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眼神烟

只见只见宫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
而宫殿后，竟然是镂空的金墙，一轮金阳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宫殿后的其他妖殿，显得神秘而安静。
苏烟突然想起了一句诗词，“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一百三十六载，流年似水，共工，岁月可否静好？”
“久违~碧池~”
苏烟在一妖一神的对话中抬起头，陌生的那个声音很沙哑，但也动听。
芳容丽质更妖娆，秋水精神瑞雪标。
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
露来玉指纤纤软，行处金莲步步娇。
白玉生香花解语，千斤良夜实难消。
琉璃王座之上，一位柔弱无骨的女人侧身半躺，白皙的手背支撑着巴掌大的脸颊，紫色的凤瞳中含着深深的慵懒，更为绝媚的容颜添了几分风情。
但苏烟也看得出，女人的眼中更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宁我负天下，勿天下负我“的霸气，那种睥睨天下的藐视，即便是面对神明，也不敛毫分。
苏烟突然有些羡慕了，这些天生贵胄，拥帝王之资，享傲睨万物生灵之命的王者，都是一手遮天、独霸一方的主儿，独来独往好不惬意，万人之上自在逍遥，既可号令群雄逐鹿千里，亦可掌握其生杀予夺......
苏烟呆呆地望着碧池，一时有些痴迷，并非说她的魅力大过冷傲三界的共工，而是那种华贵逼人的感觉，太过震撼。
要知道，五国世上都未曾出现过“阎王升堂我坐殿，玉帝临朝我垂帘”的一幕，而妖族居然从创立之初便以女王统领，这让思想尘封的苏烟，很难适应。
“翕然也......翕然上神，差些忘了，你现在已经坐上了神位，唉~可本王对那个疯疯癫癫的神裔......”
“碧池女王！”
翕然红着脸打断，“有神裔在~别提本神的世俗之名！”
“好好好~”
碧池媚眼腾挪，定格在共工身后的少年身上，“你就是......苏烟？”
苏烟身躯一颤，用刚学会的“妖族礼仪”朝碧池深深鞠躬：“苏烟见过妖姬女王，新年佳节之际，苏烟祝愿妖姬女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额......还有那个~身材不走形~脸上不起皱纹......”





过眼神烟 第150章 默契需培养
“哇啦……”
大殿内掀起一番神力波动，此时苏烟已经跪在地上呕吐冰碴了。
共工一脸若无其事，她明明告诫过了，乱说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污了你的妖姬殿，抱歉～”
碧池眨了眨魅紫色的妖瞳，扶额微笑，“无妨～无妨，两位上神快快入座，万一传出本王怠慢两位的言论，恐怕圣贤会难为本王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苏烟抬起头，他似乎看出了端倪。
接着，牛头马身的女官迈着四条腿踏进神殿，用马背为刚落座的共工和翕然奉上茶水糕点。
苏烟悻悻地溜到共工身边，盘腿坐下，随后又朝碧池傻笑，而碧池，也被冒冒失失的少年逗乐了。
“共工，带这小家伙，费了不少功夫吧~”
共工没有作答，安静地坐着，饮了一口妖族特有的冰泉酒。
一口杯下肚，胃里火辣辣的，这勾起了共工的回忆，使得她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而翕然，虽然也不是头一次来万妖城了，但上次来这还是在她作为沙神神裔的时候，那时，神界的阶级分明森严，没机会享受现在的待遇，于是大快朵颐，是对美酒美食最大的尊重。
苏烟也挑选了桌上一些心爱的小食品尝起来，能吃到平日里给女王御供的千蛇糕和百花粥，都是可遇不可求福分。
都说民以食为天，此话不假，一个民族的文化，似乎都是由“吃”起源的。
就在苏烟和翕然沉浸在美食之中时，共工放下了酒杯。
“碧池~开门见山~青水城一事，你们妖族，要负全责。”
碧池抬眸一笑百媚生，苏烟刚喝了点酒，望着雍容华贵的女王，仿佛一时间在一张脸上看到了千姿百态。
“共工，这么久不见，你怎么糊涂了~”
碧池端起侍女手中端的酒杯，一步一步朝共工走来。
苏烟不淡定了。
“哇~这是有多高……”
原本苏烟以为共工这在凡人中傲世群雄的身高已经是女性的极限，可妖姬女王碧池在站立状态，目测是苏烟的两倍啊！
女王亲自敬酒，共工还是卖了面子，撩裙起身，两位风华绝代的女人用犀利的眼神展开了一番较量。
“当年可是你助本王平了叛乱，如今叛党残部犯下的罪孽，要按在我碧池的头顶上，妥么？”
共工接过酒杯，看着碧池，紫色的眸里，是耐心和真诚。
但是，她必须按圣贤准备的说辞来交涉。
“经过诸神与圣贤的商讨，我们有理由怀疑，残党任然为女王所用。”
大殿里灯光闪烁，一阵狂风席卷，苏烟只好死死抓住桌布。
不刻，整洁的殿堂变得一片狼藉，客宾席东倒西歪。
“你搞我！”
良久，怒气冲冲的碧池，那娇艳欲滴的嘴唇里蹦出三个字。
共工皱眉不已，她很多年不做违背心意的事了。一想到刚才自己能淡然自若说出圣贤交代的那番话，她就感觉恶心。
无奈这种情绪是复杂的，因为世上没有纯粹的无奈，它总是会从愤怒、悲伤甚至乐到极致后的情绪深处破壳而出。
苏烟虽然已经被方才排山倒海一般的妖气吹倒在远处的蛇柱旁，但他一直在观察翕然。
翕然还坐在原地，低着头，浓密且带着波浪弧度的长发挡住了半边脸，但挡不住嘴角的上扬。
真相埋在前人的骨堆里，骨堆就在眼前，但没有人能扒开每一副骨架，所以苏烟要做的，就是撬开“幸存者”的嘴巴。
碧池很少暴动，但当别人把刀剑指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何谈理智。
碧池清楚，若自己承下了青水城的罪行，那么神族便手握了一个随时和妖族开战的理由。
如今神族虽没落已久，但俗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魔族首领大魔王赤雍一死，魔族大乱，所以若神族此后随意捏造一些“风吹草动”，那一旦两族开战，妖族孤立无援，硬与十二神明死拼，结局只有一个，就是覆灭。
平复情绪，碧池退后一步，与共工四目相对，“可还有回旋的余地？”
“没有~”
“本王以旧友的身份在问你一次……”
“可还有回旋的余地？”
共工刚打算回绝，但一只黑影闪过，苏烟横在了碧池与共工之间。
“女王，姐姐的意思是你们要拿出足够的诚意啊……”
碧池双瞳闪烁，她啥都没听清，但苏烟对共工的称呼，她听的真切。
接着，他看向面前的少年，此时苏烟正朝她奋力眨眼。
碧池恍然大悟，“共工上神，是本王唐突了……来人，两位神明风尘仆仆而来，想必是有所劳累，快快请二位入侧殿歇息……”
碧池很快张罗起来，翕然倒是一脸无所谓，正吃着糖果呆呆地坐在原地，共工正想拒绝，但碧池却亲自抱住了她的手臂，带着一脸笑意往外拖去。
共工和女性亲密接触很不适应，尤其是碧池这种比她大只的存在，因为不动用神力，根本不可能挣脱。
“伺候好二位上神~”
“诺~”
殿外，几个人身兽面的女官朝共工和翕然做了“请”的手礼。
共工回头看着冲她微笑的碧池，无奈道:“本神复命的期限是明日午时，所以……”
“共工上神且宽心，本王承诺，夜宴上，本王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共工剑眉微蹙，表情渐趋冰冷，“给你个忠告~你若指望我的神裔给你出谋划策，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碧池女王点了点头，但随后立刻弯下水蛇腰朝共工身后的苏烟招手，“小家伙~本王想带你好好参观一下万妖城~”
“谢女王恩赐，苏烟荣幸至极，就来！”
“砰！”
“噌噌噌！”
一瞬之间，妖姬殿的屋檐，石像后，甚至流金地板之下……
数百护卫纷纷涌现，七大妖星一字排开，挡在碧池身前。
共工和翕然，站在对面，一个身上冰碴覆盖，一个周围黄沙缠绕。
苏烟此刻双膝跪地，膝盖上满是鲜血，嘴巴被寒冰封住，一声都吭不出来。
但苏烟还在用眼神疯狂示意碧池，而且是明目张胆的示意。
他很希望碧池能明白他的意思，但两人初见，没有默契可言。
透过寒光凛冽的兵器和各种丑陋狰狞的头颅，碧池咬着嘴唇朝苏烟微微摇头。
“默契，是需要培养的……”
苏烟在心灵日记上记了下来，这都是血和泪的经验，知识点里的知识点。




过眼神烟 第151章 上船
悠长的石桥两边，一边是深不见底的黑色河水，水面上飘荡着乳白色的东西，闪闪发亮，仔细看去，那是神族中很不常见的珍宝，使得河水散发着一股奢靡的气息。而另外一边，是咕噜咕噜翻滚的岩浆，炽热的火光下是刺眼的灵兽骨骸，这些都是天才地宝。
石桥通往的地方，是金之国的地底，按理说应该暗无天日，但是，石桥尽头的门洞外，剧烈的光线却照得人毫发毕现。没有人质疑这种违反自然现象的情景。在这座深埋在金国王都之下的“黄金心脏”里，还有很多很多无法用自然法则和秩序解释的事情。比如这座地底宫殿中有无数面垂直悬挂的金色的倒棱，液体仿佛失去重力般竖立在空气里。比如壁龛和石柱上随处可见的金色火焰，没有温度，没有热量，看上去仿佛冰块在灼烧一般的诡异感，这些金色的火焰似乎从心脏存在之时起，就一直熊熊燃烧着，持续到现在，没有人为其添加灯油，或者更换灯芯，但它们一朵一朵，兀自妖冶地跳跃闪烁着，仿佛永远不会熄灭。
此刻，蓐收和天吴正穿过这条走廊，然后通过一个旋转而下的石梯，往更深的地底走去。石梯也是黄金打造的，它的尽头，是一条幽深阴暗的走廊，走廊在前方分叉成一个十字路口。每一个路口的尽头，都是一扇沉重而巨大的金门。
这里虽然金碧辉煌，但潮湿阴冷。和神圣、庄严等词语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关系，但实际上，这里却是整个金之国信仰和权力的最高殿堂。
“这就是你的地盘？”天吴眼中流露着惊讶，难以置信，金之国的土地之下，居然是另一个国度。
蓐收一路沉默着，没有交流。空气里回荡着他们空旷的脚步声。
蓐收在大家面前时常用笑脸示人，但现在的表情才是他虚伪假面下的真容，阴冷而不羁，他的眼睛藏在深邃狭长的眉弓下的阴影里，看起来像一个刚刚从墓地里爬出来的目光混浊的鬼魅。只有他裸露在空气中的健壮的左臂散发着热量，让他看起来有着生机，他挺拔修长的身躯包裹在一团邪气的性感气息之中。
而天吴的脸上依然维持着她那媚惑而动人的盈盈微笑，她的嘴角微微翘起，唇珠饱满而娇嫩，永远都像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人忍不住一直揣测她的意图。她的眼睛四处灵活地移动打探着，瞳孔里白色的混浊丝絮如同云雾般翻滚不息。
她对眼前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走廊的光源来自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安置的一个壁龛，壁龛里燃烧着金色的火焰。地底走廊是一个密闭的空间，空气的流动极其微弱，然而，金色的光芒却一直跳跃闪烁着，像是沙漠中央摇曳的烛火，极度扭曲而又虚无。走廊在这样起起伏伏的灯光之下，看起来像一条又大又长的活物，持续地缓慢呼吸着，如同一只冬眠的百足。
“欢迎你~这里是金之国的心脏~”
蓐收在走廊尽头巨大的金拱门下驻足，回头看着千娇百媚的女子，笑吟吟道：“里面就是黄金古城？”
天吴睁大了双眼，盯着蓐收身后缓慢敞开的大门，手里全是汗水。
自她坐上神明之位的时候，迄今为止，从来没有进入过金国的疆土，因为眼前的金神蓐收早在屠龙大战之后，就用独特的阵法将幅员辽阔的金之国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中。即便是帝江，都从未来过。
千年来，每个在东方大陆上降生的娃娃，都知道五国的存在，但直至生老病死，也未在地图上目睹过金国的版图。
时过境迁，如今已经没人知道金人长什么样子，金国的风俗有何特别......它突然的消失虽然没有让人遗忘它的存在，但却让人们渐渐放弃了追逐金之国消失的原因。
但神明与圣贤，甚至妖魔两界，都很清楚，如今，金之国仍然在蓐收手中，只不过他攥得很严实，密不透风。
天吴曾想象过金之国的模样，也许与其他国度有些区别，但当大门完全打开，视线恢复清晰的时候，她才知道，她错了。
“不~~~”
天吴感觉身体有些发寒，“我们都错了~”
金之国的心脏是通往金之国的入口，站在入口处，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梦幻地带，近在咫尺，但却让天吴望而却步。
“怎么~之前你可没这样胆怯~”蓐收抱着双臂，笑容中夹杂着嘲讽。
按天吴的个性，她这时应该毫不犹豫踏进大门，但无论如何，她无法说服自己迈开双腿。
“可恶~”
天吴有些急躁了，她开始后悔自己威逼蓐收带自己来这里了。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
蓐收走上前，宽厚有力的手掌攀上了女人最敏感的几个区域，来回摩挲。
“上船容易，下船难。”
女子因突然涌上心头的恐惧而猛地推开蓐收的手，一道风刃奔着蓐收的门面而去。
蓐收笑笑，浑身肌肤在一瞬之间镀上了一层均匀的金粉，金光不坏之躯面对区区风刃，不痛不痒。
天吴倒在了地上，除了双腿发软，还因为不知何时，自己的丹田内，居然被渗透了些许金粉，不过稍微思考，应该是刚才蓐收抚摸她的肌肤是注入的。虽然量不算大，但要全部逼出，一时半会没有可能。
恐惧因察觉而蔓延，注视着蓐收阴暗的双眸和坏笑，自认聪慧的天吴总算察觉过来。
“老谋深算的家伙！”
她以为这趟来，手里攥住蓐收的把柄便能拥有“副船长”一般的地位，但却不知这不过是给蓐收创造了一个“抹杀”自己的理由。
贼船上讨生活，从来没想象的简单！
“虞薇~本神最忌讳别人威胁本神，所以......委屈你了~”
天吴听到蓐收叫出她的世俗之名的时候，如坠冰窖。
意识有些涣散，但视线还算明清，天吴感觉自己像一只小鸡崽一样被蓐收拎在手里，只要一抬头，倒流的血液就会冲击视觉神经。
移步换景，天吴被狠狠地摔在地板上。
奋力抬头，蓐收的身影变得模糊，但他所做的位置，却让天吴心脏猛地收缩。
接着，几道清丽的身影一闪而过。
“恭迎陛下回宫~”
天吴听到这里，再也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在金拱门外望到的画面重新在脑海中闪过，天吴的最后一个想法就是：
埋在画皮下的真相，太疯狂了！




过眼神烟 第152章 神妖对决
雷声滚滚，万妖城的上空突然黑云汹涌。
妖姬殿之上，左右屋檐各站一人。
共工在左，碧池在右。
但此时此刻，共工的模样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女子横眉冷对，脚踩水波，青丝飞扬，寒气凛冽。一身白银铠甲，青蓝色的水流如飞纱于熠熠生辉的皮肤表面流淌攀爬，使得整具胴体在暗淡的光线下散发着夺目光芒。
苏烟从地上爬起来，惊讶得嘴巴也合不上，共工此番装扮，他只见过一次，就是在神拔前的祭天仪式上，那时到场的九大神明纷纷施展大能，那便是神明觉醒的样子。
当时莫蒹葭提醒过苏烟，说神明以觉醒的样子示人，无非两种情形。
一是神拔前的祭天仪式，二则是认真迎战的时候。
风雨欲来，苏烟踉踉跄跄站起，他正扭头寻找翕然的身影。
“露出马脚了吧~”
苏烟死死盯着被七大妖星围困的女孩，嘴上上扬。
不过此时的翕然，也没了小女孩的模样。燥噬天地，流沙蔽体，双耳挂蛇，精致的娃娃脸上满是裂纹，如久旱的土地，使得邪笑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狰狞。
苏烟之前可是一直把视线放在翕然身上，他亲眼看到翕然在共工和碧池对峙的时候，出其不意地挥出了沙剑。
所以如今一发而不可收的局面，完全是因翕然而起，本来妖族就紧绷着神经，翕然这一把“火”，无疑点燃了妖族的因恐惧而衍生的愤怒。
场面一时混乱，苏烟趁着双方还未火拼，立马往远方跑去。
“噌~”
十几根冰锥悉数插在苏烟的身前，少年一切的行动，都共工的余光里。
“夜叉！”
时不待我！
苏烟奋力一吼，宫墙之上，如同背着一团火焰的紫狼飞奔而落。
轻轻一跃，苏烟跳上了三尾夜叉的背，朝着宫门逃去。
共工正想施术困住苏烟，但危机乍现，轻侧头颅，一道光影从眼前闪过。
此时碧池披头散发，烈焰红唇之中，吐露着巨蟒似的舌头，妖艳而诡谲。
翕然见碧池竟敢主动攻击共工，小脸升起愠色，黄沙成遮天海啸之形，从高空威压而下。
霎时间，一只足以覆盖整座宫殿的沙手从沙暴中凝出，遂紧握成拳，猛然轰下，墙壁倒塌的声音顿时传遍整个妖域，待尘埃散去，盛极一时的女王王宫已然化作一片废墟，但支离破碎，还有妖族百年来的安宁。
江河泛滥，共工一飞冲天，剑眉一凛，水漫金山。
云从中紫影闪烁，背后插着双翼的碧池手握凉影刺向共工的胸膛。
混沌之中，共工身前浮现的寒冰葵花上飘忽出一道剑影。
剑影只存片刻，就随着天寒地冻的冷气席卷而消失，直到黄昏，天色渐暗，如在白昼和黑夜交错的霎那，那个飘忽的剑影又再次浮现出来。
碧池魅影翩翩，随后反身扬起的双手，凉影长剑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挥向共工的后背，共工感觉耳廓中有轻轻的“嚓“的一声然而稍后不久，一阵温和掠过的南风吹动了共工的发鬓，丹田有过一瞬的剧烈颤抖，昭示神力的流逝。
天色愈暗，长剑又归于无形，远古的暮色无声合拢，天地之间一片静穆。
寒冰葵花瞬间破裂，一时漫天冰花，如天降祥瑞白雪。
脸色发白的碧池振动双翼，额头中央闪烁着妖艳的绿光。
而妖族的传承珍宝——野性卷轴，便藏匿其中。
俯瞰大地，繁华盛世已是过眼云烟，曾经夕阳向大地洒下金辉的时候，整个万妖城便像是披上了蝉翼般的金纱，只不过现已成为回不去的回忆。
如今，鳞次栉比的楼宇高台蓦然坍塌，澎拜汹涌的江河冲垮了王宫的一切，黄沙在河水表面迟迟不沉，使得废墟看起来像是一片被玷污的黄色海洋。
七大妖星已经纷纷原形毕露，盘旋在天空的独角飞鹰是战力排名第七的凌霄花，游走在浑浊水下的美杜莎是战力排名第六的巨紫荆......
而妖星之首曼陀罗，则已化为一只成年狮子大小的黑猫，但它呈站立之姿，双腿在空中连续踩踏，虽无双翼，可是与会飞的凌霄花一样拥有上天入地的本事。
翕然双腿盘坐的沙之巨人的肩膀上，七大妖星中总有按捺不住恐惧情绪而丧失理智的，他们一同亮出锋利的爪牙和武器冲着翕然冲去。
沙之巨人的双瞳中陡然迸发出深黄色的光晕，挥舞强壮的手臂，逼的妖星们只好剑走偏锋......
神妖之战，时隔千年，终难跳脱命运之外。
与此同时，远在神界的圣贤，五张带着邪笑脸庞重新拓印在浮屠壁上。
“大功已成，只欠东风～”游云的双眼中，射出精芒。
轰隆一声巨响，寒气如雾的冰瀚与海蓝色的凉影撞在了一起。
神力与妖气在一神一妖之间猛然扩散，余波掀翻了浓厚的黑云，使得阳光重新洒向湖泊一样的大地。
共工和碧池各退十丈，但碧池持剑的手颤抖的厉害，甚至背后的左翼上沾满了冰碴，而她对面的女人，却虚空而立，浑身没有一处尘埃。
短兵相接，谁强谁弱，立见分晓。
“共工~这么多年过去了~本王看得出来~你没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