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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九九
到那时,刘钰在洛阳就呆不下去了,必定要马不停蹄地回兵长安。
刘秀打河东,不仅补给线最短,方便出兵,而且是真正的攻敌之所必救,是一招好棋。
刘钰坚信自己得到了正确的答案,立即乾纲独断,做出了战略应对。
立即差人飞马报河东、上党、太原、雁门诸郡,命其迅速向东增兵,紧守关卡,将太行八陉完全封闭。重中之重是河内出入河东的箕关、河北出入上党的天井关和出入太原的井陉,一定要派重兵,据险固守。
如果太行山一线被攻破,建世汉黄河以东的地区就可能全部沦陷,关中之地无险可守,完全暴露在刘秀的兵锋之下。
以大魔导师用兵之犀利,一定会直捣长安,来一招黑虎掏心。别说占据长安,就是把战火烧到关中,对建世朝廷的经济都是极大的打击。
刘钰下令关中马上高速运转起来,进入战备状态,从士兵、粮草等方面全力增援河东三郡。为了统一指挥,刘钰以征北大将军田况行大司马事,由他总督河东、上党、太原三郡。
信使立即出发,快马接力分头传旨,用不了两天,皇帝的旨意就会抵达长安和河东之地。
安排好河东之后,刘钰稍稍放下心来。
刘茂道:“洛阳大军云集,总要有所作为。陛下,臣愿领兵出征,攻略周边。”
刘钰笑道:“刘秀要是拿不下河东,那他就有大麻烦了,咱们可以慢慢收拾他。”
奋威将军穆弘急道:“陛下,别再慢慢了,臣已经等不及了!天天在这儿干吃粮食不干活,臣都长胖了!”
众人都笑。穆弘却指着诸将道:“笑什么?看你们一个个的,比我还肥呢!”
刘钰道:“朕不会养闲人,你的粮食不会白吃。你也不用怕胖,朕要找个最难打的地方给你,保准你瘦下来!”
穆弘来了精神,拍着胸脯道:“最难打的交给我,谁也别和我抢!”
皇帝便道:“听说伊洛进入颍川的要道,有轘辕口卡在高山之间,据险而守,极难攻取,你可敢去吗?”
穆弘立时便蔫了,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和王虎在那儿吃过大亏。在伊洛大战后半段,他们追击敌军来到轘辕山,因为穆弘轻敌冒进,贸然进入山中,被颍川军包围,差点被全歼,多亏王虎拼死相救,才把他捞了出来。
穆弘对那儿有点心理阴影了,一听轘辕山便没了脾气。
皇帝绷着脸道:“怎么了?刚说过要最难的,这就打退堂鼓了?好吧!朕也不难为你,一会儿给你选个容易攻取之处。至于轘辕口。。。王虎,你去!”
皇帝话音刚落,穆弘已经跳了起来,“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个轘辕口吗?我去!”
他一向争强好胜,哪里经得起皇帝这番激将法,一下子被刺激得脸色通红,口口声声地叫着,非要去打轘辕口不行。
皇帝沉着脸道:“你一会儿去一会儿不去,当军国大事是儿戏吗?朕已命王虎去了,旨意已下,岂能更改?”
众将都劝他,穆弘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坚持要去。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恳求道:“陛下,臣错了!臣不该犹豫去不去,臣曾在那儿打过败仗,原本是有些惧怕,但是臣想,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害怕败战?在轘辕山输了,就要在轘辕山赢回来!那才配做陛下的将军!恳请陛下再给臣一个机会,只要让我去轘辕山,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皇帝沉吟半晌,说道:“既然如此,朕便再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和王虎一道去。”
穆弘使劲磕了两个头,说道:“谢陛下!”
“先别急着谢,朕还有个条件,你若是不能接受这个条件,干脆就不要去了!”
“陛下,别说是一个条件,就是一百个,臣都能答应!”
“没有一百个,只有一个!你不能再轻易冒进,万事由你二人商量之后才能行动,但是最后的决定权在王虎。也就是说,你们两个,镇东将军是主将,你是副将,你要受他的节制。”
穆弘毫不犹豫地道:“论功劳,他比我大,论官职,他比我高,论兄弟,他救过我的命,不管从哪儿一点来说,我都应该听老王的!”
皇帝这才露出笑脸,指着他道:“这小子说话还一套一套的,好像挺讲理的样子,其实就属他最混帐!朕都听说了,上一次就因为你冒进,差点拉着王虎一起陪葬,这一次,你若敢再违军令,朕就将你军法从事!”
穆弘连连称是,王虎、穆弘这一支进攻颍川的偏师就最先定了下来。
刘茂道:“陛下要攻颍川,难道竟是意在南阳?”
皇帝道:“二兄说的是,洛阳和南阳距离很近,只是颍川兵一直隔在中间,我军未能南下,如今我大军云集洛阳,若是再拿不下南阳,那就像穆弘说的,咱们这几十万大军是吃干饭的?颍川是南阳岑彭军的根本,若是拿下颍川,岑彭就断了后路,咱们便聚而歼之。若是岑彭跑得快,撤回了颍川,咱们便就势兵入南阳,将洛阳、南阳、汉中连成一片。所以说,朕欲往颍川和南阳各派一支偏师。”
“陛下若派偏师下颍川、南阳,那么主力向何处去?”
“向东!出虎牢关,顺着大河进兵梁地、齐地,将建武汉从中间拦腰切成两段!”
众人都精神大振,这个战略构想太宏大,太有诱惑力了,若能从西向东一路打过去,直抵黄河入海之处,不仅是将齐梁膏腴之地收入囊中,就是再向南的扬州也因此与河北之地断开,到时是不是还会为刘秀所有呢?
刘秀来一招黑虎掏心,刘钰便回敬一招拦腰切断,两个皇帝各自出招,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平仓将军崔秀有点失落地说道:“那孟津渡一线反倒成了最清闲的了。”
“怎么会闲?”皇帝说道:“北面的冯异不会让你闲着的。”
刘茂道:“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依臣看,孟津一带要大造船只,摆出渡河的架式。一是为吸引敌军,减轻河内对河东箕关的压力,二是若河内真有机会,也可以变虚为实,真的渡过大河,扫荡河内,三是可预先为大军东进准备船只,控制大河水路,向东运粮。”
皇帝高兴地道:“河间王说得极对,大河一线,要大造战船,吓也要吓死对岸。把那些投石车在河岸上多摆一些,冯异要敢渡河作战,先问问他的船能挨得下几块石头!”





牛吏 第383章 382.刘秀无罪
桓谭完全没料到自己的无心之语惹了祸,而是开心地玩起了音乐。
他在河内与冯异匆匆一会,玩了一局六博之戏,冯异好像是心不在焉,很快就败下阵来,然后客气地说等他回程时再来一局。
实际上冯异已被任命为河内太守,虽然诏命还没有下,但是冯异自己心知肚明。所以在回邯郸的途中绕路河内,先来安排一些事,与桓谭别后便匆匆北上。
两人分别时,冯异嘱咐桓谭莫在洛阳耽搁太久,桓谭笑道:“我巴不得不去呢!谁愿意在那个破地方多呆!”
谁都知道,在敌对的两国之间做使者是有相当危险的,绝对称不上一个好差使。
当年郦食其为刘邦去游说齐王田广,凭三寸不烂之舌使齐王甘心归降,撤除了对汉军的防御。韩信正要攻打齐国,听说齐王答应降汉,便停止了进军。这时谋士蒯通游说韩信说:“你劳师远征,费尽力气,才攻下赵国五十余城,而郦食其凭三寸长的舌头,就取得齐地七十余城,你当了好几年将军,反倒不如一个儒生功劳大。”韩信听了立即进兵,趁着齐王不备,一举攻下齐地。齐王田广认为郦食其骗了自己,把他下了油锅。
建武汉光禄大夫伏隆,受命出使齐地张步处受降,不料梁王刘永立刻宣布封张步为齐王,张步贪图王爵,马上反水,将伏隆杀害。
这都是使者的悲惨下场。
桓谭一度认为,是不是自己因为谶纬之事得罪了皇帝,才被派来做这个使者。
其实现在两汉正处于休战状态,虽然都在暗中磨刀霍霍,但是确实没有当面对决,全国目前处于一个难得平静的时期,唯一一处战火就是南阳,岑彭和邓奉还在大战,但那只算是建武汉内战,建世汉并没有在明面上插手。
韩歆充分认识到情势的严峻,每天催着班登要皇帝召见,桓谭却还有些美好的想法,他有时会觉得,两汉分治,或者一汉臣服,天下不再打仗,或许真的能实现。
班登虽然没什么学问,但还是很尽职尽责的,每天都来陪两个老头说话。当然,韩歆不用他陪,他只问一句:“何时得陛下召见?”
每次班登都说再等等,韩歆便砰地关上门,将班登拒之门外。好在小班登是个好脾气,也不觉得如何尴尬。
韩歆甚至说过:“你又不懂学问,我与你没有话说!”
班登立即答道:“当年高皇帝是亭长,萧相国是文吏,高皇帝没学问,萧相国有学问,难道高皇帝要和萧相国说话,萧相国便不和高皇帝说吗?”
韩歆被他噎住了,瞪眼看着他,然后什么也没说,又是砰的一声,把门在班登面前狠狠地关上。
但桓谭喜欢这个小放牛娃,不仅因为他说话有趣,而且因他会唱歌。班登会唱各种小调,尤其是放牛小调。根据这些小调,桓谭已谱了几首曲子,都是被韩歆称为恶俗的民间小曲。
这一老一小两个人每天在传舍里弹琴唱歌,玩得不亦乐乎,桓谭都快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
终于,在他们到洛阳半个月后,皇帝召见了两位使者。
洛阳长期作为周朝的都城,刘玄也曾在此定都,宫殿比较齐备。
皇帝在大殿召见使者,这一次正式晋见,形式上都要符合礼制,由礼部官员引导两人入殿拜见。
桓谭边走边想:“这洛阳果然是古都气象,宫殿都如此弘阔,邯郸比起此地,小得不是一点半点,若是比起长安,那就更加不如了。”
想到这,他不由得暗自摇头,“这话要是说给陛下听,恐怕又要被训斥了。”
桓谭从心里对刘秀有些惧怕,不只是臣子对于君主的敬畏,还在于两个人确实性格不太相合。桓谭比较随性,不拘小节,而刘秀比较严谨,喜欢什么事儿都按着规矩来。
每次桓谭面圣,都觉得芒刺在背,浑身都不自在。根本不敢多说话,生怕哪一句说得不合适了遭到皇帝的训斥。
他随在韩歆身边跪拜行礼,献上礼物,又表达了建武帝对建世帝的问侯,固定的程序走完,两人便在一旁跪坐。
建世帝问道:“两位奉命而来,不知有什么见教。”
韩歆说道:“臣奉陛下之命来此,是请两汉罢兵休战,互相修好,使黎民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
皇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向着下面一众群臣道:“众卿以为如何?”
这话的意思大概相当于关门放狗了,对方的狗要开咬了,当然不能让主人直接上场,必得先来一场狗咬狗。
谷恭当初推辞迎送时十分积极,这一次朝堂辩论也同样积极,他率先跳了出来,说道:“建武帝所提议之两汉分立,陛下早有回信,提出免税、换城、开关三个条件,若建武帝能接受这三个条件,陛下自会考虑息干戈,与民休息。”
韩歆道:“陛下此番并不是要两汉分治,而是想两汉并为一汉,共复大汉疆土。”
两汉分治已经被强力反驳回去,刘秀绝对不能答应三个条件,因此对此事再也不提,现在改提一汉了。
谷恭没等他话落地,立即接道:“建武帝若是能真心归附长安,使得两汉一统,陛下自会欢迎之至。”
“我主年长,陛下年幼,自当以长为尊。我主言道,若是陛下能尊我主为大汉皇帝,使天下重归一统,他将封陛下为齐王,继承祖宗旧地。”
“我主先祖齐悼惠王居长,汝主先祖代王为幼,若以长者为尊,自然应我主为皇帝。”
谷恭转身向着上面跪拜道:“请陛下降旨,封邯郸刘公为长沙王,上使天下一统,大汉复兴,下使其继承祖业,世代为王。”
皇帝摸了摸下颌道:“这个主意不错,不过本朝已有长沙王,不如就封刘文叔为赵王,他兴起于赵地,想必也愿居于邯郸。”
两个皇帝为了天下一统,都愿封对方为王,当然是谁也不服谁,谷恭和韩歆也一样,谁也说服不了谁。
这时桓谭说话了,“我主先祖文皇帝为太后薄氏所生,乃嫡系大宗,陛下先祖乃是外室所生,陛下如何能与我主相比?请陛下北面而事邯郸!”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辩论开始向激烈发展。
郑兴站出来道:“若论嫡庶,只有惠帝才是嫡子,若论长幼,齐王乃是长子,若论功劳,城阳王有诛诸吕之功,我主之先祖早就当立。今皇脉归于大宗,与礼相合,大汉之都在于长安,不在邯郸,汝主当立入长安,朝拜吾皇!”
桓谭当然不服,立即反唇相讥。郑兴当然不示弱,言语回击,到了后来,简直是你说你的,我说我的,谁也不听对方说话了。
刘钰终于满足了自己的恶趣味,看到了儒者吵架,而且看他们有越吵越烈的趋势,除了没骂出脏字之外,与贩夫走卒的吵架也没什么不同。刘钰怀疑他们不是守礼不骂脏字,而是从小没接触过这些,骂人的词汇没有底层百姓丰富。
他终于听腻了,向旁边一摆头,牛头立即一声断喝:“朝堂之上,陛下面前,尔等皆是衣冠大儒,与街头小民一般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他这一声宛如晴天霹雳,一下子把殿内乱糟糟的话声全盖了下去,众人立即闭嘴,都正了正衣冠,甩了甩袍袖,回到座位,岸然落座。
刘钰说道:“刘文叔昆阳一战破新军四十万,朕敬他是个英雄。当年王郎邯郸称帝,自称乃成帝之子刘子舆,当有天下,刘文叔道:‘设使成帝复生,天下亦不可得,何况子舆!’话虽无礼,仍不失为霸主之论。有此论者,朕亦当他是个豪杰。今日为何英雄气短,遣腐儒来此作嫡庶长幼之论,岂不令人耻笑?尔等回去告知汝主,能战则战,不战则降,勿复多言!”
桓谭这大半辈子都在骂别人是腐儒,天道好还,今天终于也尝到了腐的滋味。
韩歆还要争辩,“陛下此言差矣,陛下与吾主皆是汉室血脉,天下刘氏一家,一家人为何要相互攻杀!”
刘钰看着他道:“既是一家人,为何要分居两处?刘氏之家在长安,汝主可即还家,朕洒扫以待。”
韩歆愣了一下,没想到刘钰在这等着他。你说是一家,那就得一起住,这话说得一点没毛病。
按说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韩歆应该闭嘴了,可他还不甘心。刘秀来之前交待了,今年关东缺粮,要尽量拖延开战。韩歆还想挣扎一下,大声申辩道:“吾主无罪,关东百姓无罪,陛下为何讨伐无罪之人!”
刘钰手扶书案,身子前倾,厉声道:“刘秀无罪,则刘子舆何罪?刘永何罪?奈何杀之?”
韩歆无言以对。
刘钰站起,高大的身躯笔直而立,他大声道:“天下一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韩歆被他的气势震住了,竟不敢抬头仰视,只呆在当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桓谭只觉心中咚咚乱跳,看着刘钰的背影,心里只余下一个声音,“真是英雄啊!”
辩虽是辩,刘钰还是很讲究的,当天便大排宴席,招待两位使者,以尽地主之谊。
宴席排在了鱼龙殿,此殿正对着一面湖水,深秋时节,湖水看起来幽深清冷,透着寒气,让人忍不住将身上衣袍紧了又紧。
等到进了殿,目之所及,到处燃烧着膏烛,火光跳跃,珍馐盈案,立时便让人身上暖了起来。
殿阁阔大,却没什么繁复的装饰,处处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
桓谭向身边的韩歆道:“看今天殿上的架势,我还以为无酒可饮,已经准备去吃牢饭了。”
韩歆皱了皱眉头,低声道:“虽是宴席,亦要守礼,莫要被人看轻了去。”
桓谭笑道:“我都是腐儒了,当然要守那些腐儒的臭规矩。”
此时郑兴迎面走来,向着两人拱手,笑吟吟地道:“两位兄台,多年不见,还是如此精神健旺!一会儿可得多喝几杯,咱们长安的高度酒,非是你们那种水酒可比,准保让你们喝了还想再喝!”
此时气氛与方才完全不同,双方在大殿上是各为其主,唇枪舌剑,到了宴席上便又成了老相识,多年故交,免不了相互寒暄。
桓谭道:“少赣兄,近日我读《左传》,又有一些义理,想与你详剖一二,你可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能藏私啊!”
郑兴精习《公羊春秋》、《左氏传》,在这方面他可是行家权威,桓谭要问他《左传》之事,可算是问对人了。
郑兴笑道:“论经便是论经,可不能动辄俗儒腐儒,我可不爱听!”
桓谭大笑道:“不爱听你也是腐儒!”
两人相视大笑,携手入座。
其实郑兴与桓谭从前虽然常常争辩,其实关系还是不错的,抛开两人各自的立场,还是颇有共同语言的。
比如他们两个都对谶纬之学不屑一顾,郑兴常说“子不语乱力怪神,谶纬之学,即如此类。”
而桓谭走得更远,他竟然给迷信谶纬的建武皇帝上了一篇《抑谶重赏疏》,说“观先王之所记述,咸以仁义正道为本,非有奇怪虚诞之事。盖天道性命,圣人所难言也。自子贡以下,不得而闻,况后世浅儒,能通之乎!今诸巧慧小才伎数之人,增益图书,矫称谶记,以欺惑贪邪,诖误人主,焉可不抑远之哉!”直接说谶纬是奇怪虚诞之事,他还说谶语“其事虽有时合,譬犹卜数只偶之类。”偶尔谶语灵验,不过是跟算命的一样,凑巧碰上了而已。
刘秀依据《赤伏符》登基为帝,以谶纬之学为自己的统治基础,桓谭上这一篇奏书,直接指着谶纬,和皇帝对着干,不只是不识相,简直是不知死活。刘秀见了这奏书大怒,差点将他下狱治罪。
由此可知,桓谭为什么在邯郸朝廷不得志,得不到刘秀重用。
桓谭和郑兴正聊得热乎,争得热闹,宴席开始了。




牛吏 第384章 383.谁是太阳
皇帝陛下驾临,入首席落座,大宴正式开始。众人一起举杯为皇帝寿,所有人一饮而尽,除了其中两个人。
一个是邯郸正使韩歆,一个是邯郸副使桓谭。
韩歆用尽了全身力气,皱着眉头将酒强咽了下去,之后他便连声咳嗽,脸涨得通红;而桓谭更是干脆,直接将一口酒全喷到了地上,之后他张着嘴连声哈气,说道:“这酒,这酒怎么如此。。。难以下咽。”
诸臣都大笑,他们第一次喝高度酒时也曾有过类似的狼狈。
郑兴递给他一碗水,抚着他的背道:“此乃特制高度酒,名为兹水忘忧,因取用兹水之水,饮之忘忧,故而得名。酒性醇烈,初饮之人皆如君等不能入口,不过再饮几杯便觉出好了。”
皇帝也笑道:“看来二卿喝不惯这高度酒,来人,为二位使臣换酒!”
桓谭连忙摇手道:“不,不必换了,这酒初饮辛辣无比,细一咂摸,竟觉香味醇久,臣想再试试看。”
韩歆脸色通红,在他看来,今天这人可是丢大了,作为使臣,这种失仪是不可原谅的。他觉得对方必定是故意如此,好让他们当场丢丑,故而心中十分愤怒。
他起身拜道:“陛下,请恕外臣失仪,外臣不擅饮酒,这酒,臣就不再饮了,请陛下恕罪。”
他身边的谷恭劝道:“韩公,这酒可是纯粮精酿,是当世最好的高度酒,你慢慢品就无事了,喝吧!等回了邯郸就没这好酒了。”
他本是好心,可韩歆正在生着闷气,竟将这好心当成了嘲讽,尤其是最后一句,什么意思?我们邯郸连好酒都没有?喝个酒还要喝你们长安的?
韩歆没好气地道:“酒乃丧志之物,不饮也罢。”
这话在酒席上,那可是扫兴之至,仅次于掀桌子了。他作为使臣,是客人,人家主人好心招待,他不仅不领情,反而一开口就打击一大片,在众人看来,真是有点不识好歹了。
众人都皱眉头看着他,谁都没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这时桓谭笑道:“韩公最近身体有恙,不宜饮酒,他的酒,我都代饮了,韩公,咱们可说好了,你可不许后悔,我今日要多吃多占了!”
他这么一打茬,化解了这场尴尬,气氛重又活跃起来。
桓谭再喝这高度酒,就知道该先慢慢地来,之后他越喝越有滋味,边喝边连赞好酒。众人来敬酒,他来者不拒,竟觉得有点收不住口了。
宴上难免有歌舞助兴,歌姬歌喉婉转,余音绕梁,舞姬身材窈窕,舞姿动人。桓谭看得兴致勃勃,韩歆却沉着脸,觉得这些东西不符合礼数。
酒过三巡,忽听有人叫道:“听说桓公曾为太乐令,琴技无双,何不当场奏上一曲,为宴席助助兴,也让我等开开眼界?”
桓谭正喝得高兴,酒劲上涌,精神兴奋,听了这话,撸胳膊卷袖子地道:“来来,有酒无琴,尤有脍无酱,食之无味,琴来!”
早有人奉上琴来,韩歆沉着脸,低声吐出两个字:“雅乐。”
当年周公姬旦制礼作乐,对于各种贵族生活中的礼仪和典礼音乐都有规定,音乐也是礼的一部分,什么场合演奏什么音乐都有讲究。郊社有郊社之乐,食飨有食飨之音,尝禘、乡射、王师大献、行军田役等场合都各有与之相配的音乐。
而桓谭虽曾作过皇室的乐官,但是最不喜欢雅正之乐。他对民间音乐很有研究,平时公开称赞先秦时期的“郑声“,新作的曲子也多是根据民间曲调创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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