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九九
眼看敌军越来越近,到达两百步左右,却又停了下来,可能是发现了异样,五个骑卒向着这边奔来,或许是要进一步确认。而若等他们到了近前,这伪装更始军之事立刻就得露馅。
看来是装不下去了。
果然,几个骑卒进入数十步之内后纷纷勒缰绳,掉头准备归队,并不断地向着本队大声示警,而对面更始军见此情景,也突然开始了骚动,士卒奔跑起来,看样子是准备列阵迎敌。
不能再等了!
孙易命令道:“神射手狙杀骑卒,大黄弩一轮齐射,其余士卒长兵在前,结冲锋之阵。”
公孙准帐下有十余名神射手,是全曲数百弓手中挑选出来的神射之士,是石里坞之战后专门成立的小型特种部队,专门负责临阵狙杀敌将。现在用来狙杀几个骑卒,已经是牛刀小用了。
孙易的命令下达,孟愤猛击悬刀,三只弩箭呼啸飞出,直奔敌军,一名敌骑中箭,因其冲击力过大,被弩箭带着向后猛地飞起,落地之时,透出他后背的弩箭又刺中一个步卒,两个人串在一只长箭上,一起毙命。
孟愤哈哈大笑:“人肉串串!再来一串!”
这一波强弩射中的只有不到十人,造成的混乱却着实不小,本来就有些慌乱的敌军更慌了,将领拼命维持着秩序,士卒却没头苍蝇似的来回乱跑。
最惨的是五个突前到弓箭射程内的骑卒,在公孙准为首的神射手打击下,一下子倒下了四个,最后一个骑卒已掉过头去,向来路飞奔,公孙准背后一箭,正中后心,了结了他的性命。
孙易见敌军阵势已乱,立即下令全军出击,自己带着四百余名骑卒当先冲了过去。
不得不说这个决定相当大胆,对面敌军数量远超龙骧营,若是远程对射,龙骧营的强弓硬弩大有可发挥余地,但是主动出击进行肉搏,龙骧营可依靠的只有紧密的阵势,超长的长兵,少年士卒的身体和单兵能力还是处于下风的。
孙易放弃了远程优势,选择出击,是出于临阵敌我形势的考虑。
龙骧营背靠大河,地势不利,又是仓促迎敌,没有工事可倚仗,若是敌军列成阵势,稳住阵脚,发动冲击,龙骧营一个抵挡不住,便会被驱赶着落入水中,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而此时敌军刚从错认友军的惊慌中明白过来,猝然受到一轮强弩打击,正在发懵的时候,这个短暂的混乱时间可能并不长,有一定训练的军队,在将领的组织下一会儿便可恢复正常。
这段短暂的混乱时间非常宝贵,时机可说是稍纵即逝,而孙易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下达了全军突击的命令,可说是非常之有决断。
四百骑兵呼啸着冲向敌军,两百步的距离转瞬即到,骑兵身后的步兵也结着阵,开始向前推进。
敌军在这股兵势威压之下更乱了,将领们呼唤着众人迎敌,一般的士卒都在发懵,不知是该向前还是向后。这时候最靠得住的是手下的老兵精兵,忽喇喇一下,那杆左辅都尉的大旗之下已聚集了数百重甲步卒,而他们的骑卒也从军中冲出,迎向孙易率领的四百骑兵。
虽然敌军骑兵数量超过龙骧营,可是仓促迎战之下,没有形成规模,都是零星出击,完全挡不住这只小小的骑兵队伍。
汉代战场上,侧后的骑兵突袭屡见不鲜,而正面的骑兵冲阵很是少见,也许只有边境的突骑可以做到。不是说冲不动,而是在敌阵坚固的条件下,正面冲阵这种以命换命的打法,即便一骑能换几个步兵,对骑兵来说还是不划算。
可是孙易就是瞄准了敌军不成阵势,就这么冲进去了。
他避开了重甲步兵密集的将旗之下,选择了相对薄弱,看起来最混乱的更始军右翼,一往无前,直突而入!
牛吏 第108章 107.人肉串串
更始军右翼立时裂开一道缺口,随即像大河决堤一般,缺口哗啦一下变得巨大,四百余骑卒洪水一般冲了进去,屯骑校尉的大旗直插入敌军之中。
龙骧营顿时士气大振,老兵们兴奋地狂吼着,新兵也丢掉了惧怕,手中的夷矛紧了又紧。孟愤此时丢掉了他的大宝贝,端着一杆长戟,嗷嗷叫着要冲上去
此时代替孙易指挥的正是公孙准,他冷静的性格发挥了定海神针的作用。公孙准死死压住了阵列,控制着士兵们直接冲锋的欲望,下令敢脱离大队、擅自冲出者斩!
在他的压阵下,龙骧营虽士气高涨,却一直保持着阵列的整齐,队伍的前锋保持在一条线,士卒之间依旧紧密,没有因为移动而松散,而步兵的前进一直遵循着同样的速度,并没有因为接近敌人而加速。在接近敌军时,长兵们将长长的戟矛挺在身前,将对面敌军隔绝在一矛之外,既能壮胆,又能实实在在地保护自己。
两百步的距离,步兵走到近前就是几分钟时间,骚乱的敌军完全没时间稳定下来,就连大范围的弓弩阻击也没有办到,箭矢射过来的数量很少,造成的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以说,这是敌军几乎丧失组织的几分钟,若是龙骧营没有上前,更始军自会慢慢稳定下来,恢复组织能力,结成阵势与之抗衡。可是孙易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他的决定下得十分果断,执行得更为果决,屯骑校尉自己就带着四百余骑,在瞬息之间冲入敌阵,带来了敌军右翼的大规模混乱,而骑兵之后一步步逼近的步兵则给更始军带来的极大的心理压力,混乱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加剧了。
在两军接触的一霎那,便呈现出了一边倒的趋势,人数占优的更始军竟完全阻不住龙骧营的推进,成片地被收割。
右辅都尉勉强组织起他的精锐甲卒进行抵抗,这些都是百战精兵,在骚乱中依旧保持了较高的组织度,他们紧紧地围绕在将旗之下,结成一个圆阵进行顽抗,十分的坚固,先只有数百人,然后其他士卒也靠拢过来,使这个圆阵越来越大,这使更始军士卒稍稍安定。
除了开始奔逃的右翼之外,尚有数千人在拼命抵抗,还有找不到方向的更始士卒向这边聚集。这块坚硬的岩石终于挡住了龙骧营的前进,使他们的阵线由一条平直的横线渐渐拉成一个两边包抄上去的u形。
如果龙骧营的兵力足够,自然能将这块硬骨头包围起来啃掉,打一个漂亮的歼灭站,可惜的是他们只有五千人,其中主要用来推进的长兵不到一半,兵力的薄弱使得他们不能一鼓作气取得胜利。
公孙准极力让士卒们的阵形保持紧密,甚至不惜严令两翼突前的士卒进行收缩,保持对这个圆阵的压力,现在战场的态势就像是一个女子的樱桃小口,虽然硕大的肉包子就在嘴边,但由于嘴巴太小不能一口吞下,只能沿着边缘一小口小口地吃掉。这几乎是龙骧营在目前兵力下唯一可以采取的作战方式。
公孙准知道,若是任由那个圆形的阵势再度扩大,将很有可能反噬已军,逆转龙骧营的优势,但是他不能表露出丝毫的焦虑,只能将急切的目光投向远处,寻找屯骑校尉孙易的身影。
孙易此刻正带领着一队骑卒四处追逐,驱赶着更始军士卒,不让他们集结在右辅都尉的大旗之下。他们的马蹄所到之处,敌军四处奔逃,无人能撄之锋。
但是四百骑兵实在是太少了!
从发现大队敌军的那一刻起,孙易便感觉到,若不能一鼓作气击溃他们,溃散的将是龙骧营自己。
这并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敌军的数量明显数倍于已,若不是他们糊里糊涂地认错了军队,毫无防备地到了近前,给了孙易近距离发动突袭的机会,龙骧营很有可能在此栽上个大跟头,甚至全军覆没!
即便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开局便压倒性地占了上风,龙骧营仍然没有确立胜势。
四百人的骑兵小分队凭着一股气势冲入敌阵,瞬间打乱了敌军部署,给后面的步兵制造了趁机压上平推的绝佳机会。这已是很成功的战术应用,指望他们几百人击溃敌军,只能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孙易的打算就是打散他们,绝不能让已经开始逃散的军队再大规模的集结起来。
他冲向一个正在聚拢部下的将领,挥刀将其砍翻在地,旁边正在聚集的敌军又被冲散。
屯骑校尉的大旗左冲右突,固然激励了龙骧营的士气,但也引起了更始军的注意。骑兵最初的冲击过去后,马速稍缓,周围的敌军便慢慢围拢上来,想要围困这一支骑兵小队,狙杀对方主帅。
孙易并不恋战,往往是一击而走,他的部下紧紧地跟随在他的身边,形成一道保护主帅的人体屏障。
一支冷箭飞来,射中了孙易身边的旗手,他身子一歪,倒落马下,可他刚刚脱手的旗杆却被身后一人飞马接过,高高地擎起,继续在人山人海中飘扬。
随着更始军慢慢回过神来,依靠圆阵勉力支撑着龙骧营步兵的推进,战役进入一个相对胶着的时期,孙易周围的敌军越来越多,一层层的,眼看就要把这一支队伍困在当中。
有人大叫道:“校尉,回去吧!我们突围吧!”
回去?回去和向前有什么区别?
孙易咬了咬牙,将手中的环刀向马臀上用力一刺,本来已疲累的战马疼得嘶声长叫,扬起前蹄踏翻一个敌军,发了疯似的向前狂奔而去。
正冲过来的一个更始骑卒吓得向旁边一带马缰,让出了去路,孙易在马匹掠过的瞬间,回手一刀结果了他,扬起一条血线,血滴落在地,被后来的马蹄踏入泥中。
孙易一口气冲出了包围,战马再也支撑不住,扑倒在地,有人又牵过一匹马来,屯骑校尉翻身上马,举起刀向着远处两军相持处说道:“杀过去!”
龙骧营步兵依旧在推进,长兵器具有出色的破甲能力,使得更始步兵的重甲成了一戳就破的纸片,圆阵已被啃掉了一个边,“u”型的阵线平直了一些。
孟愤在其中格外突出,他高壮的身躯极为显眼,手中的大戟仿佛都比别人长出几分,那些士卒在他的戟下就像稻草人一样。
孟愤踏出一步,刺翻一个敌军,嘴里大叫一声:“人肉串,串串串!”
又踏上一步,又刺中一个,“人肉串,串串串!”
孟愤还记得命令,不能孤身突出,他故意放慢了脚步,却又有些不耐烦,长戟一歪,将右前方的一个敌军刺死,“人肉串,又一串。”
右侧的袍泽刺了个空,怒叫道:“那是我的!不许你抢我的串串!”
“人家着急嘛!”
袍泽瞪他一眼,回手一矛,刺中一人,也大叫道:“人肉串,我也串一串!”
不大一会儿,几乎所有的龙骧营少年都在低吼着:“人肉串,串串串!”
“人肉串,你一串,我一串!”
在这瘆人的口号下,步兵慢慢前进,不知不觉中又啃掉了一大块阵角。
在这凌厉的攻势下,右辅都尉的步兵圆阵开始溃散,而在孙易的骑兵小分队兜了个圈子杀回来的时候,敌军终于全线崩溃了。
更始军的圆阵倏然散开,所有的人都开始奔跑,战争瞬间转入追击残兵的阶段,变成了一边倒的杀戮。
龙骧营追击着溃逃的敌军,肆意收割着人头,孟愤提着大戟左冲右杀,最后戟都不知道留在哪个倒霉的更始士卒身体里,他便顺手拾起地面上一个长长的竹杆,挥舞着抡出,扫飞了两个残兵。
在追逐战中最有利的当然是骑兵,无奈孙易的四百骑人困马乏,追杀一阵便收了兵,这时公孙准已经开始收拢士兵,当他见到孟愤拎着一杆大旗归队时,不禁喜道:“孟愤,你手里拿的可是右辅都尉的大旗,你立大功了!”
孟愤掂了掂那根旗杆,说道:“稍微轻了点,不太趁手,可也没办法,谁让人家的大戟丢了呢!”
龙骧营正在打扫战场,突然有人叫道:“又有一支敌军!”
所有人都心头一紧,刚经过一场恶战,还没来得及休整,这时再遇到敌人,真是要了命了。
而那支队伍已越来越近,没有鼓声,没有旗帜,只有向前移动的黑压压的人头。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阵势。
孙易松了口气,这个样子,绝对不可能是敌军,肯定是赤眉军的一支。
果然,这支军队是赤眉军琅琊营,为首者就是把全部子弟送回郑县的琅琊将军杨周。
杨周奉樊崇命令来接应郑县来的军队,远远地看到旗帜,还以为是敌军,冲上来一看,竟是羽林军的少年。
“打这么多旗子干嘛?也不嫌麻烦!有这布还不如多做几件衣服哩!”
杨周表达着不满,对集结完毕的龙骧营完全无视,只伸着脖子左看右看,好像在找人似的,连声问道:“前锋呢?前锋是哪位将军?”
当有人把他引到满身血迹的孙易面前,告诉他这位就是大军前锋,羽林军龙骧营屯骑校尉时,杨周一脸的不可置信。
“丞相派你们这群娃娃做前锋?”
孙易道:“在下屯骑校尉孙易,奉陛下之命为大军前锋,刚刚击溃更始右辅都尉的军队。”
牛吏 第109章 108.军中之戏
“什么?你们打败了严本?真的假的?”琅玡将军瞪大了眼睛,“姓严的没带兵出来吗?能败在你们手下?”
琅玡将军有点不相信,可满地的尸首在那儿摆着,一看便知是一场大捷,而且对方的人数绝对不少。
他摇着头,似乎不理解为什么要用一帮孩子做前锋,又或者不明白为什么右辅都尉严本会败在这群娃娃兵的手下。
直到听说还有临沂营在龙骧营身后,琅玡将军恍然大悟,原来前锋部队还没到,自己接到的是支“假前锋”。
在他的心目中,临沂营才是正牌的前锋部队。
“大营就从这向北二十里,你们自己去吧,我去迎迎老贺!”
他自己带兵继续向东,只是留了几个人给孙易领路,让他们去与大队人马会合。
“什么嘛,这么不把咱们当回事,那个什么临沂将军还不知道在哪儿抢东西呢?他还好意思叫前锋!”
孟愤发了通牢骚,弯腰按了按酸痛的腿,长长地呼了口气,说道:“总算要到了,一会儿人家可要进营好好歇一歇。”
屯骑校尉却微微一笑,那笑容让孟大娘子有了种不祥的预感,忙喊道:“校尉,你可别说不让俺歇!”
“你猜对了,咱们还没到目的地,高陵么……只是路过。”孙易抬起头,大声道:“传我命令,全体集合,向西开拔!”
孟愤嗷地一声惨叫,跺了跺脚,拧身去找他的大宝贝,一路对遇到的士卒横眉怒目,吓得没人敢走进他身前十步之内。
公孙准默默地收拾弓箭,斜斜地背在身上。低头看见一具死尸脚上穿着靴子,上前扒了下来,把自己穿烂的草鞋扔掉,换上了靴子,起来走了两步,大小正合适。
队伍集合完毕,羽林军龙骧营屯骑校尉部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向西。
在他们南面不远处,是漫山遍野的营盘,绵延数十里。
赤眉军营地占地极广,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帐篷,男女老幼穿梭其中,充满一种乱七八糟的生活气息,活像后世的中东难民营。
此时大营里热闹非凡,加油声、喝彩声此起伏起。
营间的空地上有一座高台,台上两个大汉正在做角抵之戏,台下黑压压全是人头,就连不远处的两棵老树上也坐着几个半大的孩子,脖颈伸得老长,看得聚精会神。
几个试探之后,那个矮壮的汉子将另一个摔倒在高台之上,嬴了这场比赛。众人欢呼着咒骂着,观众中一个短须汉子一把扯开扣子,将衣服从身上扯下,狠狠地摔在地上,又不解恨似地跺了两脚。随后在另一个人的催促下,将一串钱丢在他的手上。
角抵和赌博是赤眉军营中常胜不衰的游戏,在打仗的间歇,士卒们几乎将全部精力都倾注其上,他们手上的钱来得容易,去得也容易,家中有老婆的还好,多少有人管着,那些光棍汉们出去劫掠所得十有八九扔在赌场上。
台上的矮壮汉子脸上带着笑容,向四周拱手道:“还有哪位巨人想上来比划比划?”
他连叫了几声,无人上台,只有一个后生叫道:“黄巨人,你太强了,把这擂台都干黄了!”
“是啊,是啊,连嬴七场,这都包场了!”
黄巨人喊了半晌,竟无人敢上去挑战。看起来他确实是角抵中的王者,没有人敢再上去比划。
突然一个粗豪的声音道:“怎么了?怎么都不上了?大家伙儿没热闹看了啊!那我来试试吧!”
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从人群中出来,几个大步跨上台去。
全场立即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是三老,是樊老大!”
“御史大夫!”
樊崇起兵时自号三老,青州老兵都这么称呼他,后来各营首领也号为三老,但如果单独提起三老,还是特指樊崇。
樊崇出身低微,为人豪爽义气,初时起兵,便与士卒们同吃同住,也不搞什么特殊化,士卒都很敬爱他。等到队伍日益壮大,事情越来越多,樊崇每日忙碌,便没多少时间与士卒们在一起。但只要有空闲,他仍然会出现在大家中间,每到这个时候,大家都能兴奋好一阵子。
没想到今天竟然出现在角抵场上,而且居然要上场,这个热闹可不是一般的好看。
此时樊崇也像黄巨人一般脱了衣服,精赤着上身,露出身上的腱子肉。他将两腿稍蹲,扎了个马步,向手上吐了口唾沫,两手一搓,向黄巨人叫道:“来吧!”
这可是大当家的,万一摔坏了可不得了。黄巨人有些瑟缩,只是陪笑道:“三老,您开玩笑吧?还真,真来呀?”
“当然是真,怎么?你是怕老子,还是看不起老子?”
“我哪儿敢看不起您,我就是,怕把您摔着了!”黄巨人笑着。
“那还是看不起,有本事就来摔老子!让老子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台下观众也狂叫道:“黄巨人,上!上!”
“不用怕,三老摔不死你!”
“三老必胜!”
“必胜,必胜!”
黄巨人无法,只好上前,伸出双手,两个人支起了架势。你来我往,几次试探之后,黄巨人左臂后扯,右腿前伸,逼得对方也侧过身去,随即用左膝去顶樊崇的右腿弯处,右臂运力,要将他摁倒在台上。
这个动作比较安全,不会伤着御史大夫。黄巨人打了一手好算盘,可是他却完全低估了樊崇。
樊崇突然一矮身,用右臂猛地抄住黄巨人腋下,嘴里“嘿”地一声,两臂一发力,竟将他粗壮的身子抱起,用力向下一掼,把黄巨人摔在台上。
“嘭”地一声大响,黄巨人感觉自己的五脏都移了位。
台下欢呼声响起,观众们都兴奋得要命,好像全军打了个大胜仗。
“你们接着玩!都上,上来摔!”樊崇拍拍手下了高台,有几个人正在台下等着他。
崔老实的儿子,樊崇的侍卫曹蒿趴在他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樊崇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那些娃娃兵向西去做什么?”
“会不会是想绕过去,从西面攻打长安?”曹蒿猜测道。
“简直是胡闹!只会添乱!西面没有我们的军队,他们才几千人,要是半路遇上更始大军,被围歼了,岂不有损我军兵威?你带些骑兵去,快把他们给我追回来!”
曹蒿领命而去,樊崇大步流星地向左大司马谢禄那儿走去,两人谈了半天军事部署,直到太阳快下山,樊崇才告辞出来,回到自己大帐。刚到门口,一个女子从里面迎了出来。
“父亲,你怎么才回来?我饭都做好了,等你半天了!”
樊崇的女儿名叫桃花,今年正好十七岁,正是鲜花似的年纪,浑身上下透着水灵,圆润的脸上带着健康的红色。
“我说了多少次了,你不用天天来这儿给我做饭,我和将士们一起吃就行了。”
“军中的伙食难吃死了!”桃花毫不掩饰她的嫌弃,“总吃那些对身子不好,以后呀,我天天来给你做,省得你总出去和那些人喝酒!”
“不喝酒,不喝酒!陪你吃饭,走,进去吃饭去!”
樊崇的夫人两年前去世,只留下一个女儿,樊崇平时爱如珍宝,不管提出什么要求,都想方设法给予满足,被他这么宠着,这个女儿在他面前很是随便,说话从来也不知道客气。
桃花从小出入军营中,一点没有普通女子那种忸忸怩怩的样子,而是大大方方地在营中走动,甚至学习武艺。她刀剑皆通,棍棒纯熟,危急时也曾上战场杀敌。真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骑得了烈马,打得过流氓,是一个颇有英风豪气的奇女子。
桃花把饭递到樊崇手上,说道:“我下午来时见到曹蒿,他说奉你的令,要去追羽林军那些娃娃兵,带了几百人走了。父亲,不是我说你,这件事你办得糊涂了!”
樊崇只顾低头扒饭,含混道:“你一个姑娘家知道什么?”
“姑娘家怎么了?我什么都懂!”桃花嘴上一点也不吃亏,“人家羽林军不来见你,直接向西面去了,自然是怕你拦着,你装个糊涂就过去了,为啥非要去碰钉子呢?”
“怎么就碰钉子了?我这是为了他们好,西面全是敌军,万一碰到了怎么办?那可都是咱们各营的孩子。”樊崇把饭碗放下,看样子是当真了,要和女儿好好地说道说道。
“遇到就遇到呗!人家小皇帝就不知道西面有敌军吗?要你多管闲事?人家奉小皇帝的旨意行事,那是圣命,你一个御史大夫的命令人家能听吗?听你的那不就是抗旨了吗?你以为你还是老大,人家可是皇帝!要真论起来,皇帝才是老大呢!你说说,你是不是自己找不自在?等着看吧,曹蒿准碰钉子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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