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印吉祥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听风起云落
冯玄畅没有答话,脸已经很不好看了。
用脚趾头想,他都猜到了这话儿是从谁口中透漏出去的,沈念。
他一贯是个守口如瓶的人,办事儿素来牢靠,这回是怎么了,这么大的事儿,居然口无遮拦的。
当初就不该顾及允淑伤心,早做决断,让李允善再开不了口才是。
他咬牙,叫廷牧下马,“你去沈府上,把沈医官给我叫来,不论人是什么样了,绑你也给我把他绑过来。”
廷牧知道这回是真的大事不妙了,他都好些年没见主子这样慌神过了,二话没说扭头就往关雎私宅方向去。
长安的街上寂静无声,两骑绝尘。
李允善把长生绑到了禄巷一口水井旁,坐下来看了看她,“我从没在承恩园见过你,你是谁?哪里来的?”
长生没回她话,反问她,“我听说,李大人是你亲妹子?”
李允善哼笑,“是啊,是我亲妹妹。”
长生满眼同情的看着她,“大姑娘,你真的很可怜,你身边没一个真心对你的人吗?连自己亲妹妹都算计,你良心不会痛吗?”
“良心?”李允善像听到了什么特别好听的笑话,笑得淌了眼泪出来,“姑娘,你不是我,没经历过我的处境,良心能叫你日子过得好么?我都是为她好,她嫁给太监,有什么好的?等你什么时候经历过我的人生,再来同我说什么良心罢。”她拿帕子擦擦眼泪,冷若冰霜的又看一眼长生,“不过你是没机会了,我很好的,不会折磨你,”她拍拍井沿,“这口井是废井,不会有人知道这里,你可以安静的到那边去,怪就怪你今儿听了你不该听的,我都是为了自保,只能对不住你。”
长生挣扎两下,心里祈祷鹿和公主能快点带人过来救她,就算死,也不能让她现在就死啊,她满心期待的跑来长安城,只为了见庭降一面,如今人还没见到,死了多遗憾的?
“你放开我,长安城里,天子脚下,你仗势行凶,没有天理王法了吗?”
李允善摇摇头,“姑娘,我懒得跟你废话,这世上有什么天理?若真有天理,我今儿也不会被迫杀人了。安静的死去,替我保住秘密就是天理。烈烈,送她上路。”李允善背过身去,哆嗦着手又补充道:“给她拴上块大青石,沉了吧。”
掌印吉祥 第67节
她真是庆幸今儿出门带的是五大三粗的烈烈,如今动起手来,也方便些,省的拉扯。
烈烈是沈念怕她挨欺负,特地给她找来的侍婢,粗膀子大圆腰,浑身力气,三下五除二就把长生连同大青石一起沉了井。
长生甚至连挣扎都没能挣扎一下,就被沉重的石头拽了下去。
李允善看看波澜不惊的水面,闭了闭眼,杀人,原来是这样的感受,害怕的浑身颤抖,又叫她突然心安。
“我是不是太残忍了?”她像是在问烈烈,又好像是自言自语,半晌,仰仰头,
第97章 你叫言青和一并等我
“走罢, 咱们回关雎。”
李允善刚回府,就听下人说廷牧公公来了,正在寝室, 泼了沈念一脸的冰水。
她换下来衣裳,去找沈念,进屋瞧见廷牧气急败坏的坐在那里骂沈念,递杯茶水过来,半笑道,“哟,廷牧公公怎么到我关雎这么小的地方来了?可是有事儿?”
廷牧瞧瞧她,吃不太准,“沈夫人,您一直在府上呢?”
李允善疑惑不解,“公公何出此言呢?我不在府上, 还有旁的地方可去?”她提步过来, 在床边坐下,替沈念擦擦脸,“公公可是来宣我家大人进宫面圣的吗?宫里头哪个贵人过了病气?今儿常思喝多了些酒, 眼下醉了,廷牧公公由他睡罢,传唤别的医官也是成的。”
廷牧讪笑,回她, “这不成呢, 咱家就是绑,那也得把沈大人绑了去,这是上头的话儿,沈夫人?咱家得罪了。”
他说话, 真就把沈念从床上捞起来,吩咐带来的锦衣卫,“把人扛上,咱们走。”
李允善急了,“廷牧公公,他这样烂醉如泥的,去了宫里头不是白白惹官家生气?常思同冯掌印关系那么好的,你看在你主子的份上,去宫里说两句好话罢了,怎么还不由分说就抗人走的呢?”
廷牧跟冯玄畅这么多年,手段学的七七八八,对付李允善信手捏来的事儿,他也没听李允善说的什么话儿,倒是琢磨起鹿和公主说的李允善带走了长生,便留个心眼,吩咐带来的锦衣卫留下来几个,把关雎围了。
李允善心里头直打鼓,这做派,也不太像宫里头请沈念去瞧病的,怕不是她做的事儿,给冯玄畅知道了?
她无力坐在椅子里,咬着食指背,思考万一东窗事发,要怎么办才好。
凡事要往坏处想,这么多年,她就没有一次经历是好的,做最坏的打算总没错,若实在是没法子了,还可以继续装疯不是?
另一边,冯玄畅和鹿和公主回了承恩园,也没惊动谁先到处找了一番,确定长生不在府上,便唤护院的锦衣卫,挨个盘问。
锦衣卫里有人禀,说是瞧见大姑娘带长生出了门,又道:“从后院小门走的,属下瞧着是去了禄巷那边。”
他叫鹿和在府里头等着,拽拽曳撒带人出了府往禄巷那头去,又吩咐人去东厂诏言青和过来查看。
言青和半夜三更被叫起来,掖掖手思量一阵儿,李允善这个女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往前他怂恿没怂恿动,还想着是人家良心未泯,念着姐妹情深的,这才多久,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
办案子他在行,蛛丝马迹什么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理整衣裳顺道儿带了言煦一并过去。
言煦跟个小大人一样跟他身后跨马,一行人这才往禄巷来。
到了地方,言青和带言煦给冯玄畅揖礼,问道:“这是要查什么?”
冯玄畅指指四周,“这里有挣扎的痕迹,三个人的脚印子,借着火把的光,你瞧瞧,这人是不是最后给推井里去了?”
言青和从锦衣卫手里接过火把来,仔细的查看一番,额首,“你都看过了,何必再叫我跑这一趟?直接把人打捞上来不就成了?”
他转转扳指,“我跟你前后脚,也是才到。”抬头问问当差的锦衣卫,“你们谁通水性?”
锦衣卫里站出来个七尺之躯,“属下是南方人,通水性,只是这口水井目测有百米深,下去捞人太困难,人沉下去淹死了会浮上来,一直没浮上来八成是吊了大石头沉下去的。”
冯玄畅阴着脸,“不管用什么法子,把人给我打捞上来,咱家就搁这等着。”
言青和说有办法,就是得费点事,他说有办法果然有办法,折腾到了天亮,街上陆陆续续人多起来,看热闹的也多了。
长生的尸身打捞上来,凉席子一盖,转头送回了承恩园。
锦衣卫拦着看热闹的百姓,呵斥道:“东厂办案,闲杂人等退后。”
东厂的案子,可都是大案子,一堆人瞧着热闹,品头论足。
“东厂办案不是历来办贪那官酷吏?怎么街头上淹死人的事儿也管了?”
“嗐,你不知道?刚才听言督主说了,淹死的是个官家小姐,身份怕不简单。”
“官家小姐?”不知情的人摸摸脑袋,疑惑,“长安城还有半夜能出来晃荡的官家姐儿?”
“谁知道呢……”
言青和留下来收拾这片儿地皮,教言煦怎么破案,言煦也学的认真。
庭降闻信儿过来前厅,手里攥着昨儿晚上装了两吊钱的灰布包袱,颓废的望着棺杦,有一瞬间几乎没了心跳和呼吸。
死的人是长生,断没断案的,都得让人先入土为安,冯玄畅嘱咐廷牧请了吹打班来送魂。
唢呐一响,庭降肩膀震了震,整个人都垮下来,往前走两步,蹲在火盆前烧纸钱,默不作声的。
冯玄畅递给他条棉麻腰带,“我以为,这姑娘实心实意对你好,同你洞房花烛,你该是对她有那么一点眷顾。”
庭降把腰带束起来,眼里灰败,“我不知道她会找来这里,她凑了盘缠给我,叫我做大官呢,盼着我衣锦还乡给她置办田产。傻啦吧唧的农女,到死都不知道她逼着同她成亲的男人,是当今大殿,是个皇子。”
他问冯玄畅,“爱一个人,是不是那个人没有了,心就会很痛?”
冯玄畅躬身作了一揖,“是。大殿可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庭降想了想,原来不知道,他对允淑和长生,是两种不一样的情愫,是什么呢?
少年对待感情的事儿,总是迷茫的,面对失去,就会刻骨铭心清醒起来。
他才懂,才知道,原来一见钟情都是不知不觉中经历的千般好万般好。
他眄眼,“厂臣带人退了吧,本殿想单独同长生坐一会儿。”
冯玄畅揖礼,“臣告退。”
带着人出来,他背着手望一眼偌大的院子,眼里浮起严霜。
他的身份撕开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宦官一旦被发现是没净过身的,就不是个好死法,就算眼下庭降伤心欲绝顾及不到这茬,可难保以后不会生出事端,以前他孤身一人是死是活都罢了,如今同允淑大婚在即,是他贪心,想过三五十年的平凡日子,不能冒险,如何从难捱的禁廷脱身出去,才是紧要。
他问廷牧,“沈念可醒了?”
廷牧点点头,“人还迷糊着呢,奴才找人瞧了,并非是单纯宿醉,酒汤里下药了的,是蒙汗散,怪不得沈大人睡的厉害。”
“她下手到快。我去同沈念说清楚,你昨儿夜里可把关雎给我守好了?”
“奴才留着心眼的,已经派人去把关雎私宅团团围住了,眼下保准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来。”
他不言声,只是点点头,转身去了偏房,门一关,只余下屋里头沈念和他两相对坐着,缄默过后,沈念掖掖手,他脑仁子还疼得紧。
“真是她做的么?我不信的,她胆小怕事,身子又柔弱,在家中尚且被祖母欺负,打不敢还手骂不敢还口的,她怎么会杀人呢?”
厚重的窗户纸把所有的光都挡在外头,屋里暗沉沉的。
“也不是生来就这性子,一步一步逼的,我对她没什么情愫,也谈不得会怜香惜玉,杀人偿命是自古以来的正理。何况,长生这姑娘,也不就是个单纯的农户,是忠义将军徐良流落在外的嫡女。这事儿是言青和去查的,毕竟庭降大殿身边的人,底细得摸清楚了。徐将军夫人当年随军路上难产,又遇流寇,生的姑娘被附近村里人捡回去抚养,吃百家饭长大的,这事儿徐将军还不知道,也没能和长生相认。”
沈念痛苦万分的抱头,“兰姐儿还不足半岁,若以后人人都知道她生母是杀人犯,她这辈子就毁了。父母之为子则计之深远,我有私心,我得保住善儿的名声,哪怕关在府里头,一辈子叫她吃斋念佛给长生姑娘恕罪也成。”
冯玄畅闭闭眼,“常思你糊涂,历来守口如瓶办事儿周全,怎么到最后就栽在女人手里?如今她知道了我未净身的事儿,以此为筹码想逼允淑嫁给庭降做太子妃,她同允淑不是一条心的,留着她,就是祸端。如今庭降也知道了这事儿,与其等着别人不知何时手起刀落,倒不如我直接把脑袋伸出去叫人砍来的利落。”
“你要如何?”沈念一把拉住他,“你大婚在即,这事儿全是因我而起,我去把这些担了。”
他按按沈念的手,“几个沈家够担这份罪责的?我这就进宫去见官家,结果如何,全看天意罢。”
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只是做这决断,要对不住允淑了。
他叹气,起身出了门,唤廷牧,“给我换官服,我进宫面圣,你随我一道吧,若真有个好歹的,你还能替我收尸,若是官家圣恩没个好歹,这禁廷我也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往后内书堂的职称要都交给你,朝廷的事儿,也都要你去操持,你叫言青和一并到内书堂等我,我也有话儿嘱咐他。”
第98章 廷牧诶一声,转而出……
廷牧诶一声, 转而出去了,未几捧了朝服来,给他换上。
觑觑他, 廷牧低头,“主子,您放心吧,回头我就手起刀落结果了沈家夫人,这事儿若是大姑知道了,您就全往我身上推,叫大姑恨我一个人顶天了,哪能让您回头落埋怨的。”
他笑,“你也太小看允淑了,她是非分明,不是个眼瞎心盲的, 凡事拎得清楚, 你这担忧很是不用。”
廷牧说是,心里头愁的不行,只得小心翼翼跟着冯玄畅进宫面圣。
冯玄畅前头进了乾和殿, 他打个千儿去内书堂叫言情和,回来往台阶处一站,弓腰撮手,静静搁那等着。
言青和问, “他叫我来有什么事儿的?”
廷牧摇摇头, “主子没说,言督主就跟着在这站,等会子主子奏完事儿,自然同您说。”
言青和往乾和殿里头巴望, 心道,冯玄畅同官家这又是禀什么事儿的?怎的还叫他也来候着,是不是他哪里出了纰漏?
乾和殿里头,白玉铺就的地面极温润,龙涎香袅袅娜娜缭绕着香炉,官家正批折子,闻言手里的朱批一滞。
“所以,厂臣你真的不是个太监身子?”
他顶礼叩拜,“是。”
官家搁了笔,过来围他转一圈,凑着他坐下来,掖手,“你……你起来,别跪着了。”
他说不敢,“官家,臣有罪,您下令斩杀臣罢。”
官家捏下巴,皱眉,想了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去扒他的裤子。
他愣了下,“官家这是做什么的?”
官家哦一声,“寡人得亲自验明正身,才好做处置。”
他脸都黑了,又不能驳斥什么,这确然是要验明正身……
扒了裤子,官家笑了,“还真是,嗯……啧,厂臣呐,你且回去准备大婚,寡人一时也想不好要怎么处置呢,”官家挠挠头,“等寡人想好了再说罢。”
他穿好衣裳,垂眼,“官家,臣这是欺君。”
“寡人恕你无罪。”官家摆摆手,“宫廷历来有宦官,是因着宫里女子多,淫/乱后宫有损皇室威严,你瞧瞧,寡人可有后宫?一个都没有不是?厂臣没净身也有没净身的好处,你也知道,如今我们同西戎是交好了,可是西戎都是什么样的人?小人做派,两面三刀,毫无教化可言,寡人正愁没人镇守虎牢关,厂臣少年英雄可是镇了西戎数年,只凭这一点,就没有能比得过厂臣的。这事儿你容寡人仔细想想,做个万全的处置才好。”
他躬身,“臣知道了,臣没有旁的事儿,臣告退了。”
官家嗯声,挥挥衣袖,“这事儿厂臣要心中有数,有知道的人,会写字就把手剁了,会说话就把舌头剪了,若不然,叫那些成日恨不得把厂臣千刀万剐的有心人听去,闹到朝堂上,寡人怕也护不了厂臣呀。”
他额首,再拜,“大殿已经知道了此事。”
官家摸摸头,“你不用管他,少年意气罢了,回头他会想明白的,庭降是个光明磊落的好孩子。”
官家都这样说了,既然不处置他,那就是还得用他,这么着,他回去手里就不得闲了。
“臣知道了,官家如此厚待臣,臣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官家满意了,点点头,“你去吧,对,谏院那个叫陈如意的今儿请求贬官,说什么身为谏臣不能匡扶社稷,让女子惑乱朝纲什么的,说的头头是道儿,寡人看着他折子上的字儿,就脑仁子疼。”
掌印吉祥 第68节
他明了,作长揖退出来大殿。
见他出来了,廷牧赶紧过来查看他有没有哪里受伤,又担忧问道:“主子,可有什么处置?”
他说没有,见言青和也在,正好要去谏院,省的再单独跑一趟去内书堂,冲言青和抬了抬下巴,“言督主同我一并去趟谏院罢,我去钱塘这阵子,谏院新上任的言官你是比我清楚的,替我认认人。”
言青和拱拱手,“卑职应当的,想来是新入职的陈如意说话太呛了些。”
他定眼看言青和,嗟叹,“果然把言督主留在身边当差是有大用处的。”
这两人到了谏院,往上头官帽椅子里一坐,底下压压站着十多个言官,个个垂着手听训话似的。
谏院年岁大了且官职大的言官坐在下首,握着拳头,“老夫问掌印大人,身为言官谏臣,本就是要忠言逆耳的,如今官家是听不进去忠言了吗?老臣说句不好听的,掌印现在就是宦官祸主,明儿老臣不光上奏折请官家善其身,还要参你这个阉人一本。”
他无所谓,管着朝廷上上下下百多道奏折,哪个参过他的折子没经过他手的?对他来说不痛不痒的,也没什么用。
“老大人到了年纪,也该退隐回家养老了,”他撇撇茶沫子,撂了话,“明儿就收拾收拾告老还乡罢,至于那个陈……”
言青和接话,“陈如意。”
“哦,对,陈如意,不是请求官家贬他去淮水吗?准了,往后这样的事儿,很用不着去惊扰官家,东厂一样能处理。”他搁下茶碗,起身扫了一眼底下的官员,“成,咱家话都带到了,剩下的,言督主看着安置吧。”
言青和起身恭送他,留下来处理后话。
外头一堆棘手的事儿等着处理,头一桩要办的就是李允善,他还得瞒允淑一两天,等成了婚再仔细与她说明白了,她是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把李允善找了回来,半生的苦楚都搭在上头了,这会子突然跑去给她说,她的二姐姐李允善不是个好人,这一时半会儿的,叫她怎么接受的了呢?
廷牧机灵,一猜就猜透了他想的什么,试探的问他,“主子,您看要不这样办能成不行?”
他敲廷牧一个暴栗,“你又有什么坏水了?说,别卖关子。”
廷牧嘿嘿一笑,“这么的,您指定记得。之前大姑不是在城外住的个农家小院么?就是您带小七去过的那桩,头前大姑身份兜不住的时候,您给允老头安置了新地方,这院子就空出来了,也没个人住的,回头奴才着人把那儿再收拾收拾,沈家娘子安置到那里去。就给大姑说,沈家娘子去沈家远房亲戚家走动了,十天半个月的归不得,这么大姑也放心了,您这大婚也就安稳过去了,剩下的,回头再说。”
他思量一阵儿,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掰掰手指头,也就三天时间了,他等不得,便点了头,“这事儿你亲去办,派人看严实了,沈念那边你去说项,等喜事儿忙完了,再另作打算。”
廷牧开心呢,连连点头,呵腰去办了。
初八一早儿喜鹊叽叽喳喳的蹲在临水照花府邸的桂花树上,也来凑了个热闹。
允淑盖着大红盖头,十里红妆,喜娘牵她跨了火盆,把红绸子交到冯玄畅手里去,冯玄畅弯腰瞧她,凑她耳边嘀咕,“夫人,咱们得拜天地了。”
允淑脸一红,嗯了声。
两天前廷牧送到承恩园一应彩礼,新打造的镯子和珠钗,凤冠霞帔,还给她带了话儿,说二姐姐走远房亲戚去了,赶不回来她出门子,她琢磨着,就是二姐姐去走远房亲戚了,来给她通信儿的也不该是廷牧,廷牧倒是惯会给自己找理由,说是出宫的时候碰上沈念,沈大人说这几天要出诊,也是没空过来,才叫他捎话的。
她也没多想,那天提刑司断了公案,回到府上来没瞧见长生,还听说她府上发了丧,有些晦气的不行,问府上伺候的人是怎么回事儿?
伺候的人异口同声,都是说没有的事儿,说只是大殿请来了个唱曲儿的。
她觉得蹊跷,倒是正主庭降亲来同她说,是长生想听元曲了,见着他了放心了,也没留个话儿,回王府井去了。
奈奈总是宽慰她,问什么也问不出来,奈奈跟她时间长,不是会坑她的人,她也就放宽心了,安心筹备成亲用的小物件。
之前送冯玄畅去钱塘绣的护额,她端端正正缀上了穗子,添做嫁妆一并放在了陪嫁的小箱子里。
冯玄畅领着她拜了天地,众目睽睽看着他们入了洞房。
秦艽和双喜来给她添福,洞房里头布置的喜庆,瞧她和冯玄畅坐在喜床上,双喜乐的合不拢嘴,端了红枣过来,喜道:“这个吉庆本该是喜娘做的,我如今有了身子,觉得还是我来的好。”她把红枣放在允淑的手旁边,“新娘子吃个枣儿,新人吉庆,早生贵子。”
允淑发笑,“这个吃了也不太顶什么用,大喜的日子,你怎么也不避讳一下的?不是平白叫他听了伤心呀?”
双喜咋舌,尴尬道:“也是哈,”看看冯玄畅,她小心翼翼问,“掌印大人,这项是不是撤了?”
冯玄畅疑惑,“为何要撤了?不能早生贵子?”
双喜讪笑两声,“新娘子吃个枣罢。”
允淑只得捏了个枣子搁嘴里嚼。
再来端的是桂圆,双喜说,这是团团圆圆,吃了桂圆夫妻团圆。
这样也吃了,接下来就是喝交杯酒,长安的风俗顶不同的,交杯酒喝完正常流程就是揭盖头了,但是这项却得等着晚上才行,要新郎官出去应付过酒席,送走了来往宾客,才成。
冯玄畅喝完交杯酒,覆在她耳边轻声道:“夫人且等我片刻,为夫酒量不好,三五盏便推了过来陪你。”
她心跳的快,想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明明知道他是个太监,没那活道的,还是捂不住心跳加速,话儿都说不出来。
冯玄畅捏捏她的肩膀,在她耳垂上呵气,“同双喜她们说说话,等我很快就回来了。”
他理整理整衣裳,嘴角吟笑出了门。
双喜和秦艽坐在杌子上跟她闲聊,她窘迫的慌,觉得怪难为情,问双喜,“你成亲那会子,可紧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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