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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九九
许多大臣都跟他一样情景,虽说心里不信,但因为关系着自家的田地,仍旧有些担心,一个个伸着脖子望着天上,偶尔飞过一只鸟都会让他们把心提到嗓子眼。
反倒是这次下注最重的桓梁十分坦然,看上去非常平静,完全没有紧张情绪。众人对他不禁有些佩服,七十顷田,七千亩啊!桓家再是豪门大户,这也是一个超级巨大的赌注了,而他就这么蛮不在乎,还在和旁人说笑。
皇帝坐在高处,看着桓梁谈笑风生,心道:“看来此人是个有心胸的,依平日的言谈来看,才能也是有的,就凭这个心理素质,也能给他压个重担。”
正在众人心神不安的时候,天空中忽然出现两个黑点,两只鸽子在天上盘旋了一会儿,便直冲下来,一前一后落回到鸽巢之上。
有鸟人上前,将鸽子捧了过来,要让皇帝过目,皇帝指着旁边的宋弘等人道:“这信朕便不看了,诸卿看吧!”
宋弘接过鸽子,从它身上解下一份帛书,展开一看,便呀了一声,“这,怎么会这样?”
宋弘平日稳重自持,处变不惊,从未像如今这般失态。他呆呆地看着那封帛书,愕然道:“难道,这真的是,这才半个时辰啊!”
他身边的金丹伸出手去,几乎是将帛书抢了过来,然后他突然脸色大变,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上面的字,手竟不知不觉地发起抖来,以致于帛书从他的手中飘落。
没等书落到地上,便被旁边的人一把抄起,那人大声念道:“从上林苑鸟林放信奴一只。。。啊,这是谷公的手笔!”
话音一落,全场骚动,有人顿足道:“二十顷,我的田,两千亩啊!”
“我看看,让我看看!”还有人不甘心地索帛书来看,看过之后便摇头叹道:“怎么可能?一个扁毛畜牲,怎么能送信?”
“是啊,这不可能啊!不是弄错了吧?”
“是不是那鸟人为了取悦陛下,故意弄了些玄虚?”下了重注的人们开始怀疑起帛书的真实性来。
两封帛书,一封是谷恭的,一封是杜陵的,在众臣中间传来传去,这些人都在分辨着,费尽心力想在其中找出些破绽来。
正闹腾着,忽然天空中又落下一只鸽子,看样子竟是一个时辰前放出去的路飞。
魏鸟人捧了路飞过来,宋弘取下帛书,打开一看上面的字,立即拜倒道:“陛下,臣方才在送往上林苑的帛书上写了‘周虽旧邦’四个字,如今刚满一个时辰,便有谷公的回书,谷公接了下一句‘其命维新’,这是信奴从上林苑飞返无疑了!真没想到,鸽子居然真的能送信,而且送得如此迅速快捷,一个时辰就从上林苑飞了个来回,比起烽火台方便多了。臣恭贺陛下,陛下上应天命,才有如此祥瑞面世。”
皇帝摇头道:“这不是祥瑞,这就是信鸽,是我大汉的空中驿使!”





牛吏 第444章 443.以农为本
古人对于超出自己认知的事情,经常要归结于神秘,鸽子会送信,汉朝人不懂,所以宋弘称其为祥瑞。
在他们看来,祥瑞是好事儿,说明这皇帝干得不错,因此一有祥瑞,就要恭贺皇帝,再加大肆宣扬。于是在场大臣强忍输了田的郁闷,纷纷跪拜恭喜皇帝。
没想到直接被皇帝否了。
扯什么,祥瑞是非同寻常的事物,而飞鸽传书是因为鸽子就具有这种能力,只要人对它们加以训练,就能有这效果,这不是出自上天的祥瑞,而是出于动物的本能和人力的干预。
“不是祥瑞?”宋弘有点发懵,在他这种动不动就搞什么“天人感应”的儒者看来,这么神奇的事物只有归结于上天。
“鸽子识路,更胜老马识途。飞鸽传书之事,人力所能为也。”皇帝说道:“大汉天下横跨万里,如此广大,从各郡到长安,一封书要经数日甚至月余方能抵达,朝廷之令,不能迅速传达四方,边郡之警,不能即刻报知朝廷,以致政事拖延,兵事延误,此治国之大害也。朕建传信署,正是要加快政令通行,军事调动,强化郡国之治理,朕要要训练成百上千的信奴,让全天下都能以飞鸽传书,则四方之边郡,皆如三辅之地一般,今日之事,明日便可于朝堂决断,今日有敌,明日朝廷便可出兵平乱,使我大汉天下真正形同一家。”
疆域太大,难于治理,是一个困扰大汉多年的现实难题。
大汉的边界,向西远至万里之外的西域诸国,向东直抵东海,向南深入蛮荒,不仅路途遥远,而且道路条件不一。西域荒漠阻隔,南疆高山林立,一向政令难行,故此时顺时叛,不能长期进行有效控制,都是因为太远了,朝廷的手很难伸得到,如果让其高度自治,又很容易出现自立现象。
比如说长城边界,为了示警,大造烽燧,一遇敌袭,便举烽火,一个一个地传递下去,一日千里,从速度上来说与飞鸽不相上下,但是用烽火台传信,非常繁复,要劳动许多燧卒,动用无数积薪,而且传递信息比较简单,不能说明具体的情况,万一中间哪一环节出错,还可能出现误报,比及飞鸽传书显然大大不如。何况大汉并不是遍地烽火台。
如果通信手段升级,边地和中央的通信能在一日两日内完成,必定会大大加强朝廷对周边的控制,这是有利国家的大事。
大臣们都窃窃私语,觉得不可思议,若真能如陛下所说,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
一时众臣欢欣鼓舞,对大汉更是充满了信心,可是转念一想,突然又觉得痛心疾首,陛下干大事就干大事,为什么他们就活该倒霉,要搭进去自家的田地呢?
可这又怪得了谁呢?谁让他们自己贪婪,非要往套里钻呢?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活该破财。
御史大夫宋弘激动万分,带头拜下,说道:“若真如此,实乃天下之大幸也。臣等愚钝,不知陛下之深谋远虑,误解陛下,还以为陛下。。。唉,臣实在愧不敢当,还请陛下治罪。”
皇帝大度地挥了挥手,道:“不知者不罪,卿等也是为了国家,朕岂能计较?”
诸臣纷纷拜下,做感激涕零之状,感谢皇帝胸怀宽广,不治众人之罪。并说些“陛下英明,大汉江山永固”之类的套话。
一片颂扬声中,会偶尔夹杂些低低的呻吟:“我的田啊!”“二十顷,两千亩啊!”但是在恭贺称颂的主旋律下简直几不可闻,皇帝根本不会听到。
为了这件大好事,有的朝臣激动的流下了热泪,有长跪不起者,有捶胸顿足者,一些年龄大的,简直连路都走不动了,还需要别人的搀扶。
总之,比起那些不必打赌便决定的国家大事来说,这一桩决策更让满朝大臣们激动感慨。
皇帝也有点激动,这是一群多么好的下属啊!对国家大事太上心了,简直是以国为家,有如此好的团队,何愁大业不成?何愁国家不兴盛?
这一场“飞鸽传书”测试取得了非常圆满的效果,但是由于在外面呆得过久,情绪过于激动,第二天上朝时,有十几个大臣请病假,说是感染了风寒。
这次风寒有几个特点,一是局限于朝廷官员之中,二是染风寒者均参予了打赌,平均赌注十五顷田,三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症状:心口疼。
传信署的鸟人得到了重赏,这些人平时都爱玩鸟,普遍被视为不务正业,谁也没想到,鸟人也有翻身的时候,一时大汉养鸽成风,每天都有人到传信署献鸽求做鸟人,传信署不断扩大。
太中大夫恒梁输了七十顷田,前前后后共输田一百四十顷,被家中的老母亲大骂一通,阖族视其为败家子。他自己却不以为意,说道:“田地钱财皆身外之物尔,大丈夫在世,岂可为田地所累?身负才学,胜过家有良田,得遇明主,胜过金山银山。吾观陛下之所为,必为旷代之雄主,愿随陛下建功立业,封侯拜相,搏个青史留名,万代称颂,则多少田地不可得?”
这话说了没几天,忽然有诏命下为,任桓梁为河南太守,即刻上任。
河南是刚刚收复的大郡,地处要津,是建世汉在关东最重要的支点,它不仅要向东支持各路东征军的给养,而且要向北抵挡建武汉河内方向的军事压力,承担的任务很重,压力也很大,是关东第一重要的郡。
桓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得到如此重要的任命,在向自己的举主宋弘辞行时,才得知了一些端倪,皇帝正是看中了他在赌田事件中的淡定表现,认为他可堪大任,才下了这道任命。
桓梁没想到因祸得福,七十顷田竟换来一个大郡太守。
他对着宋弘叹道:“我对陛下真是服气,居然能想到飞鸽传书这样的主意,而且还真就行得通!厉害的还在于他不仅建成了传信署,还顺手得了五千顷好田,还让本就输了田的诸臣都觉得愧对于他,还要向陛下请罪!”
宋弘道:“不论如何,得遇此等明主,是我等的福气,你去了关东,一定要好好干,当此复国之时,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桓梁应着回家,没想到家中挤满了族中亲戚,这些天都埋怨他是败家子的亲戚们此时笑容满面,一个个向他恭贺,都夸他是国之栋梁。而昨天还捶床大骂、冲着他扔了两只鞋子的老母亲此时满面春风,正在向亲戚们介绍他小时候的一些不合常理的故事,以此表明桓梁生来就与众不同。
桓梁不禁叹息世事变化,让人目不暇接,打了包去洛阳上任去了。
洛阳此时俨然成了建世汉的另一个中心,不仅皇帝时常过来,而且还参照长安,新设了许多官署,大有成为陪都的架势。
以种田封侯的南城将军曹金此时也在洛阳,他是洛阳大战后被派到此处任职的,官职为典农中郎将,专门负责关东新占区的屯田事宜。
他可是向皇帝打了包票的,曹金拍着胸脯说:“陛下,只要新收郡别再打仗,就凭河南、颍川、南阳三郡,关东再不用关中往外运一粒粮食!”
皇帝龙颜大悦,大大夸赞了曹金,并表示,即便典农中郎将不上战场打一场战役,该给的待遇一点也不会少,只要种地种得好,皇帝会给予他与争战沙场的将领同样待遇。
皇帝如此重视关东的屯田,是因为这几年关中被洛阳拖累得太惨了。洛阳人马太多,消耗巨大,又不断地在打仗,不能安心种地,只能依靠关中救济。整个关中的余粮大半运出了关,送到洛阳前线,运输成本太高。
若是关中不需要再救济关东,国家将节省大笔开支,可以用于别处,如今百废待兴,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典农中郎将曹金激动极了,他原本是一名赤眉军中的将军,在三十几个将军中排在最后,除了会种地,他打仗不行,拉关系不行,什么都不行,从来也没受过上头重视,与其他将军在一起也是受欺负被嘲笑的主儿。
自从他跟了建世皇帝,便将其种田的天赋充分发挥出来,官职随之节节高升,封地也在不断扩大,原来赤眉军的三十几个将军,大多在家赋闲,没什么实权,不过是由朝廷供养到老。曹金是少数几个掌握实权,至今还活跃在朝堂上的人物之一。他的封地与一直在前线鏖战、战功赫赫的濮阳将军芳丹差不多,在原本三十几营将军中居于前列,比起从前在全军垫底,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曹金出关后,将官署设在了洛阳,然后便一直在河南、颍川、南阳三郡游走,亲自指导屯田事宜,今年的春耕他可是下了大力气。
庄稼种下去了,曹金稍微喘了口气,但是庄稼不是种下去便行了,后续的施肥、除草、灌溉哪一项都要操心。曹金没歇几天,便又开始忙得团团转,好在关东三郡的耕地条件普遍不错,田地上乘,水网密布,对于秋天的收获,曹金还是很有信心的。
但是有一个前提,千万不要有天灾。
从新莽时期开始,天灾几乎就没断过,旱灾伴随着蝗灾,连年发生,对大汉农业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史书记载,王莽的新朝共有大规模自然灾害十二次,小的就更不用说了。
天灾包括地震、洪涝、旱灾、蝗灾等等,最厉害的是旱灾,因为旱灾直接影响收成,收成不足,就会饿死人。而旱灾又往往伴随着蝗灾,这旱蝗二灾在新莽时期消灭了无数人口。
尤其是在王莽当政的最后五年,年年大旱,旱蝗遍地,饿死无数,还有伴随着天灾来的瘟疫,更是杀人于无形。天下百姓的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
史书中动不动就是这种记载:
“缘边大饥,人相食。”
“连年久旱,百姓饥穷。”
“是时,关东饥旱数年。”
“遇枯旱蝗螟为灾,谷稼鲜耗,百姓苦饥。”
“关东大饥,蝗。”
“杜旱霜蝗,饥馑荐臻,百姓困乏。”
“大旱,关东人相食。”
虽然每次记载就是短短的几个字,可是这几个字不知道由多少血泪合成,简简单单三个字“人相食”是多么触目惊心。
灾害到什么程度,人得饿到什么份上,才能去吃人肉。
从史书记载看来,旱灾在关东之地比较严重,关中还算相对好的,当年关东饥民大量涌入长安就食,王莽还有能力开仓赈灾。
在密密麻麻的灾害记录中,有一条显得与众不同,“河决魏郡,泛清河以东数郡。”
史书记载中,单独提到一个“河”字,那就是“大河”,也就是后世所说的“黄河”。这条灾害记录的就是大河在魏郡决口,下游往东的数郡都被淹了。
这是历史上一次比较严重的黄河改道事件,对于下游农业生产的打击也是毁灭性的。
黄河本来是在固定的河道中流淌,一个大决口,泛出了河道,从此突出了原有河道,随着地势,放飞自我了。
黄河下游因为泥沙堆积,河床不断增高,有的地段河床甚至高于两岸的地面,成为“悬河”,这个时候,对于河道的控制,只能依靠筑堤坝,而万里黄河,堤坝数千里,哪一块筑得不结实,一不小心就决口,那就是大灾。
也许真是天要灭王莽,在新朝灭亡后,史书中记载的大规模天灾数量直线下降,农业生产慢慢进入恢复期。
去年是建世五年,也就是建武五年,又有了一次旱灾,关东比较严重,直接造成建武朝廷缺粮,刘钰趁这个机会,打赢了洛阳之战,全面占据了双雄争霸的主动。
刘钰更充分地认识到,田地是根,粮食是命,长安朝廷的最大优势就是经济上的,也就是农业上的,咱们有粮,刘秀没粮,这个差距是什么战神也扭转不了的。
“屯田皇帝”又把屯田提上新高度,国家第一大事是种田积谷,刘钰几年前便设置典农中郎将,总管全国屯田事务,属官有典农校尉、典农都尉等,官署很是庞大。而这个典农中郎将是由皇帝直管的,曹金是直接向皇帝本人汇报工作的。
典农中郎将曹金最近上了一封奏疏,要求在关东治水,兴修水利,以促进农业生产。




牛吏 第445章 444.治人治水
如今黄河下游多在建武汉疆域之内,前些年决口的魏郡在河内的东北部,建世汉不可能去治黄河。曹金请求治理的是如今在建世汉境内的三个半郡,包括河南郡、颍川郡、南阳郡和半个弘农郡。
河南郡内有伊水、洛水、汜水、汴水、狼汤渠等,颍川郡内有颍水、汝水等,南阳郡内有丹水、汉水、育水等等。因为这些年到处天灾人祸,根本没人管水的事儿,原本能用于交通和灌溉的河流、水渠状况都不太好,不仅影响水运,更影响农业。
去年天旱,曹金在屯田之时深受缺水之害,田耕种了,没有水灌溉,对产量的影响太大了。因为缺水,还导致百姓争水,乡村之间因此大打出手,流血事件不断发生。
屯田官员不仅要关注农田,还要处理这些打架斗殴事件。军屯还好,有军令管理,民屯最是头疼,招募来的流民有许多原来就是土匪,好不容易把他们摁地土地上安稳种田,因为争水,又激发了匪性,动不动大打出手,管理上太难了。
因此曹金提出:治水修渠,迫在眉睫。
皇帝召集大臣商议。出人意料的是,第一个跳出来发言的竟是尚书令郑深。
郑深此时因为位高权重,基本上什么事都是等到最后才表态,第一个表态的场景少之又少。
他说道:“陛下,天下不宁,烽火不息,数十年扰攘,国库空虚。因四方征伐,国库耗尽,徭役繁重。治水之费,动辄万亿,所需之人力,何止十万百万?如今国之大事在东征,并无余力治水,请陛下三思。”
当前的头等大事肯定是东征,虽然刘钰目前占据了主动,但是刘秀依然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建武汉的体量足够大,可以和建世汉分庭抗礼。为了统一,整个国家要将全部力量使出来,哪有力量再去治水?
刘钰敢免田赋,却不敢免徭役。因为实在是免不了,国家需要人力的地方太多了,每一场战争都需要征发大量的青壮,其中在一线冲锋的还算少数,后勤队伍才叫庞大。
治水这一类的大基建工程,正需要大量人力,那水渠堤坝,都是一锹一锹挖出来,一点一点垒起来的,最是劳动密集型的工作,如今打仗的人都缺,哪儿还有人去治水啊,这不是闹吗?
郑深的意见十分明确,治水这事儿现在不能做。
兵部尚书罗由也表态支持郑深,理由也是没有余力。
这两个皇帝信任的重臣接连表态,其余人也纷纷跟风,说是眼下不能治水。
唯一支持治水的是将作大匠宣秉,但是在一众反对声音中显得十分单薄。
将作大匠是十二卿之一,秩两千石,是将作监的长官,将作监是掌管土木营建的官署。
自从皇帝改革官制为三省六部制以来,十二卿职责都向六部转移,将作监的职能日渐削弱,眼下几乎只剩下基建这一块。可是如今国库不足,朝廷的基建项目很少,只新建了一些球场,还是皇帝自己的买卖,球场建设是由少府负责的,没将作监什么事儿。
将作大匠宣秉闲得发慌,正想找些事来发挥一下能量,听说要治水,立即跳出来表示赞成。
“陛下,农为国之本,治水修渠乃万代之功业,又有现时之用处。渠水一通,田地收获何止倍增?这几年,关东战事频频,而粮用不足,须从关中转运,朝廷要从各地收粮,再装船,顺渭水东行,直至大河。奈何崤函之后,大河急转,有三门津之险,水流湍急,壁立千仞,航路断绝,在三门之前,便须卸船,从陆路行走,此地乃是敌我交界之地,敌军时常出没,须得有重兵护卫,靡费甚巨。若大修水渠,使关东之粮能自给自足,则朝廷可免去运粮之劳,护卫之费,百姓可免徭役之苦。此事十分紧要,比之征战亦不遑多让,请陛下思之。”
这个年头,运输工具太落后,造成战争的成本极高,最高就在后勤粮草上。一个前线士兵,需要几个后勤人员来保障其供给。千里运粮,十不存一,运一百斤粮食运去,劳动牲畜、人口,来回路上都要吃粮,实际用于士兵身上的顶多十斤。最经济的运粮方式是水运,船运载量大,消耗小,借助水力,比陆路轻松数倍。顺水行舟,速度比陆路走快十倍不止,就是逆水,也比陆路快上三倍,何况还没有那么多人、牛、马一路消耗粮食。
比及陆路,水路运输太方便太经济了。本来从长安到洛阳,走渭水向东入大河最为便捷,无奈中间有一个难以逾越的天险:三门峡。
传说大禹治水时,三门峡一带有砥柱山挡住了水路,造成洪水肆虐,大禹将砥柱山劈开,形成人、神、鬼三门,河水流过三门,绕砥柱山而下,留下中流砥柱这个成语,也留下了险绝的航道三门峡。
西汉时长安一带人口众多,为了保障首都地区的粮食供应,朝廷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疏通漕运航道,对三门峡的河道进行处理,甚至在两侧的崖壁上开凿栈道,以人力拉纤的方式帮助船只经过,使航道得到了改善,但是并没有彻底解决问题。
天下乱了几十年了,三门峡航道状况更差,如今从关中去洛阳,在三门峡之前便要卸船,经陆路转运,耗费巨大,效率低下。刘钰做梦都想让三门峡航道畅通,但是他知道这是个现代都无法完全解决的难题。因此只剩下一个选择,就是大力发展农业,使关东的军队在关东得到补给,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兴修水利是一个必须的选项。
水利工程虽然是个利在千秋的大好事,却也是个要命的东西,投入太大了。鼎盛时期的隋朝国力强得不像话,粮食多得仓里都装不下,可隋炀帝修了条大运河还搞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何况建世汉这个百姓刚能吃上饭、还在长年征战的王朝初期政权。
皇帝刘钰眼看着众臣议论,什么也没说,便退朝回宫去了。
皇帝没回建始殿,而是去了广阳殿,在数个巨大的沙盘之间来回行走。
这时牛头来禀报,说大司农寇恂求见。
寇恂自从上谷郡归降之后,便恢复了本名。寇氏本就是上谷豪族,他改投长安时,怕连累家族,暂时更名为荀彧,如今这个担忧已经不存在了,自然也用不着隐姓埋名了。
寇恂一进来,皇帝便笑道:“寇卿方才在朝堂上一言未发,此时前来,必有良言以谏朕。”
寇恂道:“臣见陛下有意治水修渠,故来献计。”
“寇卿有何妙计?”皇帝来了兴致。
寇恂道:“治水修渠虽于农事有大利,然耗费巨大,此时国用不足,不宜轻启。臣观关东诸郡,皆不当于此时治水,唯有一地,则非治不可。”
皇帝很奇怪,不知道是哪个地方水灾严重,让寇恂觉得非治水不可。
寇恂径直走到一个巨大的沙盘旁边,用手一指,说道:“南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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