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闺记(np)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腊月雪
只见冬莲抱着一个长木盒走了进来,她将木盒小心翼翼地放到桌案上,退了下去。
“打开看看。”徽容扬起一抹颇为神秘的微笑。
萧崇良心生好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幅画卷。
方才冬莲的动作极其小心,想来,应是幅贵重的画。他轻轻地展开画卷,眼前一亮,竟然是《四时田间图》。
这是一幅前朝的名画,乃是当时名震天下的宫廷画师赵季洵所作,十分珍贵。
徽容从容道:“父皇的寿辰快到了,他很喜欢这幅画,便当作寿礼献给他吧。”
“公主的一片孝心……”
他夸赞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徽容气定神闲地打断了。
“这幅画不是我的,而是你的,自然由你献给父皇。”
萧崇良讶异,他从未见过这幅画,更不用说收为己有。
徽容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娓娓解释道:“前些日子外出游玩,偶然在一游园义卖会上发现了这幅画,由于我的身份特殊,不便暴露,便以萧家的名义买了下来。那时回府忘记同你说,后来也没想起来。”她惭愧地叹了声,“快到父皇的寿辰了,我才想起来这回事儿。”
萧崇良半信半疑,可无论是善意的谎言,还是事实的确如此,她的用意都是好的,实实在在地帮他解决了眼前的困境。
愁绪一扫而空,他身心轻松,铭感五内,“既是如此,臣将买画的钱还给公主。”
徽容见他十分满意,彻底放心了。她费尽心思,几经周折才寻到了这幅画,若是直接送他,他定不会收,她便差人以富商名义举办了一场义卖,再以萧家的名义买下了这幅画,既为百姓做了善事,又能为萧崇良分忧,一举两得,也算是补偿那一夜的唐突。
徽容微微一笑,“这是义卖的画,买画的钱不必给我了,拿去赈灾济贫吧。”
萧崇良的眼眸中多了几分钦佩欣赏之意,忽然羡慕起他的二弟,眸光略微黯然。
他不舍地收起了画,动作格外轻柔。
“大公子不多欣赏几眼吗?”徽容问道。
“不了。”他无奈一笑,“愈是珍爱,便愈是怕轻薄了。”
徽容闻言,心尖一颤,神思恍惚,他是在说这幅画吗……
他收画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再度乱了心。
时间仿佛静止似的,须臾,萧崇良继续收画,举止泰然,抬眸微笑,“公主还有其他事吗?”
徽容回过神,犹豫道:“还有一事……”
“公主请说。”他道。
徽容无奈地叹了声,转身望向覆着月色的窗,沉吟道:“四哥与六哥间的争斗,想必大公子早已知晓。”
她鲜少与他谈论政事,还是与东宫之位有关,萧崇良神色略显严肃,“臣知道。”
夺嫡之争,腥风血雨,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萧家的势力如今不如从前,不参与纷争,明哲保身,方为上策。他曾想问她的态度,只是,这既是涉及储君的政事,又是关于她哥哥的家事,他不知如何开口。后来见她有意回避她的哥哥们,猜测她应是中立或是漠不关心,与他的态度相同,便没有过问。
“我无心他们的夺嫡之争,不想参与,淡然处之。可世事无常,变化莫测,很多事是无法预料的。但是,”徽容转过身,坚定地看向他,“我以性命向你保证,无论他们的争斗如何,都不会牵连萧家。我若对萧家存有异心,必遭天谴……”
指腹轻轻地触碰到了柔唇,止住了她的话。萧崇良顿感指腹发烫,一阵酥麻,立即收回了手。
徽容低头,抿唇一笑。
夜色婉约,香雾袅袅,烛火微微摇曳,两人间的气氛再度变得微妙,萧崇良调整好状态,低首一揖,郑重其事道:“臣相信公主。臣定当安分守己,不为公主平添麻烦,不为公主带来困扰。在臣的心里,公主与萧家同等重要,若是以后出了变故,臣会竭尽全力保护萧家,保护公主,哪怕豁出臣的性命。”
徽容心里一暖,两人知根知底,不谋而合,她安心落意了。
“大公子,其实私下不必唤我公主,我虽是公主,但也是你的弟媳,唤我的名字便好。”她悄悄观察着萧崇良的神态,见他犹豫,她心里一沉,用笑容来掩饰紧张,“当然,全凭大公子意愿。”
萧崇良掀了掀唇,明明是最熟悉的两个字,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心乱如麻。
他踌躇道:“臣唤公主弟妹更为妥当,公主可随显阳,唤我大哥。”
“好……大哥。”徽容心里失落,却还是强扯出一抹微笑,“那我不打扰大哥休息了。”
这样也好,她早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只是,多了些意难平。
她转身离去。
香炉里的烟雾袅袅升起,消散在半空中,留下满室清香。
萧崇良冥思许久,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了两个字。
徽容……
寓意美好的容貌风范,人如其名。
萧崇良不自知地扬起一抹温柔笑意,可很快,那笑容黯淡下来。
空闺记(np) 第八章白襕书生
临近皇帝寿辰,徽容与往年一样,入宫长住,既为贺寿,又为探望父皇母妃。
御书房里,博山熏炉升起的烟雾萦绕殿内,淡淡的香气令人沉静。
徽容款款而来,看到皇帝坐在案前看一幅画,正是那幅《四时田间图》。
“父皇喜欢吗?”徽容问道。
李继业满意颔首。
徽容柔声道:“冬降瑞雪,春天播种插秧,夏季耕田采桑,西景的田间与这幅画一模一样,今年一定是个好收成,如画中的秋景,硕果累累,五谷丰登。”
李继业闻言欣喜,笑了出来,“朕有一个好臣子,更有一个好女儿!”
徽容矜持一笑,来到李继业身后,贴心地为其按摩头部肩颈。
李继业顿感放松,后宫中的勾心斗角,朝廷中的尔虞我诈似乎都烟消云散。年轻的时候,他便觉得十四女比别的儿女乖巧听话,善解人意,到老了,还是如此。这些儿女里,只有她能让他做到心无杂念,平心静气,虽然只是短暂的,但已经足够了。
他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容,而那副熟悉的面容是她的生母、那个最近频频来到他梦里的可怜女子。
她的眉眼像极了她的生母。
温柔、安静,又隐隐透着倔强……
他格外想要怜爱这个女儿,希望她可以得到真正的快乐,不要像她的生母那般,把自己困住,得了疯病,郁郁而终。
殿外,宁州刺吏魏昌年入宫进献寿礼。
皇帝的贴身太监郑公公欲要禀报,见皇上闭目养神,眉头舒展,一副难得一见的惬意模样,便没有打扰。
“魏大人,请您稍等片刻。”郑公公命宫人给他搬了把椅子。
“谢公公。”
魏昌年坐了下来,同他的儿子魏子骁以及一位白襕书生在殿外等待。
徽容望着桌案上的《四时田间图》,一边为李继业按摩,一边娓娓道:“女儿听大公子说过,公婆生前有两个夙愿,一是收复边境,平息战乱,二是归隐田园,不问世事,过着耕田采桑的闲适生活。可惜,夙愿未成,他们便以身殉国了。”
萧崇良愈发劳累,她想为萧家做些什么,帮他分忧。
李继业听出了她的心思。
当年征战失败,没有封赏,李继业回想起他们立下的赫赫功勋,确实有所亏欠。萧家的势力不如从前,倒也不必顾虑太多。
他思量片刻,道:“追封萧将军为安国公,他的夫人虽为女子,但是个令人敬佩的巾帼英雄,丝毫不输男儿郎,便追封谥号为“忠勇”。还有你过世的夫君,追赠平川都督。”
徽容心里欢喜,福身谢恩,“女儿代萧家谢过父皇。”
魏子骁偷听到了殿内皇帝与公主的对话,心生羡慕,轻声感叹:“我要是能娶到公主就好了!公主跟皇上说说好话,权势地位就都有了!”
魏昌年清咳了一声,暗示他不要说话。
魏子骁没当回事,他对那些坊间传出来的宫廷秘事很感兴趣,按耐不住倾诉欲,附在白襕书生的耳边,小声道:“我听说这位十四公主与最有可能入主东宫的两位皇子交好,过从甚密。”
白襕书生眸光一动,默不作声。
魏子骁继续念叨,“不过自从十四公主嫁人后,关系好像不如从前……”
魏昌年眉头紧锁,重重地咳了一声,示意他闭嘴。
魏子骁看了看周围,只有他们叁人,满脸不情愿。
这里没有人盯着,说话声音又不大,至于这么谨慎吗?要是天天如此,宫里当差的人岂不是要累死了?
他腹诽了一番,装出老老实实的模样等候,暗自感叹,还是宫外好,没有繁文缛节的约束,只管当他的清闲副尉,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要是再娶个公主老婆帮自己升官发财,那就更好了!荣华富贵一辈子也享不尽……
他正美美地幻想着,忽然神色凝重,怎么也忍不住倾诉欲,靠近旁侧的白襕书生,小声嘀咕起来,“不过驸马也不好当,明明是自己的女人,却要以君臣之礼相待,还不能纳妾,比奴才还憋屈,简直是娶了个祖宗回来!要是娶到九公主就更惨了,绿帽子一顶一顶地给你戴,还不能有怨言!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还好她去做道士了……”
话还未说完,魏昌年一把将他拽了过来,压着声音呵斥道:“这里是皇宫,敢对公主指指点点,不要命了!”
白襕书生轻声提醒道:“表哥,谨言慎行。”
“知道了!”魏子骁没好气地甩开了魏昌年的手,明明说的是实话,不是风言风语。
魏昌年无奈叹息,这傻儿子要是有他表弟一半聪明稳重,自己也不至于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还留在朝廷里帮他铺后路,为他操劳。
殿内,郑公公见皇上清醒,上前道,“陛下,宁州刺史魏昌年同其子魏子骁入宫贺寿。”
李继业颔首示意,“让他们进来吧。”
徽容福身,“那女儿先退下了。”
李继业笑了笑,“留下吧,多陪会儿朕。”
徽容犹豫片刻,微笑应声。
叁人来到殿内,不等魏昌年行礼,李继业便道:“魏卿家不必行礼了,赐座。”
“谢陛下。”魏昌年感激道。
徽容陪在李继业身侧,温婉端庄,容貌秀丽,微微抬眼时,眸光潋滟,楚楚动人,那是一种温柔又易碎的美丽。
白襕书生一怔,立即低下了视线。
魏子骁完全呆住了,直愣愣地站着,不知所措。白襕书生悄悄地拽了拽他的衣袖,魏子骁恍然清醒,与他一同行礼。
“起来吧。”李继业抬手道。
魏昌年已过花甲,骨瘦如柴,鬓发苍白,脸上布满皱纹,尽显衰老之态。他的儿子魏子骁满面红光,精神抖擞,只是年纪轻轻便已有发福的征兆,体态分不清是壮实还是臃肿。
徽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那位白襕书生所吸引。
他相貌清俊,长身玉立,举手投足间颇显书生的意气风发,站在魏子骁旁侧,气质格外出众,极为显眼。
“这是?”李继业也注意到他了。
魏昌年连忙回答:“这是臣的外甥,至亲都不在了,目前住在臣的家里。”
白襕书生上前一步,躬身作揖,“学生陆彦光,幸得舅舅关照,此番随舅舅表哥入宫贺寿,恭祝陛下日月昌明,万寿无疆。”
他举止得体,落落大方,面对帝王毫不怯懦,颇有大家风范。
李继业赞许颔首,“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承蒙陛下夸奖。”他直起身子,侃侃道:“吾当休明之盛世,赖陛下贤能。山河万里,钟灵毓秀,泱泱大国多才俊,吾当自勉,自强不息,以报社稷之昌盛,陛下之恩德。”
“好!”李继业十分欢喜,开怀大笑,“有你这样的后生,真是西景之幸啊!”
徽容附和着微笑,这几句奉承话既赞扬了父皇贤明,治国有方,又言明西景人才济济,暗暗地夸耀了自己,与那些儒冠书生相比,多了几分圆滑世故。
她仔细打量着他,隐隐觉得他有一种不同于文人墨客的凌厉感,眉角眼梢透着几分精明算计的邪气,像是胸有城府,心思深重的人。
许是错觉?她眉头微蹙,暗自忖量。
李继业仍处在愉悦的状态中,问道:“今年多大了?”
“已过弱冠之年。”陆彦光回答道。
风华正茂,前途无量。李继业对他甚是满意,频频颔首,“魏卿家,你这个外甥很优秀啊!”
魏昌年强扯出一抹笑,余光瞄向魏子骁,只见他被抢了风头还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里,傻愣愣的,不知做什么白日梦呢!
魏昌年瞧着生气,恨铁不成钢,可在皇帝面前不敢动怒,只能暗自叹息,看来这次进宫献礼是指望不上这个傻儿子为魏家争光了。
他索性自己出马,起身道:“此次陛下寿辰,骁儿费了许多心思,不眠不休几个日夜为陛下写了一幅《百寿图》,恭祝陛下吉祥安康,福寿绵延,西景国运昌盛,繁荣富强。”
李继业兴致盎然,欣然道:“呈上来看看。”
几个宫人将《百寿图》抬了上来,缓缓展开,这是用一百个不同字体的“寿”组成的字画,比成年男子还要高,远远看去,恢宏磅礴,叹为观止。
李继业想要走近看,徽容贴心地上前搀扶。
徽容扶着李继业走向画前,无意中碰上了陆彦光的视线。
他朝她一笑,温情款款,她平静的内心突然悸动,立即收回了灼灼目光,不禁暗叹,真是一副好皮相!才俊二字,与他甚是相配。
空闺记(np) 第九章不甘落后
魏昌年口若悬河地向皇帝介绍着《百寿图》,而他的儿子魏子骁反倒是木讷少言,时不时地附和也是笨嘴笨舌,前言不搭后语,像是这幅墨宝不是出自他的手笔,而是别人代笔。
不过,她现在没有心思在意这些事。
徽容悄悄地看向陆彦光,这一回他恭敬低首,唇畔间只有谦卑浅笑,可她紊乱的心跳还没有平复。
除了这幅《百寿图》,魏子骁还准备了一段武术,要在寿宴上表演,李继业便特准他留在宫里,与礼部六宫沟通表演事宜。
魏子骁见皇帝因为那幅《百寿图》龙颜大悦,心里不免愧疚。因为那幅《百寿图》压根就不是他写的,而是出自陆彦光的手笔,他本不想夺了这功劳,可父亲找了一大堆借口来说服他,陆彦光也心甘情愿,他也只好白白地占了这个功劳。
他知道陆彦光有入仕之心,可又不敢明着帮他,便向皇帝恳求道:“陛下可不可以让臣的表弟也留在宫里?臣的表演需要他协助。”
魏昌年一听这话,瞪大了双眼。
李继业对陆彦光的印象很好,不假思索道:“朕准了。”
陆彦光立即跪拜谢恩,“谢陛下隆恩!”
魏昌年快要被自己这傻儿子气死了,恨不得一口老血喷到他脸上。
能留在宫里,便有了与皇帝接近的机会,可他竟然傻乎乎地带上别人。他这般笨拙木讷,哪里比得过他那个精明的表弟,说是将这千载难逢的机遇拱手让人一点不为过,
他急火攻心,止不住地咳了几声。
李继业关切道:“魏卿家不舒服吗?”
魏昌年勉强一笑,解释道:“舟车劳顿,许是受了点风寒,臣无大碍。”
“你与朕都不是年轻人了,要好好保重身体。”李继业轻叹了声,“魏卿家留在宫里吧,朕命御医好好地为你治疗。”
魏昌年闻言,心里暗喜,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谢陛下。”
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至少有他在,不会再让儿子犯傻,做出不利于前途之事。
陆彦光敛起了笑容,心有不甘,目光锐利,眉梢眼角间的邪气更明显了。
徽容将他的神态变化尽收眼底,不是她的错觉,他看起来的确像是个心机叵测、不怀好意的人。
方才对她那一笑,似乎也是别有深意,险些被他迷惑了。
沉思片刻,她的心如古潭般平静了。
出了殿门,魏子骁忍不住地私语道:“想不到十四公主那么漂亮!可惜是个寡妇,萧显阳真是没福气!”
魏昌年一下子明白他面圣时愣神的原因了,扶额叹息,不知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摊上这么一个傻儿子。
“不是让你背那些字体名字吗?怎么全都忘了?”
魏子骁努努嘴,“我对书法绘画一点兴趣都没有,要不是您老人家逼着我学,我才不会碰这些无趣的东西。”
魏昌年叹道:“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你怎么就不理解为父的苦心呢?”
魏子骁满不在乎地抛下句,“听不懂。”
陆彦光立即解释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上行下效,居上位的人有什么爱好,在下面的人必定爱好得更厉害。陛下喜爱字画,造诣极高,无论朝廷还是民间,翰墨盛行。”
“可强扭的瓜不甜,我又没这方面天赋。”魏子骁心烦意乱,不想再听父亲的絮叨,扭头摆手,“我去礼部沟通表演事宜了。”
抛下句话,魏子骁便匆匆离开了。魏昌年长叹了声,只觉浑身无力。
陆彦光见他状态不好,上前搀扶,“舅舅注意身体,表哥一定会理解您的良苦用心。”
魏昌年装作抚理衣衫,默默移开手臂,与他隔开了些距离。
陆彦光心里一沉,失意怅惘。
魏昌年开门见山道:“彦光啊!能见到陛下已是天大的荣幸,你不要再有什么别的想法了。”
被识破了心思,陆彦光心里微乱,但仍是不动声色。
“我这也是为你好。”魏昌年语重心长道,“待寿宴过去,你便回乡下老家协助老夫人收租管账吧!那里的生活悠闲自在,无拘无束,可比官场舒服多了。不是舅父不想让你入仕,只是官场太黑暗了,舅父年纪大了,保护不了你,若是有什么差池,舅父死后无颜面对你的父母呀!”
陆彦光自是清楚这些话不过是舅父阻挠他入仕的托词,他如今寄人篱下,又不讨舅父家喜爱,处境艰难,即便再不愿意,也要顺从。
“彦光听从舅父安排。”他垂首道。
见他如此听话,魏昌年有些愧疚,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好孩子,你可以比骁儿省心多了。”
他若是自己的亲儿子,一定好好培养他,助他成就一番作为,可他不是。
魏昌年叹了声,自己的傻儿子都管不过来,哪有精力帮一个外甥?
况且,这个外甥心机颇深,不易掌控,看似是个文弱书生,实则野心勃勃,若是入仕,未必能帮到魏家,反而会成为魏子骁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他年纪大了,半截身子入黄土,已经禁不起折腾了,只能求稳。
魏昌年慈祥地安慰道:“乡下的日子虽然清苦,但习惯了就好了,习惯了你还不想走哩!”
陆彦光强颜欢笑,满腹苦楚。
他本就无依无靠,舅舅又有意阻挠,不让他参与科举,也不给他入仕机会。一旦回到乡下,便再无飞黄腾达的可能,彻底远离了仕途。
他不想归隐田园,平淡一生,郁郁终老,更不甘心位极人臣,声名显赫只是黄粱一梦。
此次有幸留宫,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亦是他最后的希望,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牢牢抓住。
华美的宫殿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十分耀眼。徽容在侍女的伴随下走出殿门,玉步款款,衣纱飘飞,宛若仙娥。
陆彦光望着那抹婷婷袅袅的身影,若有所思。
空闺记(np) 第十章薄情寡义
徽容来到庄娘娘的横云宫,还未迈入殿门,便听到里面传来声音。
“陛下命你治理江郡水患,务必牢牢抓住这次机会,不可懈怠。”
“儿臣知道了。”
她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福身行礼,“母妃,皇兄。”
庄贤妃见她一身水红衣裙,心生欢喜,“我的阿容越来越漂亮了。”
“谢母妃夸奖。”徽容扯出一抹笑容,心里毫无波澜。
她喜欢清丽的颜色,像是青碧、水绿,向来不喜娇艳的颜色,可庄娘娘喜欢娇艳的颜色,更喜欢看她穿这些颜色的衣裳,故每次入宫,她都会改变自己的穿着风格,早已习惯。
“妹妹,许久不见,是不是快把哥哥忘了?有空记得来我的王府小叙,哥哥一定好好招待你。”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说话的是当朝六皇子,她的同胞哥哥李晋成,剑眉星眸,丰神俊朗,一身明茶褐常服,仪态端正,贵气天成。
徽容淡淡一笑,“六哥公务繁忙,妹妹便不去叨扰六哥了。”
见她生分许多,李晋成有一瞬的失神,随即扬起一抹未达眼底的笑意。
庄淑英知道他们两个难得相聚,便把叙话的时间留给他们。“我还要去忙寿宴事宜,你们兄妹聊吧。”
“恭送母妃。”两人异口同声。
门关上了。
沉默片刻,李晋成温柔道:“蕙儿,近来可好?”
许久未听到这个称呼,她顿觉恍若隔世。
李蕙之,那是生母为她取的名字,不过庄娘娘不喜欢这个名字,便换了现在的名字。她从未提起过这件事,除了亲近的兄弟姐妹之外,便只有禁中年长的宫人知道。不过,过了十几年,记得这个名字的人少之又少,如今只有李晋成在私底下唤她的本名,这也成为了一个独一无二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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