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九九
倪竟抬头看着秦丰,说道:“大王,黎丘城外一战,伤亡惨重,又有许多将士逃离,如今城中只有三万兵马,而城外有十万大军。大王,我等已陷入绝境,再不归降长安就要身死族灭了,难道大王就不为自己的将来和子孙后代想一想吗?”
秦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道:“你说的虽然有点道理,不过那个姓孙的那天说了,一定要破此城,灭我秦氏三族,寡人就算有心归附,恐怕他也不会答应。”
倪竟心里暗骂活该,还不是你图嘴上痛快,把人家骂得太惨,才结下这一门要命的冤家?
可这话他不能说出来,他只能往好里说:“黎丘城池坚固,城中粮足,汉军要破城也不容易,为将者欲成其功,不会太计较这些口舌之怨。只要大王卑辞厚币,肉袒请降,好好地向孙将军赔个罪,吾料孙将军必能宽宥大王,接受您的投诚。”
“那可不成!寡人是堂堂楚黎王,他不过是一员军中将领,寡人的脸还得要呢!”秦丰道:“你也说了,黎丘城池坚固,粮食充足,他们破不了城,寡人要再等等看,此时看似没有出路,过一阵子,不一定就会出现什么变数。”
倪竟见劝不动秦丰,只好退下,自己却偷偷地派人出城,去汉军营中乞求归附,不料孙易被秦丰的恶言恶语伤害太重,怒气未歇,听说是城中使者,一句话都没问,直接拉出去砍了脑袋。
这一下子倪竟也有点死心了,看来这口水之仇深似海,想投降也不那么容易了。
孙易等人从南阳调集了许多攻城器械,准备强攻黎丘。
材官将军张允说道:“黎丘两面临水,深沟高垒,易守难攻,若四面攻打,城中人必做困兽之斗,兵法云围师必阙,不如撤掉东门防守,瓦角城中军民之心,使其部众自动散去。”
征南将军仇志然其言,可秦丰原来的丞相赵京却说道:“常言道除恶务尽。秦丰被困孤城,已是强弩之末,稍鼓余勇,便可将之歼灭。若留一缺口,使其逃脱,便如放虎归山。秦丰在南郡根基深厚,一呼百应,他出了这黎丘城,振臂一呼,说不定又在何处重新兴起,到那时再要困住他可就难了。”
南郡新归附的诸将都连声附合,一致要求将秦丰困死黎丘,不留生路。
材官将军张允私下里对孙易说道:“赵京等人非是为国,而是为已,彼等背叛秦丰,生怕他举城投降,受到重用;或者逃出生天,又重新兴起。若是那样,秦丰难免会报复彼等,因此南郡众人必要置其于死地。”
孙易认为他说得很对,却也想要秦丰的命,他说道:“秦丰那厮,辱我太甚,吾必将杀之。。。那便依了赵京等人之言,四面攻打,等到连环霹雳车到齐了,黎丘城旦夕可下。”
现在围城的孙易、张允和仇志三人虽然都是杂号将军,并没有统属关系,但是以孙易的功劳最大,爵位最高,又因他第一个杀到襄阳城下,一战破掉秦丰十万大军,那两人便隐隐以他为首。听他这么说,两人也不再说什么了。
又过了半月左右,攻城器械陆续到齐,其中有连环霹雳车八十余辆,孙易集齐众将商议攻城之事。
赵京等人久在黎丘,知道底细,有一个将领说城西一处城墙曾经坍塌,是后来重新修复的,比起别处,那里最是虚弱。
于是汉军将连环霹雳车在城西排开。
黎丘诸将在城上见了,都奇怪道:“这是什么东西?上面一个轮子,挂着好多大石头,能用来攻城吗?”
秦丰道:“黎丘的城墙如此坚固,怕什么?让他们来!寡人不信几块破石头能轰塌这金汤城池!”
他话音刚落,只听“通”地一声巨响,一块大石砸在城墙之上,震得他身体抖了一抖。
秦丰故作镇定,拂了拂身上的尘土,冷笑道:“不过如此尔!”
他的话被一阵巨响淹没了,好像是暴雨打在芭蕉叶上,石头砸在墙上的声响密集地连成了片,整座黎丘城都在颤抖,在巨大的声势震慑之下,秦丰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头,将身子缩在垛口之下。
巨大的声响连绵不绝,城墙在颤抖,烟尘弥漫,秦丰等人从来没经历过这么可怕的场景,好像是来到了世界末日,说不准哪一块石头就要了他们的命。
连环霹雳车的石块都是在短时间内集中发射,石块攻击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是秦丰等人都感觉极为漫长。好不容易等到声响停止,烟尘落地,众人还有点发懵,忽听城下喊杀声震天,汉军潮水似的冲了上来。
黎丘西城的墙壁果然不太结实,有一段城墙垛口坍塌,被轰开了一道几丈长的豁口,好在只塌掉了一半,下面一段墙基还在,汉军仍旧要爬一道矮墙,不至于一拥而入。
汉军争先恐后地向着豁口上攀爬,要冲进黎丘城抢得头功。秦丰部将张康和张成率众拼死堵在豁口处,好像一道人肉城墙,将汉军压制在城墙之下。
孙易见敌军拼了命,汉军一时攻不进去,不想让士卒再增加伤亡,便下令鸣金收兵。
他说道:“有连环霹雳车在,明日再集中轰一遍,这城墙就该全塌了。”
张允道:“恐怕用不了明日,今天城内军民便可能一哄而散。”
他说中了。
汉军退兵之后,陆续有人从城墙豁口处出城,秦丰禁止不住。半天时间,已有数千人越城而出,或是投降,或是逃走。
黎丘城人眼看连环霹雳车威力巨大,知道这城坚持不了多久,都没有了守城的信心,纷纷出逃,秦丰的楚黎国开始崩盘了。
他召集众将商议军情,可来的人根本就没有几个,好在倪竟还在。
倪竟苦劝他道:“大王再不请降,恐怕会有人要以大王之性命为进身之阶,大王之命休矣!”
秦丰此时却完全没有了城头怒骂孙易的气势,愁容满面地道:“寡人愿意出降,只怕孙将军不肯。。。”
倪竟道:“请大王将印信交与臣,臣愿代大王去城外乞降,只要汉军能将大王送往长安,以建世皇帝之仁德,大王便有很大的生机。”
只要投降成功,别在破城时被杀,秦丰就有机会活下去。如果能被送到长安,便有九成概率能保住性命,那时候的帝王一般比较讲究,还不像后世一样动不动就斩草除根。
秦丰虽然长了一张又臭又硬的嘴,却完全没有视死如归的硬气,在这性命交关的时候,他终于感觉到怕了。
他将印信等物交给倪竟,又亲手写了一封信,信中极尽谦卑之辞,将孙将军极为肉麻地吹捧一番,又自已深深地悔罪,表达了要归顺朝廷的强烈愿望。
秦丰眼中含泪,紧握倪竟的手道:“寡人的身家性命,就全托付与卿了。”
倪竟将信细细地收进怀里,又在胸口按了几按。随即拜下道:“大王放心,臣定不辱使命!”
秦丰眼巴巴地看着倪竟出了宫门,叹道:“危难之处见忠臣,倪竟如此忠义,寡人没有看错他。”
倪竟承载着秦丰的全部希望出了黎丘城。刚离开城门一箭之地,倪竟便自怀中摸出秦丰的信,两手交错,几下撕得粉碎。他回头向着黎丘城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一张臭嘴,到处乱喷,整整十年啊!老子早就受够了,你去死吧!”
第二天,黎丘城的将领和士兵几乎都跑出城去了,只有秦丰和其家眷愁坐宫中,等候着倪竟的消息。
秦丰全身素服,把身上所有的装饰全都去除,带领满门老小,就在院子里肃立等侯。
等到晌午之时,外面人声嘈杂,有许多士兵涌进宫来。秦丰连忙带着全家跪伏于地,秦家人一个个身体瑟瑟发抖,不敢抬头仰视。
一群汉军冲了进来,将他们团团围住。秦丰偷偷地抬头观看,见领头之人是他从前的丞相赵京,不禁心头一紧,暗道不妙,可是转眼便看到赵京旁边的倪竟,秦丰又瞬间放下心来。
“到底还是倪竟忠义,担心寡人的安危,第一个跑来保护寡人。”秦丰心中十分感动。
只见倪竟对着赵京窃窃私语,赵京缓缓抬起了手掌,平举在胸前,忽然用力横着一切。他身边的士卒立即上前,一刀砍下了楚黎王秦丰的脑袋。
等到孙易等人大军入城时,赵京倪竟两人禀报:“秦丰妄图顽抗到底,在乱战中被杀,秦氏全家皆一道身死。”
秦丰纵横江汉平原十年,也算是一个枭雄人物,最后却落了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牛吏 第448章 447.欲加之罪
黎丘陷落,使整个南郡都落入建世汉的掌握之中。
李育、程乌等人分率船队略定荆南,汉军顺水而下,所到之处,无不望风归降,几乎是船行到哪里,哪里便立即变为汉土。
马援率领主力船队沿江而下,势如破竹地攻陷了长沙,占据罗县、下隽等水陆交通要地,巨大的船队向着江夏郡进发。
慑于大汉之国威,荆南各郡争先贡献。武陵太守王堂、长沙相韩福、桂阳太守张隆、零陵太守田翕、苍梧太守杜穆、交趾太守锡光等,相率遣使请降,刘钰悉封其为列侯。
至此,荆州之地除江夏之外,悉归于建世汉。
江夏在南郡的东面,南阳郡的东南面,长江从其郡中穿过。
此时的江夏最高官员还是新莽时就在任的太守侯登。
他在江夏做了十几年的太守,在更始帝时率先表示归附,顺利留任,但是一直保持独立的姿态,直到建武汉大司马吴汉平定了江夏东部的庐江,兵锋直指江夏,侯登才投降了邯郸朝廷,被刘秀封为列侯,继续留任江夏太守。
没过多久,建世汉的庞大船队顺江而下,连破夷陵、江陵等重镇,兵锋东指,侯登的江夏此时正处于两汉之间的势力交界地带,必然要成为双方争雄的战场。
侯登对此无能为力,因为决定一向是由强者作出的,对于两汉的代表马援和吴汉来说,侯登的意愿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他们两人需要以江夏为战场,先检验一下对方的成色。
吴汉为加强江夏防线,派越骑将军刘宏率军驻在沙羡,沙羡在大江南岸,与江北岸的西陵隔江相望。
西陵是江夏郡治所在,江夏太守侯登的驻兵之地,此时他率领郡兵,与江南的刘宏军一南一北,夹防大江航线。
刘宏有骑兵三千,步兵三千,以及新招募的水军四千人。侯登有水军八千,步兵一万,骑兵数百人。两人相约,如一方被袭击,则隔岸燃起烽火,互相跨江支援。
伏波大将军马援令征南将军仇志抚定南郡,令定陇将军孙易、材官将军张允顺汉水南下,与主力部队会战于江夏。二人领了将令,各带本部人马,顺流而下,一路连战连捷,接连攻破了五座城,俘杀当地令长,无人能挡其锋。
随着孙、张二人的船队逼近西陵,江夏太守侯登越来越惶恐,他觉得自己兵力太少,无法抵抗汉军兵马,便连连向身在庐江的吴汉告急求援。吴汉手书回信,严令他守住西陵,与刘宏卡死长江防线,说自己正在征集船只,募集水军,准备西进支援。
吴汉自出征以来,横扫扬州数郡,手中兵马越打越多,如今已有近大军十六七万,对江夏一带虎视眈眈。侯登对吴汉的命令不敢违抗,只得大发士卒,扩军备战,打算对建世汉军武力对抗。
这一天,身在沙羡的刘宏派使者来见侯登,说是沙羡既缺少船只,又没有充足的军粮,让侯登为他从各县筹集物资,送去江南,供应大军所需。
这不是刘宏第一次来索要物资了,自从他进入江夏以来,一直在不停地要东要西,从军械船只,到人和畜牲的粮草,全需要在江夏解决,侯登都尽量予以满足。
他的妻弟皮理道:“刘宏仗着是吴汉差遣来的,总是以上官自居,要这要那,态度傲慢。我从没见过谁跟人伸手还这么理直气壮,倒像别人欠了他什么似的。姊夫,您为什么要受这个窝囊气呢?”
侯登道:“他领兵初至,未预备粮草,侯某身为朝廷任命的太守,为其后援是应当的,这有什么奇怪的呢?”
“姊夫,您这脾气也太好了!我跟您说,好人就是容易被人欺负!您越是满足他,他越是贪得无厌。”
“江夏虽是小郡,却未经历过什么战火,侯某经营数年,颇有些积蓄,便予他一些,也不影响咱们的吃用。大战当前,还是应当并力对敌,不要互相猜忌内斗,免得误了国事。”
“姊夫,您手握一郡,处两汉之间,正可以待价而沽,自抬身价,怎么反倒被别人如此拿捏?若是吴汉不以姊夫为重,只知道欺压勒索,您还不如干脆就投了放牛皇帝,以一郡为献,肯定会得到重用,岂不胜过在吴汉手下受气?”
“胡说!”好脾气的侯登终于发怒了,斥道:“你当侯某是那墙头的野草,哪边来风便向哪边?既然已奉邯郸为主,自然要尽臣子之责任,尽心竭力,为国出力,焉有朝秦暮楚、随意易主的道理?”
皮理见姊夫发怒,心内虽然不以为然,嘴上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侯登便搜集了五十余条战船,满载着粮米,派人送到江南去。
刘宏见了,冷笑道:“侯登真拿刘某当叫花子了,每次只拿这么点东西打发我,我还要多发士卒,扩大军队,这一点东西够干什么的?本来我当他是本郡太守,还给他留几分面子,既然他如此不识抬举,连点东西不肯给,便别怪刘某不客气了!”
吴汉手下的将士,很少用朝廷供应粮草,他们专以劫掠为生,几乎是打到哪儿抢到哪。只有这江夏,因为是主动投降的,还没来得及下手,此时刘宏便发挥了老本行,派手下四面出击,劫掠各城及乡里,直抢得百姓哭嚎,豪强纷纷躲进了坞壁。
刘宏把附近的船只都强征了来,用以运送抢来的物资,一船一船地运进沙羡,在城内堆成了山。
刘宏又往周围各县征发丁壮,凡是适龄者,都抓来当兵或是役使,沿江渔民都抓来做了水军,不会游泳者便做了步兵。没多久,刘宏便将队伍扩充了一倍多。
他还不断加高加固羡城墙,精心布置城防,为了加强水上的防守,又在大江南岸挖掘工事,布置营地,在江中设置障碍,阻拦汉军前进。
侯登在江夏主政十几年,力保一郡之平安,他为政仁慈宽和,深得士民之心。前些年天下大乱,江夏却从来都没有遭过兵灾,没想到投降了邯郸朝廷之后,竟然被自己的军队劫掠一空。
各县的令长都跑去西陵向侯登哭诉,请求他主持公道。侯登却只能安慰他们,劝大家以大局为重,为国家着想,对这些人百般安抚,总算将他们暂时压制下去。
侯登回到府内,却只是摇头叹息不止,皮理说道:“刘宏暴虐,欺压士民,姊夫如此忧心,为何不向大司马言明此事?”
侯登道:“刘宏乃大司马之部将,我向大司马告状,不是给大司马难堪吗?又有何用?何况大司马之军向来因食于敌。。。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会劫掠到本国子民的身上。”
“抢自己百姓的粮食为军粮,从古至今未曾闻也!这事儿说到哪儿也是咱们有理。姊夫既然担心大司马会回护部属,对姊夫不利,难道就不能直接向陛下上书吗?”
“那便是告大司马的状,更不行了,陛下远在千里之外,焉能知道此地情形?便是知道,陛下对大司马也有三分忍让,我又如何敢向陛下上书?”
侯登叹道:“看来江夏百姓终究逃不过这一劫。”
侯登在忧心忡忡中迎来了孙易和张允的兵马,这两人年轻,冲劲足,沿着汉水一路过来,竟比先期出发的马援还要先到会战之地。
双方水军在汉水进行了一场激战。
孙张二人虽然兵力较多,但是多是关中兵马,不习水性。而侯登之水军却久在大江里来去,水性纯熟,这大大弥补了他们在人数上的劣势,双方激战大半日,谁也没有打垮谁,等到太阳向西,便各自退兵。
孙易与张允商议道:“汉水水面不够宽阔,我军战船虽多,却不能排开,倚多为胜。吾观江夏之军水战甚强,不如我二人分兵,你率船队在水中,我率本部上岸,在陆上与之一争雌雄。”
张允道:“若在陆上,敌军定不是对手。”
两人商议定了,当晚孙易便弃舟登岸,在江北扎下营盘。
等到了第二天,孙易军与张允军沿着汉水,水陆并进,双方又是一场恶战,江夏军水战占了上风,岸上部队却被孙易军虐得不轻。情急之下,侯登命军队全都弃岸上船,顺着汉水进入大江,回到西陵城中。
孙张二人获得胜利,沿汉水南下,进入长江,直接面对侯登与刘宏构筑的水上防线。
侯刘二人经营了许久,水上防线比较成熟,孙张二人初到,强攻未能得手,便扎下营来,等侯马援的到来。
马援的船队之所以晚了,是因他一路忙于任命官吏,恢复吏治,招抚当地豪强,关心百姓疾苦,因此耽误了许多时间。
孙易和张允两人只需要打仗便可以了,马援却要军政一把抓,巩固所占之地,为建世汉的后续统治打好基础。
马援与孙易和张允合兵,共有军马十二万人,大江两岸,连营数十里,江面上密密麻麻全是船只,江夏郡豪强纷纷来投。
马援派人向刘宏和侯登送上书信,劝二人归降,刘宏将使者斩首,并派人送往江北,给侯登观看。
使者道:“侯太守,刘将军说了,他与太守相约,共抗马援,为守誓约,他已将马援使者杀了,请侯太守也如此,斩使以明志!”
侯登拿出马援招降之书,说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此之谓礼也,侯某已拒绝马援之招降,誓与刘将军共进退,这封书请你转交刘将军,他见此便可知侯某的心意。”
使者回到江北,将书交与刘宏,刘宏道:“他不肯杀使,分明是其志不坚,要为自己留一条退路,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刘宏派人将书信送回庐江吴汉处,只说侯登首鼠两端,不可信任,请大司马另派人来,接任江夏太守,免得侯登引狼入室,坏了大计。
吴汉此人出身寒微,不太喜欢说话,但是性格沉毅,有计谋,是个嘴上不说,心里有数的主。
他向着军中司马赵熹道:“侯登此人素有宽仁之名,在郡中威望很高,刘宏屡屡来信说侯登的不是,其言未必都是事实,但若长此以往,这两人如何能够共事?我担心江夏一线不能稳固。”
赵熹道:“大司马欲使赵某去为二人讲和吗?可是以赵某看来,这两人却不可能一条心。”
吴汉很疑惑,“这是为什么?”
赵熹道:“此事的关键在于,没有一个人总领江夏防线。若是以侯太守总领江夏,把前线都交给他,吴公必不能放心。若是以刘将军为前线主将,即便侯太守肯,他的手下恐怕也不能心服。因此只能让这两人共同守卫,谁也不能节制谁,这就必然存在矛盾。刘将军是大司马的亲信,大司马自然放心,可是侯太守刚投过来,其志未坚,若刘将军逼迫过甚,恐怕会生出变数。”
吴汉点头道:“你说得对,但是此事该如何呢?”
“或是将刘将军撤回,将江夏全交给侯太守,或是另派人去,取代侯太守的位置,干脆将江夏郡整个接管过来。只是侯太守在江夏时间太久,根基太深,恐怕大司马也挪动他不得。这事儿若是做得急了,还真容易逼出大事来。”
吴汉沉吟半晌,说道:“蛇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只要处置了为首之人,下面的人翻不出什么大浪!”
赵熹惊道:“大司马,您的意思是,要把侯太守。。。”
“侯登为人能得百姓之心,士民多能为之用。他此时或许并无投敌之心,却也不得不防,只要他想改换门庭,翻手便可投过去。与其日夜防范,不如一了百了,直接杀了!”
赵熹道:“侯太守有功无过,杀之无名,怎能服人?杀有功者,恐怕寒了江夏郡的人心。”
吴汉道:“吴某在战场争战多年,知道什么是人心。人心和人的头一样,都是会在刀剑前低下的!此乃非常之时,不能用非常之法,侯登不是我等自己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放心,只凭这一点,他便不能留了。如你所说,他的根深,不好挪动,还不如就地砍了,省却多少啰嗦!至于罪名。。。就说他通敌好了!”
牛吏 第449章 448.这很吴汉
吴汉懂政治吗?
官位做到大司马,不能说一点也不懂,但是他本质上是个武将,思维都是战场式的。他基本不会用软刀子,吴汉就是用刀来杀人的,别的方式他不太擅长。
当年刘秀作为玄汉政权的臣子,刚刚平定了王郎,想派人去发幽州十郡突骑补充自己的力量。但是这件事很难办,因为刘玄任命的幽州牧苗曾已经上任了,苗曾就是刘玄派来对付刘秀的,他决不会同意刘秀把幽州突骑带走。
幽州突骑是非常强的军事力量,若是都被苗曾掌握了,天下就没有他刘秀什么事儿了。刘秀很忧愁,不知道怎么能把幽州突骑弄到手,这时邓禹说道:“让吴汉去,其人勇鸷有智谋,诸将鲜能及者。”
邓禹说吴汉勇猛强悍有智谋,诸将都及不上他,这是非常高的评价。以邓禹识人之明,他是不会看错的,从此也可知吴汉的能力,他并不是一个没头脑的武夫。
刘秀对邓禹的推荐基本就是言听计从、全盘接受。他立即拜吴汉为大将军,持节回幽州,征发幽州突骑。
刘秀徇行河北,是持节来的。持节者就是钦差﹐权力极大。朝廷命将﹐以节为信﹐以指挥军队。现在他把这个权力又转授给吴汉,可见对于此事的重视。
当初王郎作乱时,河北基本处于无政府状态,各郡县长官自己说了算,上谷、渔阳二郡想要站队玄汉,支援刘秀,两个太守自己就直接发兵了。而且各郡的发兵支持,虽然也是冲着刘秀昆阳之战的名头,但更多的是因为他此时是玄汉政权在河北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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