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指云笑天道1
刘裕的眼中杀机一现:暗箭伤人,找死!他的弓弩飞快地一转,扳机再次扣下,只见一道白光闪过,一声惨叫声响起,人群之中闪过一丝惊呼之声,一个身长七尺余,脸上有一道长长刀疤的黑衣壮汉,额头上钉了一支锋利的弩矢,透脑而出,而此人的左手之中,还握着一杆三石四斗的大弓,弓弦仍然在微微地震动着,而他的右手,正搭在背后的箭囊之上,看起来,仍然想再次发箭呢。
刘裕仰天长啸一声,这会儿的弩矢却是移向了王忱,森冷的箭头闪着死亡的寒光,配合着他的虎啸般的怒吼:还有谁!
第六百三十三章 伏兵尽出控场稳
这一下的怒吼声,如同半天响了个炸雷,又如龙吟虎啸,震得每个人耳膜发麻,只有在战场上经历了血与火的磨炼,生与死的搏杀的战士,经历过杀声如雷,刀砍剑劈,撕裂人体的恐怖动静的人,才能发出如此的吼叫之声,虎啸一出,万马齐喑,整个世界,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
王忱的身子开始剧烈地发抖起来,如果换了平时,只怕他会吓尿裤子,直接跪倒在地了,可是刘裕的这一下虎吼,居然把他的膝盖骨都给吼得不能自已了,本来想两腿一软地跪下,可这会儿,反而是挺立在了原地,站不象站,跪不象跪,膝盖处如筛糠般地抖动着,却是说不出半个字了。
刘裕的目光,转向了王忱,他的右手,仍然稳定地举着那把步兵弩,而他的左手,松开了手中的那杆长箭,变戏法似地搭上了两根弩矢,飞快地搭上了弩上的另两根转到一边的空弩臂,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地动作,打掉了两根弩矢的三石步兵连弩,又重新变成了三矢在弦了。
王忱终于定了定神,咽了一泡口水,强自镇定地看着刘裕,却不敢看那闪着寒光的箭矢,这个感觉实在太糟糕了,一如后世的人面对指向自己的黑洞洞枪口一样,只有不去看,才能觉得自己是个活人。
王忱咬了咬牙,说道:你,你,你,你想做什么?难道,你,你还敢谋杀本官不成?
刘裕微微一笑:王忱,你可别弄错了,刚才是你的朋友想杀我,而不是我要出手伤人!我是军人,是战士,我只知道,不管是谁,想取我性命,都得付出代价,刚才的那个人,就是最好的例子。怎么样,还有人想杀我吗?
王忱恨恨地说道:刘裕,你别狂,我们这里可是有千余兄弟,一人一刀也把你砍成肉泥了,你就算全身是弩矢,又能杀几人?射光之后,你还有命在吗?!
刘裕突然哈哈一笑:你想看我有多少弩矢是吗?好!
他说着,一撩劲装的胸襟,顿时,一身黑色的劲衫,向两边展开,只见两侧的衣内,都挂着密密麻麻的弩矢,也就五寸长度,排得整个衣内都是,足有不下一百支,件件闪着寒光,让人望而生畏。
刘裕不紧不慢地盯着对面,面如死灰的王忱,淡然道:今天我只是进京逛逛,不想打仗,若是在淝水,我身上起码带上五百枝弩矢也不为过,按说京城天子脚下,我本不应该带兵器进入,但没办法,打打杀杀久了,我不想把命交给别人来保护,所以嘛,也就带个百十来支弩矢,一部小弩进城,没想到,居然派上了用场。现在我刘裕正告各位,如果谁不想活了,大可以并肩子上,我究竟带了多少弩矢,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此话一出,王忱身后的那些朋友们,个个汗出如浆,不自觉地都向后至少退了两三步,更有些机灵的家伙,直接转身悄悄地逃了,连一点声响也没有。这些江湖匪类,本就无组织无纪律,今天过来也只是为了行凶领赏,这会儿性命受到威胁,又多数早在军中时就听过刘寄奴的赫赫威名,眼见他以手接箭,连毙二人,即使在王忱的权势面前也毫无畏惧,哪还敢再留在原地呢。
王忱的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过,他开始有点后悔了,今天为何不带一些真正的家将部曲,来弹压这些个江湖大侠们,以至于现在已经控制不住场面了,他转头四顾,想要找找刁氏兄弟和庾氏兄弟,可是这些人已经躲得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广场之上,几乎成了自己独面刘裕,就在一刻钟之前,还是自己带着千余手下,气势逼人地围攻王恭和谢玄等十几个人,可没料到,这会儿居然完全情况逆转,他现在才终于明白,刘裕那个在战场上可以横扫千军的杀神,究竟是何情况了。
王忱的额头开始冒汗,却不知道该如何收场,谢玄的声音轻轻地响了起来,平衡,镇定,却透出了一丝威严:小裕,这里并非战场,王长史也并非外人,得饶人处且饶人,暂且收起兵器吧。
刘裕没有直接放下连弩,他平静地说道:玄帅,这些人刚才还要对你行凶不利,我信不过他们!
谢玄微微一笑:放心,这场拍卖,并非民间行为,从头到尾,一直是朝廷所主导,就算你刚才不挺身而出,我也不会让人就这样随便行凶的。
谢玄说到这里,眼中突然冷芒一闪,拍了拍手,几声清脆的响声,顿时就在广场四周回荡,只听三声鼓响,从鸡笼山的那些山林之中,变戏法似地冒出了数以千计的军队,个个顶盔贯甲,手持刀枪,箭上弓弦,很快,就把整个会场的数千人等,全部围在了当中,而刘裕看得真切,为首的几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官,正是北府军的孙无终,田洛,诸葛侃,高素等人,而领兵的军官们,也多是高雅之,诸葛长民等非老虎部队的各部军校。至于军士们,不用问,也是北府军的其他各部。
王忱睁大了眼睛,喃喃道:这,这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这里,这里怎么会有北府军的伏兵,不可能,不可能!
他突然对着谢玄大叫了起来:谢玄,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居然敢带兵在京城中埋伏,你想做什么?!
谢玄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王忱啊王忱,可笑你身居高位,却对我大晋的律令一无所知。你也不好好想想,这十余万秦军俘虏,天天在这里拍卖,只靠几百名京中宿卫军士,万一有人作乱,如何弹压?来这里的上千世家子弟,是我大晋贵人,只凭你们自己带的家丁护卫,就能保周全了吗?这些异族战俘,是我们北府军将士在战场上俘虏的,自然由北府军在暗中监视护卫,只是我谢玄没想到,这些秦军俘虏没有作乱,倒是有别的身居高位的世家子弟,纠结江洋大盗,企图在这里行凶,我谢玄为官三十年,这还是第一次开了眼,王忱,你的表演,可以结束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 寄奴妙语释玄机
王忱这一下如同给一瓢凉水,从头到尾地浇下,心里都是拔凉拔凉的,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一边的高台之上响起:敕曰,秦军俘虏凶险,虽已解除武装,仍须多加戒备,着即命镇军将军,都督徐,豫,兖,扬,青五州诸军事,东兴县候谢玄,领北府精锐,暗中戒备,严查不法之徒与秦军俘虏,有图谋不轨,寻衅滋事者,可先斩后奏!
众人全都脸色大变,看向了台上,只见王谧一身官服,手捧圣旨,神色肃穆,王忱的声音都有些变了,他知道,这王谧现任秘书丞,专门起草与宣读这些诏书,绝不会有假,而现在他出现在这里,手捧诏书,显然也是货真价实的圣旨了。
但王忱仍然不死心,厉声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会稽王是录尚书事,这件事,他从没有提过啊!
王恭哈哈一笑,面带嘲讽之色:王忱,你第一天进官场吗?我大晋的皇帝敕诏,什么时候非要经过录尚书事和尚书令之手了?中书令的职责跟尚书令本就分离,你难道不知道,会稽王也同样是臣子,并非圣上吗?
王忱的身子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身后的刁逵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连忙冲到了他的身边,扶住了他,这才不至于让王忱倒了下来。
王恭冷笑道:丑类就是丑类,长得丑,心更丑。幼度,此贼是真正地图谋不轨,在这里聚众作乱,你既然已经控制了场面,还不将这些反贼全部拿下,交廷尉处置呢?
谢玄微微一笑,看向了仍然举弩对着王忱的刘裕:小裕,如果你是我,会怎么做?
刘裕平静地放下了手臂,把劲装一拉,腰带束起,又恢复了刚才的那副平常的姿态,他看着谢玄,行了个礼:卑职身份低微,这种国家大事,不敢妄议。
谢玄笑着拍了拍刘裕的肩膀:好了好了,小裕,这里并非在北府军营,也不是在官场,你我不必拘泥于旧礼,但言无妨。
刘裕抬起了头,正色道:玄帅,我以为,这个时候,不宜把王忱等人拿下,以国法论罪。
王恭的脸色一变:小裕,何出此言?他们可是收买凶徒,在京中作乱啊,刚才你不是没看到,都想要危及我等的性命了,对我们尚敢如此,对皇帝陛下,难道还会有敬畏之心吗?
刘裕点了点头:此等丑类,雕虫小技,又怎么可能瞒得过玄帅的眼睛呢?卑职跟随玄帅多年,知道他在任何地方都会有所准备的,今天这样的场面,早就会作好有人生乱的准备,而这鸡笼山四周适合伏兵,我北府军营前日公开领赏,但有几支部队却没有解散,因此我料必然会被玄帅用于此处。今天卑职敢挺身而出,也是相信卑职绝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的同袍兄弟,就在周围!
王恭长叹一声,语气中变得有些落寞:幼度,以往我一直以为咱们是一路人,可今天我才知道,你的才能,远在我之上,我王恭只会吟诗作赋,放浪形骸,这军国之事,根本不是我能控制得了啊。
谢玄微微一笑,说道:阿宁,你过谦了,我从军之前,也并不比你现在高到哪里去,甚至文才还大大地不如。只不过是在军中呆得久了,学了很多桓温,相公大人的处事手腕,才会知道,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要让自己处于不利之处。这点以兄台之风华绝世,只要稍加历练,就不在话下。
说到这里,谢玄的眼角余光扫过了桓玄等人,最后落到了王旬的身上,轻轻地叹了口气:就如那王旬,昔日也跟我同在桓温的幕府中任事,桓温当年曾说过,我谢玄当可四旬持节,而王旬亦能为黑头公(头发未白时就位居三公之人臣极位),现在看来,除了王旬因为时运不济,没达到预期,别的都让他说中了。那王旬跟我的仇恨,远远胜过这王忱,可是他却能一直忍住不出头,光这份养气和判断情势的功夫,就远在王忱之上。以后我们的对手,非是王国宝兄弟,而是桓玄,王旬这类真正的枭雄啊。
王恭神色凝重,点了点头:明白了,幼度,永远不要让自己处于不利的地位,永远要做提前的准备,这是我今天所学到的,谢谢。
说到这里,王恭看向了刘裕:小裕,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何明明反败为胜了,却要放过王忱,刁家兄弟等人,除恶务尽的道理,你不明白吗?
刘裕微微一笑:他们确实是恶人,但是,现在不是除他们的时候。因为现在的大晋,需要的是高门世家的团结,需要的是稳定,而不是内斗。在这个时候如果高门世家先斗起来,分裂开来,损害的,只会是国家的利益。
王恭奇道:可是人家已经向你们下手了,甚至连跟你们站在一起的我们王家,也被他们针对了,既然敌友已明,还要再讲团结吗?
刘裕摇了摇头:王忱,刁氏兄弟不是几个人,他们的背后,是一大批世家,而在更背后,则是会稽王,今天王国宝没有出现,却是由王忱在这里带头惹事,直指玄帅和您,就是一个试探,他们今天带的是江湖匪类,散兵游勇,就算在这里把他们拿下,也无法治王忱等人的重罪,最多是个交友不慎之罪,免官了事,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王忱被彻底贬斥,流放,他们也不过是会稽王的丢卒保车之举,动摇不了其根本。以后他们会在背后更加使劲地拉拢别的中小世家,与我们作对,现在秦国战败,是我们大举北伐,开疆扩土的时候,若是在这个时候陷入了内斗,影响到了北伐大业,才是得不偿失啊!
王恭咬了咬牙:可是,放过他们这一次,难道他们就转了性,会变成好人了吗?寄奴,你自己信么?
刘裕微微一笑:对方的真正靠山是会稽王,而能制住会稽王的,是皇帝陛下,他们惹事的时候忘了一点,也是最致命的,那就是作为皇帝,同样会防着自己的兄弟趁乱夺权,八王之乱的教训,就在前方!
第六百三十五章 寄奴得功牢之妒
王恭的眉头深锁,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寄奴,你的意思,是说皇帝和会稽王也会有矛盾,不会任由会稽王乱来?
刘裕正色道:是的,要篡权夺位,没有比宗室的身份更合适的了,而大晋又有八王之乱的先例在,所以南渡以来,一直鲜有宗室掌权。会稽王虽然和陛下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也不代表没有任何的防范,陛下想要的是收回皇权,谢家做的已经很到位了,而如果会稽王不知分寸,一味强逼,那就会变成以王国宝兄弟等人为靠山,还能靠天师道来帮他们连接民间的力量,就会变得尾大不掉了。
谢玄满意地点了点头:小裕,你果然很有长进,这些都看得很清楚。阿宁,你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吗?
王恭深深地吸了口气:可是,你们有何信心,这回皇帝会站在我们这一边呢?要知道,刁逵可是把上次小裕夜袭刺史府的事给捅了出来,这里有这么多人都听到了啊,而且王忱今天动用了这么多江湖匪类,只怕也不可能没有个交代吧。
谢玄笑着摇了摇头:阿宁,你还是太中规中矩了。今天我能讨来圣旨,就代表着皇帝并不是完全信任王国宝等人,所以最后还是交给我来控场,他能预料到会有世家间的争斗,也会暴露出很多交易和传闻,但这些事情,皇帝现在是不会追究的,除非他下了决心要扳倒我们谢家,或者是扳倒会稽王,不然的话,这种事情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们如果追究的话,他会给我们谢家一个面子,废黜王忱,但如果我们不追究,那这件事就会推到这些江湖匪类的身上,王忱会落一个御下不严的罪名,由家中的管事来承担责任,他本人最多降官或者是左迁。
王恭笑道:如果能让王忱左迁,赶他出京城,也是件好事啊。王国宝是草包一个,可是这王忱还是有些才能的,要是让他离开,那我们对付王国宝,甚至对付他背后的会稽王,都会容易得多了。
谢玄笑着看向了刘裕:小裕,你觉得这回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刘裕淡然道:现在是微妙的时期,要想北伐,还得争取大多数世家的支持,会稽王他们手中控制了不少家族,最好是用此事跟他们做些交易,换取他们对北伐的支持,这次皇帝并没有直接灭掉王国宝等人的意图,我们如果一味强求,会反而引发皇帝的警惕,摆个高姿态,放过王忱这一回,既显示了谢家的高风亮节,也让别的世家看到,谁才是更值得追随的家族。
谢玄笑道:小裕说的好啊,对于王国宝兄弟,刁家兄弟,庾家兄弟这样铁了心跟我们做对的人,确实示好没用,但是对于别的处于中立的世家,就很有效果了。我们对仇人宽宏大量,一改大晋这几十年来上位的世家对竞争者赶尽杀绝的模式,能让别的世家从心底叹服。本来有些人受了蛊惑,以为我们谢家准备借淝水大胜,行桓温之故事,但我们这样做,可以打消他们的疑虑,接下来的北伐,他们就没理由不支持了。
王恭笑了起来:原来一切早就被幼度你计划好了。怪不得小裕今天会出现在这里,会如此地得力,这也是你一早安排的吧。
刘裕摇了摇头:不,王公,这次的事情,玄帅并未安排,我就是临时起意,想进城参加这场拍卖,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若是早知道玄帅埋伏了军队,一切尽在掌握,我也不会出头硬挺了。
谢玄笑道:是啊,这次我特意没有叫小裕,也没有叫老虎部队的将士来执行会场的警戒,就是不想授人以柄。而且上次淝水大战,老虎部队功劳卓著,别的部队加起来的斩获都不如这一军,牢之,你们可是被不少人眼红了哦。
一直跟在后面没有说话的刘牢之微微一笑:玄帅妙计安天下,又岂是我辈可以妄议的。不过,说老实话,刚才那王忱叫了这么多人来的时候,我还真是有点担心的,虽然说以我们的本事,护您脱险问题不大,但今天这局面,谁要是先退了,就等于认输,所以,刚才若不是您下令调兵出来,我是准备先行出手,制住那王忱了,只等您的一句命令,却没想到,让小裕抢了先手。
刘裕微微一笑,向刘牢之行了个军礼:卑职又自作主张了,还请将军原谅。
刘牢之摆了摆手,面无表情地说道:没什么好原谅的,你肯主动出来,说明了你的忠心,也不枉玄帅对你的一番栽培。再说了,在战场之上你都可以相机行事,更不用说是在这里了。
刘裕听得出刘牢之心中的不爽,他意识到,今天自己等于抢了他出头的机会,也难怪他话里有气,不过,事已至此,也无可挽回,刘裕只能向着刘牢之行了个礼,转而向着笑嘻嘻的刘敬宣说道:阿寿,你也来了呀。
刘敬宣哈哈一笑:又让你寄奴抢了先,本来好久没战斗了,正好想活动一下筋骨呢,还是没机会了。下次你可不许再抢我的机会啦。要不然,兄弟也没的做了。
刘裕笑着拍了拍刘敬宣的肩膀:一言为定!
这会儿的功夫,刘穆之和王妙音也走了过来,向谢玄和王恭行礼,王恭看着戴着幂离,却含情脉脉地一直盯着刘裕的王妙音,笑了起来:真是佳偶天成啊,幼度,寄奴和妙音的婚事,你准备什么时候办?
王妙音的粉脸顿时通红,侧过了脸,娇嗔道:王叔叔,你好坏,哪有,哪有这样直接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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