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擎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月如弓
大宋官员做买卖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便是皇亲贵胄也常常做些买卖营生补贴家用,只不过挪用库钱作买卖谋利,传扬出去名声定然十分不堪,那些吃饱饭没事做又不敢弹劾朝中权臣的御史们,正愁寻不到由头完成任务,若是知晓此事,定然会伸着脑袋来弹劾,上疏言事的纸片如雪花般投到官家那里。
对此,张知县挪用公帑一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除了钱库的小吏钱九分外,县衙上下一干官员差吏没有人知道此事半分。
挪用公帑之事,唯一知晓的也是唯一要堵住嘴的只有钱库库吏钱九分,为此纵是钱九分平素里有些小过错,甚至从钱库里贪些小钱,张知县也权当做不知,而且是进常自掏钱袋将那些小亏空填补上去。
去岁与那王佐做了两趟高丽、东瀛的生意所获颇丰,张知县也是赚的盆满钵满,顺便将挪用的公帑补贴回来。
不过人心不足蛇吞象,张知县与这位王官人二人见获利可观,头脑一热,索性将生意做的更大一些,除了原有的本钱之外,张知县更是再次从库房里挪用五千贯公帑,只是二人不大走运,走第三趟船时海上遇到了大风浪,遭了倾覆之难,全部沉入到了海中。
将事情的经过听了一遍,走船遇到风浪真假一事且先不论,乐天却是惊道:“夫人的意思是说,张大人只挪动了五千贯公帑?”
徐夫人连忙道:“不错,我家老爷是挪用了五千贯公帑,可是我家老爷在卸任前己经将那挪用的五千贯公帑完全填补了上去,昨日大人将我家老爷唤到县衙,却见有近八千贯的亏空,明明是那钱库库伇监守自盗,将那八千贯钱盗走,却让我家老爷顶了罪名!”
张知县挪动公帑事情做的隐秘,眼下又跑了那钱小吏,徐夫人所言只能算是一面之词,根本算不上是证词。
“张大人好是糊涂,既然如此不妨将事情与本官说个清楚,又何必去寻短见!”乐天叹道。
“都是妾身的不是,当初若不是鼓动夫君为自己想些后路便不会有这般结果!”徐夫人嘤嘤的哭泣了起来。
“夫人节哀!”乐天劝道,又迈步上前道:“夫人,本官与张大人虽只见过一面,但也是同朝为官,本官当应进去祭拜一番。”
徐夫人闻言,侧身立在一旁同时敛身为礼。
进了内堂,乐天便见那死去的张知县被安置在一张薄木床上,身上盖着一层白布,一双儿女披麻戴孝的硊在一旁。
虽不知这徐夫人方才所言是真是假,但见死去的张知县却未风俗规矩敛入棺椁之中,自己这继任做知县的出于对同僚的关心也要表示一下,与身边的尺七说道:“一会出了公馆,你去与张大人采办一副好的棺木,就算是本官送张大人一程。”
旁边的尺七点头应是。
走到张知县灵前,乐天拜了几拜,吸了吸鼻子却闻到屋子里有一股怪怪的药味,这种古怪的药味自己似乎在哪里闻到过,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再见那张知县尸首,只见盖在脸部的白布上,湿漉漉的一片,并且散发着自己似曾相识的那股奇怪气味。
乐天心中越发的感到奇怪,对屠四吩咐道:“去将盖在张知县面部的白布揭下!”
听乐天这般吩咐,张知县的一个小妾上前阻拦,慽慽哀哀的说道:“大人你这是做什么,我家夫君尸骨未寒……”
“揭开!”乐天对那小妾的阻挡不予理睬,再次吩咐道。
屠四上前揭开张知县脸上覆盖的白布,乐天细细望去,只见躺在床板上的张知县从口鼻间,不时有丝丝带有药气的棕色液体流出,再见张知县的脸上,面部般色只是稍稍有些肿胀青紫,舌尖也未有明显突出口外的模样。
“去县衙将仵作唤来!”乐大人吩咐随来的差伇,随即又吩咐另两个差伇道:“你二人去杭州府,将杭州府中的仵作,还有提刑司的仵作一并请来,一起与张大人验尸!”
三个随行的差伇得了命令,同时应了一声各自离去。
“大人,这是何意?”见乐天这般模样,徐夫人不解的问道。
乐天仔细观察张知县的尸首,不住的嗅着鼻子,片刻后才问道:“张大人最近是否身体有疾,这几日更可曾服用过什么药物?”
“我家官人虽生意上失意,身体却一直好的死,这几日更没服用过什么药物!”
府县同城,县衙的仵作来到县公馆没有多久后,杭州府与提刑司的仵作也一并到来。
相互间见过礼,乐天直言道:“这位死者是钱塘前任知县张大人,据知县夫人说昨日张大人未曾服过任何药物,而本官却发现从张知县的口鼻中却有棕色药液流出,诸位检验一下张大人的死因!”
在乐天的话音落下后,提刑司的一个仵作拱手说道:“大人,小人知道这是什么气味,这是大麻汤的味道!”
“这大麻汤是做什么的?”乐天挑眉问道。
那仵作,又回道:“回大人的话,大内的宦官在入大内之前必先进行阉割,这大麻汤便是给人服用,用来减轻去势时痛苦的!”
这仵作的回话,立时勾起乐天的记忆,梁师成着人阉割万俟卨时,那执手之人在行刀前便与万俟卨灌下大麻汤使其昏迷,自己可是在身边亲身经历过的,想到这里乐天不由感到一阵蛋|疼,甚至双腿间有股凉嗖嗖的感觉,又追问道:“你可认的仔细了,不会出错?”
“这大麻汤又称臭大麻汤,配制大麻汤非就那醉心花、生草乌、香白芷、当归、川芎、天南星那六味药,小人作仵作一行二十作载,又略懂中医,自然不会分辩错的!”那提刑司的仵作回道,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张知县的尸首,最后才得出一个结论:张大人是他杀而非自杀!





擎宋 第242章:有点眉目
提点刑狱司,是宋代朝廷派驻的“路”一级司法机构,简称“提刑司”又名“宪司”、“宪台”。监督管理所辖州府的司法审判事务,审核州府卷案,可以随时前往各州县检查刑狱,举劾在刑狱方面失职的州府官员。
值得一提的是,提刑司中的仵作俱都是经验老道之人,绝非寻常州县仵作可以相比,随便唤出一位都是仵作行中的翘楚、权威人士。
听到那提刑司仵作的判断,乐大人问道:”说出理由!“
那提刑司的仵作年近五旬,姓萧名石金,仔细观察了一番张知县的尸道,说道:“死者颈部有成环状无中断的勒痕,受力部位与深度一致,面部微微青紫肿胀,有点状出血,口鼻之间有涕涎流出,看上去十分符合自缢所表现出的特征!
依常理推断自缢之人在临死之前,因痛苦会有剧烈的挣扎,脖颈的勒痕更会显的有些杂乱,甚至喉骨与舌骨也会因为死者的剧烈挣扎而骨折;因为窒息,通常死者的舌尖更会明显外吐,也是寻常百姓所说的吊死鬼模样。”
话音落下后,萧石金伸手在张知县的下颌摸索了一番,又将命人拿来灯烛将张知县的眼皮翻开查看,随后命人将张知县的嘴部打开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最后将张知县口中流出的棕色液体收集起来。
待检验全部完成后,萧石金又伸手指向张知县的遗体,与一众同行说道:“诸位再看死者身上所显现的诸多特征,面部只是微微青紫肿胀,脖颈之上并没有因为挣扎而留下杂乱的伤痕,而且喉部与舌部软骨也没有断裂,眼球更是没有明显突出,与牙齿出血等征象,其间最重要的疑点便是死者口中有麻醉性药物大麻汤的残液,所以在下可以肯定,死者是被人麻醉失去知觉后又吊到房梁之上,后又将书房伪造成自杀现场,所以萧某判断张知县是他杀而非自杀!”
顿了顿,萧石金又说道:“至于这大麻汤,可以当做他杀的证物凭据之一,要妥当保存!”
“萧前辈所言极是有理!”
“萧前辈目光如炬,分析的丝丝入扣!”
……
待萧石金话音落下之后,杭州府、钱塘县的仵作俱都点头称是,目光中更是现出崇拜之色。
“老爷……”听这仵作将话说完之后,那徐夫人立时哭叫起来,旁边的两个小妾连同张知县的儿女也是哭泣不止。
案子己经完全出乎乐天的意料与想像,升级到谋杀朝廷命官的程度,乐天的面色凝重无比。略做思忖后,向萧石金等人说道:“还需烦萧仵作与众位一番,将张知县的尸检写个案档签上署名,呈与本官留档。”
“遵命!”萧石金拱手道。
这边萧仵作的话音落下,那边有脚步声传来,只见一个差伇跑来,看到萧石金与杭州府衙中的一众仵作,说道:“萧仵作,那刺杀蔡知府被关押在杭州城大牢里的贼人武松不知因何缘由毙命,通判老爷请萧仵作与诸位仵作一并去府衙大牢查看!”
“稍候片刻,待写过尸检案档后再去府衙!”萧石金说道。
真武松己被木捕头人移花接木救走,又听闻牢中的那个假武松死去,乐天将心终于放了下来。
张知县并而自缢而是被人谋杀,令乐天越发的感到不可思议,这八千贯的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玄机,会让人连堂堂的朝廷命官都敢暗害?
“来人,将县公馆自上到下各色人等俱都召集齐全,本官要一一审问!”乐大人吩咐身边差伇道,又将目光投向张知县遗孀,问道:“徐夫人,贵府居于县公馆,每日入夜可有关门落锁的习惯?”
徐夫人抹着眼泪说道:“妾身本是良家,自是有关门上锁的习惯。”
乐大人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张家的一众女眷,缓缓说道:“县公馆是为招待贵宾而建,墙高院深,外人难以翻墙而入,而县公馆大门门禁森严,寻常之人根本难以入内,贵府夜间又是关门落锁,张知县被贼人暗害,却又无声无息,这贼人恐怕不是外人?”
乐天一番话,说的张家一众家眷人人面面相觑,脸上俱都现出戒备之色。
张知县夜间遇害,张家上下一众人俱都没有听到声响动静,但张家除了张知县与儿子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男性,能将张知县吊在书房的房梁上,决不是一个弱女子可以做得到的,由此乐大人可以断定,张大人的死必是家中内贼与外人勾结合谋而致。在说话的同时,乐天的目光有意多留意那张知县最后纳入房中的小妾几眼。
也不待徐夫人开口说什么,乐大人又吩咐手下差伇道:“除了张家一双儿女外,妻妾仆妇一干人等尽数隔离软禁,本官要一一查问!”
立时间张家一众女眷哭叫连天,被差伇推推攘攘各自关入到房间之内。那县公馆的一众杂伇也俱都被看押了起来。
唤来屠四,乐天吩咐道:“着刘金花查一下,张知县最后纳入房中的这房小妾的来头,在家里是何等模样,为伎时又与何等人来往密切,再查一下那商人王佐的来头。”
天色己晚,乐天脑子里被案情搅的乱成一团,之前只以为张知县是畏罪自杀,眼下又发现张知县是为他杀,案情完全出乎了乐天的意料。若按自杀的路子,乐天只需将案子上报到府、路与巡视官纪官风的肃政廉访使那里,正所谓一推二六五,与自己半点关系也没有,眼下己被定论为自杀,自己这个钱塘知县便要打足十二分的精神来办理此案,而且此案更是惊动朝廷,将不少的目光吸引到这里。
回到县衙里开始细捋张知县被害一案。是何人要害死张知县?害死张知县的目的又是什么,情杀?仇杀?乐天心中拿捏不定,一时间一筹莫展。
实在想不清头绪,乐大人只能采取旁敲侧击的办法,吩咐道:“尺七,你去带几个差伇去市舶司,查一下去岁秋日到今岁从杭州前往高丽、扶桑经商的船只中,有一个东家名唤王佐的?”
应了差事,尺七犹豫了下说道:“官人,小的插下嘴,小的认为徐夫人所言最后一趟船在海上出了事,多半是假的!”
“这消息多半是假的,是王佐为了独吞钱财放出来的,张知县与王佐二人做生意,徐夫人想来对其中之事也多不了解!”乐天点头道。
乐大人只知道市舶司是朝廷官理海留的衙门,但对于市舶司俱全是如何运做的,乐天也是不大了解,着人专门寻个老成的税差来与自己说个清楚。
那税差见新任大老爷寻到自己而且是亲自召见,一时间欣喜的也是知无不言,将自己心中知道的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倒的一干二净。
市舶司是中国在宋时在各海港设立的管理海上对外贸易的官府,作用与后世的海关十分相似,是中国古代管理对外贸易的机关。
市舶司的职责主要职责是根据商人所申报的货物﹑船上人员及要去的地点﹐发给公凭(相当于现在的出海许可证),同时派人上船“点检”﹐防止夹带兵器﹑铜钱﹑女口﹑逃亡军人等。
同时对回港的船舶登临检查,除此外对进出口的货物实行抽分制度,也就是抽成收税。将货物分成粗细两色﹐官府按一定比例抽取若干份﹐这实际上是一种实物形式的市舶税。而且所抽货物要解赴都城(又叫抽解),按规定价格收买船舶运来的某些货物(又叫做博买)。经过抽分﹑抽解﹑博买后所剩的货物仍要按市舶司的标准﹐发给公凭﹐才许运销他处。
将肚子知道的事情说的一干二净,那税差又献好的说道:“本初年,市舶司将舶货抽分,那些细色(珍贵品)十取一,粗色(一般商品)十五取一。后改为细货十取二﹐粗货十五取二。另征收三十取一的舶税,除此外还有些其它杂七杂八的派捐。”
大宋立国之初便是重税,乐天心中估算了一下,说道:“如此说来,一船货物无论是进是出,都有近两成到两成半的利润被市舶司抽走了。”
那税差点头赔,拍马道:“大老爷果然是慧眼如炬,一眼便看出了端倪,正因为市舶司抽取的赋税过重,使得不少船主挺而走险,干起走私的勾当,获利徒增倍余!”
“这些船主走私,具体又是如何操做的!”乐天接着问道。
“这……”说到细节,那税差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大船停于外海,由小船将摆渡到大船之上出海。”
随即这税差又补充了一句,“官府对于走私之事严防死守,岸上常有差伇、保甲、弓手、巡检司巡守。”
说到这里,那税差便不再说下去。
闻弦音而知意,乐天会意:“这些巡守海岸的保甲、兵丁、差伇,怕也是油水十足罢!”
打发那税差离去,乐天在后衙用饭,尺七与屠四一前一后回到县衙,尺七带回的消息很简单,那船舶司就没有王佐名下船只出入港口的记载。
皇城司驻于杭州的探事卒自然不是吃干饭的,乐天想要寻找的消息很快被屠四带了回来,那王佐着实是做走私营生的,而且为王佐与张知县牵线搭桥的正是户房王押司,王佐与王押司二人更是堂兄弟的关系;只是张知县小妾的来历,一时间还未打探清楚,只知道那小妾确实是王佐送与张知县的。
将上述事情报告完毕后,屠四又与乐天说道:“那江西来的客商与王押司俱都被木捕头拘入皇城司暗处的堂口,木捕头让小人来问问官人,是不是要去审问?”
劳累了一天,乐大人本打算上床早些安歇,听得屠四带回来的这番话,不由苦笑了一声,吩咐道“前面带路!”




擎宋 第243章:牵扯
宋太祖期时期朝廷便设置的武德司,武德司做为大宋开国时唯一的探事机构,当时便四下派人刺探军情,甚至曾涉足到两广四川,太宗时期才改名为皇城司,为宋初开疆拓土立下了汗马功劳,初时不过数十人而己。
太宗后期,又曾下旨严禁皇城司逻卒出京活动,自此后一般无朝廷特命,皇城司一般只在汴梁城内与周边活动。神宗年间熙宁变法,朝臣分成新、旧两党,为防朝臣妄自议论变法、百姓议论朝政,神宗皇帝更是加大了皇城司探事的力度,民间俗称探事卒、觇者为察子,这些人就管在京城各处,下至花街柳巷、上至政府大臣,探听大小消息。
徽宗皇帝继位后,更是加大了对朝廷的控制,也打破了太宗皇帝时期皇城司无朝廷特命不许出京的规制,开始往大宋各处重要地点大批派驻皇城司探卒。徽宗皇帝尤对三子嘉王更是宠爱,由嘉王提举皇城司后,皇城司的势力更是大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北宋末年,皇城司发展到巅峰时期一度曾达到七千余人的规模。
杭州府做为两浙路的帅司、漕司、宪司、仓司、市舶司驻地,除驻有重兵外更是大宋粮草、税赋的重要来源地,这也是皇城司重点照顾的地方。
元丰改制前,皇城使本是正品上的级别一般不设,或是以皇子遥领,元丰改制后降为武官正七品,成为武官叙衔寄禄的虚职。
镇|压淮康军哗变,乐天可以说是居功甚伟,得了这个虚职,朝廷并不算是甚为,像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然而在像征性意上来说,乐天有职无权的皇城司一把手,当然乐天还领着亲事官的实职。这也是为什么乐天在到任钱塘以后,能控制当地皇城司的原因了。
夜色中,在屠四的带领下,乐大人进入县城南边一处不起眼有小院。院子里,一众皇城司暗探皆是布衣便服,好奇的打量着这位新到杭州城任职的上司,没有人敢多发一语。
看到乐天到来,木捕头施过礼又命人奉上茶水,才问道:“官人,先审哪一个?”
坐于椅上,乐大人想了想说道:“先将那个商人提来!”
“官人,这位是皇城司驻守两派路的黄安黄堪检!”借着将那商人押来之前,木捕头忙为乐天介绍杭州城中的一众手下,先指着一位身材中等的中年人说道。随即又指着黄安旁边的年轻人,说道:“这位是负责杭州府事务的童揽童判书!”
“彪下见过大官人!”黄堪检与童判书连忙拜道。
乐天起身,向着一众皇城司暗探拜道:“本官初来钱塘上任,可谓是人地不熟,凡事还要多加依靠二位,与在场的一众兄弟了!”
有宋重文轻武,眼前的这位乐大人从八品文官身份知七品皇城使武功大夫衔,自大宋立国以来是前所未有之事,足以惊艳这一众杭州府皇城司暗探。对于乐天的身份、事迹,驻守在杭州城的皇城司暗探也是多有耳闻,辟雍太学生,官家现场考校钦点的特奏名,在斯斯文文的外表下更是隐藏着一颗冷酷的心,镇|压淮康军哗变时,一口气砍了二十二个人头,惹得朝廷上下争议月余。
但没人否认,乐天给皇城司长脸了,这也是皇城司上下一众官员心中叹服的原因,没有之一。
这位乐大人的身份意味着什么,乐天在皇城司的身份,权相蔡京、朝中官吏俱不知晓,只有皇城司内部才清楚,表面上乐大人被外放意味着失了圣眷,而且是受了蔡相公的打压,但乐大人还有别的靠山,那便是直接掌管皇城司的嘉王殿下,大宋朝臣们哪个不知道嘉王殿下最得官家的宠爱,甚至太子的位置都有些风雨飘摇,这大宋将来的君主极可能是嘉王殿下。
屋子里皇城司的一众人对乐天自然是客客气气。
堪检某房公事简称堪检,在元丰年间前为正七品的武职,元丰改制后降为从八品,判书本是皇城司常备录用人员,从九品武官官衔,日常辅佐勾当官办理各房差使。只不过这几年皇城司规模扩展过快,诸司官员没有相对的功绩,只能以低品任高衔。
初次见面,乐天与众人聊了一阵。
不多时,一个身材中等略有些肥胖、被蒙上眼睛堵上嘴巴,一身锦衣中年人嘴里呜咽挣扎着,被皇城司探卒推到了屋里,刚刚被拿下塞在嘴里的布团,这锦衣中年人扑嗵硊在地上,叫道:“诸位爷,小的不过是个小本生意人,您就放了小的罢!”
乐天问道:“你生字名谁,来自哪里,来到杭州城又做什么?”
“小的贱姓郭名怀吉,家住江西景德镇,是以贩卖瓷器为生的商人!”那中年人兢兢惊惊的说道。
“你与那钱塘县户房王押司是何关系?”乐天又问道。
那郭怀吉小心翼翼的回道:“小的不过是讨个营生,这次贩卖了些瓷器到杭州,与王押司会面不过是商议交货事宜而己!”
“你知不知道买家是谁?”乐天又问道。
郭怀吉忙回道:“小人知道,买家是王佐王大官人,王大官人与王押司是堂兄弟的关系,这王大官人手下的船只每都要出海数次,载些龙泉青瓷、景德镇的青白瓷,还有苏州府的丝绸、本路的茶叶,这些在高丽、扶桑都是紧俏的物资!”说到这里,郭怀吉又讨好的说道:“除了瓷器茶叶、丝绸外我大宋的书籍也是这些番夷喜爱的物品。”
此时,郭怀吉只以为绑架自己的是一众寻常绑票的匪徒。
木捕头旁边的黄堪检借机拱手与乐天说道:“官人,我大宋向高丽出口的书籍只限于九经,除此外任何书籍都在禁制之中!”
听到提起禁制书籍,乐大人忽的想了起来,在蔡州时自己想买本地图都需出示身份凭证,地图、地方志、史书尽在受限制与番人出售的范畴之内。
杭州城水陆码头发达,又兼做海外贸易,做为驻守地方的皇城司暗探负责人自是非寻常人等,黄堪检对政务见闻也是涉猎颇多,接着说道:“朝廷有制,出口到扶桑、高丽的书籍仅限于《周易》《尚书》《毛诗》《礼记》《周礼》《仪礼》《春秋》《公羊传》《谷梁传》这九种。这九种书籍是本朝的的教科书,简称为‘《九经》’,只是想来这王佐出售的并非是九经之内的书籍。”
听黄堪检这般说话,那商人郭怀吉惊道:“你们是官府的人?”
“不错!”乐天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认。
听到乐天承认,郭怀吉叫道:“小的只是贩卖瓷器为生的买卖人,并未做过任何不法之事!”
乐天冷声说道:“把你知道所有有关王佐的事情说出来,本官便放了你,不过你话音里若有半点虚言,你是怎么来到的这里的,你自己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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