀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皮皮
坐在一旁的中年夫人,也松了一口气,正要说些圆场话。
顾淮又开了口,“若她们没有偷那支太后娘娘从前赐给母亲的凤钗,此事儿子听您的也就算了。”
这话一出,顾夫人脸色一僵,在她身边一直抹眼泪的年轻小姑娘抖得像是筛子一样。
顾侯爷脸色大变,转身踹翻了跪在他脚边的仆妇,“谁给你们的胆子。”
书房大开着,外头的寒风一股脑的往屋中吹,顾淮抿下了喉间的痒意,看向顾侯爷,“父亲还觉着儿子做错了吗?”
顾侯爷铁青着一张脸,瞪了一眼顾夫人,却还是想耐着性子劝顾淮。
赵成珩一脚踏进屋中,“哟,今个儿怎么这么热闹。”
他一来,顾侯爷脸色就更难看了,这活祖宗怎么跑来了。
“五爷,您怎么来了。”顾侯爷瞪了一眼跟在后头进来的奴仆,“五爷来,你们都不知道通传一声吗?”
赵成珩摆了摆手,“顾侯爷,你这话多见外,我和阿晏是什么关系,哪里用得着通传。”
他目光扫过屋中众人,慢悠悠道:“我这是来的不巧了。”
第8章 青鸟送信 我们本不该有所联系。……





昭昭入怀 第7节
一连三日,昭昭夜里都睡得不安稳。
夜里睡不安稳的代价,就是她在白天越发没精神。一来二去,连太后都瞧出了她的不对劲,宣了太医来给她看过,也只开了安神补气的药方。只是这药方喝了两副,也不见好。
夜里,她喝了一碗安神汤药,陷入睡眠的那一刻,她却又入了那场梦。
那个浑身都是血的男人,护送着她逃离尸横遍野的战场,男人握着一柄刀,阻挡着四面八方袭来的危险。
她想要抬头看看男人的脸,却听见了刀刃划破长空的尖锐鸣音。
她只看见了刀刃似闪着寒光一晃而过,拦路的人死了,男人的胸前也多了一个血洞。
男人身体里的血,源源不断地往外涌出。
她想,这个人就要死了。
她想要堵住那个血洞,好像这样,他就不会死。
那个男人却捂住了她的眼睛。
他应该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说话,所以他落在耳边的声音,很轻,轻的像是一片羽毛。
他说,“别怕。”
昭昭猛地睁开双眼,许是宫灯昏暗,她迷茫了许久,方才一点点从梦境中脱离,重新回到现实世界。
她无力的抬手摸了自己的额头,摸到了一手的凉汗。
又做梦了。
只是今夜这场梦,有些不同。
她梦见了那柄刀。
梦中人手中握着的那柄刀,那已经被鲜血染透了的刀背上,有一道暗刻。
与她在严相府见到的严二少爷的腰刀刀鞘上面的暗刻,一模一样。
此时此刻,她分不清楚,到底是她将现实所见,带入了梦中,还是梦境在她毫无头绪的时候善意的给了她提示。
她缩在角落,缩成了一团,喃喃念道:“北镇抚司……”
太后千秋将近,千秋宴就成了宫中头等大事,从前皆是礼部与内廷共同操办千秋宴,不想皇上一纸诏书,此次千秋宴将由禹王府主持。
赵成珩还未封王,而禹王多年前就病逝,旁人如今称赵成珩一声五爷,要不就以禹王府代指。
只是旁人皆不知赵成珩这份差事是因何而来。
昭昭自然也不知道,不过她也来不及对此事上心。
她现下多了一条找人的线索,便心心念念想要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
北镇抚司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与大理寺齐名的诏狱,进去了的人,就算是被挫骨扬灰了,也出不了北镇抚司的大门。长安百姓提起北镇抚司四个大字,都会抖上一抖。
她若想知道梦中人是不是同北镇抚司有关系,靠子桑羽带着几个亲兵去查,若是没查着也就罢了,若是暴露了行踪,到时候落个西北王窥伺朝堂的罪名,后果也不堪设想。
她不是个爱发愁的人,此刻也难免有些愁容。
若是找严大夫人帮忙,左右严二少爷就在北镇抚司当值,昭昭刚起了这个心思,又立刻觉着不妥。
说到底,还是只能靠自己。
她写了一份信,让子桑采送去给子桑羽。
子桑采送了一回信,回来之后就变得吞吞吐吐。
昭昭一见她这样,就知晓定是子桑羽做了什么事,还瞒着她。
“说吧,阿羽做了什么?”
子桑采抿了抿唇,方道:“主子,您千万别生阿兄的气。”
“阿兄说,先前散播主子同顾世子流言的人找着了,是忠义侯府上的下人。”
昭昭眼皮子一跳,“然后呢?”
子桑采吞吞吐吐道:“然后,然后侯府这两日出了件大事,侯府出了贼,偷了顾世子母亲的遗物,那遗物还是太后娘娘当年赐给顾世子母亲的发钗,顾世子已经将人送去了官府。”
“那贼偏生是顾四姑娘院中伺候的奶嬷嬷一家。”
“官府一审,方才知道那贼不止偷东西,还一直往外散播顾世子的流言。”
“侯府闹得有些不好看,顾世子昨日都搬离侯府去别院住了。”
“方才婢子回来时,瞧见贵妃娘娘正往太后娘娘那儿去呢,肯定也是为顾家一事而来。”
昭昭猜出了七八分,“阿羽去找过顾世子?”她之前叮嘱让子桑羽不要插手此事。
子桑采忙点头,她还有些后怕,“嗯,阿兄是去找过顾世子,但只说了请顾世子约束侯府下人,不知道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来。”
昭昭十分无奈,却也没有办法同子桑羽生气,说到底子桑羽也只是为了维护她的名声。
忠义侯府内宅的事情,同她没关系,她也管不着。
可偏偏是她的人插了一手,若非如此,可能顾家的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这般田地。
想起那位瞧着就身子骨不好的顾世子,她心里起了一丝愧疚。
子桑采还有些扭捏,昭昭揉了揉眉心,“说吧,还有什么事。”
子桑采取出一封信递上,“顾世子还让阿兄给主子带了一封信。”
昭昭顾不上直跳的眼皮,接过一看,字倒是写的极好,颇有风骨,信的内容只有寥寥几句同昭昭道歉的话。
“让郡主卷入顾家家宅之事,乃晏清之过,幸得而今能还郡主清白,乃晏清之幸。顾家之事,与郡主毫无干系,郡主不必再为此事烦忧。——顾晏清亲笔”
昭昭心里的愧疚,又多了那么一分。
这位顾世子想必是个极照顾旁人心情的人。
“主子……”子桑采见昭昭脸色沉了下去,不由得低声唤道。
昭昭有些疲倦,“罢了,此事也算给了阿羽一个教训,让他知道长安不是凉州。”
她拿着那张薄薄的信纸,想了半天,方才将它重新沿着折痕折叠好,夹在了她惯常看的书里。她提笔想要写封回信,可又觉着突兀,等笔尖儿上的墨水滴在了纸上,她想了想,却是揉碎那张纸,扔进了纸篓里。
她和那位顾世子,说来就没什么干系,也不该有所牵连。
昭昭前去太后寝殿时,恰好与贵妃相遇。
贵妃脸色十分不大好,见着昭昭时,也只对着她点了点头,便带着人离去。
想来是因为忠义侯府的事情,贵妃不得不来为顾府求情,自然就没有个好心情。
昭昭心思转了几番,方才入了太后寝殿。
*
顾家的别院与忠义侯府,一南一北的坐落在长安。
别院是三进的院子,住的人少,就越发显得空旷。
顾淮坐在廊下,他面前是茶炉正煮着滚滚热水,碧绿的茶叶尖儿随着热水上期起伏。
而顾淮正悠闲的捧着一本书看。
飞廉在院中练刀,十七八岁的少年郎,自小习武,练的一身筋骨肉,身法自是漂亮的很。
过了半晌,顾淮抬眼看他,眼中浮起无奈神色,“你还是改不了小毛病,出刀时,左脚要往前送三分,可是忘了?”
飞廉收了刀,摸着头不好意思道:“是,属下知错。”
院外有人走来,“主子,这是郡主给您的信。”
顾淮脸上浮出了几分意外的神色,他想不到对方会给他回信。
以他对那位阿罗郡主的浅薄了解,对方应该是不想同他有所牵扯的。
这封信的内容很短,短到只有三个字。
“知道了。”
顾淮一时之间竟有些失言,片刻后,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位阿罗郡主,可比他想像的更为有趣。
赵成珩打院外进来,听着他的笑声走近,“阿晏,你笑什么呢?”
顾淮将信夹进书中,半点儿没让赵成珩瞧见,他顺手舀上两碗茶,说道:“我见飞廉练刀,毫无长进。”
赵成珩丝毫没有起疑,也看向飞廉,点评道:“你说的不错,这小子的功夫数年如一日,怎么就没半点儿你当年的天分呢。”
顾淮笑了笑,将茶碗推过去,二人就在廊下坐着喝茶,看飞廉练刀。
“听闻五爷日日忙着千秋宴都不得空,今日怎么会有空来我这个小院喝茶?”
说到这里,赵成珩就头疼,“要是我早知道他会借着此事让我办差,我才不会去请他赐婚呢。”
顾淮勾了嘴角,心情比先前还要好上两分。
赵成珩狐疑看着他,“你今日心情倒是不错?”难不成看他的笑话,就这么高兴吗?
过了一会儿,赵成珩也忍不住随着他一同笑了起来。
顾淮只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
昭昭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今夜倒不是因为会入梦。
过了半晌,她有些懊恼的将头埋进了柔软的枕头里。
她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写了那封信呢?
第9章 红绳束发 十六岁的昭昭,心智坚定,却……
要想成为优秀的猎手,一定要比挑中的猎物更有耐心,学会等待时机。
凉州水草丰美,地广人稀,草原上的猎物,生来就拥有矫健的体魄,高度的警觉,完美的伪装术,这是它们流淌在血液里的生存法则。
阿罗怙是草原上数一数二的狩猎好手,他教给年幼的女儿第一件事情,无论做什么,都要有足够的耐心。




昭昭入怀 第8节
昭昭深以为然,所以她总是极有耐心的。
“那若是猎人同猎物僵持不下呢?”昭昭也问过。
阿罗怙便教给她第二件事,学会稍微露出那么一点儿破绽,好让猎物觉着自己能够逃跑。
*
这日,长安下起了入冬的第一场雪,凉州的冬天总是鹅毛大雪,一层一层往下压。长安的雪,一片片晶莹剔透的六角芒星从空中打着旋儿落下,落在琉璃瓦上,落在朱红墙上,就显得格外轻盈。
昭昭推开窗户,外头的雪花就顺着风飘了进来,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长安的冬天竟然比咱们凉州还要冷。”
子桑采将银炭装进了手炉,摸着炉身暖和了,方才递了过去,笑眯眯的说道:“今日是主子十六岁生辰,婢子祝主子岁岁有今朝,年年笑开怀。”她利落地将编了好些日子的红索子,编进了昭昭的发辫中,这是凉州习俗,生辰这日,未婚嫁的男女皆要用红索子编进头发里。
那条红索子随着她一头及腰的长发摆动,让她多了一丝俏皮的灵动。
往年都是高义公主亲手给她编发,今年不在家,这编发的事情,也就子桑采还放在心上。昭昭有些惊喜,“你什么时候打的索子,我怎么不知道?”这小丫头整日都在她身边,哪里得空还能打索子?
子桑采得意一笑,“婢子夜里偷偷编的,主子你没想到吧。主子你快瞧瞧,婢子的手艺是不是同陈姨的一般好。”
打扮好了,子桑采像往常一样,要跟着她出门。
昭昭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将手炉递给她,“你留在房中,不必跟着我去。”
她皱了皱鼻子,忧愁从她的眼中一闪而过,随后她笑开了来,“我一会儿就能回来。”
子桑采不明所以,亦步亦趋跟上去,“主子。”
昭昭拍了拍她的头,叮嘱她,“听话。”
白女史打廊下走来,“郡主,王公公在宫外等着呢,不好误了时辰。”
昭昭笑道:“好。”
昭昭随着白女史走了,留下子桑采还没有摸着头脑,怎么好端端的,主子就不要她伺候了?
她心突然就跳的很快,仿佛下一刻就要从胸腔之中跳出来一般。
今日不过是皇上要为主子赐下生辰礼,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怎么觉着这么不安呢。
那封赏的圣旨念过一回,昭昭规矩的谢了恩,却跪在软垫上没起来。
宣帝好奇,“你怎么不起身?”
昭昭心一紧,来了,她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她抿了抿唇,露出个坦然的笑来,“今日既是昭昭的生辰,昭昭想求舅父能赏个恩典。”
宣帝笑道:“你且说说,你若是要那天上月,朕可赏不了。”
昭昭笑道:“若是日后昭昭相中了长安哪位郎君,昭昭想请您赐婚,让他随昭昭回凉州去做阿罗家的上门女婿。”
她说完这话,周围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青玉石地砖很亮,又很透,她低垂着眼眸,都能从地面上看见自己的影子。
她看不见她的舅父,那位龙椅上端坐的人间君主,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宣帝并未出声,她便神色自若的接着往下说。
“阿娘生了昭昭后,便亏了身子,再不能得子嗣,阿娘同阿爹感情甚笃,所以阿爹也不愿纳妾。昭昭这一辈中,上无兄姐,下无弟妹。”
“阿爹年轻时尚能策马征战,为大余保卫边疆,可是旧疾缠身,天气转凉,身上旧疾复发,连长弓都抬不起来。可是西戎一直到如今都对凉州虎视眈眈,每年入冬时节,阿爹还要领兵巡视边境。这两年,西戎蠢蠢欲动,三五不时骚扰边境百姓。”
“从前想,若昭昭是男儿,就能到了岁数,便接替阿爹身上的重担,守护着边境。可惜昭昭是女儿身,扛不动甲胄,挥不动长枪。”
昭昭匐下身去,额头抵在手背上,殿中生着地龙,她的手背却是冰凉的。
她掷地有声的说出了最后一句,”可昭昭,也想像阿爹那般,永远为大余,为舅父长守边境,让西戎永不敢犯我大余国土!”
她没有起身。
宣帝也没有让她起身。
不知何时,宣帝起了身,走到她面前。
从前宣帝见她,眼中带着的不过是对小辈的疼爱之意,还有从不掩盖的轻视,那是长辈同晚辈间天然存在的对立。因为她还年幼,甚至只能依附家族而活下去。
此刻,宣帝看着她,眼中终于少了一分轻视。
殿中的宫人,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退至殿外,只有王楼一个人站在门口,垂头候着。
宣帝开了口,语气平静的听不出喜怒,“你从来长安开始,便是做的这个打算。”
“是阿罗怙教你的说辞?”
这一句话轻飘飘的从她的头顶传进她的耳朵里,仿佛是有千斤重压在身上,昭昭没有犹豫,“不是。”
“这些话,是臣女自己的想法。”
“阿罗家的人,身家性命皆系于您一言,这是臣女一早就知道的。”
她到底才十六岁,就算心智坚定,可尚且还有一分稚嫩。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声音还是抖了一抖,却很快被她给压了下去。
“臣女,从小被父亲教导,臣女先是大余的子民,是皇上的子民,再是阿爹和阿娘的孩子。”
殿中安静了许久,宣帝没有回答她。
*
子桑采眼皮子直跳,她很想去长乐宫。
可是人还没有走出长寿宫的大门,便见青眉跑着回来。
宫规森严,宫人莫说是跑,连走路都有规矩。
子桑采忙跟上去问,“青眉姐姐,我家郡主呢?”
青眉没理她,跑到了太后跟前,喘着粗气,“婢子有话,要禀报太后娘娘。”
听完了青眉的话,太后面色沉静,仿佛情绪不曾有所波动。
过了片刻,太后抬眼看向缩在一旁,惨白着一张脸的子桑采,唤道:“丫头,你过来。”
子桑采手脚都在发抖,她家主子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人,有时连王爷和公主都管不住。可她没想到,她家主子这回拿这么大的主意之前,竟然半分都没有告诉她。
怪不得,怪不得今日主子不让她跟着。
子桑采走近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求您……”
她的话才开了个头,太后便直接打断。
太后今年六十有一,她是这皇宫里最长命的人。
她的心或许早就被铜墙铁壁所包裹,所以她说出来的话,也丝毫不带温度。
“你求哀家什么,你求哀家去救她?”
“她是皇上的外甥女,是哀家的外孙女,难不成皇上会让她死吗?”
“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就管住嘴,什么都别说。”
子桑采抬起手抹着眼泪,她也不敢哭出声。
今日明明是主子的生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太后看着眼前的小婢女如此惊慌失措,徐徐叹了口气,这小婢女怕是根本不知今日会有这么一出。
太后知道她那外孙女主意大,没有想到会大成这样。
恍惚间,她想起了她的女儿,被她远嫁凉州,一别已经快有二十年的女儿。
当年,为了皇位,为了权力。
她的儿子亲手给她的女儿,下了一道致命的药。
那碗药,她的女儿全然没有半点怀疑的喝了下去。
她知道,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冷眼旁观。
今日其实是个极好的日子,太后看着子桑采抹着眼泪,便皱了眉头,“哭什么。”
“今日是你主子的生辰,你哭一场,岂不是给她找晦气。”
子桑采被训斥了一回,不敢再抹眼泪。
*
昭昭不知自己跪了多少时辰。
宣帝早已不知踪影,殿中只剩下她,还有王楼。
不知何时,王楼拿起了火折子,依着顺序,挨个儿将殿中的宫灯给点上了。
殿中灯火通明,昭昭才发觉原来已经到了晚上。
她苦中作乐的想,今日生辰跪了一场,这一年恐怕就再不用跪了,也算是好事一件。
昭昭甚至已经足够冷静,冷静到开始复盘方才可有漏说的地方。她说的话,句句是真话,当然有些真话没说出口,便算不得作假。
她殊不知,她太过冷静的画面,在一旁的王楼眼里显得十分诡异。哪家姑娘能够被养成这般性子,太过聪明,有时候可不见得是好事。但王楼竟然心生了几分佩服,这个年纪的姑娘家,倒比宫中那几位整日里为了东宫之位勾心斗角的皇子,更有胆量。
王楼不禁想,主子这回召阿罗郡主入宫,或许比主子之前设想更有意义。
再跪下去,就该是宫中下锁的时辰了,有人轻叩了房门,“郡主请移步。”
她起了身,膝盖发软,便忍不住晃了晃,却很快正了身形,不急不忙的随着宫人朝外走去。去往何方,她也没有问。
第10章 长安如梦 长安是一场天上人间的美梦(……
高义公主在昭昭年幼时,时常给昭昭讲故事。
讲过一个公主的故事,她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这世上,所有她想要得到的东西,华服宝珠、奇珍异宝,甚至宣帝还是太子之时,为她亲手抓来一只老虎崽子做宠物。
她以为这是她作为大余公主,应得的。
后来,她哥哥要登上皇位的时候,告诉她作为大余公主,享受着身份带来的一切的同时,也要为大余做出些牺牲。
所以,她远嫁凉州,稳固边疆。




昭昭入怀 第9节
她是心甘情愿的,用她这一副身躯,若能换来大余盛世,这是多么值得的一件事。
只是,每每讲到此处,她就会略去一些事情。
*
白天下了入冬来的第一场雪,此刻的天空格外的干净,漆黑如布,万千颗星点缀其间,星河灿烂。
这是一处高楼,抬头便可观星河灿烂,往前看,长安城尽收眼底。
昭昭停下了脚步,前方的看台上,站着一个男人,正在远望。长安的灯火,犹如一颗颗人间星流,延伸到天际,汇聚到星河之中。
长安是一场天上人间的美梦。
宣帝从很早以前,就觉着他已经老了。
不是眼角生了皱纹,鬓边白发悄然长出。
也不是他早已经子孙满堂。
而是这座皇城,不知不觉间,显露出了颓败的相貌。
长安,经历过多少朝代更迭,兴衰交替。数之不尽的文人豪客,为它攥写奢华豪美、如梦如幻的诗文,每一个字都在彰显长安的美。
可是如今,它在他的手上,渐渐衰老。
他是一个帝王,帝王见证历史、开创历史、成为历史,是帝王的宿命。可是这段历史,没有帝王不想让后人世代歌颂,历史是因为他的伟大付出而铸就了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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