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风云(全二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林笛儿
盛骅嗤笑:“那我问你,如果我和许维哲掉河里,你会先救我吗?”
她摇头。
“你还真是诚实······”
“我不会水。”
“呃?那你会什么?”
“我会······拉琴!”琥珀举起琴弓。
盛骅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许久,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和许维哲分开后,回到公寓,一个人对着那盘兰草,独坐到半夜,突然就有了拉琴的冲动。
奇迹就这样出现了,一首接一首,一直拉到东方发白。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没有障碍,没有幻觉。她不敢置信,然后今天下午拿着琴来了琴园,起初有点不安,但她确实能拉琴了。
盛骅自胸腔缓缓吐出一口气:“太好了。”这几天,总算听到一个好消息了。
“我刚刚拉了《如歌的行板》、《预言的鸟》、《致爱丽丝》······你要听么?”
盛骅板着个脸,郑重告诫:“路是一步步走过来的,欲速则不达。你现在是可以拉琴的,但不经过我的同意,绝不能上台演出。”她不仅仅有演奏瓶颈,她还丢失了那把“钥匙”,他不知道她现在的真实状态是什么样,这到底是偶然事件,还是自然事件呢,如果再出现一点意外,她这辈子可能就玩完了。他不能让她冒一点点险。
“好的!”琥珀很乖地点头,笑容在她清丽的面容上绽放,“你知道我是怎么能拉琴的吗?”
网上那篇污蔑他的文章一直在她脑里盘旋不去,这种事,盛骅出面回应,别人不会买账,但是音乐圈里有一位重量级的人物来为他说话,就没人非议了。盛骅当然可以请出邓普斯大师,可是如果她还是以前的琥珀,那么,就不用麻烦大师,她可以为他证明。
为他证明,为他证明······她全身的血液流速变快,心跳加速,脸烫得吓人,她下意识地打开琴盒,从里面拿出琴,微微阖上眼睛,感受着心里面奔涌的激情。
哪怕一点快乐,都想和他分享;隐藏的秘密,被许维哲得知,她感到自尊受到了伤害,他的帮助、承诺,她不觉着温暖、体贴,只有羞耻,而被他一语戳破,她却是心头一松,就像孤单地在沙漠上跋涉了很久,突然看到一棵灌木,终于有个地方靠一靠了······这就是喜欢吧!
哦,原来她喜欢他。
花香悠悠地在空气里飘浮着,草木挥散着青涩的气息,远处的树枝上,有一只鸟啄一下枝叶,咕咕一声,朝这边看一眼。盛骅以从来没有过的耐心感受着身边这一切,感受着时光缓慢地流逝,他觉得自己需要把这一刻牢牢地印在脑海里。“是什么呢?”他对直了她的眼。
手机很煞风景地响了,是主治医生的电话。莫名的,他的心突地一沉。通话时间很短,不过十秒,盛骅“嗯”了声后就挂上了电话。
他从容镇定地站在那里,眼神平淡,好像要和她继续刚才的话题。如果太在意一个人,心灵也就相通了。“江老师······”她放下琴,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
盛骅轻轻点了下头:“五分钟前,江老师······走了。”
她仰起头,心疼地凝视着他,她想亲吻他的额头,亲吻他的脸颊,可是······她只能伸开双臂,将他紧紧地拥抱住。
盛骅想对她说,我好好地站在这里,不需要心疼,心疼的应该是那个自责、孤单、悲苦了一辈子的男人,那个一生挚爱音乐的男人,那个引导他走进音乐圣殿,教育他、关爱他,如师如父的男人,那个用了三十多年的时间才鼓起勇气复出却没有如愿的男人,他就这么走了,带着一堆的遗憾,还留下一个悬案,走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所有的繁花似锦,壮志凌云,刻骨铭心,涕泪纵横,恩怨情仇,终将随风而逝。
他闭上眼睛,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还好,她在!
**
一个星期后,江闽雨下葬。
华城这年的初夏,雨水特别的多,隔天就来一场雨。被雨打湿的台阶,有点滑。琥珀小心翼翼地走着,时不时抬眼看下前面的盛骅。墓地是一块很大的山坡,墓碑,一个挨着一个,很是拥挤,却一点也不热闹。景致倒是好的,坡上苍柏密植,坡下是一块接一块的稻田,秧苗长势正好,绿油油的,像连到了天边。
房楷是一束白菊,琥珀是一束白玫瑰,盛骅则是一束白色的满天星。满天星是江老师最喜欢的花,他说这种花性格好,和什么花什么草都能搭配,就像钢琴,给哪种乐器都能伴奏。
房楷很是不能接受江闽雨的离世,他知道他的情况很不乐观,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太遗憾了。”他看着墓碑上江闽雨的照片。那是一张他在琴房和钢琴的合影,光线很不好,钢琴那么巨大,他坐着,就像被一团浓重的黑影给笼罩着。
“每一个人来到这世界上,是没有选择的,离开,也没有选择。”谁没有遗憾呢,即使过到一百岁,对这个世界,一样是恋恋不舍。
“刘队知道你忙,就没打扰你,托我给你捎句话,让你放心,他会尽全力破案。”
其实也没忙什么,大部分事都是柳向栋做的,也不知是他提前准备了,还是能力出众,一切都井井有条,就连这儿紧俏得不行的墓地,柳向栋也不知想了什么办法,给江老师占了个位置。盛骅想过问一点,他就说我来,我来,你太年轻,懂什么?盛骅就答谢下来吊唁的亲友,还有陪伴江老师。江老师一直在国外生活,国内的亲友不多,很多是慕名而来,叹息一声,并不是太悲伤。最悲伤的是柳向栋,火化前,他握着江老师的手,叫着“闽雨、闽雨”,放声痛哭。
虽然时间急促,江闽雨的葬礼却是体面又不失隆重。
走完所有的程序,柳向栋才坐下来和盛骅理论。他说警察找过他几次,问了他在江闽雨出意外那几天的行踪,还去他家看了看江闽雨住过的房间,拿走了一些东西。他气道:是你报警的么?人都没了,你怎么还要这样折腾,就不能让闽雨安静点?闽雨人是极好的,和谁都能相处,从没得罪过人,一句重话都不说,说谁给他下药,我不相信。
盛骅回道:你在马路上开车,严格遵守交通规则,你只能保证不碰人家的车,却不能保证别人不碰你。
柳向栋瞪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碰上了,也就是个意外,又不是故意伤人。
那就不要追究么?盛骅冷声道,再说是不是故意,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不算,警察说了才算。
闽雨有你这样的一个学生,简直是一生的败笔。说完,柳向栋拂袖而去。盛骅和他本来是因为江老师才认识的,谈不上情意,以后,怕是再也不会联系了。
“你下周该动身去日本了吧?”房楷问道。
盛骅连着几夜没合眼,眼下的黑影很重,他疲惫地按了按额头:“下周二的飞机。我已经请出版方约了谌言。”
房楷笑了,说了句言不由衷的话:“别强求,顺其自然吧!最难过的日子我都过来了,以后什么样的日子,我也过得。”
琥珀只在江闽雨的墓前站了一会儿,便走开去了。上一级台阶,两边张望下,又上一级,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坡顶。雨停了,但天还是灰暗的,闷热得很,热浪在山林里发酵、蒸腾,起了一层雾,白茫茫的,盛骅的身影一下子就在琥珀的视线内模糊了。她连忙跑下来,突然她看到有一个青色的墓碑,上面没有字,也没有照片,在一排排肃静阴冷的碑林中,很是突兀。
盛骅走了过来,她看向他:“这个是人还没下葬么?”
“不是,是人还活着。”
琥珀以为自己听错了,活着就立碑,这人是有多想死啊?
盛骅的喉结来来回回蠕动了几次,沉声道:“这个人虽然活着,但是怕是病得很重,而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趁自己还有意识,便给自己买好了墓地,这样到不得不离开的那一天,他至少有个去处。”
“这也太孤苦了。”
“他还能选择去处,已经算不错了,还有很多人,是身不由己的。”
“盛骅?”
“叫导师!”
“我不喜欢你这样讲话。”好像感同身受似的,听得她鼻子发酸,心像刀割一样。
“那应该怎么讲?”
琥珀一吸鼻子,扭头下了一个台阶,第四个墓碑,是阿峦,刚刚来的时候她就看到了。阿峦不是个美人,尽管碑上的照片被美颜过了。她和阿亦一点也不像,眼睛很小,鼻子有点塌,鼻侧两边有些小雀斑,脸是扁圆的。但这样的长相在西方人的眼里,就特别有东方美。阿峦很有朋友缘,男生女生都有。不管美不美,这样的年纪呆在这里,见到的,都要唏嘘一声,何况她的墓前还放了两盆盛开的茶梅。花朵上还挂着雨水,玲珑剔透,映着暗青色的墓碑,看着让人格外伤感。来墓地祭拜,都要说点什么,哪怕是在心里悄悄地说。琥珀与阿峦对视了很久,只感到心里面苍凉一片,最终什么也没说。
首席风云(全二册) 第十八章 梦魇的破晓
从墓地出来,房楷开车先走了,盛骅去了趟墓地管理处,不知是要缴什么费用,还是拜托人家什么,说了好一会才出来。
雾越来越浓了,这让琥珀想到她刚来华音的那个晚上,她和盛骅从机场出来,那个还不是雾,叫霾,能见度不过20米,好像天地间就只剩下他和她了。她那时真的好讨厌他,讨厌他的表情,讨厌他说话,讨厌他听的歌,讨厌他的车······世界的事是如此神奇,她永远也想不到,有一天,这份讨厌会发生质变。
盛骅用指头敲了敲车门:“发什么呆,上车!”
进城的时候,有几缕阳光从悄然裂开的云缝中探出了头,像给铅灰色的云镶了几道金边。
天,晴了。
许维哲已经在华音的大门外等着琥珀了,等琥珀回公寓换下身上的黑色衣裙,他们一块去机场,飞青台拍摄腕表广告。昨天就该过去了,琥珀坚持今天出席江闽雨的葬礼,让许维哲先过去。许维哲说那我也晚一天吧!他给葬礼送了花圈,但人没过去。
白色绝影在大门口停了下来,盛骅按下车窗。许维哲先和盛骅打了招呼,这才看向琥珀,温柔道:“时间很充足,你不要着急。”
盛骅不想盯着他们说话,目光一转。许维哲车子的后玻璃窗上映着一个身影,像是个女人,体形很娇小。他想,大概是助理。一般助理都坐副驾驶座,这个助理很大牌。
将车停在外教楼下,盛骅没有和琥珀一块下车。他实在太累,刚刚回来的路上,他费了很大劲,才把快要黏着的上眼皮下眼皮分开。琥珀在座位上磨蹭了一会,车门推开又关上。
“怎么了?”盛骅眼睛闭着,动静听得很分清。
“网上那个关于《肖邦作品全集》的文章,你······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相信你。”
盛骅勾了勾嘴角:“我没你想象得那般脆弱,再说那种事根本不算个事。”
哦,人家强大得很,她完全是自作多情。琥珀不满地撇了下嘴,又磨蹭了一会:“你、你没别的话叮嘱我么?”拍摄顺利的话,她在青台要呆足一周,不顺利,就更不知几天了。不管顺利不顺利,她回来时,他都已经去日本了。他的行程安排是十天,那么他们就要十七天见不着了。他怎么能这么淡然呢?
“比如?”
琥珀没好气道:“你不是导师么!”
“我给你的邮箱发了个邮件,是个录音,你把它设置成我的来电专属铃声。不管我什么时候打过去,你都要接。如果可以,暂时还是不要在外人面前拉琴。音乐是美好的,你的琴声却很紧绷,像在拼命,听得人喘不过气来。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你还是拉不了琴。你的瓶颈一点都没突破。”
“你什么时候听到我拉琴的?”
盛骅不太情愿地睁开眼睛:“前天晚上我回了公寓一趟。”
“你就站在我门外?”
“我在你楼下。”白了她一眼,盛骅把眼睛又闭上了。白天,他尽量维持着镇定,到了晚上,吊唁的人散去,痛苦突然就铺天盖地地弥漫开来,他想见她便开车过去了。他想敲门的,手都举起来了,又放下了。那时已是深夜,她还在拉琴。可以再次拉琴,让她欣喜若狂,恨不得日夜练习。她拉的是巴赫的无伴奏小提琴组曲第2首的末乐章,是首《恰空》。中速,三拍子,情绪很庄重,典型的巴赫风格,被视为巴赫杰作中的杰作,由31个变奏组成。他一直听到结束,方才悄悄地离开。
她呀,实在是太心急了!“你还是把心静下来,先在作品改编上下点功夫。”
琥珀咬了下嘴唇,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润。“我已经和怀特先生说了,让他帮我把签证的时间延长下,我、我想呆到年末。”
盛骅伸过手,就像长了眼睛样,轻柔地执住她的手指。“好!”
琥珀的心一阵狂跳,她转过头去,抹了抹胸口,心总是这样急跳,会不会当机啊!“还有,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们都是把演奏当成终身职业的。一旦成为职业,在很多方面,就必须迁就观众。观众喜欢炫技,我们就必须炫技,观众喜欢柔情蜜意,我们就必须柔情蜜意。这么被动,还怎么很好地诠释音乐呢?”
“你会这样想,只能说明你的演奏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当有一天,你的演奏形成了独一无二、别人想模仿都模仿不来的体系,就不是他们想听什么,你弹什么,而是你弹什么,他们都喜欢。”
“是不是需要很久?”琥珀向往着那一天能够早点来到。
盛骅微微一笑,那笑仿佛远处什么地方吹来的轻柔的风。“确实很遥远,但仍然值得期待。等待稍稍一点动静,稍稍一点声响,等待你的出现,等待音乐响起。”
他说得极慢,如表白一般,琥珀在短暂的僵硬后,脸腾地直红到耳根,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就连背影都让人感觉到她羞涩得不知所措。
盛骅睁开眼睛,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笑一点点消失了,脸上浮现出一丝怜惜、不舍,还有深重的忧伤。
**
琥珀脸上的红晕直到上了许维哲的车才褪去。“不用我介绍了吧!”许维哲指着后座上的周晖笑道。
琥珀神情一滞,然后礼貌地笑了下,把提着的琴盒放放好。“周女士,您好!”
周晖摘下墨镜,矜持地点了下头:“好久不见,琥珀小姐。你好像不太适应华城的气候,看着比上次演出时清瘦多了。哦,你上次演出是什么时候?半年前还是一年前?人老了,记性是真不行了。”
许维哲歉意地朝琥珀一笑,急忙岔开话题:“凯尔有事回伦敦了,这次由母亲陪我一起去青台。”
周晖慈祥而又骄傲地瞥了几眼许维哲:“他哪里要我陪,不过是找个借口带我去度个假。我家维哲呀,不仅琴弹得好,性格更好,不像有的演奏家,有点名气,就膨胀了,想着花样闹腾,一点也不爱惜羽毛。琥珀小姐怎么是一个人,你的助理呢,辞职了?”
琥珀一声不吭,只是淡然地看着周晖。
这个打击面······许维哲抬手捂住额头,对司机说道:“开车吧!”
他给琥珀悄悄发了条短信:“我母亲有口无心,抱歉,请别往心里去。”
周晖的话和网上的比,算是轻得不能再轻,琥珀是真没在意,不过也不会去回应。沙楠和琥珀这样形容过华城夏天的天气: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琥珀觉着,周晖那张脸,保养得很不错,但也是张孩儿脸。以前见着她,是变着花样地夸,和怀特先生是无话不谈。这才几天,隔壁慈祥的阿姨,就成傲慢挑剔的女王似的。怀特先生说她很不容易,她再不容易,琥珀对她的感觉也一般,可能是她偏见了!
“没关系!”回完短信,琥珀找出耳机准备找首音乐来听。得不到回应,也不减周晖的谈兴。“刚刚和你一起的是盛骅么?”
这话成功地把琥珀的视线引了过来,她也知道盛骅?“是的,我现在的导师盛骅教授。”
周晖喃喃道:“他看着好像恢复得不错。”
琥珀瞳孔骤然一缩:“他遇到过什么意外?”
周晖用闲谈的口吻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他那时特别红,又是世界巡演,又是出唱片,估计太赶时间了,好像在纽约,司机疲劳驾驶,和一辆卡车碰了下。司机伤得不轻,送医院的半路上就走了,他非常幸运。”
琥珀抓着耳机不由自主发起抖来:“那时是什么时候?”
周晖像看远处什么景物时那样眯缝着眼睛看琥珀:“他和我又没任何关系,我没细问。又不是现在发生的事,你这一脸的着急担心是要干吗?”
对,对,不是现在,已经过去很久了,盛骅现在好好的。琥珀在心里默念了一声:上帝保佑。那时,他和向晚的组合还没解散,向晚在车上么?纽约?她在纽约遇到过一次向晚,向晚很慌张,是听到车祸的消息么?snow的解散是因为盛骅的车祸么?应该不是,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许维哲转过头看琥珀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时而咬唇,时而蹙眉,时而叹息,有点觉得好笑:“琥珀,要不要我让司机掉个头,我们回去看下盛教授?”
琥珀愣了下:“我就是有点吃惊。”
“你是关心则乱。只是个小意外,而且是很久前了,说不定盛教授自己都忘了。”许维哲黯然地低下眼帘,不能自欺欺人了,她是真的真的很在意盛骅!
也许吧,可是她的心就是控制不住地揪着。“你也知道那个车祸?”
许维哲摇了摇头:“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琥珀看向周晖,周晖戴上墨镜,开始闭目养神。
到了机场,排队办理登机手续时,琥珀还是给盛骅打了个电话。关机,估计是在补眠。
时间刚刚好,安检一结束,就开始登机了。琥珀从邮箱里把盛骅发过来的录音下载下来,然后把手机切换成飞行模式,戴上了耳机。
是舒曼的《童年》!琥珀就是来华音后看过盛骅的几次演奏,可是当钢琴的琴键一按下,她就听出演奏者是盛骅。这大概就是他讲的独一无二,他怎么弹,她都觉得好听。
他可能是在琴房用手机录的,效果不好,里面还有走廊上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但这并不影响盛骅的演奏水准。
舒曼认识克拉拉时,她才九岁,他就对她倾心了。他是真的看着她长大,变成一个美丽的才女,成了一个才华横溢的钢琴家。可惜舒曼那时手指受了伤,不能再上台演奏,只好改学作曲。克拉拉的父亲觉得他无法让克拉拉过得体面而又高贵,死活不同意两人相爱,甚至不惜带着克拉拉离开了故乡。他们有很久很久没有见面,舒曼对克拉拉的思念都泛滥成灾了。有一天,他得知克拉拉在某个地方演出,他追了过去,把自己因为思念而即兴写的13首小品送给克拉拉。这组小品就是《童年》。舒曼在小品里,叙述了克拉拉的成长过程,她带给他无数的温暖、深远和甜蜜,同时他也将自己的童年展现在她面前,和她分享自己的心情,所有的点点滴滴。这不是舒曼的回忆,而是他写给深爱的克拉拉的情书。
诗歌般层层递进而又有微妙变化的律动感,细腻的音乐表情,丰富的和声语言,引人入胜的表现力。盛骅的演奏,琴音温柔醇浓,似乎波澜不惊,其实已海枯石烂,如同一道怜爱的目光始终默默地注视着那抹倩影,她任性的样子,委屈的样子,烂漫的样子,失落的样子,快乐的样子,无助可怜巴巴的样子。曲子轻盈、跳跃,又带有一丝伤感。
怎么会不伤感呢,深爱着她,却见不到她,听不到她的声音,将来又不知会怎样,前一刻充满希望,下一刻又深陷绝望,但是还是坚定不移地爱着······琥珀眼中闪过一抹细微的流光。
“什么音乐?”许维哲盯视着琥珀的侧脸。
“我的专属音乐。”琥珀把手机塞进包包,没有和他分享的意思。许维哲失笑,真像个吃独食的孩子,他指着舷窗外:“看,大海!”
青台三面环海,不仅有洁白的沙滩,还有茂密的山林。现在正逢旅游旺季,沙滩上游人如炽,海面上也是白帆点点。此时正是正午,阳光直射在海面上,将海水染出了一层又一层瑰丽绚烂的色彩。
“青台这个季节应该演出很多吧?”琥珀问道。
“嗯,海边广场每天都有露天演唱会,音乐厅每晚也有音乐会。”
“今天是谁的音乐会?”
许维哲迟疑了下,轻声道:“莎丽·张!”
琥珀轻蔑地哼了声:“那就不值得去看了。”一个至今在海报上还要在自己名字的上方特别加上“小琥珀”的人,能演奏出什么好作品?
许维哲笑:“音乐会不值得看,音乐厅还是可以去逛一逛的。据说是由著名设计师迟灵瞳设计的,可以媲美悉尼歌剧院。”
琥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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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杉林是真出名了。有位先生在周日晚上包下整个华城之恋,准备向女友求婚,点名请红杉林现场演奏。
沙楠最近心情超好,经过他的死缠烂打,不,是被他的一往情深所打动,阿亦终于同意做他的女朋友。这天呀,怎么就这么蓝呢,这树,怎么就这么高呢,这云,这风,这花、这花······哎哟,他看什么都是美哒哒,就是裘逸,好像也比以前可爱多了。“裘纪,你说这包一场得给多少钱啊?”不贵的话,他以后也可以参照执行。
裘纪是个什么鬼?裘逸推开沙楠架在脖子上的手臂:“别眼里就直盯着钱,那天演奏什么曲目,你考虑没?”
沙楠一甩头发:“这有什么好考虑的,要么《婚礼进行曲》,要么《梦中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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