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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九九
樊后陪着皇帝玩了会儿鸽子,旁边的女医请求道:“皇后今日走得够久了,劳累过度恐不利于安胎,还是请回椒房殿休息吧!”
樊后听了,立即应着,向皇帝告辞,在马面和女医的陪同下走了。
皇帝冲着远处等了半天的班登招了招手,问道:“人可带来了?”
“回陛下,人带来了,就在外头呢,可是。。。”
“让他进来!”
班登出了院子,不一会儿领了一个老头进来,此人身材矮小,身形佝偻,手里提着一只鸽笼,里面装着一只鸽子。
他进门的时候垂着头,身子几乎要缩成一团。可是一进了院门,他便一下子挺直了身子,目光炯炯地左看右看,甚至伸出手去,想去触碰笼中的鸽子。在班登的斥责下,才缩回了手,向着班登讨好地一笑,又重新躬下身去。
那人走到近前,拜倒在地,声音好像是在打颤,“小民魏鸟人,拜见,那个拜见陛下。”
魏鸟人?这是什么鬼名字?
魏鸟人又道:“小民从小喜欢喂鸟,尤其是,是鸽子,街坊们干脆叫小民鸟人,时间一长,原来的名字倒是没人叫了。”
“鸟人,朕听说你会养鸽子,而且能用鸽子送信?”
“陛下,小民就会养鸽子,别的啥都不会,小民原来家,家境还挺殷实,后来就因为小民把钱都用在了鸽子上,便落拓成了这副样子。陛下,小民的鸽子当然能通信,小民的兄弟在武威,小民常和他通信,都是用的鸽子,一天就飞到了。陛下。。。”
“住嘴!”班登斥道:“不要啰嗦起来没完,陛下问你再说话。”
鸟人吓得闭了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起来吧,去看看朕的鸽子,看看它们能不能送信。”
魏鸟人起身,挺起佝偻的身板,在园子里来回走动,又到鸽笼前,伸手将鸽子一只一只地抓起来,嘴里嘟嘟囔囔地,也不知道说着些什么,有时他向天空伸出手去,也不知怎么弄的,便有鸽子飞到他的手上,任他把弄。
魏鸟人好像把皇帝和班登全忘记了,只是沉浸在鸽子的世界里,等到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走回到皇帝身边,差点撞到班登的身上,才猛省过来似的,扑通跪下,说道:“陛下,小民,小民就是这么个毛病,一见了鸽子就忘了人。”
皇帝知道,每个领域的顶尖人物都多少有些痴性的,比如大木工匠高钧,一见到图纸,也常是痴痴傻傻的,一看就是一天。
唯其忘我,才能投入,唯其投入,才能有成。
这养鸽子虽是小道,也需要花费大精力,能专研进去才行。
魏鸟人道:“陛下的鸽子,论起飞行,数这一只为最。”
他指了指一只灰色的鸽子,那只鸽子瘦瘦小小的,最是不起眼,皇帝从来没正眼瞧过,更没有给它起什么名字。
皇帝有点意外,他以为怎么也得是路飞和索隆中的一只,没想到竟是一个丝毫不起眼的小鸽子,他不禁对魏鸟人起了些怀疑,这人不会是个骗子吧?
魏鸟人又指了指路飞和索隆,说道:“这两只也不错,可还是比不过这一只,小民曾在终南山中寻到过几只,与这一只是同种,臣叫他们终南鸽,飞得又高又远,可以不饮不食地飞上一天,一路飞到武威。陛下,这鸽子虽然能飞,可得好好调教,否则它们是不会送信的。陛下,您这个园子挺好,安静,没什么外人打扰,可是没有水,不适合养鸽,鸽子爱干净,有水它们自己就会去沐浴。还有,您这鸽食不成,这么喂鸽子会瘦的,鸽子喂食也不能随意,吃什么,什么时候喂,那都是有讲究的。。。”
魏鸟人一说起鸽子话就特别的多,要不是班登又一次打断他,他还会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他闭上了嘴,等皇帝问一句才答一句,最后,他说道:“陛下,小民带了一只鸽子,小民叫它们作信奴,愿为陛下演示信奴传书。”
皇帝来了兴致,说道:“那就让你的信奴回家去送信,让家人送一顶你的帽子过来!”
魏鸟人便从怀里取出一块布,写了几个字,将布绑在信奴的脚上,放飞了信奴。
他讨好地笑道:“小民的家在东都门外,请陛下稍待,一会儿便有人来了。”
皇帝派人去宫外接应,等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果然宫门卫士拿了一顶帽子进来,说是一个少年送来的。
“看来你这鸟人还有两下子。”皇帝笑道:“朕便以你为鸟监,.你要替朕把传信署建起来,建得好了,朕还要好好地奖赏你!”
魏鸟人简直像做梦似的,他一个一穷二白的鸟人居然成了政府官员,别看只是个养鸟的,那也算是皇帝身边的近臣,能跟皇帝说上话的。
当年司马相如的同乡杨得意是汉武帝的狗监,因为他的一句推荐,司马相如才得到皇帝赏识,一飞冲天。还有昭帝时的傅介子,职位是骏马监,帮皇帝养马的官,后来因斩杀楼兰王而封侯。
所以魏鸟人算是一步登天了,更让他高兴的是,皇帝还拨了专门的院落建立传信署,就在长乐宫外不远处,专养信鸽,让他全权负责。
魏鸟人脸上乐开了花,皱纹都挤成了一堆,对着皇帝千恩万谢,后来皇帝才知道,这个看起来苍老的家伙其实才三十几岁,
对于皇帝在长乐宫中养鸟这件事,朝中的大臣们尽人皆知,凡是来宫中奏事的,谁没见过这满园子的鸟?谁没有被鸟粪味熏过?吏部侍郎谷恭有一次甚至被鸟屎淋头,被人笑称为“吏部屎郎”。
开始时,大臣们也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可是皇帝玩鸟之风越刮越烈,他四处收集鸽子,并开始在长乐宫外建鸟苑,并下令在上林苑建设鸟林,皇帝美其名曰“传信署”。
皇帝又大肆招募养鸽之人,在鸟园中负责鸽子的养育工作,并给这些鸟人发放俸禄,主事的鸟监俸禄堪比皇帝身边的郎官。鸽子的花销和鸟人的花销加到一处,不知道耗费了多少钱。
大臣们终于坐不住了,以御史大夫宋弘为首,数名大臣上了奏章,请求皇帝勿要耽于逸乐,体恤民力,不要把精力和金钱都花在玩鸟上。
皇帝有点生气,当年武皇帝有狗监、骏马监,凡是他养的动物都有相应的官员负责,大臣们好像觉得理所应当,没人说什么。如今他只不过封了个鸟人做鸟监,建了个传信署,这些大臣就开始说三道四,叨叨个没完,一样的皇帝两个待遇,这不是双标吗?
可“吏部屎郎”谷恭振振有辞地道:“汉初兴,接秦之弊,丈夫从军旅,老弱转粮馕,作业剧而财匮,自天子不能具钧驷,而将相或乘牛车,齐民无藏盖。至孝景之时,始造苑马以广用,宫室、列馆、车马益增修矣。至武帝之初七十年间,国家亡事,非遇水旱,则民人给家足,都鄙廪庾尽满,而府库余财。京师之钱累百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腐败不可食。众庶街巷有马,阡陌之间成群,乘牝者摈而不得会聚。陛下,如今天下经数十年大乱,陛下御极之后,始使大汉半壁江山得以安定,此正如汉初兴之时,应效文皇帝,事皆从简,待国用富饶,再增用度。况武皇帝养马,是为伐匈奴,陛下养鸟,又有何用?天下尚未安定,陛下便耽于此逸乐之事耶?”
他先说的是汉初的时候太穷,天子连拉车的四匹白马都找不齐,等到后来武帝时国家富了,才有了那么多马,现在天下也穷,皇帝应该效仿文皇帝,节俭用度,等到国富了再说。
这还都是普通的劝谏,可他后面说的就不中听了,直接指斥养鸟无用,皇帝只是耽于逸乐。
车郎中将班登不干了,当即说道:“陛下养鸟,不是逸乐,而是为送信!有了传信署,就不用那么多驿使来回奔波,用鸽子就能送信了!”
“班郎将此言大谬!”谷恭立即就来劲了,他都敢当面直谏皇帝,一个小小的班登当然不放在眼里,正觉得对着皇帝不能尽情发挥,班登跳了出来,这可撞到他的刀口上了。
“自古至今,飞鸟能传信者,臣未尝闻也。。。”谷恭开始了嘴炮模式,发表了一番议论,说得诸位大臣,连连点头。
“用鸟传信,这事儿有点玄。”
“不可能,分明是班郎将乱说,为陛下开脱。”
“养那么多鸟有什么用啊!还传信,骗谁呢!”
大臣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班郎将此言,实乃无稽之谈!”谷恭以一句有力的话结束了对班登的批判。
“你们怎么就不信呢?”小班登急了,人家是大儒,说起话来引经据典,一套一套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小班登一个认不了几个字的话牛娃,哪能说得过他们?
班登急得回头看向皇帝,说道:“陛下,您告诉他们,鸽子是不是用来传信的?”
奇怪的是,皇帝并没有发怒,他平静地坐在那儿,淡定地看着谷恭喷口水,众臣咬耳朵。
皇帝不急不忙地说道:“既然诸卿不肯相信,那朕与尔等打赌,赌良田!”
皇帝这话一出口,大殿上立刻鸦雀无声,连谷恭都闭上了嘴巴,瞠目结舌地看着皇帝。
“怎么?不敢了吗?”皇帝语调平静,话却有点挑衅的意思。
大臣们面面相觑,许多人有上前接招的冲动,但是又有些犹豫,毕竟他们吃皇帝打赌的亏吃得太多了。仔细回想一下,皇帝和他们打赌好像就从未输过,反倒是这些大臣,每次都输得肝儿疼。
众臣都有些迟疑了,这他妈的别又是个坑吧?
可是飞鸟送信,这怎么可能呢?这赌是必赢的啊!
皇帝有的是田,多大的赌注都能接,这要猛押一把,说不准就此发家致富,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住,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众臣都在心里嘀咕起来,这招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牛吏 第443章 442.飞鸽传书
朝堂上的官员背后都是各地豪强,个顶个都是大地主,谁都不差那几顷田,下得起赌注。不过被皇帝套路了几次,亏吃得多了,人人都长了个心眼,尤其看皇帝的态度如此笃定,心里不免动摇起来。
难道鸽子真的能送信?
不可能啊?这事儿太神奇了吧?一个扁毛畜牧,怎么能认识路呢?
要不就赌一把?或许这就是翻本的机会。
可是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实在让人不敢出手啊!
人人都在嘀咕,都在观望,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跟皇帝打赌叫板。他们偷偷抬头向上张望,见皇帝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似笑非笑,面带玩味地看着他的大臣们。
朝堂上一时鸦雀无声,人人都暗暗地打着小九九。班登忍不住开口了,“诸公都不敢赌,那就是认可了飞鸽传信之说,知道陛下不是为了逸乐而养鸟了。”
话音刚落,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陛下,臣愿赌!良田一顷!”
大家闻声望去,原来是御史大夫宋弘。
宋弘为人敦厚,性情温和,以清雅的品行著称于世,平时他不太出头,但却确确实实是个敢谏的主儿,每到了关键的时候,别人都不敢说话的时候,往往是平时看起来最温和的宋弘站出来,要不是这样,皇帝也不会让他当这个御史大夫。
宋弘本身德操较好,受人尊重,但是未免有些一本正经,有些事儿在皇帝眼中都不是事儿,他就可能拿出来上纲上线一番。
皇帝养鸟他早就知道,一开始以为只是个小爱好,并没有当回事儿。谁还没个兴趣爱好呢?尤其皇帝还这么年轻,年轻人贪玩,弄点新鲜玩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误事就好。
可是他没有想到,皇帝这小爱好竟愈演愈烈,发展成了一件大事。宋弘觉得这是个不好的苗头,担心皇帝因为有了功业而自满,耽于逸乐而荒了志向,影响一统天下的大业。于是他果断出面干预,上书进谏。
宋弘一出手,他手下的一帮御史立即跟上,引领了一股进谏的风气,朝中的大臣们闻风而起,三公九卿、三省六部之中也颇有些官员上书。
宋弘作为始作俑者,俨然成了这一波群谏的首领,当然要带头出来接皇帝的招,若是不接,就是示弱认怂,以后这事儿还怎么提?所谓的劝谏就无疾而终了。因此这不止是个简单的打赌,更是一个态度。
宋弘用一顷田,表了这个态。
一顷田是一百亩,对朝中这些大佬们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可是宋弘出这个赌注,却没有人笑话他出手小气。因为宋弘是出了名的不置家产,皇帝每有赏赐,他左手接过来,右手就分给族人乡邻了。
这么做一是因为他确实品行端正,清高自持,对钱财并不看重,另一方面是因他没有儿子,宋家人丁单薄,宋弘虽然有一个弟弟,但是弟弟也就一个儿子,连多一个过继给他的都没有。没有后代,他攒那么多家产留给谁呢?
皇帝见宋弘出头,立即说道:“宋卿,汝素来不置产,不理财,更不参赌,今日为何要破例呢?”
这么一个品行端方的君子,应该是远离赌博才对啊!
宋弘施礼道:“陛下岂不闻,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陛下好赌,则臣下不得不赌,陛下好鸟,则百姓将群起而捕之。陛下之德,风也;百姓之德,草也。草尚之风,赌风一长,则百姓皆为赌徒,养鸟风起,则万民皆为鸟奴。”
他这一番话,连赌博带养鸟,两件事儿一道批判了。意思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皇帝要是在上边歪了,全天下百姓就全直不了。
皇帝在心里吐槽,朕哪里是爱赌了,不过是你们自找的,非要输给朕点东西不可,不过这一顷田实在是太少了,好不容易赌一次,不狠狠地赢一把,不是白白担了好赌的声名?
皇帝说道:“宋卿素不置产,一顷之田,得之于朕无所益,失之于卿有所害,朕不忍取之。宋卿,你还是别赌了。”
他这话让许多人原来迟疑的人都心头一振,皇帝说这些。。。这有点示弱的意思啊!什么叫不忍心赢,哪次赌博都没见他不忍心过,这次皇帝大概是怕输吧!
太中大夫桓梁当即站出来,说道:“陛下此言差矣,陛下说要赌,宋公应下了,陛下焉能不接?一定要赌!”
皇帝一听这话,好像是见到了咬钩的鱼,心里暗笑,面上却作出些沉吟不决的样子。
桓梁最是个好赌的,他家中财产极多,根本就拿钱不当钱,每日闲了都要去赌球,何况皇帝开的赌局都是少见的大局,他在心中早就跃跃欲试,只是碍于皇帝百赌百胜的战绩,刚才没敢往外跳,如今看宋弘出头,皇帝有点要退缩的意思,觉得这一次可能会有戏,于是下决心要赌上一赌。
“陛下!”桓梁叫道:“臣愿与陛下赌良田七十顷!”
这个赌注喊出来,整个朝堂一片惊呼,这个手笔太大了,简直堪称是超级赌注,老赌徒就是老赌徒,出手确实不同凡响。
皇帝笑道:“桓卿,你与朕赌过几次了,可曾赢过一回?这前前后后的,已经输了不少了吧?卿焉敢再与朕赌?卿速退去,朕不欲使卿倾家荡产!”
桓梁拜下,态度极为谦卑,话却有些较劲,“臣曾输给陛下良田七十顷,此次正要一次赢回,可是。。。陛下想反悔么?”
这简直是和皇帝打擂台,将皇帝的军了!
皇帝摇头叹气,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说道:“既然如此,那好吧!二卿的赌注,朕接了。”说着双手一扶几案,好像是要起身退朝。
还没等他站起,朝堂上忽然呼啦啦跪下了一片,“陛下!臣愿赌良田五倾!”
“陛下,臣愿赌十顷!”
“臣赌二十顷!”
在朝臣们看来,皇帝的心虚已经暴露无疑了,看来这一次不是套路,皇帝不过是想拿赌田吓住大家而已。局已经开了,哪有那么容易脱身的?大臣们好像生怕皇帝走了,这个局就此作罢,抢着上前要和他赌。
大家本来压根不信鸽子能送信,只是皇帝打赌太厉害,众人不敢冒险,现在眼看皇帝两番推辞,明显是对获胜没有信心。
此时不赌,更等何时?
这次决不能让陛下一走了之,他们的田从前怎么在他那儿输出去的,今天就要怎么从陛下手里赢回来!
在翻本甚至赢利的欲望驱动下,朝堂众臣突然就掀起了一个争赌的小高潮。大家纷纷表示,陛下别走,咱们赌!一定要赌!
皇帝已经站起来了,见到这番情景,好似有些为难,踯躅半晌,方才说道:“朕觉得宋卿说得很对,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朕也觉得朝堂打赌有些不妥,有些。。。不太庄重。。。宋卿,你说呢?”
“小赌怡情。”宋弘垂首道:“陛下,臣已下注了。”
宋弘下定决心要给皇帝一个教训,让他好好地回到做明君的道路上来,因此,这个德高望重的御史大夫没有给皇帝台阶,皇帝想反悔退出,没门!
皇帝很无奈,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便赌吧!”
于是皇帝与众臣约定,就以上林苑鸟林和长安鸟苑之间进行飞鸽传书进行打赌,赌良田,大臣随意下注,不论多少,皇帝都接下。
这一次的赌资是空前的,当日朝堂上的大臣大多都下了注,就连没有资格进殿的官员在听到风声后,都来补了注,总赌注达到了空前的良田五千余顷。
散朝后,吏部侍郎谷恭还在跺着脚说:“国之朝堂竟成了赌场,还有没有规矩?简直是礼崩乐坏!”
一向讲规矩的宋弘却道:“天下之事尚未可知,陛下便开始耽迷于此等享乐之事,于国于民着实不利。若经此次打赌,能令陛下迷途知返,重新回到正轨,稍为逾礼也是值得的。”
谷恭又跺了一下脚,“既然宋公如此说。。。唉,我只压了十五顷田,少了啊!”
皇帝回到后宫,一路上脚步轻快,心情相当不错。班登说道:“从上林苑鸟林到长安鸟苑,有一百好几十里路,陛下,您怎么不赌近点,这么托大,一下子赌这么远!”
皇帝道:“没事儿,你不知道鸽子的能力,别说一百里,一千里也使得,告诉翟兴,准备帐册,就等着收田吧!”
“陛下,您可太有法子了,要不是两次示弱,假装犹豫,恐怕这些老家伙还不敢赌!”
“胡说!朕乃大汉天子,堂堂正正,哪儿会用这些诡计?朕是真的不想赢他们的田。。。都挺不容易的,奈何他们非要送上门来,朕不答应,反为不美。”皇帝一甩袖子,当先走了。
“唉,看来我是真的不会说话。”班登一时有些羞愧,陛下如此英明仁德,体恤臣下,做起事来光明正大,自己竟然把陛下想成这样,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乌盖拍了拍他的肩膀,附在他耳边轻声道:“班登,你无须学如何说话,你只须学会如何不说话。”撇下他走了。
小班登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有点发懵,这都什么和什么?太复杂了,还是练手搏简单,没什么应该不应该,就是摔,就是揍,简单直接,符合自己的个性。
这个赌局成为朝中的一件大事,每天都要被拿出来谈论,毕竟和每个朝臣的财产息息相关,关注度一直居高不下。
半个月后,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皇帝率诸臣浩浩荡荡地出了宫,驾幸传信署,也就是长安鸟苑。随驾的朝臣多达百余名,众人都想要亲自见证传说中的飞鸽传书,当场体验赢皇帝良田的快乐。
吏部侍郎谷恭与礼部侍郎杜陵等十余位大臣已去了上林苑鸟林,等到了时辰,长安和上林苑两个地点要同时放飞信鸽,进行空中传信测试。
两地的直线距离约为一百五十汉里,相当于现代的一百二十里左右,刘钰觉得,在天气情况良好的情况下,一只信奴大概用不了半个时辰就飞到了。
传信署就是一个超大养鸽基地,里面有各式各样的鸽子,因为魏鸟监名字的缘故,传信署中养鸽子的鸟吏一律被称为鸟人。
传信署如今有六十余名鸟人,都是从各地搜罗来的擅长养鸽之人。皇帝还打算把这个规模再扩大十倍,把鸟苑打造成长安与全国各郡国的联络基地,以及全天下鸟人的培育基地。
今后各郡里相应的官署也会成立,现在的任务是摸索建立一套统一的飞鸽通信体系,储备足够的鸟人和信奴。
鸟苑里的两座土山上竖着几面旗子,正随着风呼啦啦地飘动,那是测试风向用的,顺风和逆风对于鸽子的速度有很大的影响。
魏鸟人恭恭敬敬地捧出两只鸽子,一只灰色,一只白色,皇帝认出那只白色的鸽子就是他养过的路飞。
这是本次测试所用的信奴,为了保障通讯成功,每次书信传递都会放出双鸽。
皇帝下令开始测试。
宋弘和桓梁在朝臣们的围观之下,每人在帛布上写了一句话,标注上了时辰。魏鸟人接过去,将其卷成一个细长的小卷,绑缚在信奴的腿上。
两个鸟人将鸽子放飞,在场的所有人都抬头望向天空,看着两只鸽子越飞越高,直接向西方飞去。
“还真是向西飞的,是上林苑的方向。”一个中郎说道,他在此次赌局中押了两顷田地。
另一个谒者哼了一声,“西方广阔,它能找到上林苑便算是识路了,上林苑方圆数百里,鸟林不过是其中一个小小的林子,要让我等去都不一定寻得到,何况一个扁毛畜牲!”
此人这一次下了重注,足足压了二十顷田。
宋弘捋着胡须,收回目光,向着旁边的侍郎金丹道:“打赌事小,国事为大,唯愿此次陛下能放下养鸟的心,将心思多多放到一统天下,复兴大汉之上。”
金丹连连点头,却很有些心不在焉,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揪住衣袍,眼睛时不时地看向天空。此次他也押了五顷田,虽然不算是个大注,但现在心里紧张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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