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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美食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吃吃汤圆呀
有人还去舀了一碗汤面自己吃了起来:“今儿老看那些工匠吃得津津有味,惹得老夫也来了兴致。”
一吃便觉十分美味,更觉未见过这样的搭配,赞扬个不停,于是其余人也纷纷过来尝一尝,吃完后都觉清淡爽口。
美食在前,对慈姑从前那些偏见便有些散了,人家每次都被证明没有作弊耍手段,大大方方应敌,你要查仓库便查仓库,要比试便比试,毫不畏惧。而且即使是应敌,姿态也大方,一副输得起的气场。
对慈姑产生了好感,对宋雅志便多了些从前没有的情感:这小宋行老,原先瞧着还是个靠谱的,如今瞧来倒有些不对劲,先是在背后煽动大家伙当傻子,再就是借刀杀人,最后还不敢输,对个小姑娘赶尽杀绝,看他的眼神便都有些不对劲起来。
宋行老当下便判道:“这便是慈姑赢了。”
宋雅志脸色骤然变得煞白,他想起适才自己说输了要退出行会的话,登时心里拔凉一片。第一次恨不得自己当场消失了才好。
宋行老瞧在眼里,暗暗叹了口气,上前道:“康娘子,我却要替我侄儿求个情,他虽然步步紧逼,却也是为了团行的发展,请你高抬贵手,莫将他赶出团行。”
“既然宋行老说了,我自然要给您老人家面子。”慈姑笑道。宋雅志是个伪君子真小人,宋行老却处事公平正义,并不偏颇,自然要卖她这个面子。
只不过,她轻轻走到宋雅志身边,轻轻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小宋,你是如何知道这罂粟壳功效的?你说,我要不要现在就提醒众人去你的铺子里查探查探?”
她脸上带着浅浅笑容,一对酒涡俏皮浮起,看在外人眼里只当她在安慰宋雅志。
可本来还一脸暴怒的宋雅志听后立刻面色苍白,身体吓得哆嗦起来,他后厨的确堆放着许多罂粟壳预备用,他结结巴巴:“我还没用……求你……求你手下留情。”第一次露出了胆怯,丝毫不见从前那副赶尽杀绝的嚣张。
慈姑略显意外,她本来是简单推测,而后胡乱诈人罢了,却不想这宋雅志正有此物,她厌恶地皱眉,低声道:“尽快处置掉此物,莫要再犯,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说一千道一万,她还要看宋行老面子,宋行老行事大方公正,自然不能当着众人面戳破她侄儿的恶劣事迹。
她直起身子,再回头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宋雅志知道,自己的把柄已经牢牢被她攥在了手里。
“那今日便散了。”宋行老虽然略有疲色,却仍旧沉声道。
慈姑点点头,冲她老人家福上一礼心甘情愿,为的是她能够秉公无私。
围观的行老们也转了舵盘:“康娘子这手艺当真名不虚传!”
“怪不得小小年纪能做起那许多店。”似乎那些逼问慈姑的人不是他们一般。
古行老被人簇拥着围在中间,洋洋得意:“我就说慈姑没问题!”
他刻意瞥了宋雅志一眼:“非要比,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一群行老附和他:“您老人家说得对!”
又有人往慈姑身边凑:“康娘子,听说你帮古行老和老吴整治了许多新法子,叫那两个老货赚了不少钱,是也不是?”
立刻有人将他推到一边去:“莫烦康娘子,之前你可向着小宋的!康娘子,您听我说,回头去我们坊里瞧瞧。”
不知不觉间,原来尊敬的称呼“小宋行老”变成了“小宋”。
围在宋雅志身边的人不过零星几个,他将拳头攥得生硬,自己费尽心思所要在行老们树立的姿态威信已经方然无存,此时他恨不得狠狠打出一拳,他梦寐以求的尊重、威信、风度全部康慈姑毫不留情得撕扯,不留一丝碎片。
他一直想自己能顺理成章接过姑母的担子,却没想过自从与康慈姑对上,自己失去了一切,适才还差点被赶出了饭食行。他垂着头,如同败家之犬般急急走出了这座园林。
孙川跟在他身后,两人急急离了众人走到河边胡乱坐上一艘渡船,想先避开适才那些嘲笑的目光。
谁知船上还有一位外地来的商人正感慨:“我有急事要离开汴京,可惜无法吃这汴京城里最有名的康娘子店里的饭食。”
宋雅志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偏船家还热心道:“教你一招,你去那开远水门处时买一份食盒。那食盒荤素搭配,价格又合理,许多外出京城的人都在那里买吃的带回去呢。”
“哼,价格那么便宜,莫不是有假。”孙川正有气,故意贬低食盒。
船家用奇怪的眼神瞧了他一眼,旁边的乘客也不屑道:“哼,外地人懂个屁!”
这在汴京是极为伤人的骂人的话,孙川梗着脖子与他对骂:“你才外地人,我家祖上都是汴京城里,自打柴世宗时就住在此处。”
那乘客骂道:“那缘何不知道康娘子店,外送店生意每日红火,满汴京城里谁人没吃过?”
旁边的人也跟着八卦起来:“本来不闻名,听说还是有个不自量力的纨绔子弟污蔑康娘子用臭鱼烂虾瘟猪肉,康娘子带着诸人去后厨,将那后厨一看,全是新鲜猪羊肉,如今索性将灶房敞开来,由着诸人瞧个分明,从此名声大噪。”
外地来的商人凑趣:“那纨绔子弟可不是吐血了?”
一船的人哈哈大笑起来,宋雅志眼一翻,气得晕了过去,他正好坐在船帮,这一栽,便栽进了汴河里。
*
却说慈姑回到店里,店中正坐着个不速之客等她。
原来是三娣。
她瞧见慈姑颇有些不好意思,半响才鼓起勇气拿出一份藏在包袱里的卖身契:“慈姑,我如今也是自由身了!”眼睛按捺不住地激动。
原来这些日子慈姑的事迹被人传得沸沸扬扬,渐渐传到了王家。
王家与慈姑的渊源本来就流长:她是三老爷亲手放走的,郡主时不时要收到她送来的各式点心,府里的顾厨子、胖大厨至今还都会在休沐时去寻康娘子请教厨艺呢。是以府上的奴婢们便也都以慈姑为荣。





汴京美食录 第63节
原本大家都以得到男主人赏识当个姨娘为荣,可是自打知道了慈姑之事,那些小丫鬟的心思便变了:康娘子多厉害,从前是奴婢,如今与主子们平起平坐,上回她来府里探望郡主时,听说就坐得主位呢。
大家自幼被卖为奴婢,便是偶尔有个把幸运的当个姨娘,也不过是半个主子,在主家算半个奴才,谁能想过能有一位年轻的奴婢能成为主子呢!
可偏偏王家就有这么一位成功成为主子的奴婢,她当年可是实实在在的奴婢!只这一点就让整个府里的年轻小侍女们兴奋不已!她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自赎其身,而是出去后建立了一份事业,能叫人尊敬称她为一声“康娘子”的人物!
正是青春年少血气方刚的年纪,谁愿意做奴婢被人打骂?是以王家这些日子也少了许多一心想爬主子床的丫头,反而多了许多一心攒钱想要自赎其身的侍女仆从。
三娣便是其中一位。
她从前也浑浑噩噩活着,被父母卖了,便想寻个能吃饱饭的人家,后来去了王家二娘子跟前做个粗使丫头,本以为这是好日子,后来爹娘也寻了过来,她有了亲人记挂,便给他们自己攒的月钱。可是后来收到慈姑的鼓舞,三娣第一次瞧到了人生还能有不同的可能性。
这可能性如同乌云中露出的一丝缝隙,乌云之上阳光金光闪闪着那缝隙,富丽堂皇如另一个国度,第一次让她意识到自己原先生活在阴霾之下。
于是她不再将月钱给父母,反而自己都攒了下来,再加上她因着朴实靠谱被提拔成了二等丫鬟,又遇上了老太君生辰、郡主女儿百岁宴等一系列赏赐的好机会,居然很快就攒够了赎身银子。
三娣便毫不犹豫赎了身,又打听到了慈姑店铺,这便是来请求个做工机会。
慈姑自然乐得见她能够独立自立,便笑道:“你既然愿意来,我便愿意收。只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这铺子里活计不比王家轻松,更没有那锦衣玉食,你瞧我们这些做活的姐妹各个都疏于装扮满脸忙乱便是明证。”却被岚娘白了一眼:“我可不疏于打扮。”
“我愿意!”三娣毫不犹豫。
“好!”慈姑便叫她跟着岚娘,三娣在王家时认了些字,有这些根底以后帮着看账,也好帮衬岚娘。一个月拿一两银子,比原来在王府时多,可着实劳累不少。
三娣果然是个吃苦耐劳的,从不喊苦喊累,每每帮着岚娘承担大多数活计。
倒是岚娘来寻了慈姑两回,悄悄儿说与慈姑:“这三娣以前也过得太苦了些。她那父母卖了她便也罢了,后来到王家寻到了她之后又什么都从她那里挖走,她在王家做了这么久,居然连一件体面衣裳,一个梳子都没留下,据说都被她爹娘搜刮走了。”
慈姑摇摇头:“我以前被卖路上就认得她,她是个老实的,自生来就被父母灌输了一脑子的想法,不是你我劝说便能打消的。”只自己悄悄儿拿出些钱来帮三娣置办些衣裳铺盖等物。
谁知三娣在这里待了十几天便有人寻了来。
这天娘子脚店正做生意,忽得门口一阵喧哗,有人高声大嗓喊道:“三娣,三娣!”
慈姑往外头去,去见三个人正站在门口,为首的一个男子身着黑布缎袄,手里拿着一柄铜烟袋,烟柄上还吊着个一溜儿玛瑙坠子,活脱脱个殷实人家的当家人,只不过气质粗俗,瞧着便令人生厌。
后头一个妇人生得贼眉鼠眼,一身大红大绿的锦布袄裙,配着水红色的褙子,不伦不类,似是将所有鲜亮的颜色都穿上了身。发间胡乱插着几个银包铜的簪子。手里牵着一个男童,男童生得肥肥胖胖,眉宇间戾气十足,手里举着一堆吃食,正往嘴里肆无忌惮地送。
三娣也跟着走了出去,惊讶道:“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怎么来了?怎的,翅膀硬了不认爹娘了?”那妇人唾了一口,先是缩着脖子四处张望,看见慈姑后不屑撇撇嘴,“我还以为是那家的少爷瞧上你将你赎了身放在外头当个外室,谁知却来这铺子里做个使唤丫头。”
而后一把将三娣拉过去,上下打量她一身粗布衣裳,骂道,“啧啧啧,怎的穿的这般破烂?!你从王家走了还不跟爹娘说一声?!”
三娣吞吞吐吐起来:“我与你们说过想赎身,可你们……你们都允,我实在是想赎身,便……”
“所以你便自个儿赎了身是吗!不听老子的话,看老子抽死你!”那男人忽然暴起,毫无预兆一下冲过来,抡起胳膊便要打。
第74章 萱草花鱼卷、煎燠……
三娣麻木地闭上眼睛, 一看便知已是经常被打,麻木不已。
“住手!”慈姑上前劝阻住她,“我是这店里的东家, 有甚话可对我说”她虽年纪小小, 却有一重外人无法企及的气势。
那两人看着对三娣凶神恶煞,对外人却是软和样子, 赔笑道:“东家,这丫头不懂事, 我管教管教。”
岚娘在旁哼了一声:“口口声声要三娣去养, 你们这不是有手有脚么?再说了, 后头那个小子瞧着肥头大耳, 不像是养不起的样子。”
那妇人忙将自己儿子搂得生紧:“家里生了五个女娃才有这么个男娃,金贵着呢。”
慈姑忍不住道:“所以你们将三娣卖了?”她一直以为三娣家境贫寒, 今日见她家人装扮才知自己有误解。
“卖了那是她的福气!她于我们老李家能有什么用处?不能耕地又不能跟人挥锄头抢水,倒不如直接卖了得些银两好养活她弟弟。”中年男人吆喝道。
又将她弟弟推出来冲三娣:“你是有弟弟的人,自然要更懂事, 要护好我们老李家的命根子。”
妇人许是被慈姑几个冷脸吓住,不再凶狠转而笑着对三娣说:“这可是你以后的依靠, 你以后能不能在娘家站稳脚跟, 就看你这弟弟。还不对他好些?如今他要开蒙, 笔墨纸砚都买不起, 我们先去王家, 后来听说你出息了赎买了自身, 便来这里寻你。你身上有多少钱, 都交出来罢。”
三娣往后一退,小声说:“我身上没有钱。”
妇人见没钱,转而问慈姑:“这位小东家, 你怎的教唆我女儿不听话?原来多懂事一人,在府里时候还将银钱拿出来与我们,谁知到了你这里倒一分钱没有……”说着意有所指瞧慈姑一眼。
三娣气得攥紧双手:“此事跟东家没关系。”
那妇人没想过一向顺从的女儿会突然反抗,又想去掐她。
岚娘怒目而视:“店里的伙计岂是你欺侮的?”
慈姑忽得转身,从柜台里翻出个身契,默然对那家人道:“你家姑娘可不是个自由身,她如今卖给了我,便是我仆人。上面写着生死不得过问,便是到了开封府里与我们打官司我也占着理。”
说罢便将那身契扬给他们看。
那夫妻两人一脸狐疑,却不敢再问。鬼鬼祟祟站在墙角,仍旧不大死心。
慈姑顺势喊:“来人呐,快给我逐出去。”
那一对夫妇就此被逐了出去。
三娣大声哭了起来。
岚娘在旁恨铁不成钢劝她:“以后可莫要再傻了,你家便是个无底洞,你赚那么些银子全给了家里,他们也不会记着你的好。”
又有通草几个围着她劝慰,总算将她哄好,只不过三娣一整天都肿着一对眼睛无精打采生无可恋。
慈姑怕她想不开寻短见,便唤她来灶间。
金针菜用温水泡发,新鲜的河鲈鱼去皮去骨,鱼皮泡入冷水中,剔出的大块鱼肉切成条后用料酒腌制。
三娣虽然心情不大好,可是做事仍旧手脚麻利,洗菜、切菜做得手下纷飞。
而后热锅冷油放入花椒茱萸爆香,再将鱼片和金针菜一起翻炒,出锅后再将适才的鱼片切片,而后用筷子小心将鱼条和金针菜、荆芥叶夹入鱼皮卷成小卷,再以金针菜绑起来以免开散。
再蘸上淀粉蛋液入油锅炸制。
直到鱼卷变得焦黄,这才从锅里捞出控油。
慈姑示意她吃一口。
金针菜巧妙得将鱼皮卷成筒状,上头还打了个精致的结,此时被油炸过一片金黄。
入口脆生生的鱼片被唇齿咬得哗啦哗啦稀碎,再里面便是丝滑的鱼条、口感韧性的金针菜,以及嫩嫩的荆芥叶,口感立体丰富。
至于滋味,这鱼条和金针菜经过爆炒,富含着花椒香味,富有钁气,本来鱼条有腥味、金针菜又无味,可是经过爆炒处理,鱼条变得鲜美,金针菜变得滋味十足,椒麻的气息不断在嘴里回荡,更有生荆芥叶清爽的滋味时不时吊味,使得鱼条滋味丰富。
三娣本来无甚吃饭的心情,可这鱼条实在是太好吃了,叫她忍不住又吃了一条。
这当口慈姑已经做好了蘸料递过去:新鲜花椒入锅中,小火满烘,撒入雪白食盐,而后小火炕干,盛出后用擀面杖擀得粉碎。
说到底不过是最简单的椒麻蘸料,吴自用在旁瞧得目瞪口呆:“原来只是个椒麻,师父都能做得与旁人不同。”
他自己也自幼学厨,若说起椒麻蘸料绝对会拍胸膛:那也太简单了!一勺花椒面,一勺盐,混合拌匀便是。
谁能想到盐也要炒,花椒也要炒。
吴自用忍不住自己先用筷子蘸了一点椒盐尝尝。
这一尝立刻发现与自己所做不同:花椒本是容易散味的香料,花椒晒干便已经损失一半芳香,待磨成粉运送长期储藏又损失一半芳香,可师父所做这椒盐花椒香味格外浓郁。还有盐,原来小火烘炒后的食盐有一股钁气,似乎连咸味都变得不再单调。
椒盐独特的辛辣冲鼻滋味将鱼卷衬托得美味十足,外皮又脆又酥,内里柔嫩软滑。金针菜与鱼条纠缠一起,满嘴的椒香。
“这道菜唤做萱草鱼卷。”慈姑道,“金针菜,是萱草花晒干炮制。世人都拿萱菜歌颂母亲之爱。只不过——”
慈姑停顿一下:“世上并不是所有父母都爱孩子。父母以性别来决定是否爱孩子本身就是一种不爱。”
“父母焉能不爱孩子?”三娣仍不知醒悟,“我爹娘只不过是待我没那么好,并不是我爱我。”
岚娘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就此拂袖而去。
慈姑略一思忖,便与她打比方:“你常在乡间,可曾见过有那头牛或是哪只鹅,因着所生牛犊、小鸭是公是母而将自己孩子丢弃?”
“这倒没有。”三娣老老实实作答。
“既然牲畜尚且如此,可见为父母的天性便要爱护子女,你爹娘尚且能违背父母爱护子女的天性丢弃你们,你为何觉得你父母因着你们是男是女便选择留下或是丢弃你们是爱你们?”
三娣似是有所触动,可她摇摇头,仍旧不愿意接受,嘴里还替父母辩解:“可是我们乡下就是这样,女儿费粮食,养了也无用……”只不过这话说到最后,自己也底气不足。
“父母为何想要儿子?无非是因着儿子长大了能耕地,能参与乡下械斗,获得的收益更大,以后家中多个劳力,女儿则是吃白饭的。说到底,并不是男女,而是因着一个利字。嘴上说着重男轻女,实际上是重利轻情。”
“重利轻情?”三娣第一次听说了这种说法,吃了一惊。乡下许多杀女婴、弃女婴习以为常,她耳濡目染以为一切正常,可当她听到这种行为本质是重利轻情时忽得第一次对爹娘产生了怀疑。
毕竟许多人可以接受父母重男轻女,却无法接受父母重利轻情。
慈姑见这话奏效,便劝她:“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他们视作的男孩若是生来体弱,将来没有做劳力的资质,立即也会被丢弃。”
三娣不安地咽了咽口水,她的确见过不少人家丢弃生病的男童。
慈姑摇摇头:“世上人大都不愿意接受父母不爱自己的,这也不怪你。”
她将鱼卷递过去:“你只要记得并不是每个父母都爱孩子便好。你想,世间奸恶之徒难免会有孩子,莫非这些人生了孩子便会自动变成大圣人,从前那些自私、贪婪、冷酷、算计,便都能一夕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么?”
“若这真管用,那么官府还要甚衙门还要甚律令,只管都叫人生孩子便是了!”
她在这里教育着三娣,却不想外头正有个人听得仔细。
那人是濮九鸾。
他今日本来探望慈姑,却不想在外倒听了个壁角。
他当初被国公爷送走,心里不是不难过
到如今,说是恨也不知道
老国公爷有三任妻子:第一任发妻据说是相貌无双,与他举案齐眉,端的是伉俪情深。与他生育了大儿子和二儿子。只不过她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临终前将自己个庶妹带进府里求着国公爷续弦。国公爷含泪答应,立了这位小姨子为第二任夫人。
不久西南已平定的后蜀余孽作乱,后蜀皇族孟家为表忠心,将自己家的嫡女孟凡雨送进京献给官家。作为官家嫡系的国公爷自然担起了护送之责,孟凡雨进京途中无意落水,被国公爷救了。
国公爷进京便去向官家请罪。
官家非但不怪罪,反而乐得见自己的嫡系娶前朝故人以示安抚。
只是这样一来,家中那位正妻可如何是好?
国公爷正为难,谁知二夫人是个贤良淑德的,她长跪于地上,说自己不过是靠着姐姐的面子才能进府服侍国公爷,如今不叫国公爷为难,只请下堂,做个贵妾。
这话叫国公爷着实感动,便将二夫人贬为贵妾迎娶了孟家嫡女,也就是三夫人。
孟凡雨这一进府便阻碍重重:前头有原配夫人生的两个儿子,后头有二夫人生的幼子,还有个深得府里上下倚重的二夫人做贵妾。
二夫人一退让在国公爷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叫国公爷始终觉得对她有愧,更在两个年幼不懂事的原配嫡子心里留下姨母被孟凡雨所逼的印象。
三夫人的日子说是架在火上烤也不为过。
只不过她身为世家嫡女早被教会了不依附于丈夫,大部分心思都系在西南孟家娘家身上,惟愿孟家处处安好,并不怎么关心自己的夫君,恭恭敬敬多,情深义重的时候少,待国公爷不过是淡淡。




汴京美食录 第64节
等到后来有个儿子更是只满心操心自己儿子的事情,并不在乎作妖的贵妾和她背后的几个儿子。
待濮九鸾十几岁时,或许是三夫人长久以来的不争不抢,或许是她待几个小妾和妾室的孩子倒不错,或许是日子久了夫妻也生出几分情谊,国公爷和她的关系竟然渐渐亲密起来。
濮九鸾清晰得记得父亲归家时还会买娘亲爱吃的煎燠肉,娘笑着吃完还会品评两句:“这燠肉不若蜀中的滋味浓厚。”国公爷便笑道:“以后若是遇上去蜀中公干便陪你回娘家。”
后来娘也果然回了蜀中,只不过已是一抷骨灰。
起因在于二哥忽然坠马而亡,事后查出来马蹄铁被人撬动,在里头藏了铁针,马匹跑动起来吃痛便躁野失控,生生将个少年郎甩出去,当场出血而亡。
查来查去落到了娘亲头上。
贵妾更是抱着二郎的尸首不撒手昼夜痛哭,而后更跪在当院求国公爷做主。
濮九鸾记得父亲气急败坏去找娘亲质问,谁知道娘亲不过冷笑,而后当着他的面将门重重关上。
之后娘便病了,再之后濮九鸾就记得娘去世了,他也被父亲送到了风沙肆虐的漠北。
说起来心里不说梗着道刺至少也可以说是过不去的坎,心里还是有所缺憾:人都说天下父母待儿女尽心尽力,可到自己这,父亲便始终缺席,别说少不得要被人嘀咕一句莫不是他真有什么大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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