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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九九
西汉后期的王氏家族达到了外戚参政的顶峰,他们依靠老太后王政君的高寿,大力发展外戚集团,王氏几乎左右了西汉后几十年的历史,最终成功实现颜色革命,将刘氏天下转换成王氏天下。
如今没有野心的杨昭仪出于朴素的自保想法,想拉着叔父作为倚靠,但谁也不知道日后事情会怎样发展。想来当初许多外戚一开始也许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但是卷入风暴眼之后,就身不由已,被局势推着向前了。
这时长安建世朝廷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后生了。
樊皇后终于为大汉皇帝刘钰产下一位嫡皇子。





牛吏 第468章 467.诸侯入京
嫡皇子的诞生,让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
樊后可说是扬眉吐气、欣喜若狂。经过几年的奋斗,她终于达成了这个早就预定好的目标,为此她喝剩的药渣已堆满了亭院,沤成了最好的花肥,椒房殿外的菊花开得格外绚烂。
樊崇笑得合不拢嘴,在好兄弟逄安死后,樊崇大病一场,好不容易才爬起了床,康复之后也一直郁郁不乐。等到外孙出世,这位赤眉军大当家的郁闷便一扫而空,笑得格外开心。
樊崇虽然早早就把自己一手做大的事业交给了女婿,但是说实在话,要说十分心甘情愿是不可能的,他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有些不平衡。这下子好了,这份事业的接班人是自己的血脉,肥水没有流到外人的田地里,老樊彻底安心了。
至于这个皇子会不会成为未来的太子乃至皇帝,老樊从来没有怀疑过,凭什么不是?这是皇帝娶亲时大家默认的事情吧?虽然这种事儿没法子说出口。
朝中赤眉一系也都觉得很提气,他们这些原始股东的利益一直在不断地缩小,虽然许多人位列诸侯,但是大多没有官职,不参予政事。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谁让他们不识字没学问,没有治理天下的能力?皇帝不可能依靠他们这些泥腿子来治天下。可是现在,这个嫡皇子成了他们最大的希望,未来皇帝还不是咱们青州军后人吗?樊老大的外孙子必然会得到赤眉一系的广泛认可。
皇帝这些年看着皇后为了求子不断折腾,干着急帮不上忙,只能不断地费力耕种,如今这片土地终于结出了硕果,他总算是能换换口味,多耕耕别的地。从此之后,他的后宫将迎来更加安定和谐的局面,天降甘霖,雨露均沾。
生了皇次子刘丞的顾婕妤有些打蔫,原本刘丞和刘备一样都是庶出,经常被直接拿来对比,如今嫡皇子出世,完全用不着比了,人家的地位天然高出其他皇子一头。
杨昭仪倒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她原本与樊后是好姐妹,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樊后去争,她只想在皇后的庇护下安稳地过日子,因为两人生子的顺序错了,导致姐妹感情受损,她这几年过得并不如意。如今皇长子再不是那只出头鸟,好姐妹的关系终于有望修复。
这些天杨素青常去椒房殿请安,陪产后的樊后聊天,皇后对她笑脸相迎,两人常常交流育儿经,这个话题连皇后的死党姜美人也插不上话,谁让她入宫后无宠,至今无子呢?
皇帝的后宫一派祥和,朝廷的一切也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刘钰在与刘秀的争斗中牢牢占据着上风。
伏波大将军马援虽然水军被阻下雉,然而其部将张允、诸葛稚、唐经从陆路进发,杀入庐江郡,四处略地。建武汉镇南将军赵熹死守大江咽喉下雉和豫章之口柴桑,使敌军不能走水路进兵和运输辎重粮草,马援一部的东进成本大大提高。
但是自从吴汉死后,赵熹的倚仗越来越少,身在合肥的越骑将军刘宏与他有过节,拒绝给予支援,赵熹如今几乎是孤军奋战,能坚持一刻是一刻了。
平吴大将军邓奉扫荡淮南,击溃了六县的威虏将军冯骏,占据整个六安国,发兵东向,打得建武汉武威将军刘尚出不了寿春城,邓奉又征发当地民众,抢收了淮南的秋收粮,为自己积聚了大量粮草,如今建世汉在淮南战事中占据着主动。
征东大将军孙易已进兵汝南,在南阳太守寇恂的背后支撑之下,与岑彭展开对峙。在黄河沿线的主战场上,车骑将军刘茂兵强马壮,正一步步稳健地向东推进。
今年年景不错,全国又一次迎来丰收,百姓没有冻馁之忧,全国范围的屯田硕果累累,仓禀丰实,足可支撑刘钰与刘秀的天下之争。
皇帝心情很好,对未来抱有充分的信心,他为嫡皇子取名刘泰,在这个名字上面寄予了国泰民安的愿望。
今年正是诸侯入京朝拜的年份,还没进入腊月,已经有许多外地的诸侯上路,向长安城进发了。
汉初诸侯王朝、列侯朝是朝十月,后来变为朝正旦,即在正月初一参加大朝,入京朝见时间也从不定期演变为定期,到了武皇帝时,诸侯三年一朝是为定制。
诸侯王入京朝见天子,期间见皇帝四次,“始到入小见;正月朔旦,奉皮荐璧玉加正旦,法见;后三日,为王置酒,赐金钱财物;后二日,复入小见辞去。”
其间除了刚来时去皇帝那儿报道,走时向皇帝辞行,中间有两次比较正式的见面,一次是参加大朝上贡,一次是参加皇帝的宴请。
正常情况下,除了极少数诸侯在朝廷担任职务,参加常朝外,诸侯都要“就国”,就是到自己的封国去,不能参加常朝。但是朝廷也可以特批,允许列侯以“奉朝请”留在长安不就国。
但是现在的诸侯与寻常时候不同,大部分没有就国,就在长安居住,而且有许多诸侯担任朝廷官职,平时都要参加常朝。赶着来京城参加大朝的都是身在各郡国的诸侯。除去前线和边郡需要防备敌袭,不能脱身之外,其余诸侯都会入京朝拜,贡献方物。
由于两汉一直在打仗,每年的正旦朝会,并没有要求诸侯进京朝拜,但是每年总是有一些诸侯主动要求来京,而今年这样的人特别地多,所以便搞成了一次本朝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诸侯入朝活动。
这一次入京的诸侯中,有两个大佬成为焦点人物,一个是安丰侯、凉州牧窦融,另一个是广宁侯、上谷太守耿况。
窦融以完整的河西五郡归附,河西的凉州大马军团早已为皇帝驱驰,征战天下,并在洛阳之战和太原之战中建立功勋,皇帝对窦融十分推崇,给予其很高的地位,平常的书信往来也极为客气。
与窦融相比,耿况就显得有些咖位不够,他只以上谷一郡来投,而上谷郡人口不过十几万,算不上大郡。他的入朝依旧显得如此引人注目,是由于上谷郡的独特位置。上谷处于两汉相交之地,可以作为攻击刘秀老巢冀州的跳板,是势力此消彼涨的要紧之处。
上谷是耿氏的老巢,在刘秀治下几年耿氏也没有丢掉这个巢穴,按理说耿况作为家主不能轻易离开,万一皇帝把他扣留在长安怎么办?
耿况处在那个天高皇帝远的地界,本来是一个可以左右摇摆,保持半独立的存在,可他依旧义无反顾地来了。
耿况的两个儿子耿弇和耿国都在长安,他自己又亲自过来,这就有了一种全身心投入建世皇帝怀抱的意思,咱老耿家一家子都在这儿了,随皇帝怎么办吧!
这件事刘钰多少有些意外,像耿况这种为家族计算到极致的老狐狸,如果能表现出这个姿态,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他觉得已经到了可以大赌一把、全部梭哈的时候了。
耿况来朝引发了多米诺骨牌效应,原本以身体有病为由,请求不入京的平邑侯、代郡太守闵堪突然病体痊愈,也急三火四地踏上入京之路。
这对于皇帝来说是意外的收获,对于这两个边郡,朝廷的控制力一向不太强,导致从北部夹击幽冀二州的战略一直不能实现,如今两郡的土皇帝都来朝觐,表现出了诚恳的合作态度。或许会使刘钰的北部战略有所突破。
北部边郡的太守来朝觐,也是欺负刘秀此时没有力量发兵北向,现在刘秀正在河内,一门心思对付河间王刘茂。对于北部,他只以大将军杜茂和渔阳太守张堪率军防守。
对于建世汉这个蒸蒸日上,正努力一统天下的新兴政权来说,正旦大朝是呈现国家实力、显示皇帝威严的最好时机,这样的活动可以明尊卑、正礼仪,使诸侯发自内心地敬畏,增强国家的凝聚力。虽然只是一种仪式,但却是整合国力必不可少的一环。
广宁侯耿况于腊月中旬来到长安,受到了高规格的接待,大鸿胪持节郊迎,巡行邸第,予设帏床,钱帛器物无不充备。大鸿胪出城迎接,并亲自安排馆舍,这几乎就是诸侯王的待遇。
耿况立即入宫拜见皇帝,君臣两个谈笑风生,谈了许久,耿况才告辞出宫。
耿况回到馆舍,他的两个儿子耿弇和耿国已等侯多时了。
父子三人见面,耿弇立即问道:“父亲因何来此?”
当年他年轻气盛,一门心思要将家底全都砸到刘秀身上,耿况一直在中间拦着,不肯将身家全部押上,可是现在父亲竟然亲自来到长安。耿弇心中疑惑,为什么在刘秀麾下几年,父亲都没有这个决心,投了刘钰不过大半年,竟然如此决绝。
耿况叹道:“再不来就有些不知进退不识相了,以为父看来,那边早晚是不成的了。”
耿国有点不服气,他在洛阳被俘,是由于武器装备上的代差所致,一直心中不服。听了父亲的话,他立即说道:“那可不一定!洛阳之战是他们占了便宜,等到幽州突骑全部装上马镫和高鞍,咱们沙场再见,还不一定谁能赢呢!”
他在邯郸原本是幽州突骑的将领,在长安却是个闲人,所以他的屁股还坐在那一边,到了现在这个立场还没有转变过来。
耿弇道:“陛下当年在昆阳,以一万破四十万,何等英雄!如今虽然暂时处于下风,以他的天纵之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翻转过来。父亲如何断定长安必胜?”
耿弇对于刘秀一向信心十足,因为刘秀是他少年时的偶像,虽然他被困太原之时,刘秀的行为伤了他的心。但是耿弇还是不能直呼其名,对故主的能力依旧有些迷信。
“你们懂什么?”耿况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当年刘秀一战定昆阳,是因为王莽的江山已千疮百孔,只等有人发起最后一击,纵使当时刘秀败了,早晚也会有别的英雄来终结新室。可刘钰如今已占据天下之半,仓禀丰实,百姓拥戴,国势蒸蒸日上,即便刘秀能在某一场战争中获胜,也改变不了败亡的大局。”
“父亲!”耿国叫道:“您说建世皇帝只占天下一半,那另一半可在陛下手中,为何这一半就一定会胜过另一半呢?”
“你以为打仗就是战场上的拼杀?那确实说不准,因为论起打仗,恐怕天下无人是刘秀的敌手,可是两个如此体量的对手全面对抗,到处都是战场,到处在拼杀,这时候拼的是什么?是粮食,是兵源,是攻守器具,是整个国家的国力,是谁能在一次大败之后迅速地恢复。”
耿况平静地道:“邯郸粮价一石数千钱,长安粮价一石数十钱,粮价相差百倍,我以此知邯郸之必败也。”
耿弇点了点头,说道:“我在长安半年有余,也知长安百姓的日子比起邯郸强得太多,河北之民,常有越太行山入太原、上党及河东诸郡者,陛下来者不拒,凡来投者,皆有衣食,并有皇田耕种。河北的国力委实是相差甚远。”
耿况缓缓地道:“洛阳大败,邯郸方向一直没缓过来,去年天灾,收成不足,又有许多人饿死,青州、冀州的流民又起来了。今年的收成还好,可是怎么禁得起这么一直打下去?我自上谷一路南下,到太原之时,便觉气象为之一新,虽然太原刚经一场大战,可是竟似已完全复原,百姓并无冻馁之忧。等到了关中,更觉繁华,长安大都市昌盛如此。我更加肯定,这一趟是来对了。”
“听父亲之言,我也觉得长安胜面更大,”耿弇忽然苦恼地道:“奈何陛下不肯用我,这百年难遇之乱局,竟无我施展的余地?”
“你还是不知为父的心意。这天下之争,已到了决出雌雄的时刻,若我耿氏只守着上谷一隅,不知顺势而为,只看着马援、邓奉等人横扫中原,在将来的朝堂之上,恐怕无我耿氏的立足之地了!好在上谷之地,处在北方紧要之处,陛下需要上谷,也需要有人能率上谷突骑横扫幽州。陛下看重你的将才,尽人皆知,之所以一直将你闲置,其实是一直不放心上谷耿氏。如今为父来都来了,陛下怎么会不用你呢?”
耿况站起来,抚着耿弇的肩膀,说道:“用不了多久,你便可重回战场,我耿氏的前程,全担在你们兄弟的肩上!”




牛吏 第469章 468.正旦大朝
耿弇虽说是将才无双,但他的本事在战场上,像这种决定家族未来的方向性问题一向是耿况拍板,老耿才是耿氏的掌舵人。
当年老耿差耿弇去洛阳见更始皇帝,说是贡献方物,打点权贵,其实也是送质子表明态度,那个时候他已经替耿氏站过队了。
至于耿弇半路拐了弯,就近投奔刘秀去了,据他自己说是王郎起兵导致道路不通。真相不得而知,但很大的可能是:耿弇和他爹的意见有点偏差,他看中的不是刘玄,而是昆阳英雄刘秀。耿弇不愿意在洛阳做质子,而是想追随偶像争战沙场。
可谁特么的知道,他投奔的刘秀是个光杆司令,两个人的会面其实是两个光棍的握手,是一个没有兵的军区司令员拜见一个没有兵的全国总司令,最后兵从哪儿来?还得是耿弇这个败家子回家掏老爹的家底。
好在刘秀当时是刘玄的持节特使,俩人表面上是一伙,老耿和小耿的意见算是一致的。等到刘玄令刘秀罢兵,召他回去的时候,耿弇的态度就非常明确了。
他跑到刘秀的床前去劝。刘玄的命令千万别听,一定要自己创业,他耿弇愿意回幽州去增发精兵,以成大计。真是崽卖爷田心不疼,最后还是得祸祸老爹。
如今耿况这个掌门人又要带着耿氏转向,想要上刘钰的大船,多亏这些年他拼命地拦着,没让儿子把家底给祸祸光了,才算留了点资本,在面对长安朝廷的时候还有些底气。
在入宫拜见时,皇帝关心了耿况在上谷的生活,态度亲切地说道:“边郡是寒苦之地,不适宜长久居住。雍奴侯寇恂已决定在开春之后将家眷接来长安,朕已赐了他田宅。”
耿况立即说道:“陛下,您可太偏心了!臣的年纪比寇恂还大,毛病比他还多,一到冬天腰和腿都隐隐作痛,这都是在北方落下的毛病。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只想着您的寇卿,不念着老臣。臣看长安不错,也想厚着脸皮向陛下求一座宅子,来长安养老呢!”
刘钰哈哈大笑,心想这老家伙真特么的上道,正合朕意!当即就赐了宅第,又赐黄金又赐良田,补偿耿氏的搬迁损失,作为其安家费用。
耿况就算是彻底把耿氏交了出去,死心塌地跟着长安走了。
这个决定其实在他来长安之前就下了,当时是寇恂来信劝他,说如今之天下必定要在刘钰和刘秀之间决出了。耿氏已经背弃了刘秀,除了全心全意侍奉长安朝廷,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只守着上谷一郡,不趁着此时建立大功,打下家族的根基,耿氏的未来堪忧啊!
耿况深知这封信中肯定有皇帝的授意,刘钰在试探他,他若再不识趣,惹得皇帝心里不痛快,万一跟他来硬的,难道耿氏再去吃刘秀的回头草?
耿况亲眼见到刘秀这两年的艰难处境,此时天下形势明朗,再不是从前群雄并起,只靠一郡就能割据观望的时候了。反正早晚要来长安做顺民,晚来不如早来。正好趁着朝正月的时机来表明心迹,然后耿弇这头憋坏了的猛虎就理所当然可以下山立功了。
他的表态将整个耿氏绑上了建世皇帝的战车,皇帝可以大胆地实施自己早就在计划的幽州战略了。
耿况的识趣立即得到了回报,第二天,皇帝封耿国为驸马都尉,与他在邯郸时的官职相同。
耿弇则被皇帝召进宫去,君臣两个围着沙盘讨论了半天幽州战略,耿弇摩拳擦掌地准备再次出征了。
现在代郡太守闵堪比较被动了,从心底里说,他是不愿意来长安“享清福”的,但是随着上谷耿氏和寇氏彻底倒向长安,闵堪有了强烈的危机感。
当年天下大乱,谁也顾不上北部边郡,他可以安心在代郡做土皇帝,可是如今皇帝明显要把手伸到边郡去,让他直接面对选择的十字路口。
代郡的位置,处在雁门、太原、上谷的包围之中,在皇帝收了上谷之后,代郡还想保持超然的自立状态难上加难。
但是闵堪不想这么轻易地屈服,他决定继续装糊涂,绝不主动提入朝的事儿,万一皇帝先提,他就再找理由推托。
好在他觐见之时,皇帝只问了问代郡的军政情况,又关心他在代郡的生活,闵堪告辞时皇帝还在嘱咐他,一定要把代郡管理好呀!
闵堪大大地松了口气,觉得之前是他自己想多了,皇帝根本没有要抢他代郡的意思。
他暗暗地嘲笑耿况,老耿未免胆子太小,居然请求举族迁到长安,而且迫不及待地就往家里写信,让他们准备内迁。耿氏在上谷那么大的势力,说放弃就放弃了,多少年经营毁于一旦。
之后的一件事更是印证了闵堪的想法。
这次诸侯入朝最大的咖,安丰侯、凉州牧窦融人还没到,奏书已经摆在了皇帝案头,内容是请求辞去凉州牧的职位。。。他也想搬家到长安。
皇帝直接回了两个字:不准。
窦融来长安之后受到空前的礼遇,皇帝见到他像是见到自己多年不见的亲戚似的,整张黑脸都发着光。
话说回来,他和窦融如今还真是亲戚。他的二兄刘茂是窦融的女婿,两个人已成亲两年,育有一子,刘家和窦家有姻亲关系。
窦融当着皇帝的面再次请求辞职,皇帝还是不准,一力挽留,那个样子根本就不是装出来的。窦融这个凉州牧根本就辞不出去。
窦融有点无奈,闵堪却彻底放了心,他一边庆幸自己的英明决定,一边在心里忍不住地骂耿况:这个傻老头。
正旦大朝的日子终于到了。
天还没亮,长乐宫中布满旗帜,卫士们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廷中排列着一列列的战车,一排排的骑士,步卒更是阵列森严,他们手中持着长长的矛戟,面容肃穆,兵刃森森地发着寒光。人数虽众,除了马的喷鼻和蹄声,以及来往官员的脚步声,并没什么别的声响,使整个宫殿充满庄重的气氛。
天刚一亮,有谒者引导着诸侯百官依次入殿,在殿中等侯,众人沉默肃立等待。
不知等了多久,忽然治礼的谒者大喊道:“趋!”
于是诸侯百官都向前小步快走,各入其位,在大殿台阶的下面是低级官员,按次陈列两旁,台阶上面有数百人之多,全是诸侯和高官,一般功臣列侯、各级别的将军都在西,面朝东面,文职的官员则在东,面朝西面。
殿上设九宾之礼,这是最为隆重的礼节,就是有九个迎宾赞礼的官员司仪施礼,延引上殿,依次传呼。
皇帝乘坐辇车出来,礼官举起旗帜传呼示意,诸侯百官都低下头去,等到皇帝就位,谒者高呼:“拜!”诸侯百官依照礼仪五体投地,叩拜行礼,诚惶诚恐。
之后谒者引导着诸侯王以下至六百石的官员依次上殿,毕恭毕敬地向皇帝行礼、奉献、道贺,地方郡国的上计吏也上殿拜贺,并呈上过去一年地方上的收支文书。
一套礼仪下来,自诸侯王以下,莫不振恐肃敬。
闵堪杂在诸侯之中,俯首下去的时候,忽然觉得止不住地害怕,心头扑通扑通地狂跳,他第一次深刻地觉得,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皇帝仿佛一伸手,就能将他捏得粉碎。
这种念头在大朝中一直萦绕在他心里,挥之不去,让他在大冬天出了一身的透汗,直到典礼结束出了宫门,闵堪才恢复了几分胆气。
“真是自己吓唬自己,离得那么远,他管得着吗?”闵堪摇了摇头,像是想把心中的恐惧甩掉。
按照礼仪规定,皇帝在长乐宫大宴群臣。这是最高级别的国宴,十分隆重,有各地歌舞助兴,甚至有西域风格的表演。宴上珍馐佳肴应有尽有,尤其是面点,让人大开眼界,由于皇帝喜欢面食,甚至为此改造了石磨,大大提高了大汉的面粉质量。尚食院开发出了各式面点,燕饼、煮饼、汤饼等已经上不去桌了,饺子也算是寻常的了,食案上摆的还有油酥面团、水晶包子、小窝头、烧麦等等。
宴上当然少不了酒苑出品的高度酒,也是花样翻新,滋味各异。
这些酒食就连窦融、耿况等原本豪门出身的诸侯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何况那些土包子出身的赤眉将军。
虚水侯、琅琊将军的嘴根本就没停过,一边吃还一边念叨:“还是长安好啊,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有,玩的东西也多,在屯田营里,哪有这些好东西?”
琅琊将军在右扶风屯田,手下有数千屯田兵,过着大地主的舒心日子,虽然吃喝不愁,可是和长安的生活来说,根本就没得比。他好不容易来一趟长安,正想着要好好地享乐一番。
不过他虽然吃得起劲,却还是惦记着自己的家,长安再好,也不如自己的家好,在屯田营里,他就是土皇帝,说啥是啥,长安遍地王侯,他什么也不是。
耿况向皇帝敬酒,笑道:“陛下的酒饭实在是可口,臣以后不走了!就在长安,臣天天来吃陛下的酒饭。。。陛下不会舍不得吧?”
皇帝笑道:“怎么?你还赖上朕了?”
君臣相对大笑。
皇帝都笑了,百官岂能不捧场,于是笑声四起,满座怡然。
窦融道:“陛下,臣也想多吃陛下的酒食。。。”
没等他说完,皇帝立即说道:“那就多吃点!吃好了赶紧回河西,替朕安顿好五郡百姓,稳定边疆,开通丝路,对于国家来说,这可是天大的事。窦卿,你的辛苦,朕都知道,你的功劳,朕都记在心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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