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指云笑天道1
刘牢之满意地点了点头,突然扭头看向了后方,喃喃地说道:刘毅真的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刘裕出尽风头吗?我不信!
后面两百步的地方,第三个骑兵方队,刘毅一脸阴沉,策马于前,一边的诸葛长民看着前方的山呼海啸般的人群,一脸的不高兴:寄奴这次也太过分了吧,明明击毙苻融的是希乐哥你,可是搞得他好像一个人打赢了淝水之战似的。玄帅这也太偏心啦。
刘毅突然冷笑一声:没什么,寄奴有谢家的支持,可我刘希乐也有自己的门道。说到这里,他突然扭过了头,看向了路边,只见一边的二楼之上,一处向街开的酒楼,二楼的窗户中,现出了刘粹和赵毅的身影,他们每个人的手中,拿着一个铁喇叭,看到刘毅,会心一笑,齐齐地取出喇叭,放声大吼:刘毅一箭毙苻融,秦军百万如山崩!
很快,这个声音在大道的四周,至少几十处的地方同时响起,渐渐的,整个大道上,所有百姓也跟着高呼:刘毅一箭毙苻融,秦军百万如山崩!
第六百章 太庙之间君臣对
太庙之前,玉阶之上,司马曜的黑脸上,闪过了一丝讶异之色,几乎整个建康城里,都在回荡着一个声音:刘毅一箭毙苻融,秦军百万如山崩!
司马曜扭头看向了一旁的谢安,奇道:那秦军主帅苻融,可是这个什么刘毅击杀的?此人现在何处?可是打头的那个举着大旗的勇士吗?
谢安摇了摇头,正色道:回陛下,苻融确实是在战场上给一名叫刘毅的幢主一箭射死的,但他并不是走在前面的这个人,这个人叫刘裕,是北府军老虎部队第二军的军主,当时刘毅作为幢主,正是在他的麾下。
司马曜喃喃地说道:刘裕,刘裕?这名字好耳熟啊,朕好像在哪里听过。
司马道子干咳了两声:皇兄,还是上次臣弟向您提到过的,谢相公的外孙女,会稽太守王凝之的千金,被谢相公许配给了刘裕,已经订婚,此事在当时建康城中的世家中,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呢!
司马曜睁大了眼睛,点了点头:哦,朕想起来了,是有这事,哎呀,当时朕还感叹过,说谢侍中的胸襟宽广,居然肯把外孙女嫁给一个普通的寒门子弟,非一般人所为啊。
谢安平静地说道:陛下,刘裕和刘毅并非普通的寒人,他们是士人子弟,原来在州郡中就是吏员,为朝廷做事。这天下之事,并无定数,高门世家若子弟不肖,也有败落之时,低等士人,甚至是寒门子弟,只要肯努力上进,也有出头之日,以臣愚见,不可以一时身份高下,而埋没真正的英雄,这些人若不是为朝廷所用,隐患无穷啊。远有汉高,近有逆羯石勒,不都是这样起于草莽之中吗?
司马曜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之色,一闪而没,转而哈哈一笑:谢侍中所言极是,多谢了你们为朕寻觅到了如此的英雄。不过,话说回来,那个王姑娘本是会稽太守王凝之的女儿,为何她的婚嫁之事要由你作主呢?
谢安微微一笑:王太守忙于政务与修道之事,不太管家事,所以王家的家府之中,是由小侄女来主事,至于这子女的婚姻大事,承蒙王家的信任,也是委托微臣代为务色一个如意郎君。本来这刘裕的身份与王家小姐相差甚远,微臣一开始也并未起这心思,不过,妙音曾经女扮男装,去北方执行过一次任务,而那刘裕则是作为护卫出行,二人在路上看对了眼,暗生情愫,微臣也不过是顺水行舟而已。
司马曜微微一愣:妙音?是王小姐的闺名吗?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听说她是世家贵女中,才色双绝的名门闺秀,朕也久闻其名了。哎,不过,如此佳人,怎么会去北方呢?
司马道子冷笑道:皇兄,你可能有所不知啊,谢相公为国谋局,早就在暗中跟北方的慕容家等势力有所接触,这回淝水大战,也有赖其功呢。
司马曜张大了嘴,奇道:竟然有此事?朕怎么全然不知?
谢安平静地行了个礼:陛下,此事微臣正准备向您禀报,北方秦虏势大,而那苻坚又一意想犯我大晋,一统宇内,在这种情况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利用秦国内部各路给征服的异族胡虏,在后方生事,乱他秦国天下,才可减轻我方压力。那慕容垂乃是秦国大将,他的故国被秦所灭,而慕容氏一族,子女被苻坚所淫辱,可谓不共戴天之仇,多年以来,慕容垂一直暗中与我们接触,通报敌情,在秦国内部也挑拨离间,从君川之战到这回的淝水大捷,我军能胜,此人出力不少。
司马曜点了点头,但神色仍然严肃:只是此等大事,谢侍中为何不向朕报告呢?
谢安微微一笑:兵法有云,用间者必要防消息走漏,人多嘴杂,若是此事走漏风声,那慕容垂自身难保不说,我军也断了秦国内应,所以在战前,微臣严密封锁消息,会稽王也是到了军中之后,才知道此事的。
司马曜看向了司马道子:是这样的吗?
司马道子看着谢安,勾了勾嘴角:谢相公说的不错,我等也是到了军中,听说了朱序来营之后的事,谢镇军才向我等透露了和慕容家的关系,乍闻之时,我们也很震惊,本想向皇兄汇报,但谢镇军当时以军情紧急,需要封锁一切用间方面的消息,才扣了下来,象朱序等人在秦军中约为内应之事,当时也是封锁了消息。
司马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向了在一边的臣子中,身穿朝服,与张天锡站在一起,跟周围的其他官员们谈笑风生的朱序,说道:既然是对国家有重大的作用,那谢相公出于安全起见,封锁消息,也是应该。不过,朱序他们临阵倒戈来降,那慕容垂既然与我们暗通,为何不在此时来降呢?噢,对了,苻坚兵败后,不是跑去投奔了这个慕容垂吗?为何他不擒了苻坚,归降我大晋呢?
谢安微微一笑:陛下,慕容垂不是朱序,他同样是有复兴伪燕的野心,跟苻坚不过是狗咬狗罢了,跟我们的合作,也是各取所需,一旦秦国大乱,他必会趁机自立复国,绝不可能投降我朝。可以说,现在我们的合作,已经濒临终止了,现在他没有杀苻坚,只怕另有打算。
司马曜奇道:不杀苻坚还能有什么打算?他为何现在都不起兵?
谢安正色道:陛下,自古以来,凡有乱世,率先起兵的人,往往只能为王者登位之路的垫脚石,秦末之陈胜吴广,两汉之际的绿林赤眉,皆是如此。慕容垂城府极深,这时候若是趁乱害了苻坚,必成天下公敌,被群起攻之,而释放苻坚,不仅落下个忠义之名,还能取得苻坚的信任,很可能会让他领兵平叛,一旦他手中有兵,就可以打着秦国的名号割据自立,一如当年他们慕容氏在辽东之时,名尊我大晋,实际割据自立,冉闵篡赵称帝后,他们就打着为国讨逆的名号进入中原,然后建国自立,慕容垂不过是行其父兄当年旧事而已。
司马曜恨恨地一拳击到手掌:可恨!谢侍中,朕命你马上把慕容垂与我们相通之事公诸天下,让苻坚先杀了他,朕倒要看看,他还怎么个行父兄旧事!
第六百零一章 秦国宗室主动降
谢安的眉头一皱,沉声道:陛下,万万不可!
司马曜的黑脸之上,怒容满面:谢侍中,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也说了那慕容垂狼子野心,绝不可能投向我大晋,而是想要趁机自立,既然不能为我们所用,为何还要留他?让苻坚杀了他,免除后患不是最好吗?难道要让慕容氏叛晋自立,建立伪燕的事情再一次重演吗?
谢安一撩朝服,跪了下来,双手行礼,正色道:陛下,请息怒,微臣以为,这时候留着慕容垂,比让苻坚杀了他好。两虎相争,则有一伤,若无慕容垂起兵,只恐苻坚会迅速平定各路逆胡,稳定秦国天下。到时候,没了内忧的秦国再次南征,我们想要再现淝水大捷,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司马曜的神色稍缓,但语气仍然有些冷厉,一抬手:谢侍中,你先起来吧,有话慢慢说。
谢安站起了身,仍然是双手合在一起,如果此时有笏板在手,那就与在朝堂之上一般无二了,他看着司马曜,平静而严肃地说道:陛下,跟慕容垂一向以来,只不过是互相利用和合作罢了,他需要把秦军引向我大晋,由我们击败和消灭秦军主力,然后他才有机可乘,而我们也需要他的通风报信和暗中添乱。北方中原的人口,数倍于我大晋,如果是个统一,强大的国家,倾国之力南征,我军很难阻挡,即使取胜,也会大伤元气,损失惨重。
司马曜勾了勾嘴角,说道:有谢侍中为朕分忧,有这样威武雄壮的北府军,还有荆州的桓氏,也是忠心为国,现在还在追击胡虏,就算北方有个逆胡统一,难道我们就赢不了吗?
谢安微微一笑,看向了一边的王国宝:陛下所言极是,趁这个时候,我们应该一鼓作气,北伐建功,只是,这点光有北府军还不够,还需要朝中的各位高官显贵们,能拿出为国分忧,为君分忧的实际行动啊。
王国宝的脸微微一红,不敢接话,司马曜轻轻地哦了一声:谢侍中这意思,好像是有人在阻止北伐吗?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大胆,敢阻止我大晋收复北方的伟业?
谢安笑着摇了摇头:微臣并不是这个意思,微臣的意思是,淝水一战,秦军惨败,而我军虽胜,也消耗了数年的存粮,而且接下来,要赏赐有功将士,又是一大笔开支,国库空虚,想要再进取中原,还需要三吴地区的世家门阀们,多多为国尽力了。
司马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朕明白这意思了,哎呀,这一阵大战之时,可是吴地的世家门阀们,捐了很大一笔军粮啊,又发僮仆子弟从军,现在仗打胜了,不仅不能封赏,还要再让人家出一大笔钱,恐怕不太合适吧。
谢安点了点头:是啊,但北伐是我大晋的国本之事,现在秦国北方乱象初现,但还没到不可收拾的时候,所以,我们还需要慕容垂这样的人起兵,彻底搞乱秦国天下,如此一来,我们出师,才有成功的机会。
司马曜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满意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刚才是朕误会谢侍中了,你毕竟老成谋国,思虑深远。那此事就全权交由你负责了。如果慕容垂肯率军来降,那朕必将赦免他以前的罪过,纪录他以前的功勋,给其富贵,若他不肯来归顺我大晋,只要能在北方起兵生事,让我大晋有可趁之机,谢侍中需要给他什么条件,什么暗中相助,可酌情自理,不必一一向朕启奏。
一边的司马道子脸色一变,说道:皇兄,这,这似有不妥,这事关议和之事,只怕还需要朝中重臣廷议方可。
司马曜摆了摆手:朕觉得不必了,刚才谢侍中不是说了么,人多嘴杂,万一消息泄露,慕容垂一死不足惜,坏了我大晋的北伐大业,可就是千古遗憾了,这一阵也就先做好淝水之战善后之事,一方面休整军队,赏赐有功将士,另一方面嘛,也可以积蓄粮草,休养生息,静观北方的变化,一旦机会来临,则起大兵北伐,复我河山。
谢安直接一揖及腰,高声道: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边的司马道子和王国宝等人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跟着谢安一起山呼万岁了。
司马曜的脸上挂满了笑容,意气风发,这会儿,刘裕等人已经进入了广场,列起了队伍,而大批的秦军俘虏,也在步骑的押解之下,开始进入广场之中。
司马曜勾了勾嘴角,看着那些蓬头垢面,赤着上身的秦国俘虏们,笑道:这些,就是秦军的精锐吗?都说秦军所向无敌,几十年来灭国无数,朕看,也不过如此嘛,远没有我北府壮士威武雄壮。
谢安微微一笑,说道:陛下,这些不仅仅是战场上的俘虏,也有趁机归降我东晋的苻秦宗室,微臣以为,对于这些俘虏,宜加安抚,以示我大晋的仁德。
司马曜奇道:还有人主动归降?
谢安点了点头,指着队伍的前方,一个身穿布衣,不象一般的俘虏那样肉袒,戴着高冠,颇有几分文士气质,却是高鼻深目,一看就是异族胡种的人说道:此人乃是秦国的青州刺史,乐安男爵,苻朗是也。秦国淝水战败之后,我军趁势追击,攻略淮北彭城,而身为青州刺史的苻朗,则主动向我军北府军将领高素投降,所以,今天他也出现在了这场献俘大会之上。因为事发突然,这苻朗昨天才到彭城,微臣来不及向陛下禀明,只好让他在这献俘大会上出现,他的生死,交由陛下所决定。
司马曜笑道:堂堂一州刺史,直接请降了,这样的大事,谢侍中也不上报吗?罢了,军机大事,由你一并处置,就按大晋的法度,对于苻朗,特加赦免,加官晋爵吧。
王国宝突然开口道:且慢,敢问谢侍中,苻朗身为秦国宗室,为何会主动投降?难道,就不怕有诈降之嫌吗?
第六百零二章 天师道众何所赏
谢安淡然道:自然不会是诈降。这点微臣早在和他接触谈判前,就摸得清楚了。他是秦国苻姓宗室不假,但他的父亲苻洛,却是曾经起兵反叛过,然后给镇压后,废为庶人,迁居陇右看管,而他本人,有名士之名,爱好汉学,久慕我朝汉家文化,这次秦国淝水大败,他也看出北方将要大乱,而苻坚从未真正地信任他,于是干脆率众来降。
司马曜点了点头:这个苻朗,朕也听说过,听说他在北方的时候,经常清谈论玄,很有些名气,这次他来投降,可曾提什么条件?
谢安摇了摇头:他只乞求陛下饶他一命,别的都没提。
司马曜奇道:就这么简单?
谢安微微一笑:他是以一州刺史身份主动来降,虽然这样说,但自然不可能真的让他做个庶人,不然,以后只怕也无人肯来主动归顺了。按大晋律令,这些主动来降的敌国重臣,可以量才任用,也可以给一个品级与原来的官职相当的散官闲置。
司马曜点了点头:那朕看,就给他个散骑常侍的散官吧,此人没有举州来降,也没带大军过来,给他实官,只怕朝中功臣会有所不服啊。
王国宝连忙说道:陛下圣明,臣即刻照此办理。
司马曜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了台下的方阵,刘裕仍然高举着大旗,站在队伍的前方,他看着刘裕,说道:刚才说了这么半天,朕差点忘了,这个刘裕,在此战中立了大功吗?还是只是因为谢侍中考虑到他跟你们家的关系,才让他代替那个什么一箭毙苻融的刘毅,当这阅兵的排头兵呢?
谢安摇了摇头:微臣不敢循私,刘裕虽然是微臣未上门的外孙女婿,但他在军中,微臣可没有半点关照,相反,几次将之降职免官,在洛涧的时候,他刚刚因为作战不利,被降为白身小卒从军,但在此战中立下大功,而荣升军主。
司马曜讶道:有这等事?一战就可以从小卒成为统领一军的军主?
谢安点了点头:洛涧一战,刘裕在危急之时指挥渡河部队,率部先登,大破敌军,方有大胜,军阵之中,擢升异于平时,如此才能激发士气。
司马道子点了点头:谢侍中所言不虚。刘裕确实在军中一马当先,每战先登,实在是一等一的男儿,而他身后的这些壮士,都是跟他率先冲阵,所向无前的军中健儿,今天谢侍中让他们打头阵,第一批入城,也是有深意的。
司马曜笑道:那个刘毅,也在这些人里吗?
谢安摇了摇头,一指第四队马军,排在前方的刘毅等人,说道:刘毅因为此战的功劳,也升为军主了,今天各位军主是骑马受阅,刘毅也在其中。
司马曜点了点头,正要说话,突然,他的眼角余光一扫,却看到了正在进入广场的一列步行队伍,却尽是身穿道袍,腰背长剑的道门弟子,为首三人,阔步而行,而一个身长九尺,扛着金刚大杵的巨汉,格外地显眼,司马曜奇道:怎么军中还有道人?皇弟,这些人是跟你一起上八公山作法的人吗?
司马道子得意地一笑,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说道:这些人是天师道的弟子,这次淝水之战,不仅开坛作法,为全军祈福,更是上阵杀敌,立下大功呢。
司马曜睁大了眼睛,说道:什么,这些道门弟子,还能打仗杀敌?
司马道子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是啊,他们是天师道的弟子,有门派自古传下的剑术与阵法,更是有神药助力,在战场之上服用,可以舍生忘死,一往无前呢。
王国宝也跟着说道:是啊,陛下,这回的洛涧之战,刘裕等人先冲过了河,但是秦军毕竟兵多将广,最后是这些天师道弟子,不避矢石,杀入敌阵,才彻底打乱了敌军的阵列,致有大胜呢。
司马曜笑道:这些道门弟子,这回可真是立下大功了,朕看,一定要对他们厚加封赏才是,朕有意
司马曜的话音未落,谢安突然说道:陛下,天师道徒众杀敌有功,但是他们毕竟是方外之人,俗世间的赏赐,对于他们的意义并不大,也不太可能象对有功将士那样加封官职,微臣以为,对其加以褒奖,加一些荣誉头衔即可,但万万不可让其有实封免税之道观,更不能让其四处行道布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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