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来妆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溪畔茶
应该说,许融是为自己的轻率言辞付出了代价。
再度睁开眼来的时候,她觉得眼皮都是沉重的。
就还是困,天色也没亮,但莫名地忽然醒来了。
许融朦胧里动了动手臂,挨到旁边一个温热身躯时,醒悟过来:多了个人,怪不得。
她不认床,一个人到哪都能睡得不错,但当床上多出来个人分去她一半床铺时,她就要适应一下了。
旁边这个人倒是睡得很熟。
睡相也好,许融适应了帐子里昏暗的光线以后,偏头看见他端正地躺着,只把脑袋向着她这边侧了过来,眼睛合拢,五官都平静舒展,透着股安宁与满足。
许融有点出神。
过了昨夜,全新的角度看他,好像陌生了一分,又好像亲近了十分。
这种心境,没经历过,决计想象不出。
就好像——
许融叹了口气,她也没想到,现在让她动弹不得的不是痛,而是累。
他在应声之后,仍然维持了相当程度的温柔,然而相对应的就是战线被拉长……拉得也太长了。
那个时候再叫停,是没用的。
说不要,也没有用。
他全面接管并控制了节奏,温柔像陷阱,不过要她随他沉沦……
不可说的画面在脑海中回放,碰触到他的部位也变热,许融忽然觉得这张床有点躺不住,艰难地指挥着身体,往床里侧窝去——
动作到一半,被阻止了。
“醒了?”
林信的手臂揽了过来,但他似乎还没全醒,翻了个身,把脑袋挨着她颈窝里以后,就又没动静了。
许融:“……”
她不觉得不自在了,她觉得不平衡。
怎么他就这么好睡。
她像被卡车碾压了一遍,睡又睡不着,累又累得慌。
现在他手臂还压着她,怎么一条手臂都这么重。
许融挣出手来努力去拨,拨不动。
而林信终于叫她闹醒了,他收回手,揉了揉眼睛,而后把她抱回来,眉眼睁开带笑,问她:“融融,你醒这么早。”
许融:“……”
她对这个称呼是提不起劲反对了,因为昨晚后来他不知叫了多少声,她一抗议,他就改口叫“姐姐”,叫得她脚趾头都蜷缩到一块去,哪还有什么多余心思。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林信又小声问她。
这许融就有话说了,冷哼道:“哪都不舒服。”
“是吗?我看看。”
林信紧张起来了,仅存的睡意全消,就要掀开她这边的被子,许融意识到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忙道:“没有!我开玩笑的。”
“真的吗?”林信疑虑。
许融忍气吞声:“真的。”
“哦。”
林信终于躺了回去,却也不似先前那般端正,而是又挨了过来,一时摸摸她的手,一时虚虚揽着她,一时又把玩她的头发。
许融觉得他怪烦的,却又忍不住翘着嘴角:“离天亮还有一会,你不要睡了?”
林信在枕上摇头:“我睡好了。你睡吧。”
许融睡不着。
帐子里安静了一会。
林信看出来了,她不睡,他就想说话了,捏捏她的手问她:“你——感觉怎么样?”
许融知道他问什么,然而她没想到他会问,含糊道:“什么怎么样。”
“就是昨晚。”他好像也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坚持着道,“我觉得很好。”
分享完自己的,又捏捏她的手,催促她的。
帐子里自成一片小天地,被窝里温暖而亲密,许融窘迫的心情稍去,终于道:“嗯。”
起初一直到中段都是很好的,应该说,比她从前偶尔所想象过的还要好一点,后来有点不舒服,但因为他足够温柔,也还能忍,问题出在了再后来——
“后来不好。”她板起了脸,是他要问的,不能怪她答,“你太久了。”
安静。
好一会之后,林信道:“哦。”
他语气微妙。
许融忽然反应过来,恼道:“没在夸你!”
林信挨着她闷闷地笑出来:“我知道。是我不好。”
他认错认得倒是很诚恳,“我没忍住,下次不会了。”
他这个态度,许融也不能再说什么了,算是满意道:“嗯。”
——只不过,真的到了下一次的时候,她才知道,在这种事上,即便是状元的许诺,也是不能信的。
那是后话,眼下两个人在床上躺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无聊话,帐子外的天光终于亮起来的时候,林信也起身了。
他还有许多事要办,去赴恩荣宴、到礼部领状元朝服等等,这一天都闲不下来。
许融一直赖着不想起来,而等他终于出门了,她迷迷糊糊地,倒又睡了过去。
第113章 我就是你一个人的
大约是林信出门前叮嘱过, 丫头们一直没有进来卧房,许融这一觉安稳地直睡到了近午。
起来时,周身的不适感就减轻了不少, 她懒洋洋地混过剩下的半日,至晚间时,林信才回来了。
他这下就自然地径自往卧房来了, 用晚膳,沐浴, 沐浴完上床, 非常流畅地完成了自己身份的转变。
慵来妆 慵来妆 第120节
不过他也知道体贴, 只是问了问许融身上怎样,就老实地闭上眼睡觉了, 并不多做别的。
睡着以后, 他才无意识地往许融这边蹭了蹭,许融推他又推不动,看在他睡相大致还算不错的份上,忍了。
如此三四日过去, 林信一直维持着清早出门、日暮才归的行程, 金榜刚出来, 他这样子的繁忙要维持好一阵子。
这个过程里, 许融渐渐也习惯了卧榻之侧有他人, 林信大半时候还是安静的, 相对而言, 他做的比说的多。比如, 尽管每天要在外面奔波上一整天,晚上回来时,他还是要找点事干, 那就是把属于他的东西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点搬到卧房这边来。
“这个柜子一大半是空的,你有用处吗?”他问许融。
许融摇头,他就把自己的衣裳一摞摞放进去。
许融默默看着,忍笑。
她可以叫丫头帮忙的——其实他自己都可以,但是他不叫,偏要自己安排,看上去还乐此不疲,她就也不去管了。
床头的小台几上也多了他的东西,一两个随手解下的荷包,两三本书,等到许融惊觉回神的时候,发现身边已经处处都是他的痕迹。
说实话么,这感觉不坏。
日子平稳地过着,很快就到了许华章定亲这一日。
林信这时也终于清闲了一点下来,别的进士要紧接着操心选官的事,一甲依朝廷定例,都是直入翰林院,他只需等着正式任命下来就行了。
他就和许融回了吉安侯府,然后在许夫人的请求下,陪了许华章一起去罗家下定——状元作陪,没有比这更体面的了。
许融倒不必过去,就和许夫人坐在厅里闲聊。
“你弟弟这桩心事,总算是叫我了了。”许夫人满面舒心,“融儿,如今就只剩你了。”
许融奇道:“什么?”
她最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还有什么可叫许夫人操心的。
而且许夫人操的这心,往往不在正题上——
“你好意思问,你跟姑爷成亲都多久了?”许夫人嗔怪她,“娘都替你求过方子了,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亏你还坐得住!”
许融扶额。果然。
“娘,这种事要顺其自然,急不得。”她敷衍道。
只是这次的敷衍跟从前比,不免多了分迟疑,从前她确知此事绝无可能,但如今——
迟疑过后,就又很纠结。
她连婚姻都没考虑过,不要说孩子。
怎么生,怎么养,怎么做一个母亲,她统统不会,甚至不敢。
许融发着愁,忍不住叹了口气,也怪不得旁人,只能怪她,没禁得住诱惑。
算了,先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吧,反正也没这么快。
许融终于把自己安抚好了,但她少有在许夫人面前露出如此形容,许夫人想岔了,惊了:“融儿,你跟娘说实话,你——可是身子骨有问题?”
许融:“没有,娘,你别乱想。”
“我怎么能不想!”许夫人急了,“姑爷做了世子,又中了状元,这眼瞧着步步荣华,外面多少人家想攀着他,不是从前了,你以为咱们家还能拿得住他。”
许融为之侧目。
许家拿捏林信?
亏许夫人敢说,就他还是“萧信”时也没那可能好么,他的前程连萧侯爷都没靠,跟许家更没关系,又怎么去控制他。
但许夫人越想越坏,不禁语重心长:“融儿,你该早做打算了。”
许融漫不经心,随口道:“什么打算?”
许夫人想了想,问:“白芙那丫头呢?娘记得一向都是她跟你出门。”
今日跟来的是新橙,许融这里跟许夫人说话,她也瞅着空子去和母亲钱嬷嬷团聚去了。
许融:“她告假了。”
白芙一向勤勉又忠厚,难得告一回假,说理由时还有些扭捏,说不出口似的,许融不多问,当即准了。
“这丫头有二十了吧?模样看得过去,似乎性子也还不错。”
许融正要点头,莫名里又觉得有点不对,她顿住,而许夫人接着说了下去:“我记得,她就一个哥哥吧?当初也都给你陪过去了。”
许融才点了头,白芙哥哥白泉的身契她当初一并要走了,不过白泉没在她身边伺候过一天,一直放在外面闯荡,如今还不知闯到哪里去了。
许夫人满意地点头:“一家子都在你手里,你给她开了脸,放在姑爷身边,也不怕她闹什么花样。”
许融:“……”
噼里啪啦。
是新橙正从门口进来,她手里拿了些钱嬷嬷贴补给她的小玩意儿,这一下摔了满地,她忙一边告罪,一边俯身手忙脚乱地去捡。
许融收回眼神,整个无语:“娘,你操心章哥儿就好了,我的事,我心里有数。”
她当然不可能听许夫人的,但许夫人这个糊涂劲儿,许融懒得跟她较真,也不打算跟她认真说什么。
“娘是为了你好——”
许夫人唠叨着又说了几句,许融都听不进耳里了,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新橙身上。
新橙一开始的惊讶还说得过去,可许融感觉得到,她站到她身侧以后,更不安了,乃至有点魂不守舍。
直到过午后,林信和许华章回来了,林信没什么变化,许华章脸红红的——他去下定,罗家自然要留新姑爷用饭,他有些喝多了。
许夫人就忙一心安排许华章去了,又要叫他歇息,又忙着叫人熬醒酒汤,没空再管许融,许融趁势和林信告辞了。
“奶奶。”
出府的路上,新橙欲言又止。
许融正等着她:“什么事,说吧。”
新橙小心地看了一眼林信,说不出来。
许融会意失笑:“我没那打算,这辈子都没有。”
她还不知道新橙的失态究竟落在哪个点上,但跟自己的丫头,她不吝直言相告。
新橙松了口气:“嗯。”
许融也就明白了,她很感兴趣地道:“白芙有心上人了?”
只有如此才能解释新橙的反应。
新橙不料顷刻间叫她猜出来,吓了一跳:“是——没有,我不知道。”
她一下给了三个答案,自己也知道露馅了,懊恼道:“奶奶,我不好说,像我背后告状一般,奶奶回头问白芙罢。”
林信对丫头的那点事没兴趣,等上车以后,他才问道:“你刚说什么打算?”
“不是我的,是娘的。”
许融否认并把许夫人的话简单说了说,而后似笑非笑:“我不惯与人分享夫君,任何情况下都是。”
哪怕她真的生不出孩子。
她与林信初初相悦,本来说不到这种后话,但既叫许夫人乱插了一嘴,话赶话,她也就索性直说了。
说完见到林信耳朵红了。
许融:“……?”
不是,她在放狠话,他怎么个意思?
“没有别的情况。”林信抿了抿唇,他像忍不住笑,又还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你一个人的。”
这就——
咳。
许融掩饰地干咳了一声,忽然觉得脸也有点热。
春日是愈深愈暖了,马车晃悠悠回到了永靖侯府,在二门外停下,许融刚下来,见到门左侧不远处花荫下,两个人影慌忙分开。
一个有些眼熟,一个则虽然背过身去,许融也非常眼熟到一眼就能认出来的程度。
她扬眉——好么,这春日,也是越荡漾了。
许融目光扫向那个有些眼熟的,男人高大健壮,脸膛黝黑端正,看上去憨厚,这一下被撞个正着,眼神里又显出点惊慌。
许融认出来,是林定那边带进来的家将头目,叫向实,此前布置府邸时,她多有派白芙前去传话。
“世子,奶奶。”
向实虽然发慌,还是拖着步子走了过来,要跪下行礼。
许融止住:“不必。”
她自己的下人都不怎么让跪,何况向实身份不同,他这样维护府邸安全的家将,就是林定也会给三分颜面。
但向实还是跪下了,扑通一声,脸膛黑里又透出红来:“奶奶,我——我想求娶白芙!”
他下了决心,一嗓子把花树上的鸟都惊飞了,白芙本来背身,这一下连忙转身,又羞,又气:“你瞎嚷嚷什么,我说了,没回给奶奶,不知道奶奶同不同意,我不能答应你。”
许融道:“哦,我同意了。”
向实大喜,白芙一呆,羞得话也说不出了,捂着脸又背过了身。
许融示意向实:“起来,去准备聘礼吧。白芙虽是我的丫头,跟了我这些年,我看她同妹妹也差不多,必要好好发嫁的,你要是怠慢了她,可不行。”
“不敢,不敢。”向实爬起来,抓抓脑袋,喜得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又向着林信傻笑了一下,而后要走,却又想起什么,绕到白芙身前,把手里握着的一个金灿灿的镯子塞给她。
——他两人本来就是从街上逛回来,分别时为此拉扯,白芙觉得贵重,不愿收,向实一意要给。
眼下当了主子们的面,白芙不好跟他争执,只得收了,向实才飞一般地跑了。
许融领着白芙回去。
她大概猜出来白芙是什么时候和向实发生了感情,就也不细问,只笑道:“你怕什么,从前我就和你说过,叫你看中了谁,只管来和我说。”
白芙羞意方去了些,声音仍细微:“我不是存心瞒着奶奶,只不知该怎么开口,他想来说,我又觉得,还是我亲口禀报奶奶的好……”
就拖下来了。
许融进府以后一直忙碌,后来闲下来,又烦恼上了感情的事,就没空注意到身边人的变化——话说回来,白芙作为最贴身服侍她的人,也是陷进了自己的感情里,才忽视了她和林信以及卧房内的不同。
“无妨,现在我知道了也一样。”许融安慰她,“你挑个喜欢的日子,我替你们办一办。”
慵来妆 慵来妆 第121节
“不着急的。”白芙又羞上了。
下人们的婚嫁有所不同,总以服侍主子为先,拖到二十几岁的尽有。
叫许融看,这年纪倒更为合理,不过她还是打趣了一句:“你不着急,我看他可着急得很。”
“我想等哥哥回来。”白芙细声道,“他出去好几年了,只送了一回信。奶奶虽然宽纵,他也该回来了,哪能一直在外面乱走。”
这也是,连许夫人才都提了一回。许融道:“那就等一等也好,你哥哥恰与你两个性子,这么长时间,我看,这天南海北都该叫他踏遍了——”
“奶奶,吉安侯府来人要见奶奶。”红榴跑进来报信。
许融不由与林信对视一眼——他们刚从许家回来,怎么这么快又有事了?
林信要进卧房的步子顿住了。
许融叫人进来。
来的是两个人,一个许融认得,是许家外院的一个小管事,另一个就很陌生了,十七八岁的小子,矮墩墩的,但很精实,又风尘仆仆,像是远道而来。
“大姑奶奶,这小子上门来,说有急事要找大姑奶奶,府里人都不认得他,就要撵他出去,谁知他说是奉了白泉的命,又说什么性命相关,小的知道白泉是奶奶的陪房,不敢做主,就回了侯爷,侯爷原要亲自过来,因醉了,起不来身,就叫小的领他来了。”
小管事原来是个引路的,说完了,站过一边,示意那小子:“这就是咱们大姑奶奶,你不是说有要紧话,快回吧。”
小子看样子没怎么进过世家大宅,有点战战兢兢,扑通跪下,砰砰胡乱磕了头,而后双手捧上一封书信:“小的是白泉大掌柜手下伙计,奉大掌柜之命,求大姑奶奶救命!”
第114章 白泉
许融接过了信。
信封与那小子一样, 都灰扑扑的,撕开时,里面的信纸也不成样, 皱巴得像在盐水里腌过。
薄薄的只有一张,比许融预想的要简短得多:开头给她请了安,中段认证了小子的伙计身份, 末了说让小子给她捎了话,没了。
并无什么求救信息。
许融辨认了一下, 字确实是白泉的, 她见过一回, 丑得很有特点——他仆下身份,能自己设法认些常用字就不容易了, 要文法那是苛求。
许融把信纸塞回去, 抬头叫那小子:“起来坐吧,你叫安子?”
新橙搬了兀子,红榴倒了茶来,那小子有点无措地被安排坐在兀子上, 捧着茶小心点头。
“白泉叫你捎了什么话来?”
小子左右看看, 却欲言又止:“贵人奶奶, 大掌柜吩咐了, 这事要紧, 只能告诉奶奶。”
丫头们会意退出去, 白芙目光忧虑, 但还是随着走了, 屋里只剩下许融与林信,她示意道:“说吧,你们做了什么买卖, 碰上了什么难事?”
安子又看了眼林信,知道是男主人,就不敢提要他回避的话,老实道:“小人是在苏州跟上大掌柜的,一开始做的绸缎买卖,苏州的织绣是天下一绝,大掌柜有本事,买卖做得很顺,后来就又添上了茶叶买卖,再后来,什么都做点……”
他显然知道信笺的简短——必定也得了白泉的嘱咐,从起家开始一点点说得很细,如许融所料,白泉天生是个如风般的人,一座苏州城、乃至整个江南都是关不住他的,他的足迹越迈越广,买卖也做得越来越大,不过三年多的时间,正经盘弄出了一间商行,取名叫吉庆。
“不过大掌柜一直说他背后还有主子,他只是被使出来替主家做事的,所以小人们称他老爷,他都不愿,只让称呼一声掌柜。”
安子说到此处,歇了口气,悄悄抬头看了许融一眼:“小人从前以为大掌柜是谦虚,又或是有意替咱们的买卖涨涨身价,没想到这回出了事——”
白泉直接让他回京送信,他才知道居然是真的,他们背后真的有座靠山。
进了一座侯府,转眼又被引来另一座侯府,见到的左一个右一个对他来说全像是云端上的贵人,他因此心都定了不少,徐徐地又说起来。
且说白泉天南地北地到处走,因精明强干,一直没出过什么事,直到年初时,进了甘肃地界。
许融听见这个地名,眉心一跳。
不知道是不是她过于敏感了,总觉得有不妙预感。
“大掌柜到甘肃,是听说甘肃的皮毛好,想亲自看一看,趟出一条路来。”
这是白泉一贯做生意的手法,亲自下场,搭上路子后,再交给底下人。
“大掌柜带队从延安入陕西,过庆阳府,一直无事,直到西进平凉府时,那地方太远,又荒,没什么王法,小人们行商,没有空手上路的,带了一批货物,不想就招了当地一户豪强的眼。”
“大掌柜见过世面,起初并不慌,与那豪强几番周旋,言道折价些卖他都可,咱们外地人初来乍到,只当交个朋友。”
许融微微点头。
“谁知那豪强格外霸道,竟打的空手套白狼的主意,一文都不想出。那如何使得?咱们走那么远路,带的人手也不少,大掌柜就叫小人们做好准备,既然当地没个王法,就硬碰硬,等乱完了,再破些银钱去打点官府就是。”
没王法的地儿,官员多半也腐败无能,白泉起先未尝没有尝试过报官,肯定是失败以后,才另打了这个主意,说是太平年景,可那偏的远的地方乱为王的事情也少不了。
许融与林信对了一眼,确知他也明白,就不多问,听着安子继续说下去。
“哪知道,临到头了,伙计们家伙事都抄到手里了,那豪强竟调来了一队持弓的卫队!”
安子的脸苦巴起来,“这可怎么打?我们全被抓了起来,丢进了黑牢。”
有卫队,还有黑牢——
这不可能是民间什么豪强的配置。
许融知道预感成真,轻声道:“是庆王?”
安子吃了一惊,又忙点头:“奶奶,您真像大掌柜说的那样聪明,一猜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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