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指云笑天道1
孙恩叹了口气:所以叔父跟刁刺史设计,先是诱得刘裕辞去了里正的差事,然后让其感受到缺钱的压力,最后就会引他入这个赌局?
孙泰点了点头:刘裕是个很自信的人,他的反应速度和眼力,也是远远胜过常人,所以,他是有充分的理由,把赚钱的希望,寄托在这个赌局之上。
孙恩咬了咬牙:那我们又有什么办法,能让刘裕输光所有呢?他若是只小赌小来来,那又怎么办?
孙泰的眼中冷芒一闪:侄儿啊,相信我,刘裕的骨子里是那种可以赌上一切的性格,你看他跟道覆,那可是直接以命相赌,越是有本事的人,越是自信到难以置信的地步,刘裕,就是这种人。他最后一定会押上所有的。
孙恩叹了口气:就算我们赢了又如何,能拿刘裕怎么样?您真的看中他的那些个家产吗?
孙泰摇了摇头:这回是为了刁逵赌的,他只有打掉了刘裕的威风,才有可能真正地在这京口镇独霸,所以这回,他是志在必得。而我们帮了他这回,也就是帮了王尚书,帮了会稽王一回,这对实施我们的大事,非常有利。
孙恩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神色:叔父,您真的下定了决心,要起事了吗?
孙泰小声道:此事不得张扬,现在胡虏压境,北方佛教流行,对我们神教是大大地不利,先顶过这一波,再想办法捞到正式的官职,以利我们传教,只要天下人人但知神道,不知皇帝,那这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说到这里,孙泰突然笑了起来:不过现在嘛,还是按原计划进行。那刘毅看起来输了不少钱,侄儿啊,你去坐庄,让他回点本,只有觉得在这里有利可图,他明天才会来!
孙恩微微一笑,走向了楼梯口:看我的吧,叔父!
十天之后,金满堂赌坊。
刘裕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个棋盘,这座十七格乘十七格的棋盘之上,纵横交错,有山川,河流,险谷的描述,而两个马头样的棋子,正在这纵横交错的棋盘之上,向着对面的终点线一个被画成城塞形状的格子而进军。
何无忌坐在刘裕的对面,屏气凝神,他的手里,攥着五枚木头色子,在他的手中摇得直响,而他的嘴唇,也在微微地发着抖。
二人的身边,已经围了三十多个赌汉,个个面红耳赤,就跟喝醉了酒一样,魏咏之的三片兔唇开开合合:何从事,你倒是掷啊,这一下就能定了胜负,只要你掷出十一采,就可以胜了这局啦!
二人现在玩的,正是赌坊最受欢迎的赌博项目,也就是樗蒲,相传是老子入函谷关时所作,在北方的胡人中非常流行。而随着五胡乱华,此戏也传入中原汉地,成为最流行的赌博方式。
这种游戏类似于后世的飞行棋,两个人各操纵一枚棋子向前行走,以到终点为胜。走的格子数则根据手中的五木,也就是五枚色子的掷出点数而定。
樗蒲所用的骰子有五枚,有黑有白,三个黑面中,有一面画着牛犊,称为犊,而三个白面上,也有一个白面画着野鸡,称为雉,五个骰子被称为五木。
它们可以组成六种不同的排列组合,也就是六种彩。
其中全黑的称为卢,是最高彩,四黑一白的称为雉,次于卢,其余四种称为枭或犊,为杂彩。
共有枭卢雉犊塞,这五种排列组合。掷到贵彩的,可以连掷,或打马,或过关,杂彩则不能。
何无忌的手心里,五枚色子在滴溜溜地晃动着,却是迟迟不肯掷下,他的那匹马儿离着最后的终点,只剩下十一步了,只要掷出一个黑黑黑犊雉的十一采以上,就可以赢下这局!
加上雉犊白白白的十二采,黑黑黑犊犊的最高彩十六彩的卢,或者是黑黑黑雉雉的十四彩雉,都可以直接赢下这局。
刘裕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何无忌的眼睛,如同利箭一样直刺他的内心,他缓缓地说道:何兄,不敢掷这一把了吗?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只要输五十钱就可以了,这一下掷出去,那可就是一百钱的大输赢了啊。
何无忌突然双眼通红,大吼道:我就不信掷不出个雉来!
随着这一声大吼,何无忌的手猛地一松,五枚色子,纷纷从他的指尖掉了出来。
赌场众人开始疯狂地大叫起来,这五枚色子,形如杏仁,两头尖,中间大,在棋盘之上,剧烈地滚动着,而这一局最后的胜负,就是在这一掷之间!
第一枚色子被一处小山的造型挡了一下,落了下来,黑面朝上,赌徒们同时叫了起来黑
第二枚色子也渐渐地停止了转动,一个黑面上,小牛露了出来,这是一个犊。
何无忌的喉结动了两下,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还在转的那三枚色子,第三个色子在转动了几十圈后,渐渐地开始放缓了速度,最后,静止不动,一个雉字现了出来。
何无忌的额头开始出汗,现在出了黑犊雉这三种颜色,要想赢,那只有剩下两个全黑,变成一个十一采,正好可以收下这局。
因为,在他这一掷之前,刘裕的棋子已经走到了头,但刘裕是先行,只要何无忌后发跟刘裕同样能走到头,那这一局,胜的就是何无忌了。
第六十二章 一掷千钱心不跳
边上的赌徒们也全都屏息凝视,大气都不敢透一口,只有两枚全黑,才可能让何无忌胜出,色子转动的声音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终于,第四枚色子缓缓地开始停下,黑白之间跳了好几下,终于稳定了下来!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叹之声:黑的啊!
刘裕的鼻子不自觉地抽了抽,这一局是胜是负,就看那还在转的最后一个色子了,黑白犊雉这四个组合,只有是黑的,才能让何无忌胜出!
何无忌开始厉声大吼:黑,黑,黑!
色子的转动,在众人的吼叫声中渐渐地变慢,这些围观的赌徒们,绝大多数也是在两人的身上押了注,靠着这几天来的常胜表现,刘裕身边堆的钱明显要比何无忌那边的多了不少,而在他这边跟着叫着:白犊的人也明显比对面叫黑的要多出了不少,只是这么多人的声音,仍然敌不过何无忌那中气十足的大嗓门,而色子开始要停止转了,一面黑色的面,在缓缓地向上,即将落定。
何无忌的脸上现出大块的红晕,就象要喝醉酒似的,他哈哈一笑:黑的,黑的,我赢了,哈哈哈哈哈哈!
刘裕的眼中突然精光暴闪,就在色子落定前的那一瞬间,他大吼一声:白!
这一下如绽春雷,震得所有人的耳膜都在作响,就象是巨大的爆炸声就在耳边一样,不少人都给震得直接捂住了耳朵,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腔,而何无忌的笑声也给直接震得停在了舌尖上,再也出不了口腔。
本已经基本上稳住的那最后一枚色子,猛地在棋盘上一抖一弹,原本向上的黑面,向边上一个侧翻,啪地一下,变成了白面,稳稳落定,再也不动。
抱臂而立,站在一边的孙恩,正是这一局的庄家,他面无表情地说道:黑黑白犊雉!杂采,二采,进二步!他说着拿起了何无忌面前的那枚棋子,向前进了二步,然后一挥手,本局,刘裕胜!
何无忌整个人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直接瘫到了席上,头上汗如雨下,喃喃地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刘裕哈哈一笑,抄起被孙恩用一根长头木杆推到自己面前的那一大堆钱,一把抓起了足有二三十钱,往空中就是一抛:大家买酒喝去!这一下引得周围的赌汉们纷纷弯腰伏地,开始捡起地上散落的铜钱来。
刘裕很满意这样的感觉,他一边笑着,一边把面前剩下的钱,足有三百多钱塞进自己面前的一个布囊之中,这布囊里已经沉甸甸地积了不少钱了,而何无忌面前放着的一个布囊,却已经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几乎完全空了。
刘裕勾了勾嘴角,对着何无忌说道:无忌(他们都已经在这里赌了好几天,混得很熟了),今天兄弟我不过是手气好了点而已,没事的,你明天一定可以翻本。不过,我觉得你作为广陵从事,一直呆在这里赌钱不太好,还是先回去两天吧,要不然,只怕会给上官责罚的。
何无忌面红脖子粗,一双眼睛直溜溜地瞪着刘裕:刘裕,你赢了就赢了,说什么风凉话!这回我输了五百钱,认了,等我今天晚上就回广陵,明天再带一千钱来赌,你可别跑!
刘裕叹了口气:无忌,何必这样呢,你家底也不算富裕,若是
何无忌二话不说,直接长身而起,一把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几个赌客,陉直就出了门,惹得身后的一众捡钱的赌客,哄笑不已。
徐羡之站在刘裕的身后,笑道:刘大哥,你可真厉害,听说这何无忌在广陵也是常胜不败的赌神呢,没想到来这里给你赢得连回去的盘缠都快没啦!
刘裕得意洋洋地摸着下巴,这些天来,在这个赌场里,他几乎跟平时打架一样,未逢敌手,就连何无忌这样的江北赌鬼都是慕名而来,今天也败在了自己的手上,让他的每个毛孔都透着一丝畅快。
正在这时,突然一声熟悉的暴喝声响起:再来!老子就不信赢不了你!
刘裕循声看去,只见角落里的一席,周围的人也是围得水泄不通,不少人干脆连上衣都脱了,赤着膊,露出浑身的刺青,大吼道:来,来,来!
刘裕眉头一皱,站起身,走向了这个人群之中,排开四五个浑身都是酒味和汗味的汉子,刘裕挤到了前排,双眼一亮:希乐,怎么是你?
那个大吼的家伙正是刘毅,这会儿他已经完全赤了膊,露出一身白花花的犍子肉,上面的青筋都在跳动着,双眼血红,哪还有半点州中官吏的样子?
而坐在他对面的,却是那卢循,这会儿面带微笑,刘毅的面前已经是空空如也,而卢循的面前却是堆满了铜钱,胜负之道,一眼便知。
卢循平静地说道:刘毅,现在你不是以州中官吏的身份来这里,坐上了赌席,你就和大家一样,就是一个赌客了。今天你已经输光了所有的钱,要想再赌,得拿钱来才行。
刘毅咬牙切齿地说道:钱我明天就会取回来,这一把,先赌了再说!
卢循叹了口气:你昨天就说了这样的话了,看在你是州中官吏的份上,我们已经借了你五百钱。今天你又输了个精光。这叫我们怎么信你?早点回去吧,把这钱还了,咱们再谈以后的事。
周围的赌棍们也都纷纷嚷道:刘毅,别赌了,赌场无父子,人家借了你五百钱已经是仁致义尽啦。
就是,今天你没手气,回去吧,别弄得太难看了。
是啊,前天那李家三郎欠钱还要赌,直接给报官抓走了,你好歹也是个吏员,别弄成那样啊,给咱京口丢人!
刘毅心烦意乱,额头上一阵青筋暴跳,突然大吼一声,猛地把左手往棋盘边上一拍,震得五枚色子直接跳了起来:你到底借不借钱?
卢循的嘴角勾了勾:怎么,你想用强?随着他的这句话,周围的十几个背剑的天师道弟子开始围了过来,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
刘毅咬牙切齿地说道:押老子这只左手,百万钱,敢不敢赌!
第六十三章 樗蒲自有别别窍
刘裕摇了摇头,走上前去,在刘毅的耳边低声道:希乐,别这样。让人看笑话。
刘毅的脸上汗水直流,咬牙切齿地说道:刘裕,不关你的事,别劝我。钱可以输,尊严和面子不能输,要是我今天就这么走了,以后在京口再也抬不起头啦。
卢循叹了口气:刘从事,别这样,我们就是给你面子,才借了你五百钱,今天你输光了,这钱可以慢慢还我们,但是你是官吏,每天来这里是赌钱,传出去对你名声也不好啊。
刘毅厉声吼道:别说这些没用的,就来句痛快话,这只手,值不值百万?!
孙泰的声音从一边响起:刘从事果然是性情中人,来人,给刘从事取三百钱来。
卢循脸色一变,站了起来,只见孙泰道袍拂尘,仙风道骨,在孙恩和徐道覆的跟随之下,飘然而至,一边的赌汉们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通道,让孙泰走了进来。
刘毅咬了咬牙:我要的是百万一赌,不是三百钱!
孙泰微微一笑:好了,刘从事,也请你体谅一下我们金满堂赌坊吧,且不说你这只手值不值百万,若是人人如你这么输红了眼就押手押脚的,那我们这赌坊也没法开了。再说了,我们这里是让大家有个乐子的地方,要你这手又有何用?动刀流血多不吉利呀,您说是不是?
他说着,笑着从一边孙恩的手上接过了一个钱袋,放到了刘毅的面前:这三百钱,就算是我孙泰的一点敬意,还请笑纳。
刘毅的神色稍缓,他咬了咬牙,接过这三百钱,只见孙泰对着卢循沉声道:卢循,你继续陪刘从事玩,我们开这个赌坊,要的是大家笑口常开,明白吗?
卢循点了点头:弟子知道了。
刘裕的眉头一皱,对着刘毅说道:希乐,你今天手气不好,要不我来代你玩这局吧,输了算我的。
刘毅哈哈一笑,摆了摆手:没事,我想,这回我可以时来运转了,一定不会再输的!
他说着,一把把两个棋子都抓起来,放到了起始点,抄起了五色木子,紧紧地盯着对面的卢循:这一把,老子不信赢不了你!
一个时辰之后,卢循平静地把面前一个钱袋扔到了对面:刘从事,你赢了,这是你应得的钱。
刘毅哈哈一笑,抓起钱袋,叫道:好,咱们再继续。
卢循微微一笑:天色已晚,今天本坊还要盘点,请刘从事改日再来。
刘毅的眉头一挑:什么意思,今天我才连赢了两把,就要我走?是怕我的手气来了挡不住吗?
卢循笑着摇了摇头:象刘裕大哥连着赢了我们七八天了,不也是每天都欢迎他大驾光临嘛。刘从事的手气回来了,那不是这一天的事,明天还可以继续嘛。
刘毅听得很受用,心满意足地长身而走,把面前的铜钱全放进了布囊之中,往腰上一系:我就爱听你这话,好,那我明天再来。
刘裕微微一笑,陪着刘毅走出了赌坊。
二楼,小窗之后,孙泰冷冷地看着两人一路大笑地走了出去,一边的孙恩叹道:叔父,这些天让那刘裕赢了太多的钱,今天还要送钱给这刘毅,值得吗?
孙泰微微一笑: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刘裕确实是天生的赌才,但是,他毕竟还是嫩,碰到真正的老千,他是赢不了的。
至于那刘毅嘛,本就不是我们的目标,别让他输太狠了,毕竟他现在也是刁刺史的人,真让他输得倾家荡产,也不是好事。想必他心里也有数,今天这钱,等于是我们送还给他的,下次,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说到这里,孙泰的眼中冷芒一现:明天,让那人来,下次,我不会让刘裕笑着出赌场!
刘裕与刘毅一路同行,路上刘毅得意万分,大笑不已,一边拉着刘裕的手,一边说道:刘裕,今天多亏了你啦,这么旺盛的赢钱手气站在我这一边,嘿嘿,这赌博啊,就是要靠运气,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你看,后面我赢得卢循那小子直接想哭!
说到这里,他拿出一个钱袋:这五百钱是你帮我赚回来的,给你!
刘裕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用了,你今天赢钱,真的跟我关系不太大。
刘毅的脸色一变:怎么就跟你没关系了?你太谦虚了。是你把运气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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