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九九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河北不是刘秀一个人说了算了。刘玄派了尚书令谢躬总领河北诸将,还任命了幽州牧、冀州牧。
他已经在防备刘秀自立山头了。
幽州牧苗曾总领幽州十郡,是各郡太守的直接上司,发幽州兵是不能越过他的。此时刘秀的发兵难度决非当初可比,有苗曾在,刘秀很可能发不出这个兵,那么他的创业大计也就别提了。
因此吴汉此行是关系到刘秀前途的极其重要的一步。
苗曾听说吴汉来了,果然命令各郡不许发兵,并且暗中进行了部署,准备一言不合就收拾了吴汉。这时他是全面占据优势的,毕竟他是主吴汉是客,这是苗曾的地盘。他预先作了准备,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吴汉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他就带着二十个人去苗曾的驻地无终。
苗曾本来以为吴汉会带兵马过来,杀气腾腾地准备大干一场。此时见他就带了这么几个随从,立刻就放松了。
估计他此时心里在嘀咕:吴汉这小子还是嫩啊,竟然一点准备也没有,他以为发兵就是说句话的事儿?
放松了的苗曾亲自出城去接吴汉,当然得是带着兵马。吴汉毕竟是个持节的大将军,大家同朝为臣,面子上的事儿还是要顾及的。
苗曾带人出了城,见到吴汉,两个人当然要互道久仰,说一说路上辛苦,就在两人亲切交谈时,吴汉忽然身子向后一仰,嘴里吐出了个字:“杀!”
“啥?”对面的苗曾有点没听清,还伸着脖子凑过去问:“你说啥?”
这是一个很懂事儿的动作,完美地配合了吴汉随从的刀锋,别人看上去,就好像是苗曾故意伸着脖子让人砍似的。
事实证明,吴汉家的刀就是快,眨眼的功夫,苗曾的脑袋就满地乱滚了。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苗曾带来的兵马,浩浩荡荡的一大堆人,全大眼瞪小眼,懵了。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一言不合就杀人?杀的还是地方大员,一州的牧守,要知道全天下也只有十三个州,掌管十三分之一天下的大官,他说杀就杀了?
吴汉表情威严,眼神坚定,他举起了手中的节杖,说道:“苗曾阻挠发兵,欲拥兵自重,反叛朝廷,我代表朝廷将其正法。此行只诛首恶,诸将不知情者无罪,汝等要各守本部军马,等待朝廷的调遣!”
诸将发懵之余,被吴汉的气势震住了,也被他手中的节束缚住了手脚。吴汉持节,就是钦差,有指挥军队的权力。而且此时在场唯一可与他抗衡的苗曾死了,现在名义上是吴汉一家独大。
吴汉也说了,只杀苗曾一人,诸将都没有罪。自己都没事儿了,谁还会为一个死人出头?
于是大家纷纷表示服从,吴汉顺利接管了苗曾的军队,并成功征发了幽州十郡突骑。
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吴汉的“勇”。
带着二十个人就敢去人家地盘杀人,杀的还是对方老大,这老大当时还带着一堆兵。没有超人的胆量,谁敢去做?
也可看出吴汉的“智”。
他为什么只带二十人去?当然是要麻痹苗曾,让他放松警惕。吴汉就是带着多少兵马去,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也占不到什么便宜。还不如故意示弱,表示自己没有准备,我就是个傻叉,很好对付的。
苗曾果然上当。
吴汉一击致命之后,立即把大义名分扔出来,说这人不是他杀的,而是朝廷杀的。典型的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却很有效,因为他手中确实有代表朝廷的节杖。这样诸将会从心理上认为,他们要服从的不是吴汉,而是朝廷。
吴汉宣称只诛首恶,以安定诸将之心,这是把人的心理摸透了。苗曾的手下在他死后最担心的是什么?当然是被连带着清算,保不住吃饭的家伙。如果这时吴汉再说要处理哪一个,信不信分分钟当场被人砍死?毕竟他还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手下只带着二十个人。
他先解除了诸将的担心,又让他们各自去带好本部的兵马,这些将领就彻底安下心来了,接下来,朝廷让干嘛就干嘛呗!那么朝廷在哪儿?就在吴汉的手上,是那根节杖。于是吴汉顺利地收了幽州之兵。
吴汉就是这样的杀伐决断,智勇双全。若他只是个鲁莽的武夫,以刘秀之明见万里,邓禹之知人善任,他怎么会成为朝廷的最高军事长官大司马?
至于南阳的那场惨败,刘秀要承担很大的用人不当的责任,他真的是大意了。
南阳全是皇亲国戚,水最深,关系最复杂。杀伐决断、战场争先是吴汉所长,处理复杂关系他根本就不行,这是邓禹的本行,再不济冯异、岑彭也可以。
刘秀让吴汉去南阳平叛,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也许是因为南阳集团曾集体抛弃过他们兄弟,想用吴汉来立立皇威?刘秀明知道吴汉的军队是什么德形,人家就是靠劫掠补给的,还要把吴汉扔到那种地方,简直让人怀疑刘秀是不是有一种报复家乡的恶意。
若是没有邓奉这只老虎,可能南阳人就只能忍气吞声,认栽了,可是历史是没有如果的,事实是,邓奉这只打盹的老虎被吵醒了,一怒之下掀翻了吴汉。
但这并不能说明吴汉很弱,只能说邓奉太强,强龙不压地头蛇。
吴汉此时说要杀掉江夏太守侯登,听上去很没道理。毕竟人家侯登完全没表露出要反叛的意思,事实上他接受了刘宏进兵江夏,而且还一直为其提供补给。
但是这件事是吴汉认真考虑过的,这种处理方式很吴汉。
在江夏这种偏远的边郡,太守就是土皇帝,有着非常大的自主权。虽然侯登明确归附了邯郸,但在目前的情况下,这基本就是名义上的。刘秀根本不可能插手江夏郡的事务,侯登已在那儿经营的十几年,根已扎在江夏的地底深处,朝廷不可能换人,也根本换不动。
如果没有马援大军来逼,让江夏夹在了中间,让侯登觉得面临了巨大的生存压力,刘宏的兵马根本进不去江夏郡。想一想当初杜茂和张堪在上谷郡的遭遇就知道了。
上谷郡投刘秀好多年了,离邯郸又不算太远,但还是一种超然于治外的状态。像江夏郡这种离邯郸十万八千里的南方郡,在这种两强相争的局势下,只要太守肯认这个朝廷,刘秀就得烧高香,封侯之类的待遇立刻就得上去,以求对方一直留在阵营之内,更别提要动人家了。
要想对郡县进行有效的控制,就得像马援那样,从西往东一路打过来,全是靠实力硬磕,不服的打服,还不服的打死,以强大的军事实力为后盾,这牌当然就是想怎么洗就怎么洗。
所以有时候把天下打破打烂,长远来看也并不一定就是坏事,不破不立就是真理。刘秀立国先天不足,他是一群实力玩家一起扶上去的,要依靠别人,便只能实行柔术,以安抚为主。造成的结果就是说话腰杆子不硬,皇权不足,一代代积累下来,就成了任各个势力摆布的汉献帝。
江夏郡是建武汉的地盘,但也不是,它是侯登的地盘,是以侯登为首的一群地头蛇的盘踞地,不管是建武汉还是建世汉,除了暴力方式,都很难掺合进去。
虽然侯登是个有底线的人,他宣称不做墙头草,但客观形势和利益关系决定了他只能是墙头草。一旦马援的暴力强大到他承受不住,侯登除非是想死,想阖族俱灭,否则他只能服软。实际上等到被人暴揍到不行的时候才服软,就已经算是原则性非常强了。
吴汉和侯登之间是不存在信任的,他不能指望侯登能为了大局和马援拼命,却要时刻提防侯登转投过去,反过来咬他一口。
在马援十余万大军压境的情况下,这个可能性太大了。这事儿无关人品,只关系到利益。
吴汉为了能实际掌控江夏郡,为了让江夏能真正成为抵抗建武汉的前沿阵地,最好的法子是换人,把侯登换成自己人。
如果没有马援的大军逼迫,换人这事儿是可以缓缓图之,用政治手腕一点点解决,可是历史没有给刘秀这个时间。这个棘手的问题就这么突兀地摆在了吴汉的面前。
吴汉不会玩政治那一套,而且这么短的时间,也没有给他缓图的机会,他只能硬换。
如果吴汉派个新太守去,直接告诉侯登要换掉他,侯登当场就得翻脸,马上就会引着马援的大军东进,跟吴汉玩命,这事儿就砸了。
所以只能把他杀掉,这几乎是要达到换人目的的唯一选择,不管侯登现在想不想反,他是不是冤屈,出于形势和利益,对于吴汉来说这是眼下的最优解。
吴汉做这种事是轻车熟路了,但是他用不着自己去做了,他派军中司马赵熹前去。
赵熹是南阳宛县人,年少时就很有名。他的堂兄被人杀死,没有子嗣,当时只有十五岁的赵熹便杀死了仇人,为堂兄报了仇。更始帝即位后,舞阴大姓李氏占据县城不肯投降,柱天将军李宝带兵去了,李氏依旧不降,还说只投降宛县赵熹。于是更始帝派了赵熹去,招降了李氏,拿下舞阴,那时赵熹还不到二十岁。
更始帝很喜欢赵熹,亲切地称他为“小牛犊子”,十分重用他。赵熹参加过昆阳大战,因战功而被封侯。等到赤眉军入长安时,赵熹带着几十个人逃跑,翻山越岭逃出了关,投奔了建武皇帝。
赵熹很有本事,凭他的才能治一大郡绰绰有余,但由于他和邓奉是好友,邓奉反叛时有人向皇帝告状,说赵熹是同谋。因了这层关系,刘秀可能对他有所怀疑,这影响了他的仕途。
好在吴汉很器重赵熹,也知道他是个有胆量、敢于任事的人。这种深入虎穴杀老虎的事,一般人是不敢做的,吴汉选中了赵熹。
赵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吴汉命赵熹持节去江夏劳军,犒劳赏赐。因为逆流船速太慢,怕误了军情,赵熹是骑马去的。他一共只带了一百多个人,随身带的除了所谓的赏赐之物外,还有一袋子官印,。
这个造型是不是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唯一不一样的是人物换了。
这个时候,侯登已经和孙易等人接战多次了,基本上是水上胜,陆上败,侯登被困在西陵城里,当然只是陆上被困。
因为西陵在大江和汉水的夹角地带,两面临水,在水军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侯登不担心会被困死,只要航道畅通,他就有后路。
但是在陆地上,西陵城外几乎已经没有江夏的兵马了,所有的步兵、骑兵都龟缩在城里,出不去了。
城外汉军在准备强攻,他们水战不太灵光,只能指望在从陆上攻进城去,目前来看,这个可能性还是挺大的,因为他们有攻城利器,连环霹雳车。
对侯登有利的是,西陵城外的地形有点破碎,而且不太平坦,不利于投石车集中攻击,眼下孙易和张允正带着士兵们挖土,平整城下的土地,以便为攻城器械准备好场地。
皮理又开始劝侯登了,“敌军势大,我看西陵定是守不住了,要是丢了西陵,咱们可怎么办?姊夫,不如和马援讲和吧,您何必为了别人拼上自己的命呢?”
侯登道:“西陵不守还可东退,江夏不守,还可退至庐江,去投靠大司马,何处不是路呢?”
此时江夏郡已经丢了一半,要是西陵丢了,侯登便只能再向东,东面还有江夏的几个县,能再守一守。江夏要是全境都丢了,那就只能去投靠吴汉了。
皮理冷笑道:“姊夫,你若是丢了江夏,大司马说不定要您开刀,治您失土之罪呢!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有这江夏郡,别人还跟您客气客气,没了这江夏郡,谁还会拿您当回事儿呢!”
“放肆!”侯登怒了,他这小舅子说话有点过分了。
可是仔细一想,皮理说的是那么回事儿,离了江夏郡,侯登什么也不是,他的分量全在这江夏一郡了。
侯登不说话了。
皮理见姊夫心动了,更说得来劲了,“您现在手里有兵有权,坚城在握,投过去一定被人看重,荣华富贵是肯定少不了的,虽然只剩下半个郡,差不多也得是个列侯。要是等您把这些家底打光了,到时两手空空的,恐怕想投都没有本钱,人家连正眼都不瞧您一眼!何况江北的刘宏一直在找茬,我看他早就有心火拼了咱们,他可是大司马的亲信,不一定告过您多少状了。您觉得大司会信谁呢?不是我瞎说,大司马说不定正在想怎么对付您呢!”
皮理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无意中说出了真相,还在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最后他说道:“姊夫,我的这些话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别人只是不敢跟您说,让我给他们传个话而已。您放心,您要是想干,只要一声招呼,大家伙都听您的。”
这话让侯登心里一动,看来手下诸将也各有心思,恐怕有不少人都是这想法。既然如此,他可真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侯登在江夏相当于老板,那些豪强相当于合伙人,大家的根都在江夏,利益是比较一致的。如果侯登说要投降城外汉军,恐怕真没什么人会反对。
他向皮理说道:“你别啰嗦了,等我好好想一想。”
皮理知道侯登听进去了,正想加把劲,把这事快点做成。忽然有人来报道:“太守,大司马军中司马赵熹来了,说是持节劳军,赏赐诸将来的。”
牛吏 第450章 449.西陵劳军
赵熹骑马从庐江出发,马不停蹄地走到邾县,此地在大江北岸,处在西陵和沙羡的下游,距离西陵还有几十里路。
赵熹从当地官员口中得知,西陵和沙羡都已被围,道路已经不通了。汉军的兵锋甚至已经抵达西陵以东,邾县附近已经出现汉军斥侯的身影了。
邾县县令极力劝说赵熹留下,在邾县主持“大局”。这位五十余岁的县令已经被前线的战事吓破了胆,生怕西陵和沙羡被破,马援大军东进,那么邾县将直接面对马援的兵锋。
他熬了大半辈子才当上这个县令,此时却恨不得这位子是别人的,他甚至请求大司马另派县令过来,他愿意让贤,挂冠辞去。
赵熹有点哭笑不得。
真是什么人都有,还有急着甩官帽子的。
这邾县县令实在是没用,敌军未至就想逃跑。现在的郡县长官多吃香啊,为了减少战争成本,进攻方一般都是到城下先劝降,不投降的再往死里打。只要邾县令举城投降,立即就会变成建世汉的功臣,依旧是吃香喝辣,高官得做,甚至更胜从前。
可是这货椤是窝囊成这样,连投降都不敢,只想着弃城出走,躲了这差使,怪不得他在官场混迹多年,五十多岁才熬上个县令。
赵熹很庆幸,多亏遇到这么个怂货,否则这邾县早晚得丢掉。他没有挽留县令,也没有处置他,而是让他把印信留下,赶紧走人。老县令喜出望外,交了东西就走了。
赵熹召集县中官吏,说道:“县令无能求去,我已准之。如今大敌当前,有谁愿当重任,署理县事?我持节来此,有权力任命官员,只要身负才学,可以胜任,现在便可任其为邾县县令。”
一般来说,虽然此时做这县令有点风险,但仍旧会有敢于任事之人,为图显达来挑这副担子。可是在场那么多人,却没一个人吱声。
赵熹很奇怪,又问了一遍,眼光在众人脸上扫来扫去,还是没人站出来,看来邾县官员都很谦虚。
赵熹于是请大家坐下来,让他们一个个地发言,以便估量众人的能力。开始时大家还只是说套话敷衍,在赵熹的追问之下,慢慢地开始说些实际的东西,各种意见、牢骚、建议挖出了不少。赵熹这才了解到当地的情况。
前些天越骑将军刘宏大大劫掠了一通,离着最近的邾县受害最巨,粮抢走了挺多,青壮拉走了不少,搞得现在县里人财两空。邾县不仅要防着敌军,更要防着自己的军队,防不胜防。
敌军来了还能比划比划,政府军来了地方官员连个“不”字都不敢说。百姓被劫,怨气都冲着官府,可是官府也很冤枉,这县令就是个背锅的。
没人没粮,还不招人待见,这县令谁干谁是傻子。
赵熹大概知道了县里的事情,便说道:“我持节前来,便是要到前线整肃军纪,有些将士劫掠之事,大司马已有耳闻,命在下一定要严办。大司马知道前线缺粮少兵,已自庐江发兵,不日抵达,大批粮草,已在路上。”
能力出众的人就是这样,他不局限于上司交给的任务,而是勇于担起更重的担子。邾县之事本非赵熹职责所在,可是他遇到了,立即就当成了分内之事,想法子去解决。
经过他一番说辞,邾县官员的心里又有了盼头,大家商议之后,公推县里的长史做县令。赵熹与吕长史一番长谈,也觉得他是个人才,便任命他为邾县县令,将县事交给了他。
前线道路不通,赵熹只好暂时停止前进,只在周边巡视各县。他渡江到了对岸的鄂县,重新宣扬了大司马的安排,稳定县内人心,帮助加固城防,两县在他的努力下重新步入正轨,进入备战状态。
赵熹将前线的情况写了一封信,派亲信从路上快马加鞭送回庐江。他向吴汉说明长江防线的重要性,要求向前线派兵,并运送粮草,巩固前沿防线。
马援大军顺江而下,粮草军械都顺水而走,处于十分有利的态势。水上行军,战争成本比陆路降低许多,而且进兵速度也快了很多。如果任由江夏战局这么发展下去,马援兵马的势头起来了,不仅仅是荆州,恐怕扬州之地也将很快不保。
从邾县向东,大江将进入山区,江北是山,江南是山,陆路狭窄,两岸数座城池,夹江而立。这一段数百里区域正是咽喉之地,可以进行层层防守,迟滞马援军前进,将其出蜀以来势如破竹的势头打下去。那么即使最终江夏不保,也会为下游争取到战争准备的时间,免得整个扬州迅速崩盘。
眼下吴汉作为南部战区最高长官,占据了淮水和大江流域的广大地区,虽然此时南方比较落后,尚未像后世那么发达,但是这几年罹兵祸相对较少,经济破坏程度小,以这么广阔的地盘供养十几万大军完全没有问题。
赵熹提醒吴汉,这里不是敌占区,而是他们自己的领土,不需要再以劫掠为生。他们有国家机器,可以合法地薅羊毛,薅来的羊毛要抓紧往前线支援,这么发达的水系,是马援的优势,也是吴汉的优势。
赵熹当然还记得最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去西陵解决侯登的问题。于是他自邾县、鄂县征发船只和士卒,派人溯流而上,向前线打探消息。逆江而上的队伍走到半路,正好遇到侯登派来传令的人员,这才得知前线虽然紧张,但是西陵和沙羡以下,航道还在他们掌握之中。
赵熹听说水路畅通,立即弃了马匹,坐船逆流而上,抵达西陵。
江夏太守侯登在皮理的劝说之下刚刚动了点投降的心思,马上听到朝廷派来劳军的人到了,就好像是被千里之外的大司马吴汉猜到了他的心思,立即派人来收拾他。
这个惊吓着实不小,侯登一时呆坐在那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直到旁边的皮理喊他才回过神来。
侯登脸色有点难看,问皮理该怎么办,皮理脸上却带了喜色,说道:“姊夫,这是好事啊!”
侯登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好事?”
“姊夫,您如今手里只剩下半个江夏郡,投诚过去,份量有些不足,此时朝廷来了个持节的钦差,正好一刀砍了,拿他的头前去请功,稳得一个列侯。”
侯登又吓了一跳,脸色更加难看了。
今天好像就是他受惊的日子。
对于投降这事儿,侯登是动了心,可是还需要一个心理上的变化过程。他还没有准备好现在就和朝廷翻脸,如果杀了钦差,那就是铁了心干到底,回不了头了。
他本就不是个当机立断的人,此时更加犹豫了。
皮理说道:“钦差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战事吃紧的时候过来,说不定就是冲着姊夫来的,姊夫要是不动手,或许大司马就要动手了。”
侯登也有点疑惑,前线打得如火如荼的,道路说断就会断掉,钦差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过来,明摆着是对他不放心。要是大司马对他起了疑心,凭吴汉那种名声在外的杀伐决断,说不准真会对他下手。
他思忖半晌,说道:“我先去将钦差迎进来,探探他的口风。你立即安排人手,埋伏在府内厅堂里。今日我要为钦差接风,到时你听我摔杯为号,即刻出来将他杀掉。”
侯登临出城时又不放心地嘱咐道:“一定要听我的号令,我若不摔杯,你不可造次轻动!”
皮理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拿定了主意。他这个姊夫为人不错,能力也还可以,但就是决断不够,做事不干脆。今天他就要替姊夫下了这个决心,到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出来就把钦差杀掉。那时候姊夫便没了退路,不降也得降了。
两个人各自动着小心思,此时钦差赵熹已经在船上等了许久,却依旧等不到有人来迎接。
赵熹心道:“这么久不来出迎,说不准就在安排什么隐秘之事。看来这侯登果真是靠不住,怪不得大司马对他不放心,”
这时对面有数十条船过来,船上皆是执戟的卫士,声势着实不小。江夏太守侯登站在船头,离着多远便笑着施礼,说道:“侯某军务繁忙,迎接来迟,死罪死罪!”
赵熹笑道:“侯太守为国操劳,只有功劳,何谈罪过,对于侯太守这样的国之柱石,大司马一直是钦敬有加,特地派赵某前来,奖掖将士,传达问候之意。”
侯登见他不过二十几岁年纪,十分年轻,心里便先去了几分戒备之心,又见他并未带兵前来,只有百余个随从,更是放心了。
这就是送上门来的羔羊,他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侯登甚至还暗暗嘲笑自己,方才竟然会如此紧张,安排了那么多人手。
他当先引路,与赵熹一行回到西陵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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