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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宠妃(替嫁后夫君篡位了)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归去闲人
旁边谢淑非礼勿视,赶紧闭上眼睛。
……





替嫁宠妃(替嫁后夫君篡位了) 第32节
车厢里片刻安静,只待后脑勺痛感渐消,阿嫣才撒口松开。
男人的脖颈上留了两排牙印,暂失血色,整齐而分明。阿嫣拿指尖抹了抹,擦去不慎留下的那丁点口水。
指腹温软,像是拂在心尖。
谢珽眸色稍深,铁甲下腰腹微绷,却不敢表露分毫,默默给她伤处上了第二遍药膏,才将她松开,稍稍后退坐直身体。
小姑娘的眼圈仍自泛红,红唇微抿。
这柔软唇瓣方才曾贴在他颈间,悄然落泪。谢珽便是再铁石心肠,瞧见这委屈可怜的模样,目光也软和了起来。将药瓶收好后,语气里添了稍许温柔,“山道上的刺杀,究竟怎么回事?”
阿嫣大略说了经过。
谢淑因离得稍远,加之并未被围攻,惊惧之下偷瞧了几眼,将外头情形看得极清楚。两人所知所见合在一处,事情便可分明。
谢珽先前被老太妃带去客栈时,曾见过为阿嫣驱车的司裕。
当时他只觉得这少年虽瞧着沉默寡言,身份微寒,整个人却如青竹紧绷,想必身手不错。却没想到,这不起眼的小车夫的能耐,竟不止“身手不错”可以形容。
孤身击杀十个刺客绝非易事。
他在这年纪时,也未必能轻松应对。
谢珽来时顺道瞧过那辆羁押刺客的马车,除了奄奄一息的那人还吊着口气,伤处不在要害,旁的都伤在命门,伤口锋利,不偏不倚,显然动作快而熟稔。
像是杀人的老手。
便是整个河东帐下,这样的人也不多。
今日事发突然,若非那少年拦着,哪怕有援兵赶去,阿嫣也未必能全身而退。谢珽心有余悸,因旁边坐着尚未出阁的堂妹,便竭力不去想脖颈间被她咬出的齿痕,只肃容岿然坐到对面,道:“这伙人跑到魏州行刺,胆子倒不小。”
“是啊。敢那样明目张胆的刺杀王妃,他们必定早有图谋,探清了咱们的行踪。可惜左边吹哨扰乱的那人藏在山谷里,咱们没多带人手,让他跑了。”谢淑在旁暗恨咬牙。
她原就眼神不好,今日隔着有点远,瞧见模糊的人影揪斗时,只觉凶险之极,因没瞧见近处的血迹,倒没太被吓到。
谢珽闻言沉眉,“既有活口,定能捉住。”
说罢,又瞥向默然垂眸的阿嫣,“这次是我疏忽,回去把陈越调来给你,往后随行卫护。倒是这位司……”
“司裕。”
“对。他这般身手,委实出乎所料。”
谢珽说着,瞥向帘外。
这分明是想问司裕的来路。
但说实话,阿嫣也不是很清楚。
她当初救下司裕,是觉得少年浑身浴血奄奄一息,实在可怜得很。见死不救,从来不是她的性子,才会出手相助,请医问药加以照顾。后来他说要做两年车夫任凭趋势,态度实在执拗,阿嫣估摸着他说不想欠别人的,拗不过也就应了。
她也曾问过司裕身份,他不肯说。
阿嫣见他终日沉默,除了随她外出,其余时候都在睡觉,并无半点异样,也就没强人所难。
汴州客栈遇袭那次是他头回出手。
而今日,更是技惊四座。
阿嫣即便没瞧见外头的腥风血雨,也知道司裕能将众多刺客拦在车前,还按她的意思留了活口,来路绝非寻常。
以谢珽的性情,想查问来路很正常。
但阿嫣知道,司裕对她并无半点恶意,更不会有旁的居心——他找上门当车夫时,皇帝虽已赐婚,挑的却是楚嫱。司裕进府后,别说楚嫱那边,除了会对她蹦出几个字,就连玉露说话都不大搭理。若非仓促替嫁,更不会跟到魏州来。
他只是来路不明,无家可归而已。
阿嫣想起少年沉默寡言的模样,怕谢珽的深究会伤及司裕的好意,便只低声道:“司裕并非家仆。因我曾帮过他,他不愿欠人恩情,才提出要做两年车夫,权当报答,这已很委屈他了。今日之事,司裕于我有救命之恩,还望殿下能够善待。”
她说得认真,眼底藏有恳切。
谢珽听出她言下之意,默了一瞬,颔首道:“如此盛情,自须善待。”
……
锦帘外,寡言的少年唇角微动。
却也转瞬即逝。
他的耳力向来很好,能在山道上凭着铁箭铮鸣辨出来处,这会儿隔着一道软帘,想不听见里面的对话都难。
司裕知道她是在维护。
毕竟他这样的人,一旦出手露了形,多半会被人提防。或被视如恶鬼,或被当作利剑,始终只有冷冰冰的天地。
她将他从鬼门关拉回,却只字不提报答。
后来他委身为车夫,她会在买糕点蜜饯时给他多买一份,在吃路边馄饨时给他添上一碗,在添置衣裳时让人塞给他两套,在心情不错的时候,让他爬到树上采摘野果。她不逼问来处,亦不深究身份,甚至偶尔会叫他“司公子”。
他在她身边为仆,从未有过的自在。
更何况,她还那样好看。
司裕手里杀人无数,流血见伤、取人性命,于他而言是家常便饭,或厌憎或敬惧的目光,他也早就习惯。今日山道上,他是头一次,怕被人看到杀人浴血的模样。
怕她受惊、畏惧、赶他走。
而此刻,阿嫣竟在出言维护。
司裕心头微悦,拿衣裳遮住血迹时那点隐晦的担心消失殆尽,忽然觉得身上那些剑伤一点都不疼了。
他一路驱车回府,在门前停稳。
谢珽最先出来,待司裕将旁边放着的踩凳摆好,谢淑先掀帘钻了出来,后面阿嫣披风锦绣,身姿盈盈,踩着矮凳下地站稳后,目光立时落到了司裕身上。那件干净的衣裳显然是在遮掩,她不能众目睽睽的命人扒他衣服看伤势,便只盯住他眼睛,“待会郎中会过去,好好处理伤口!”
“遵命。”司裕低眉顺目。
“这几日卢嬷嬷会送去药膳,都得吃了。”
“遵命。”亘古不变的面无表情。
阿嫣拿他没办法,又怕谢珽多想,便只回身仰头道:“既已回来了,就让司裕先歇息养伤吧。至于捉住的活口……”
“我亲自去审。”
“有劳殿下。”阿嫣轻轻吐了口气。
不论今日的主使是秦念月牵涉的军中旧部,抑或谢淑猜测的别处虎狼,以谢珽的能耐,想必不会被糊弄过去。
她这回吓得不轻,实在得好生歇歇。
谢珽瞧她小脸上血色还没恢复,叮嘱嬷嬷好生照看,又让人去请郎中给姑嫂俩诊脉压惊,而后与徐曜翻身上马,去审讯所用的大牢里,等那个被生擒的刺客。
……
审问死士这种事,谢珽驾轻就熟。
阴暗牢狱里刑具俱全,上头陈年的血迹层层斑驳,魏州最好的郎中熬了参汤补药吊着那人的气,一番刑讯令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谢珽再适时攻心深挖,入夜之前便彻底攻破了对方的心防,撬开嘴巴。
混到魏州城的法子、逃逸的同伙尽数吐露,谢珽命人连夜追查,而后亲自审讯。
这些死士来自天南海北,均是重金买的。
出资之人戴了面具,相貌不明。
但这并无妨碍。
敢买凶对汾阳王府动手的人,两只手数得过来,他们手底下有多少走狗爪牙,谢珽纵不能尽数查明,却能摸个七八分。牢狱旁边就是书阁,巨石铸就的密室里书架林立,当中暗设机关,无令不可出入,藏在书架中的尽是各处探来的机密。
声音、动作、气味、许诺的重金……每一样皆是线索。
最后,诸般线索汇向两个人。
那两人来自同一个地方。
——陇右。
已经被谢珽率兵教训过,且扼住了咽喉要道的陇右!
查明背后主使的那一瞬,谢珽怒气勃然,取走那些只求速死的刺客性命,立时飞马回了王府。
彼时已是翌日后晌。
武氏和长史贾恂听闻此事,俱觉心惊,知道这种事无异于寻衅于河东兵马,这会儿都在长史府里等着。见谢珽满面阴沉的走了进来,贾恂忙将屋门掩上,叮嘱徐曜守在门口,转身便道:“刺杀的主使之人,殿下可问清楚了?”
“郑獬。”
熟悉的名字入耳,两人各自诧异。
贾恂对陇右的事知之甚深,闻言只是沉吟,武氏毕竟不似他整日扑在长史府里,拧眉思索了片刻,仍觉得这事古怪,“先前你拿下高平城,又留了重兵布防,郑獬本该知道轻重。咱们先前已摆明了态度,扼着陇右咽喉,他如此狂悖挑衅,一旦咱们挥兵东进,他那点兵力,定是挡不住的!”
“照理来说应当如此,不过事情总有例外。”贾恂掀须,随手抽出案头一本册子,“据我所知,郑獬此人素性狡诈,阳奉阴违的事没少做。主掌陇右之前,他行事颇有赌徒的习性,只是后来当了节度使,军政大权在握,才收敛了几分。”
武氏微怔,“贾公的意思是?”
“他在铤而走险。”
贾恂说罢,又看向谢珽,“王爷怎么看?”
“或是铤而走险,或是身不由己。”谢珽在审问时,心中就已琢磨过这事了。
刺客供出的那两人都是陇右部下,这消息绝不会错,那俩又都是郑獬同生共死走过来的心腹,若非受郑獬指使,就是被更有权势心计之人暗中收买。不论站在身后的是谁,陇右都是把利剑,且对河东虎视眈眈,丝毫没因高平城的大败而停步。
这样的祸患,迟早都得斩除。
谢珽负手立在案边,瞧着墙上高悬的那副舆图,片刻后,忽然问道:“云南的事,可有消息?”
“已经拖不下去了,怕是要起刀兵战事,就在这数月之间。”
“朝廷有几分胜算?”
“不足三分。即便弹压住了,这场仗只会将国库打得更空,禁军那群酒囊饭袋是何战力,也将大白于天下。”贾恂虽是文臣,跟了三代英勇善战的王爷,对征战之事也极有见底。
这般看法,与谢珽不谋而合。
武氏瞧着他的神情,立时猜出了打算,“你打算灭了郑獬,一劳永逸?”
“总要打的,缺时机而已。何况他肆无忌惮的对楚氏出手,视河东军威为无物,怎可姑息。”
“殿下所言极是。郑獬虽有野心,能耐却有限,高平城一战探清了虚实,这次出手定有胜算。不过穷兵黩武并非良策,咱们要的是斩除隐患,而非吞并州城,不宜为此死伤太重。若殿下愿意,或可与剑南联手。”贾恂须发半白,拱手劝道。
剑南节度使周守素,确实是一把适合围剿的利刃,谢珽也想过联手的事。
贾恂见他并未反对,又道:“剑南坐拥天险,易守不易攻,咱们将来若想收服,也绝非易事。不过周守素此人性情刚烈,被郑獬那些小动作屡屡骚扰,也不胜其烦,或许愿意联手。他膝下有个庶女,极得宠爱却未曾婚配,若以姻亲拉拢,不论眼前合力围剿郑獬,还是往后收拢四方人心,都大有裨益。”
他说得郑重,言语间亦尽为谢家考虑。




替嫁宠妃(替嫁后夫君篡位了) 第33节
谢珽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贾公的意思是娶了做孺人?”
“帝王以妃妾拉拢朝臣,殿下何不效仿?”
这话在男人看来,似天经地义。
武氏的眼底却闪过迟疑。
不过贾恂劳苦功高,且鞠躬尽瘁为河东考量,她素来敬重些,并未急着开口,只将目光投向谢珽。
谢珽瞧着舆图,片刻后回过神,目光冷毅而笃定,“派人去剑南探口风,若他愿助一臂之力最好,若不肯,作罢便是。至于联姻之说,倒也不必如此。”说罢,朝贾恂郑重道:“事关重大,贾公先挑些人待选,明日商议定夺。”
“殿下放心!”贾恂恭敬拱手。
此时天色将晚,谢珽还有事与他二人商议,遂命人摆饭,就着舆图饭桌商议到深夜。
等事毕出门,已是戌时将尽。
苍穹如幕,星斗粲然,他望了眼春波苑的方向,想起昨日小姑娘遇袭后白着小脸儿的惊惧姿态,有些不放心不下,脚步便管不住的往北边迈去。踏着凛冽夜风一路健步而行,游廊逶迤,宫灯随风,谢珽知道今日审讯所得须给她个交代,哪些能透露,哪些不能,心里迅速有了定论。
直到春波苑外昏黄的灯笼光芒入目,谢珽的脚步忽然缓了下来。
公事好办,私事呢?
昨日阿嫣默然啜泣,伏在他肩头落泪的样子,谢珽这会儿都清晰记得,她红着眼圈垂眸委屈的模样,亦让他心头微痛。
脖颈间被她咬过的地方,无端传来了微痒。
皓齿如贝,唇瓣柔软,哪怕知道时不相宜,当她的唇瓣贴在他脖颈,湿溽的檀舌不慎触到他脖颈时,那种陌生的酥麻之感着实令他心神微绷。谢珽毕竟已是弱冠之年,哪怕人前惯常冷肃克制,亦不喜过分近于女色,听多了军将们荤素不忌的笑话,有些事其实无师自通。
他很清楚,那一瞬的腰腹紧绷意味着什么。
但怎么可能呢?
她如今不过十五岁,身段都还没长开,且婚事是皇家强赐,他从没打算跟她有夫妻之实,更是有意自持,没往那上头想过。
可身体似乎过分诚实。
谢珽有些苦恼的揉了揉眉心。
第31章 羞窘 耳根唰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春波苑里, 阿嫣这会儿围炉坐着。
大抵是受惊的缘故,她昨日虽喝了郎中开的安神汤药,夜里却还是惊醒了两回, 到后半夜竟还有点发烧。
卢嬷嬷知她自幼养在书香文墨之家, 连杀鸡都没瞧见过,遭了那等惊吓, 怕是一时半刻缓不过来。今晨遂去碧风堂回话,说阿嫣身体不适, 怕是没法去照月堂了。
武氏听了, 忙亲自过来探望。
好在烧得不重, 只是夜里没睡好, 小小的人儿缩在被窝里,瞧着无精打采的。
武氏膝下唯有两个顽劣的儿子, 瞧着阿嫣娇软懂事,几乎当成了女儿来养。见她被吓成那样子,心疼极了, 立等着让人请郎中再诊脉开药,亲自照料了好半天。
反让阿嫣有些不好意思, 起身欲告罪。
武氏只将她扶着, 道:“原是城外巡查不周, 没揪出那些心存不轨的歹人, 才给你吓成这样。珽儿还在牢里审讯, 我就该代他照看。至于照月堂那边, 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先静养半月,请安算什么大事。”
又千叮万嘱,让她务必安心养着。
阿嫣承她好意, 今日便只卧床。
不过躺久了未免难受,这会儿夜色已深,玉露给香炉里换了安神的香,玉泉往榻上换了新送来的松软被褥,阿嫣闲着无事,便趿着软鞋在炉旁烤火。
红萝炭烧得暖热,里头埋了栗子。
栗子切口蘸糖,被碳火烤得哔哔啵啵,扑鼻的香气冒出来,倒颇勾人食欲。
阿嫣看着眼馋,“好香。”
“我剥给王妃吃。”玉镜拿小钳挑烤熟的出来,晾了片刻后剥到盘中捧给阿嫣,又仔细叮嘱,“小心烫嘴。”
阿嫣接了,果真有点烫。
不过刚出炉的糖栗子,味道又香又甜又糯,两粒入腹,倒让腹中舒服了不少。
阿嫣吃得欢喜,让玉镜多剥几个给大家尝。
正剥着,门口厚帘掀起。
男人的脚步绕过屏风,见阿嫣在侧间里坐着,便直奔她过来。也无需侍候着宽衣解带,自解了斗篷和蹀躞,随手丢在旁边案上。
那边玉镜见着,忙起身行礼。
阿嫣回头见了是他,也自起身。
因是病着,且外头阴天风冷,她今日没出屋门,三顿饭都是就着榻边高几用的,连衣裳都没换,只穿了薄软的寝衣。满头青丝未挽,松松散散披在肩上,长可及腰。青丝如鸦,雪肤玉色,借着烛光瞧过去,像是一匹黑缎裹着明珠,衬得小脸儿愈发秀致。
只是眼神不似寻常神采奕奕,有些打蔫儿,脸颊也红扑扑的,入目只觉娇弱。
见着他,低低唤了声“殿下”。
谢珽颔首,拿手背试了试她的额头,不由眉头微拧,“还没退烧吗?”
“烧倒是退了些,怕是炉火烤的。”
这也有道理,谢珽又拿指背试了试脸颊和她柔软脖颈,连同柔滑的寝衣都热烘烘的,果真是炭火烤的。他心弦稍松,让阿嫣仍坐回铺着厚软垫子的矮椅上,示意玉镜先出去,他自取了小钳挑栗子随手剥开,口中道:“留的活口已招了,左边山谷那几个同伙也都抓了回来。”
“殿下问出结果了?”
见谢珽颔首,阿嫣眸色微紧,“是谁?”
“陇右的人。”
阿嫣不由瞪大了眼睛,“又是郑獬那个混账!”
先前谢珽举兵讨伐郑獬,凯旋时曾交给她一封密报,说当日挑唆楚嫱逃婚的就是郑獬。如今那厮又贼心不死……
一时间,阿嫣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她原以为那天出手的是秦念月牵系的县主旧部,还暗自担忧了半天,毕竟她如今在河东的地盘,若被地头蛇盯上,实在麻烦得很。如今主使查明,既不是县主旧部,多少能让人松一口气。
但那个郑獬也没好到哪里去。
重兵在握的节度使,根本就不是她能招惹的人物。
阿嫣心绪起伏,不由咳嗽起来。
谢珽忙斟了茶递给她,眼底浮起些担忧,“母亲说你吓病了。”
“是我太胆小。”阿嫣垂眸。
“那样的袭杀换了谁都得害怕,你还记得留活口,已是很镇定的了。若不是那活口招认,想挖出背后主谋并非易事。”谢珽觑着她长垂的眼睫,补了一句,“小小年纪临危不乱,让人刮目相看。”
他倒是难得夸人,阿嫣听了却还是高兴不起来,唇角动了动,盯着炉子不说话。
寡言得让人有些不习惯。
谢珽还记得,不久之前的夜里,也是这样的烛光下,她瞧着那身衣裳首饰和泥塑娃娃巧笑嫣然,眼底像盛着明媚的春光,让人见之欢喜。那一场红梅白雪的暖锅,她吃得也颇欢快,还同他说了些京城的旧事。
然而此刻……
他将剥好的栗子递过去,冷硬的脸上浮起柔色,“在怪我?”
“有些后怕罢了。”阿嫣倒没遮掩情绪,取了甜滋滋的栗子慢慢吃,迟疑了下,决定吐露真话,“这婚事背后牵系的东西,我心里都清楚。不管是谁处心积虑要离间,我都是那箭垛上的靶子,明枪暗箭都瞄着。这种感觉如坐针毡,要不……”
“怎么?”
阿嫣攥着热乎乎的栗子,小声商量道:“要不,往后我就别露面了吧?”
谢珽闻言神情微僵。
阿嫣怕他误会,赶紧又解释道:“其实赴宴这种事,我去不去都不打紧,殿下若器重恩宠谁,自有许多法子。总归春波苑也不小,王府后院景致又好,站在高台上还能俯瞰魏州内外。我就操心好府里的事,别往外头跑,那些图谋不轨的人自然无机可乘,也免得侍卫们劳累。”
等熬过这多事之秋,时移世易,到了合适的时机,她安分的拿着和离书走人,也算功德圆满。
阿嫣自认为这想法很贴心。
然而听在谢珽耳中,却无异于有人往他脸上重重扇了一巴掌。
堂堂汾阳王,河东节度使谢珽。
战功赫赫,所向披靡,威名闻于四海,令敌军闻风丧胆。却护不好枕边佳人,因着外头的虎视眈眈,龟缩在府里不敢出门。
这是明目张胆的说他无能!
若嫁来的是楚嫱,谢珽很乐意让对方担着虚名称病休养,两处省事,各自便宜。
可坐在眼前的是阿嫣。
哪怕将来未必长留在谢家,但夫妻俩同床共枕,这个小姑娘在他的心里早就占了颇为特殊的地位。
谢珽想好了要善待她,尊荣养在身边,不给她受半点委屈。若能让小姑娘过得开心些,流盼的眼底多添上几分明丽笑意,自然更好。那日秋阳明净的演武场上,他携她的手登上高台时,也已定了心意,要让她在魏州过得肆意而自在,不负王妃之名。
然而这回,亲事府确实疏忽了。
谢珽已经处置过负责城外巡查的巡城司统领,也责罚了亲事府司马,命他将陈越调回,另挑得力侍卫出入随行。
但这只能算是亡羊补牢。
炉中烤着的糖栗子哔啵轻响,男人身姿如玉山巍峨,湛若寒潭的眼睛盯着阿嫣,只看到她眼底的诚挚与担忧。
算了,她受惊病了,得让着点。
谢珽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将晾温的半碟栗子放在她膝上,难得看她散发披肩,模样乖巧又柔软,忍不住揉了揉她脑袋,道:“你还病着,别想那么多。这事会有交代,往后不必提心吊胆,这种事不会有第二次。”
惯常握剑的宽厚手掌,带着炉子烤出的微烫体温。
阿嫣缩了缩脑袋,有点懵。
他这是把她当厢房里的兔子来揉么?
……
是夜,阿嫣喝了药之后,早早沐浴安寝。
谢珽半熄灯烛,如常翻书。
昏暗烛光照在男人冷峻的侧脸,他的视线落在书卷,却半晌都没翻动。
倒是余光时不时瞥向阿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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