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指云笑天道1
民夫之中有些人开始窃窃私语:这人是谁啊,好一员壮士啊,以前怎么没见过?
嗨,我前几天见过他的,听说是北府军,从广陵那里过来的,当时流民来投的时候,他可是直接从城墙上就跳了下去,还飞过了护城河呢。
啊,这么厉害?
那是,我也亲眼见过的,我当时就是从北边逃难过来的,本以为没命了,可没想到这人天神下凡一样,直接就把那些胡人给收拾了!
对对对,听说那些氐人就是给此人收服了呢。这人是北府军,听说姓刘。
刘裕的耳中听着这些议论,脸上却是没有任何表情,一边的徐元朗的眉头一皱,说道:刘幢主,这些刁民想要生事,我在这里正在执行军法呢。你来的正好,帮我一起弹压这些刁民,我看,这些人里就是有秦军奸细!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徐幢主,你说这些话,会让这些寿春百姓心寒的,人家跟自己的妻儿老小别离,留下来守这孤城,就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你说他们是奸细,可有证据?
刘裕此言一出,那些民夫们轰然叫好:就是,我等是大晋良民,怎么就成了奸细?
徐元朗咬了咬牙:若是良民,那就不应该煽动民变,在这个时候对抗守军。刘幢主,你不知道,前一阵混进城的民众不少,这些人很多给编入了守城丁壮,只怕其中的秦国奸细,并不在少数。
刘裕微微一笑:徐幢主此言差矣,兵法有云,用间之道,首在隐秘,间谍细作的任务主要是摸清城中的布置,他们巴不得隐藏得越深越好,又怎么可能公开地暴露自己呢?
第三百八十一章 誓与寿春共存亡
徐元朗睁大了眼睛,嘴巴也张得大大地,说不出话,而一边的民夫们却是爆发出了一阵响亮的喝彩声:说的好,我等不是奸细,不许诬蔑我们!
就是,我们赤胆忠心,为了守卫家园,冒死在这里助守,怎么就成奸细了!
听着人海中一浪高过一浪的喊声,徐元朗咬了咬牙,直指那个为首的民夫,大声道:刘幢主,我也并非不知兵法,细作之中除了打探军情外,煽动民变,混水摸鱼,放火刺杀,都是他们的任务,怎么就一定要隐藏呢?
说到这里,他看着这个民夫,冷笑道:此人就并非寿春民众,是前一阵杨秋等氐贼来袭时混进城中的,今天在这里带头闹事,着实可疑,来人,给我把他拿下,好好讯问!
刘裕摆了摆手:且慢,徐幢主,你对此人来历如果不清楚,为何让他助守呢?
徐元朗勾了勾嘴角:这是我大哥的将令,前一阵子来投的流民中的丁壮,都要编入守城序死,不然,我们人手不足。
刘裕微微一笑:这就是了,你们留人守城时可没说他是奸细,现在因为此人闹事,就扣了奸细的帽子,不太厚道吧。
刘裕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两步,出手如电,一下子抓住了那把顶在民夫胸前的钢刀,那名持刀的军士只觉得一股大力从刀身上袭来,想要左右晃动,却哪还动得了半分?只听刘裕断喝一声:撒手!也不见他怎么动作,那持刀军士虎口一麻,这口钢刀顿时就从他手中给撤了出去,他的人一个重心不稳,几乎要向后栽倒,身边的两个同伴连忙架住了他,才把他扶住。
民夫之中暴出了一阵喝彩之声,刘裕的右手三指夹着刀背,缓缓地把刀刃从对面的那个民夫胸前挪开,他的胸口布衫已经破了一道口子,而胸肌之上也隐隐有一道不深的血印子,刘裕的目光盯在此人的脸上,缓缓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民夫拱手行礼道:我叫到彦之,谢过刘幢主,我不是奸细,是大晋的百姓。从彭城那里南下的!
刘裕的心中一动,说道:你是彭城人?他的祖籍也是彭城,看到面前的这个二十多岁的黑壮汉子,天然有了一阵亲切感。
到彦之用力地点了点头:不错,我就是彭城武厚乡人,去年秦军南下,我加入了毛将军的军队,想要与敌作战,结果大军崩溃,我也只能逃向广陵,后来君川大捷,彭城光复,我回家想要重置产业,结果秦军又来了,我们同乡二十多人一起南下,到了寿春这里才给编入了守城丁壮之中,怎么就成了奸细?
人群之中有人在大声说道:到大哥说的对,我们都是彭城人,一起南下的。
就是,当初是徐将军说守城有赏,还能打回彭城老家,我们才留下来的,怎么就成了奸细?
徐幢主,你得给咱们一个说法,不能这相冤枉了到大哥啊!
刘裕回头看着徐元朗,淡然道:徐幢主,是这样的吗?
徐元朗咬了咬牙:他们二十几个人一起进城的,我们当时没有时间细查,姑且信了,但这个到彦之今天却是带头闹事,我看必然有诈!
到彦之大声道:刘幢主,绝不是这样,今天我并非有意生事,只不过是跟守城的军士有了口角!我们彭城人都性子急,这些天闷坏了,遇事有点急,但绝非是奸细啊!
刘裕点了点头:你说你遇事有点急,我信。我祖籍也是彭城的,咱那地方的人都耿直较真,从你身上我看得出来。不过你说你闷坏了,是什么意思?
到彦之咬了咬牙,一指城外:刘幢主,我们都是大晋子民,这回秦狗来犯,我们巴不得跟他们大战一场,杀个痛快,但一仗不打,军队就撤了,彭城丢了,三阿丢了,现在我们一路退到寿春,看起来还是要丢。大晋万里江山,再退就要退到长江边上了,难道圣上真的要弃我等如草芥吗?
徐元朗的脸色一变,厉声道:大胆,竟然敢非议圣上,要找死吗?
刘裕勾了勾嘴角,摆了摆手:徐幢主,这些人有怨气让他们都说出来,一味压制,又有何用?现在守城需要军民一心,不然秦军没攻城,我们自己先乱起来,这城还守得住吗?
刘裕此言一出,又是一片喝彩之声,徐元朗的眉头一皱,沉声道:可也不能由着他这样胡说八道啊。
刘裕叹了口气:在这位到兄弟眼里,咱们就是一退再退,不发一箭地失了大片的江山,现在到了这里,又是撤出妇孺,留下他们守城,能没有想法吗?
到彦之哈哈一笑:刘幢主,咱们信你,你就跟咱们兄弟交个底吧,这寿春到底还守不守了!
徐元朗冷笑道:尔等民夫,这等军机要事哪是你们知道的?今天若不是刘幢主为你们说情,我早就把你们拿下了。还不退下!
刘裕静静地看着到彦之,平静地说道:到兄弟,你想想看,如果我们要放弃寿春,为何只撤妇孺老弱,而我们这些丁壮男子却是留在城中呢?
徐元朗的脸色一变:刘幢主,你
刘裕回头看着徐元朗,微微一笑:民可,使知之,不可,使由之,这是古训了,徐幢主,到了这时候,我想这作战计划,可以向全城百姓们透露一些了。现在我们要的是众志成城,要想守住寿春城,光靠军士可不够啊。
徐元朗咬了咬牙:刘幢主,你就不怕泄露军机吗?
刘裕哈哈一笑,转头看向了全都满脸写着兴奋与期待的周围民夫们,一字一顿地说道:没有什么军机,各位将士,各位百姓,我刘裕可以在这里告诉大家,大晋江山万里,却是退无可退了,我们的身后,就是广陵,就是大江,更是和我们暂时分别的妻儿老小,圣上和谢相公不会放弃我们的,援军已经上路,只要守住寿春,就能重演君川大捷,我刘裕向你们保证,我会在这里,和你们所有人,战斗到胜利!
第三百八十二章 寿春城头皆战士
到彦之和所有民夫一样,兴奋地睁大了眼睛,声音都有些因为激动而发抖了:真的吗,刘幢主,你没有骗我们吧,这寿春城真的是会坚守吗?
刘裕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我来寿春就是奉了谢镇军的命令,助守寿春的,如果谢镇军不守这里,又为何要我前来呢?
人群中有人在说:不是吧,刘幢主,你不是护卫某个世家小姐前来跟桓公子成亲才来的吗?
刘裕叹了口气:那只是我前来的一个目的而已,现在出了意外,桓公子不幸身亡了,但我还是留了下来,这不正好证明我这次来寿春,不止是为了送亲吗?
朱龄石那稚嫩的声音在刘裕的身后响起:我等可以证明,刘大哥这回真的是助我们寿春守城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刘裕的身后,只见两个六尺多身高,但体格却是看着超乎年龄的强壮的少年,一身皮甲,不离刘裕的左右,可不正是朱龄石与朱超石兄弟两?
徐元朗的脸色一变,看向了刘裕:刘幢主,这是怎么回事?这两个小子不是应该在牢里吗?
刘裕微微一笑:徐幢主,朱家兄弟是将门之子,国家有难,主动请缨出力,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了,这回跟在我身边,想要立功赎罪。
徐元朗的眉头一皱,上前两步,在刘裕的耳边低声道:刘幢主,这两个小子可是杀害桓公子的,万一趁乱跑了,我们担当不起啊。
刘裕摇了摇头,正色道:我相信我的眼光,朱家一向知恩图报,忠君爱国,现在国家有难,朱氏兄弟绝不会临阵脱逃。若是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所有后果,由我一人承担。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喝彩之声,而朱氏兄弟则激动地热泪盈眶,嘴唇微微地在发抖,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刘裕的目光炯炯,环视四周,平静地说道:各位兄弟,不管你们是军士,还是寿春的百姓,或者是从北方避难南下的流民,都是大晋子民,都是不愿意被胡虏征服和统治的汉家儿郎,现在我们在这里,有城墙保护着我们,城外的胡人就算有千军万马,也休想入城一步,只有在城里,我们才是安全的,如果你们害怕,想要逃命,我刘裕绝不阻挡,但你们可要想清楚了,这两条腿,能不能跑得比四条腿的胡骑还快!
不少人惭愧地低下了头,刘裕把他们心中的恐惧全都说了出来,确实,眼见胡人势大,很多人都开始打起了出城逃命的小九九,而今天这城头的冲突,不正是因为这种恐惧和怨恨的总爆发吗?
刘裕看向了到彦之,正色道:到彦之,你是彭城人,不愿被秦军统治,所以一路南下,到了这里,又给强行编入了守城的序列,象你这样并非军人,也不是寿春百姓,我们没有权力留你下来,如果你想离开,现在就可以走!
徐元朗的脸色一变,沉声道:不行,按徐将军的将令,城中所有丁壮都得留下来助守才行。
刘裕摆了摆手:徐幢主,兵贵精不贵多,与其留下没有战意的人在这里凑人数,不如留下愿意流血牺牲的人,起码关键的时候能靠得住。到彦之他们是南下流民,并不在大晋军制征发之列,强留他们,不合军法。
到彦之咬了咬牙,一挺胸膛:刘幢主,我们不是孬种软蛋,要是怕死也不会南下了,我到彦之气的是我们一退再退,却是不敢跟胡人堂堂正正地打一场。哪怕是战死沙场,也比在这里扛沙包要强!
刘裕微微一笑,看着到彦之:到兄弟,你学过兵法没有?
到彦之微微一愣,摇了摇头:俺是庄稼汉,大字不识几个,哪懂什么兵法?
刘裕点了点头:那好,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兵法有云,敌军来时,如果立足未稳,作为守城一方,可以适当出击,挫敌锐气。如果是昨天的时候,秦军刚来之时,我们出城一战,也许可以小胜一把。
到彦之哈哈一笑:现在出城也不迟,刘幢主,你下令吧,我愿为先锋!
刘裕笑着摆了摆手:到兄弟,不要急,我刚才说的是,如果昨天出城,我们有可能取胜,但是今天已经不可能了。你们看,秦军昨天轻骑前来,迅速地扎下了营盘,现在他们的防守已经稳固,又占了北边的山头,居高临下,这时候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在敌军的视线之中,即使出城一战,还没打开城门,他们就会发现了,到时候我们要以步兵面对他们的坚固营盘,没有一丝一毫胜的可能!
到彦之叹了口气:想不到连英雄无敌的刘幢主,也不敢出城一战。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有没有必要的问题,打仗需要的是胜利,而不是血气之勇。如果徒逞匹夫之勇,一时痛快,折损了兵力,那不仅打败不了敌人,连城也守不住了。我们的优势在于城池坚固,粮草也算充足,而劣势在于敌军的数量众多,我们兵力不足,所以想要守住寿春城,只有大家众志成城,坚守在城墙后面,用一切守城办法,打退秦军的攻城!
说到这里,刘裕看着到彦之,正色道:到兄弟,如果秦军杀上城头,你敢跟他们近战吗?
到彦之哈哈一笑,拍着胸膛:没有问题,拼命的时候,我到彦之绝对会豁出去的!
刘裕笑着看向了到彦之的身后:是吗,每个人都能豁得出去吗?我看未必吧。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低下了头,不敢面对刘裕那犀利的目光。
徐元朗叹了口气:刘幢主,他们毕竟是民夫,是百姓,未经训练,要他们在城头肉搏,拼命,是不是要求高了点?
刘裕摇了摇头,一字一顿地说道:要想守住寿春,只有大家一起拼命,这里没有军士与民夫之分,每一个人,都是战士!
第三百八十三章 寄奴妙法平火攻
徐元朗的脸色一变,说道:刘幢主,你这样说有违大晋军制,军人就是军人,百姓就是百姓,各司其职才不至于生乱子。
刘裕摇了摇头:徐幢主,你说的是平时,可现在不一样,大敌当前,城中的妇孺老弱已经全部撤离,现在寿春城内,只有几千个汉子,就算全部当军人,也是不够的,再拘泥于军民之分,已经不合适了。
徐元朗咬了咬牙:就算我们人手不足,但是民夫从来不习战事,不知如何使用兵器,怎么能承担作战的任务呢?再说,他们不会听鼓角铜锣,不知进退,又如何能作战呢?
刘裕微微一笑:这些旗鼓指挥,军士们不也是从不会到会吗?也是慢慢学成的吧。现在情况紧急,来不及多训练,但只要告知大家,闻鼓则上城助守,鸣锣则下城撤退,至于要往城头搬运什么东西,看旗号行事即可,这些事情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学会,有什么不可以的?
徐元朗的眉头一扬:那敢问刘幢主,你既然深通兵法,又准备用什么办法,让这些不习战事的民夫们,知道该如何行事呢?
刘裕点了点头,转身对着身边的军士和民夫们说道:说道:守城之道,在于判断局势,作出最好的应对。当敌军大量发石放箭时,城头部队先下城,只留少量精锐部队观察,城头守将那里,以亲信部曲举牌为号,第一次举牌,是在敌军要攻城的地方,离城五六十步时,以告知城下的预备队作好准备。当敌军的撞车冲梯逼城的时候,二次举牌,敌军云梯搭上城头时,三次举牌,而敌军开始爬城,快要到女墙时,四次举牌。
四次举牌之后,则转为举旗为号,如果城止的滚石垒木用光,需要添加,则举苍旗,如果需要灰炭火盆,则举赤旗,如果城头打坏了需要沙石泥瓦抢修,则举白旗,如果需要热汤和粪便以淋敌军,则举黑旗。
如果需要战士锐卒,则举龙虎旗,如果需要戈戟刀剑,则举鹰旗。城上举什么样的旗帜,城下的主官则随旗而应,要啥给啥,要是敌军大量登城,从城下可以看到城墙一线全部激战,无法举旗呼救,则自将部曲上城,而城内的守军这时候也会出动,增援城头的。
刘裕的声音不是太高,但是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开始不少人还在私下议论纷纷,但随着刘裕讲解的继续,就连徐元朗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刘裕,竖起耳朵,屏住呼吸,城头之上,除了风声,只剩下刘裕一个人的声音在来回飘荡了。
城头的人一开始不能太多,敌军一定是飞石箭雨,我们人上得太多会伤亡很大,主力放在城墙后面避免他们的远程武器打击,实在顶不住了再上城支援。
此外,一些城墙上要凿穿为暗门,敌军攻城紧急之时,我军锐士直接从这些暗门中杀出,冲进敌军的攻城队列中放手大杀,以减轻城头的压力,这些人杀出后,城门内要随时堵上出口,不可让敌军跟着杀进来,如果能打退敌军,则城头缒绳把这些出城死士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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