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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指云笑天道1

    刁弘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恐惧的神色,在这庭院之中,虽然那二百多北方流民已经听了刘裕的话,退到了一边,没有上来动手的意思。

    但是门外仍然有成千上百的围观民众,随着时间的推移,更是连州衙内外的大树上也爬满了不少人,都在这里大声地为刘裕叫好呢,本方这些人的声势,给这些人完全压制了,毕竟几十个恶奴陷入了这几千百姓的包围里,如水滴入汪洋。

    刁弘开始迅速地判断起了形势,作为一个世家子弟,一个成功地在各地欺负了很多人的官二代,他很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如果是他的几十个手下欺负几个百姓,那永远是往死里整。

    可是现在,刁弘第一次碰到自己处于这种不利的形势,想着如何开溜,才是王道。毕竟自己这回来京口,也是大哥授意来探路的。

    若不是白天给刘裕这样硬怼了一把,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要拿这两百多伧子出口气,他也不会这样一意孤行,以至于此。

    但刁弘的耳朵里不停地灌进周围围观百姓的笑声:刘大哥,你真棒,真给咱京口爷们儿长脸。

    就是,让他姓刁的知道,咱们京口人不是好欺负的,别以为有两个臭钱就可以来这里作威作福!

    刘大哥,赶跑了这些家伙,咱们一起去吃酒,叫俺婆娘再杀吃鸡!

    不行,谁也不许跟俺老何抢请刘大哥的事,连刘胖子这回俺都带!

    这些话如一把把尖刀,刺进了刁弘的心里,他很明白,要是今天这一退,只怕非但刘裕,连这些普通的京口百姓也压制不住了,那自己家倾家荡产买来的京口官职和田地,只怕也要打了水漂。




第十二章 一拳超人退恶奴
    想到这里,刁弘咬了咬牙,厉声道:刘裕,你仗着自己在这里是个地头蛇,有点人脉,想要聚众闹事是不是,哼,你也就这点出息了,嘴上说是要单打独斗,实际也只会倚多为胜!

    刘裕一直抱臂傲立,面带嘲讽之色,看着满头大汗的刁弘,听到这里,他的嘴角不屑地勾了勾:我刘裕说的话,一个唾沫一个坑,从不反悔,说了我一个人打你一堆人,就是一个人打!京口的老少爷们听好了,要是打起来,有谁上来助拳,老子连他一块打!就是我给这帮灰孙打死了,也不许上来帮忙!

    刁弘哈哈一笑,继而双眼圆睁,吼道:我就不信你有三头六臂。都他娘的给我上!他一脚就踢到了刁毛的屁股上,而刁毛哎呦一声,也一下子闪出了圈子,连人带棒,直接撞向了刘裕。

    只听刘裕大喝一声:来得好!他也不后退,直接上抢一步,左手如闪电般地探出,顿时就抓到了这棍棒的棒头,顺势一拉,刁毛的手心只觉得象是给火烧了一样,火辣辣地痛,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手中的棍棒就给刘裕生生地抢了过去,而他整个人,也给带得直接飞到了刘裕的近前。

    火光之下,刁毛一抬头,却只见到刘裕比他高了足有大半个头的那张脸,脸上挂着一丝冷笑:你不是一直想来打我么,刁毛?

    刁毛心下大骇,一招黑虎掏心,直捣刘裕的中门心口,这一招是他多年来横行霸道,殴打百姓时用的最多的一招,情急之下,更是全力一击,也算得上是虎虎生风,力道惊人。

    刘裕大喇喇地点了点头:有两下子,难怪敢来京口撒野。他的胸口的肌肉突然猛地往内一陷,刁毛这一拳仆地一声,正中胸口,却是如中败革,顿时软绵绵的打不出力了。

    刁毛惊得几乎要晕了过去,而围观的众人也是脸色大变,一阵惊呼,谁也没想到,刁毛这一拳竟然打到了刘裕,就连檀凭之也是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向前两步想要去救刘裕,却给一边的孟昶一把拉住。

    檀凭之奋力地想要挣脱孟昶:别拦着我,我不能看着刘大哥吃亏!

    孟昶摇了摇头:你仔细看!

    檀凭之睁大了眼睛,一眼望去,却只见刘裕那块发达的胸大肌,几乎是向内陷了三寸。

    刁毛的这一拳,直接给刘裕内陷的肌肉包住,就象击中了一个小洞,哪还能再发得上力。

    刘裕哈哈一笑:走!

    他的胸口猛地一用力,内陷的肌肉顿时就反弹了出去。

    刁毛只觉得拳上一股大力袭来,把他的整个小臂都狠狠地别了一下,他大叫了一声:哎哟哟。

    刁毛只觉得肘关节往猛地一旋,一扭,小臂顿时就给扭成了麻花!一阵骨骼噼哩啪拉的声音直接作响,而他的手,也几乎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刘裕一着得手,大喝道:尝尝京口老拳!左拳猛地一击,沙包大的拳头,顿时就重重地砸上了刁毛的脸。

    这一下,刁毛只觉得脸上给一块大铁锤正面砸中,两眼一黑,耳边响起了一声惊雷,只感觉有些咸咸湿湿的液体从自己的七窍里流出,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刁弘看得汗出如浆,他也知道刁毛不可能打得过刘裕,但这个刁毛毕竟是自己的头号打手,平时欺负起良民百姓也是下手很黑,动辄致人伤残,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让刁毛随身带个钱袋子,让人去看大夫。

    可没有想到,刁毛碰上刘裕,连一个回合都没撑过,就直接给打得晕倒在地,口鼻间鲜血长流,手脚在微微地抽搐着,也不知是死是活。

    刁弘的声音有些发抖:上,给我上,打倒刘裕,重重有赏!

    可是有了刁毛这个先例,这回前面的那些恶奴们气焰全失,没人敢再上前了,甚至也没人敢再开口大骂,就是他们握着棍棒的手,也是在微微地发抖。

    刘裕笑着踏过了刁毛的身体,这些恶奴们,跟着刁弘一起,步步后退。

    二十多个人,在一个壮如熊罴的大汉面前,居然吓成这样,让围观的百姓们看到,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刁弘的声音抖得越来越厉害:你,你别过来,我,我大哥很快就来,他,他是带兵上任,你,你要是伤了我一根毫毛,他,他一定会灭了,灭了你全家!

    刘裕边向前走,边冷笑道:怎么了,刚才不是很嚣张么,说什么打死算你的吗?怎么,现在就怕了?你们这些世家公子,就只会欺负弱小,碰到厉害的,就吓成这样?

    说着,刘裕的眼中突然冷芒一闪,闪电般地抬起了手,一阵劲风顿时就吹过,吓得这些挡在前面的恶奴们纷纷后退几步,挥棒虚击几下,守住自己前心门户。

    可是刘裕这一下根本就不是出击,诈作一拳击出后,突然变得轻轻柔柔,抚了抚自己的头发,然后抬头四十五度角朝天,看着天上的月亮,伸了个懒腰:

    嘿嘿,今天的月亮真不错,陪你们这帮废柴浪费时间,真的是无趣得紧。刁弘,你还想再打吗?

    刁弘咬了咬牙,他刚才已经差不多退到墙角,也无处可退了,索性心一横,站了出来,脸上堆起了笑容:刘里正,我觉得,这是场误会,这些北方流民要依国法来安置,还是等这两日家兄上任之后,再让他决断吧。

    刘裕冷冷地说道:这么说来,刁公子明天不要他们去你们刁家报道,入你们刁家的户籍,成为僮客佃户了?

    刁弘摇了摇头:这些北方流民一路南下不容易,我回去后会和家兄再商议,现在州郡里的田地是我们刁家的,可以先拿出来让他们种,也有个安生之处,体会我们大晋世家子弟的好客之道嘛。

    刘裕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很好,刁公子要是早这么说,不就完了么。其实这些北方流民里,也有不少身手过人的壮士,就好比檀兄弟魏兄弟,他们的身板力气一看就知道是高手,不是你手下这些酒囊饭袋能欺负得了。

    刁公子,我送你句话,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这里是京口,都是北方流民的后代,家家习武,民风强悍,你若是以为可以象在别的地方那样仗势欺人,会很惨的!



第十三章 自幼被弃黯然伤
    刁弘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神色,一闪而没,却是连连点头:刘里正说的有理,我记下了,以后一定会和家兄反映此事。今天天色已晚,告辞,改日一定备下水酒,向刘里正赔罪!

    他说着,一把抄起那天子节杖,逃也似地绕过了刘裕,向着偏门匆匆走去,其他的手下们也如蒙大赦,抬起地上昏迷不醒的刁毛,落荒而逃,而人群之中则爆发出了一阵嘲讽与嬉笑的声音。

    酒楼之上,白衣秀士杨林子笑道:幼度,你说的果然不错,这刘裕真的是英雄好汉,三拳两脚就把刁弘给打跑了,京口果然是藏龙卧虎啊。

    刘林宗淡然地喝了一碗酒,微微地眯起了眼睛:我想,刁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山雨欲来风满楼。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落向了城外东南的方向,喃喃地说道,而且,有那人在,应该会有不少变数吧。

    刘裕的心情很好,州衙里的几个留守的小吏,领着檀凭之等人去了官田上的义舍暂住,而刘裕本人则在众多京口百姓的喝彩声和崇拜的目光中离开。

    刘裕长这么大,以前打架斗殴无数,却没有一次象今天这么爽过,月光如水,洒在他的身上,让他感觉走路都是轻飘飘的。

    一直到出了城,来到一处小溪边上,刘裕才终于大笑几声,对着那一汪溪水里自己的倒影说道:怎么样,今天我刘裕的表现还可以吧。

    溪水潺潺,刘裕突然发现这水光变得格外地清澈起来,他抬头向天空中一看,只见一弯新月,已经高高地升到了空中。

    今天的天空晴朗,万里无云,让这月色也变得格外地明亮,他笑着自语道:又不是圆月,有甚可看的。

    突然,刘裕的脸色一变,暗忖道:月满则亏,月中则盈,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凡事过犹不及!古之常理啊。

    月亮是这样只有一半的时候,会慢慢地每天变大,直到满月,但真的满时,再下一次出现,则就只剩一点点了。

    天地万物有其定理,太突出的时候,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也是这个道理。

    今天我的风头太过,得到了新上任刺史的兄弟,未必是好事。

    不过很快,刘裕的心中一股豪气顿生:这个每天迎来送往,收租征丁的小吏,又有什么好干的?!那个什么秦王苻坚要打仗最好,我正好从军报国去,也能一展平生之志啊。

    想到这里,刘裕突然心中一阵酸楚:我是可以从军啊,但娘和你那两个年幼的弟弟怎么办?

    隐约之间,刘裕的目光投向了刚才的溪水之中,突然,他惊异地发现,水光中映出的不再是自己的模样,死去多年的父亲刘翘,正在溪水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

    刘翘轻语道:小裕,去吧,去从军实现自己的抱负吧,荣耀我,荣耀刘家的列祖列宗!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站起了身,一块石头重重地砸到了水中:一个连亲生儿子都不要的家伙,也配为人父么?我刘裕,没有父亲!

    石块入水,溅起千般碎影,刘翘的影象,连同那半轮弯月,顿时消失不见。

    刘裕闭上了眼睛,夜风吹着他额前的一缕乱发,隐约之间,他仿佛听到了,那个雷雨交加的寒夜里,父亲的吼叫声在家里的墙壁间回荡着:都是你这个灾星,克死了你娘,我,我不要你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就是一阵揪心的疼痛,而父亲的那张已经模糊的脸,变得如此地可憎。

    不过刘翘的那句从军的声音,却伴随着这夜风的声音,反复地在刘裕的耳边回荡。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自语道:刚才我说投军报国的话,不是戏言,我也算是看明白了,在这个世道里,我这种底层的士人想要出头,只有沙场建功这一条路,秦军准备南下,大战在即,这也许是我们的机会。

    但是兵凶战危,家里幼弟都还不到十岁,又有寡母,如果我去当兵了,他们怎么办?再说了,以我现在的身份,只怕当不了军官,只能从小兵做起,在一线搏杀不是平时的打架斗勇,那可是要命的,万一有个闪失,后果如何?

    刘裕越是想,越是心中烦乱,咬了咬牙:富贵险中求,没有人能介绍我出去做官,或者当将军,就只有靠自己的双手了。今天我惹了刁弘,虽然出了一口恶气,但也恐怕会遭到刁家以后的报复,这个里正,怕是不能做了。

    但话说回来,连刁家都看上了京口民风强悍,他们来抢这块地,可绝不是为了招些种地佃户的,也肯定是想在此募兵,然后提供给那个出镇广陵的谢将军,以求得谢家关照,所以,朝廷大点兵,也就是眼前的事情。

    我以前横行乡里,惹事生非,小时候是为了打架而打架,因为那些家伙骂我寄奴,可长大后,我打架就不再是为打而打了,多半是仗义出手,为的是一个好名声。

    包括这次也一样,我出手帮了北方流民,也让本地乡亲刮目相看,觉得我是个仗义豪爽之人,这样就算大家一起投军,我也是个领头大哥,升起来可比当小兵要快得多了!

    想到这里,刘裕的心情变得轻松了许多,那么,就剩最后一个问题了,如果我走了,刁家欺负我家人怎么办?

    今天那个刁弘,看到了我家的户籍,也知道了我家的情况,恐怕我从军之后,他会想办法报复我家了。

    所以今天我必须要出手教训他一下,让他知道我是不好惹的,他要是敢乱来,我从军立了功后,会回来找他算账的。

    但是今天我也给他留了点面子,只打其家奴,对他还是没有出手,京口这么多乡亲都看到了今天的事,也不会让他乱来的。

    刘裕心里打定了主意,长身而走,大踏步地向着家的方向走去,远处三里左右的一处小高岗上,刘林宗冷冷地看着二人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嘴角勾了勾。



第十四章 母子亲情送温暖
    一个紫面钢髯,双目炯炯,身高超过八尺,神华内敛,护卫打扮的人,走到了刘林宗的身边,轻声道:爷,杨公已经休息了,安歇之前,他还问您去哪儿了。

    刘林宗点了点头:骨子里他还是看不上这些京口人,唉,我们世家子弟,如果都跟他一样的想法,那国家可就危险了。

    紫面大汉垂手恭立,默不作声。

    刘林宗勾了勾嘴角,平静地说道:牢之,在你看来,那刘裕怎么样?

    这个名唤牢之的紫面大汉的眉头微微一挑:是块好钢,不过,还需要好好磨炼一下,老实说,这一辈的京口人,比起二十年前的那批,已经差远了。刘裕虽然也可称英豪,但不经锤炼,难堪大用。

    刘林宗微微一笑:哦,为什么这样说呢,这刘裕应该也是此地数一数二的好汉了吧,就如此不堪?

    紫面大汉牢之的眼中冷芒一闪:因为,他就算在京口再厉害,也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场,没有经过那种生与死的考验,只有经历了这些,才是真正的男人。

    刘林宗转过了头,月光映着牢之的脸,两道长长的刀疤,挂在他的侧脸之上,被那络腮虬髯所隐瞒,但仍然可以看到这痕迹。刘林宗叹了口气:牢之,你南下进入我们家的时候,记得还是冉魏败亡的时候吧。

    牢之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他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那是我这辈子也不愿意回忆的往事。尽管在胡人的马刀之下,我有了兵王之称。

    但这个兵王,是无数敌人和同伴的尸骨所铸就的,直到今天,我还不时地会梦到那些可怕的战场景象,爷,那种百战余生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说到这里,牢之睁开了眼睛,冷芒一闪:所以,在刘裕真正碰到胡人的马刀之前,他谈不上是一个真正的兵,更不用说兵王!

    刘林宗默默地看着刘裕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夜色之中,喃喃地说道:那也得先把他变成一个兵再说。刁逵,你会让我失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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