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擎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月如弓
在衙间一片道贺声与羡慕的目光中,乐天将办公地点从一众捕快聚集的班房,搬到了县衙内独立一间的书吏公事房。
只是让乐天有几分压抑的是,成为衙门正式吏员后,要一天到晚常坐县衙内,且无事不得外出,这是衙门里立下的规矩,以防有人私下泄露公门机秘。(插一句,不知诸位书友可曾想起《孔雀东南北》中的男主焦仲卿,身份便是衙中吏员,整日也是住在衙中,只有放假时才许回家。)
衙内虽有公宅可供吏员居住,然而这公宅居住条件却只能算做一般了,既然陈知县似乎也没有自己搬入县衙,乐天也便装做糊涂不知了。
自此,历史的车轮向前滚动了一小步,乐天开启了自己的仕途。
宋之前官吏不分家,为吏者可做大官,自宋始官吏分流,自然就限制了吏员升迁的门路,但凡都有例外者,譬如当朝的太尉高俅,己经是部级高官了。小吏们知道自己高升无望,但时不时的仍把高太尉当做自己的榜样。
官吏分流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有上进心。
对于仕途,乐天并无太大的感想,更没有想成为高太尉那般的人物,乐天知道爬的越高摔的越惨的道理,所以乐天的理想很简单,只想趁这几年先别管用什么手段,多赚些银钱娶个贤淑的妻子,再纳上几房姿色美艳的小妾,随后再远走东南,避开北宋末年这将要来临的乱世。
只不过眼下还不是时候,据乐天的记忆,眼下东南一代的方腊还没有起事,去的早了难免不被殃及池鱼。
然而某人却忘了江湖规矩,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坑人总是有报应的,特别最近曾数度出入伎家,还玩了一手漂亮的连环坑。
“恭喜乐兄弟,获知县大人赏识升为贴司!”
午间,乐天刚出得县衙大门,早候在县衙旁的于若琢上前拱手应贺,随即又笑道:“今日听得了这个消息,为兄特意前来为贤弟摆酒庆贺的!”
啪!
就在乐天拱手还礼正欲说话之时,脆响声中,背后一阵剧痛。乐天面带怒色转过头来,却见是自家阿姊乐氏手中正手拿家法竹鞭,一脸凶恶的望着自己。
“你这妇人好不晓的道理,为何光天化日之下动手伤人!”许官人也是读书人,张口说话自然是文绉绉的。
“你是何人?”乐氏望着许如琢问道。
许如琢如实答道:“许某是乐兄弟的朋友……”
“怪不得二郎这阵子穿花街过柳巷,原来是被你这等狐朋狗友带坏了!”未待许如琢把话说完,乐氏张口怒斥,手中竹鞭一指乐天,说道:“外人阿姊教训不得,但阿姊不信教训不了你!”
说完,乐氏手中竹鞭再次向乐天落了过来。
“阿姊别打,你听我说!”乐天躲着姐姐手中舞来的家法,说道。
乐氏哪肯听乐天解释,手中家法追着乐天狂舞,一边打一边说道:“我听你花言巧语的狡辩么,现在整个平舆有几人不知道你乐二郎穿花街过柳巷出入伎家,把我乐家的脸面都丢光了!”
县衙门前人来人往,乐氏这一闹,立时间引来不少人来看热闹,衙中的差伇自然是识得李都头家内人的,心中好笑又好奇,乐二郎刚刚当上贴司怎么就无端惹来自家姐姐一顿胖揍,当听清了乐天挨揍的原由后,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这次许如琢傻眼了,姐姐教训弟弟,自己这个外人当真劝不得管不得,貎似人家姐姐还把自己当成了反面教材。
执行家法的竹鞭落在身上便是一条红肿的印记,更是疼的乐天呲牙咧嘴,刚刚升做帖司就在大庭广众面前失了面子,面对姐姐凌厉无比的家法,乐天只好选择保命狂奔,见乐天逃走,乐氏岂能甘心,手拿家法追的乐天鸡飞狗跳,一路杀将过去。
被追的急些,乐天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乱钻,一不留神钻进了一条死胡同中。
这条胡同宽不过五尺余,三面都是两人高的围墙,一个人就能将出口堵的死死的。姐姐杀在后边,乐天无路可逃,面色怆然悲慽。
乐某至穿越至今,虽曾招惹过伎家,却是货真价实撒泡尿都能入药的童男子,就怎么在别人的口中成了眠花宿柳的风流浪荡子!
无语问苍天,惟有泪千行!





擎宋 第16章:阿姊惩家法(下)
“你倒是跑啊!”手拿家法乐氏追的气喘吁吁,见乐天被自己追入到了死胡同,眉眼中带着几分冷笑,下一刻手中竹鞭在破空声响亮的落在了乐天身上,疼的乐天一阵大呼小叫。
“梅红,外面出了何事,怎这般吵闹?”绣楼闺阁内,一二八年华闺中小姐,听到外面传来的惨叫声,轻挑眉头开口问道。
站在楼边的丫头,透过窗缝正蛮有兴致的望着楼下某人被执行家法的一幕,笑嘻嘻的转过头来:“小姐,有人被堵到了咱家楼下的巷子里,正在被人拿着竹鞭打呢!”
“打人有什么好看的,你这丫头还能笑出口!”那闺阁小姐白了一眼婢女。
梅红轻笑了一声,道:“那挨打之人,小姐应是曾听得过姓名的!”
“你这丫头不许胡说!”那小姐斥道,面容上犹带着怒意:“闻听挨打之人的声音是个年轻男子,我终年守在深闺,如何识的哪个陌生男子!”
梅红凑到小姐的面前,神秘的说道:“小姐还记的半月前,老爷差些曾为小姐订了门亲事么?”
闻言,这小姐慽眉:“父亲说过,那人身为差伇倒也罢了,且品性不端,当不得良配!”
原来这坐在楼上的小姐,就是差些与乐天结成姻缘的秦家小娘子秦芷。
梅红再次笑嘻嘻的说道:“小姐不认的那人,奴婢却是识得此人的,这在楼下挨打之人正是那个乐二郎,打人的就是他家阿姊乐氏!”
“原来是他!”秦芷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走,去看看去!”
说话间,秦小娘子走到绣楼窗前,将窗子开了个缝,将目光向下投去。
挨了十多下家法,乐天又不敢反抗,只得求饶道:“阿姊,小弟是去过花街柳巷应酬,但真的没有碰过那些莺莺燕燕!”
“去花街柳巷不是眠花宿柳,难道是去学柳下惠么?”乐氏冷哼一声,手中的家法依旧是不依不饶的向乐天身上招呼下去。
“乐家姐姐且先住手,听于某一言,令弟的品行着实可以与古之大贤柳下惠相提并论!”于若琢赶了过来,在一旁劝道。
乐氏闻言,看着于若琢冷笑了一声:“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家二郎就是做了衙伇,才会与你们这些不三不四的人厮混在一起,堕落到这如今这般地步!”说话间,乐氏却是鼻子一酸掉下泪来,慽然:“说起来都怪我疏于管束二郎,才令二郎堕落到这般模样,真是愧对逝去的爹娘!”
“活该挨打!”绣楼上,梅红朝着乐天轻啐了一声:“幸好老爷撞见这乐二郎行为不端,才看清真实面目,不然小姐嫁过去可就真如跳入了火坑!”
秦家小娘子面色不悦,转身说道:“关上门窗图个清净,省的被这些腌臜事污了耳朵!”
“你凭白无故打二郎做甚?”就在乐氏哭泣之际,得到手下通知的李都头忙追了过来厉声喝道。
“都是你这坏了良心的!”看到自家夫婿,乐氏掩去悲慽面色又是一厉:“奴家说过二郎是读过圣贤书的,可你偏偏让二郎来做这差伇,不过才月余的光景,二郎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奴家也是今日才听到邻里们的议论,现下街谈巷议里都是二郎的那些腌臜事!”
“妇人之见!”见自家娘子这般说话,李都头从嘴中挤出四个字,又道:“你不见,二郎现在多受大老爷的待见,处理衙门公事时,便是为夫也要唤二郎一声乐贴司!”
“依你这般说话,二郎还是个知上进的人了?”乐氏看着夫婿冷笑,并不相信。
“那是自然!”李都头仰首道:“二郎深得知县大老爷器重,如今己被擢升为贴司,你不见今日二郎穿的是青衣斕衫、头顶东坡巾腰系细丝绦,不再是胥伇的装束了么?”
心中生怒,只顾及着家法惩治乐天,倒忽视了乐天的装束,乐氏仔细打量了一番乐天,依旧有些不大相信,问道:“二郎,你家姐丈说的可是真的?”
楼下正准备关窗的梅红,听到楼下这般说话,忙对自家小姐说道:“小姐,快来!”
“我说过关上门窗,免的被那人的下流脏事污了耳朵,你怎还在那边盘桓!”秦家小娘子依旧一脸的不悦。
“小姐,小姐!剧情好像反转了呢!”梅红极有兴致的说道,仿佛在看一场大戏,生怕自家小姐错过,又唤道:“小姐,你若不看可别后悔哦!”
“阿姊,姐丈说的句句属实,二郎侥幸得县尊青眼,被大老爷升做贴司!”乐天揉着肿痛的身体说道。
“李家嫂子错怪乐兄弟了!”于若琢再次上前拱手施礼:“在下姓于贱名若琢,本县于家庄人氏,也是中过举人考过解试的,许某深佩令弟之人品,更视令弟为至交!”
乐氏有些不好意思,歉意的福了一福:“方才妾身失礼了,还望于大官人不要责怪!”
“原来是于大官人!”这边李都头自是听说过本城富户于若琢于举人的,忙拱手道。
“见过李都头!”于若琢自是识的李都头,见过礼后又道:“李都头与都头夫人想来都知道,前些时日那转运使来平舆搜刮民脂民膏,于某受家中恶仆吴阿大陷害面临家破险境,多亏乐兄弟急义相助,才使的于某免除那倾家之难!”
说到这里,于若琢又是一声长叹,声音有些怆然:“有关乐兄弟出入伎家寻、欢做乐的传言在本县甚为流行,却哪里知道乐兄弟是为本县黎民忍辱负重,若不是乐兄弟施计让那转运使冯保流连伎家不返,平舆的富户十家怕是有八家要被其搜刮破落,乐兄弟每日去伎家不过是去送些银钱,免我平舆百姓被那贪官荼害,却又有几人知道乐兄弟之大义!”
显然于若琢这番话是故意夸大其词,为乐天开脱的说法。
“若非如此,二郎进入公门尚不过一月,知县大老爷如何会将二郎升做贴司!”李都头不失时机的插言,又对自家妻子说道:“本县县尊老爷两榜进士出身,年轻有为且勤政亲民,平舆赴任尚且数月,己经落的青天的美誉,难道你这妇人会认为大老爷会提拨一个只知眠花宿柳的无赖之徒?”
“二郎,他二人说的可都是真的?”乐氏从心底认为自己家弟弟还良善的,望着乐天期待的问道。
没有说话,乐天只是揉着红肿疼痛无比的伤处,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仰望天空四十五度,怆然间两行清泪夺眶而出。这一刻夺眶而出的眼泪,乐天也说不清是因为自己受了委屈还是因为身体太过疼痛,又或者是因为自己演技越发的出色。
就在乐天抬头的一瞬间,恰看到有人在楼上偷瞄自己,透过半掩的窗棂,乐天看到一张皎好的容貎。那道目光与自己的目光四目相对之后的一霎间,乐天心如石撞,随即那张端庄淑秀的面孔立时嫣红起来,片刻后随着关闭窗棂的声音响起,只余下乐天一个人仰头发呆。
“二郎,阿姊错怪你了!”执行家法的竹鞭掉落在了地上,乐氏拉着乐天痛惜的说道,随即脸上堆满了笑意:“做文吏好,总比你姐丈做那乱七八糟的胥伇强!”
只是此时的乐天脑海里尽是方才看到的那张花容月貎,耳中混然不觉阿姊的口中在说着什么,犹自沉浸在方才那四目相对的惊艳中。
见误会消除,于若琢一笑对李都头拱手道:“今日于某听闻乐兄弟高升,特意来为乐兄弟庆贺的,若李都头不嫌弃,还请赏光一叙!”
李都头还礼笑道:“于大官人乃是本县士绅名流,李某不过一介胥伇,既然于官人相邀,李某不胜荣幸又岂敢违命!”
“不许去!”乐氏看了家自家夫婿,河东狮吼道:“且先带我家二郎去瞧郎中!”
李都头无奈,苦笑道:“二郎从小到大不知挨了你多少棍棒,也从不见你有见郎中这般说词!”
惊艳后的乐天很快恢复了演技,扮做疼痛的模样,被阿姊拉着向巷外走去,却又不住的回头向那座绣楼望去,心中惊讶这是谁家宅子,又是哪家小娘子生的这般标致端庄,回去定要着尺七仔细打听个清楚。
“莫非老爷错怪了这乐二郎?”丫头梅红疑惑的对自家小姐说道。
“你说什么?”秦家小娘子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没听清梅红的话,被梅红搅醒后问道。
梅红又说了一遍刚才说的话:“奴婢是说,是不是老爷错怪了这乐二郎!”
“讨打!”对着自家丫头轻叱了一声,秦家小娘子又说道:“小心老爷听到责罚你!”
丫头梅红吐着舌头做下鬼脸,忙借口有事逃似的下了楼。
“嗯,真可能是爹爹错怪了他呢!”丫头梅头刚刚下楼,秦家小娘子也轻声道,随即走到窗前,轻轻开启一道窗缝,只见巷口内空空,人早己经去的远了,眉宇间蔓上几分失望与惆怅。




擎宋 第17章:贴司更无聊
初入内衙的乐天尚不熟悉公务,上头自然也不会分派什么具体差事,只是让乐天学习熟悉文案公函章法账目之类,眼下距离夏收还有数十日的光景,正值一年中最为的清闲时间,衙中无甚事务,乐天也自然乐的消遥自在,日升梆响上差,无事寻人闲聊一番,到了日落时梆响下差,所有人对他倒也是客客气气。
这日,乐天正在衙中闲极无聊,有门子从外走了进来,奉上一张大红的请柬。
原来这张请柬是于若琢着于官人家仆送来的,近日于官人有昔年在太学的一位同窗路过平舆,于官人自然要做东陪伴,特请乐天前去坐陪。
自打擢升贴司在内衙上差,过了头几天的新鲜劲后,乐天立时感觉到沉闷无聊起来,吏员的名声地位虽高于差伇,但做吏员却没做衙伇时那般自在。
做捕快那阵儿,乐天点过卯后觉的无聊,便寻个由头跑出去耍乐厮混,眼下在内衙中无事可做清闲的,却要守在内衙一整天,一份邸报被翻来复去的看个无数遍,一杯茶泡到如白水般无味,只有等得下差的梆声敲响才能落得自在,与坐牢没什么两样。
幸亏上官老爷没有勒令自己搬入县衙居住,若不然乐天非得被这种生活逼疯不可。
既然于若琢请自己去吃酒,穷极无聊的乐天也乐得偷懒图个清闲自在。
以往闲聊中,乐天只知道这于官人的宅子坐落在平舆东南,却从未曾去过。这日天色刚近黄昏,乐天告假早遁了一会,便猴急般的出城而去,行走数里见有处庄园,略做打听,乐天才知道此处便是于若琢的宅院。
候在门前的小厮识的乐天,见到乐天远远的便跑过来行礼,带着乐天向宅内走去。
进了于府,乐天立时有了刘姥姥进了大观圆的感觉,宅院内虽说不上富丽堂皇,但却格局建筑布置却是巧妙精致,堂前有园,园中有榭,榭边有水,布局丝毫不弱于乐天前世所见的园林。
“乐先生,今晚的筵席就摆在这榭边亭中!”那小厮倒是十分讨喜,一边引着乐天参观庭院,一边介绍晚间的筵席。
水边亭榭己经摆好桌席,桌面上己经摆上了各类干果、点心蜜饯,在亭榭一旁的下首,更有十几个歌女乐伎,各自手持着诸般乐器候着。
偌大的亭院、这排场,让乐天吃惊不己,自己当了一月衙伇辛辛苦苦才一贯银钱,眼下做了贴司也不过三贯钱的薪酬,心中立时生出许多自卑。
看这般场面,显然于官人所请的陪客不下于十数人,乐天心中揣测于官人所请的同窗又是何人。
夕阳洒下的余辉将亭榭间染的金红,陪客们陆续到来,多是本地的士绅名流,只不过这些士绅乐天大多不识的,其间有几本本县的末流官乐天倒是认的,乃是本县的几个教谕学官。随后又是一阵莺莺燕燕的声音传来,乐天遁声望去,见是一众女伎到来,其间还有几个自己识的风月场熟人,莺莺姑娘、还有畅月亭的月茹姑娘、怡春阁的兰姐儿赫然都在其中。
莺莺姑娘来到后,身边有丫头翠枝伺候,便与一众拿着乐器的女伎聚在一起,做为清倌人自然要有清倌人的样子,而月茹姑娘与其她几名青楼女伎聚成一堆说着闲话,显然青楼中的女伎与乐伎是分成两个圈子的。
陆陆续续的又来结伴来了几人,乐天见这几人莫不都是都斕衫唐巾装扮,想来都是本县的儒生。
那怡春阁的兰姐儿正与些女伎闲聊中,眼角中无似中看到了乐天,似发现了宝贝一般,不时的向乐天眉来眼去,一旁的月茹姑娘顺着兰姐的目光,也发现了坐于亭中的乐天,同样抛着媚眼对乐天勾勾搭搭。
一众姿色美艳的女伎自然引人注目,这些来到的客人立时发现兰姐儿几个女伎的神色不对,正向着一个年轻人眉来眼去,羡煞了不少人。
未过多久,于官人陪着一位与其年龄相仿的男子走了出来,亭榭间立时平静下来。
“今日在下昔日同窗路过平舆,于某特遍邀平舆绅宦名流做陪,在此于某感谢诸位赏脸光临!”于官人露出一脸笑容,忙连连拱手,随后为众人介绍身旁之人:“这位便是于某的同窗好友赵明诚赵官人!”
众所周知,于官人是本地名流,年少时曾在东京汴梁国子监念过太学,自是交游广阔,所结识之人又岂是寻常之辈,众人连忙客套了一番。
那赵官人也是拱手见礼:“赵某本一介布衣,恰巧路过平舆来见好友,却搅扰了诸位,心中抱歉之至!”
众人客套了一番,宾主各自入席,做为陪客乐天也随之纷纷落座,每人身前都置着一张桌子,各有一名女伎服伺在身旁。乐天神游太虚,对赵明诚这个名字颇有些耳熟,似乎上辈子曾在哪本书上见到过,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乐郎君的心思被哪个狐媚子勾走了,莫非奴家的蒲柳之姿,在身边服伺入不得先生的眼?”直到耳边传来埋怨的娇嗔,乐天才醒转过来,却见兰姐儿侍在自己的身边,正满面嗔怒的望着自己。
除此外,乐天依旧感觉有道目光注视着自己,抬眼望去,只见于官人正面带苦笑的望着自己。
什么情况?乐天又是一脸的不明所以。兰姐儿在耳边吐气如兰,咯咯笑道:“于官人让奴家去陪坐在那赵相公身边,奴家又哪里肯放过与先生同席的机会,偏偏坐在了这里!”说话间,身子偎得乐天更紧了些。
做为主客那赵挺之点了几只曲子,莺莺姑娘素手抚琴,在管弦丝竹声中筵席开始。下人开始上菜。
席间开场,主要还是于官人与赵官人叙话,赵官人除问起平舆风土习俗外,又探讨些金石方面的学问。
交谈间,这赵官人话音一转:“前日在蔡州,赵某听闻坊间有人传唱桃花庵歌,据说是平舆的一位先生所作,不知这位先生今日可曾来否?”
闻言,于官人哈哈一笑:“于某心知赵兄必会问及此事,特意将我那位贤弟请来坐陪赵兄!”
“喁!”赵官人微惊,笑道:“还请若琢为赵某引见!”
“县衙小吏见过赵官人!”乐天自知自己书吏的身份上不得台面,不待于官人开口,便起身而立,拱手道。
于若琢对乐天笑道:“我这位赵学长当年在太学念书时,诗词可是冠绝同窗,贤弟趁今日正好请教一番!”
闻听此言,赵官人面露苦笑:“说起来诗词一道,吾不及拙荆也,早不做矣!”
听这赵官人自称做词不及内人,乐天突然想了起来,眼前这赵官人莫非就是那位在徽宗初年,曾居相位首辅大臣赵挺之的儿子,娶了女词家李清照的赵明诚不成?
“老爷!”就在这时,有家仆奔来禀报:“宅外来了两顶官轿,看仪仗是知县大老爷与主簿老爷!”
闻知陈知县驾临,于若琢微惊,又看了眼赵明诚,低声道:“这陈知县莫非是赵兄的故旧?”
闻言赵官人也有些茫然:“家父过世后,家道中落,赵某被勒令退仕多年,与朝中官员更断了往来!”
说话间,于若琢与赵官人带着诸位宾客忙了门迎接。
众人刚至于府门口,乐天在人群后远远看到自家县太爷一改从前那副矜持模样,见到那赵官人迎上前来,拱手陪笑道:“末学后进陈凌元见过赵官人!”
赵明诚快行几步,忙上前扶住:“陈父台何需如此,赵某不过一介布衣,哪受得起父台大礼!”
原来陈知县的名字唤做陈凌元,直到今日乐天才知道。看眼前这般场面,乐天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眼前这位赵大官人便是那位赵明诚,若不然陈知县怎会屈尊不请自到,而且来口称自己末学后进。
二人见过礼,陈知县又是一笑:“赵兄怕是不识的在下了,十几年前在下年少时,赵兄去拜见我家伯父,恰好在下在场,昔日赵兄还曾考校过下官尚书、论语!”
赵明诚显然早己忘却此事,迟疑道:“不知陈父台尊伯父是哪位?”
“下官伯父讳字一个瓘字,赵兄读太学时曾任在太学任太常博士,后迁至礼部贡院检点官!”陈知县极为恭敬的说道。
“原来是陈博士子侄!”赵明诚肃然起敬,拱手道:“家父在世时曾称赞陈博士,谏疏似陆贽,刚方似狄仁杰,明道似韩愈,当为国之肱股,只可惜……”说到这里赵明诚一声长叹,便不再说下去,又说道:“赵某自离京后与朝中官员早无往来不通消息,不知陈博士今在何处任职?”
陈知县忙说道:“近日曾有书信往来,闻知伯父迁至台州!”
说话间,严主簿也上来与赵明诚见礼,随后在于官人的引导下诸人移步到亭榭间,纷纷落座,就在迎接陈知县二人的空档,于官人早己命人为二位老爷摆上桌椅,陈知县与赵明诚均坐于主宾之位,那严主簿的位置被安置在乐天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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