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北府一丘八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指云笑天道1
刘裕和他的兄弟们站在营门前,看着前面的壮汉们一个个地向前慢慢地走,营门之内,设了几十张坐案,一些三四十岁的老兵,正坐于案后,对着站在案前的投军壮士们,边问边计,然后发出一个个的木制号牌,拿了号牌的壮士,就纷纷地给别的军士们带走,换上衣甲,正式成为这支名为北府军的新军一员。
檀凭之看着从另一处营门处,整队走入的几百名军士,皱了皱眉头:怎么有些人还要走后门啊?他们看起来就是一整支军队,为何还要来投军呢?
刘穆之笑道:檀兄弟有所不知啊,这次谢将军募兵,可不止是各地百姓来投,两淮之间的很多流民帅,就直接组织了自己家的子侄部曲,甚至全副武装地整体来投军,象现在过去的,就是咱们京口临江仙酒楼的高掌柜,他这回可是拉出了三四百个兄弟呢,我都不知道他还有这么多旧部。
刘裕点了点头:我也是一样,以前只知道高叔是从北方过来的,但真不知道他有这么大本事,看,高雅之那小子,这会儿全身披挂,象个将军呢。
说话间,对面的高雅之也看到了刘裕,远远地向着他挥了挥手,算是致意。
刘裕正待回礼,却听到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呀,刘裕,你们也来了呀,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第一百三十四章 营门巧遇何无忌
刘裕先是一愣,转而笑着扭过了身子:希乐,你不是一早走了吗,怎么现在才
说了一半的话,刘裕突然收住了嘴,转而看向了刘毅与孟昶身边站着的一条大汉:咦,这不是无忌么,你怎么也来了?
何无忌哈哈一笑:刘裕,你可别忘了,我何无忌可是这广陵的从事啊,现在谢将军出镇广陵,广招天下壮士,我又怎么可能无所事事呢?你也真是的,来北府从军,也不来见见我这个老朋友。
说着,他看向了刘毅等人,笑道:可惜,那瘦西湖的螃蟹,你是无福消受啦,倒是让刘从事他们吃了个痛快!
刘毅笑道:你可别以为请我吃了几个螃蟹,就可以把赌账给混过去了,这回我从军,暂且记上,等到打完秦虏之后,你还是得连本带利地一起还我!
何无忌的脸微微一红:哎呀,都从军了还谈钱,多伤感情,这仗下来还不知道你我能不能活命呢,要是到时候有命在,一定还你那七百钱!
刘裕轻轻地哦了一声:何从事这回也是来投军的?
何无忌笑道:这是自然,家父本身就是淮泗一带的流民帅,带头大哥,当年可是名震一方的英雄好汉呢,这些年来朝廷对外休兵,家父也解甲归田,但一听说这回谢大帅组建北府军,要大战秦虏,他老人家又带着当年的老弟兄和子侄们来投军了。
说到这里,他努了努嘴角,冲着那边的高雅之等人说到:说起来,高掌柜当年和家父还是并肩子作战,过命交情的兄弟呢,你看,高掌柜不也来了吗?
刘裕叹了口气:京口真的是藏龙卧虎啊,想不到平时看起来和和气气的高掌柜,居然当年也是南下的流人,还有这段经历呢。
刘毅笑道:刘裕啊,你有所不知,非但无忌的父亲跟高掌柜有旧,无忌的母亲,还是号称江淮兵王的刘牢之的姐姐呢。那个刘牢之你也应该认识,就是谢大帅身边的那个紫面护卫呢。
刘裕的心中一凛,这些天来,他反复回想起谢玄身边的护卫,刘牢之和孙无终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他甚至无数次地在想,如果当夜自己控制不住,出手真的跟谢玄手下的人交起手来,那定然不是刘牢之和孙无终的对手,毕竟,那种真正在战场上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有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狠厉气质,是自己现在所不具备的。
刘裕想到这里,点了点头:刘牢之确实是我刘裕平生仅见的英雄好汉,他是谢将军的左右,这回也应该在军中担任要职了吧。
何无忌笑道:舅舅这回是统军大将,跟高掌柜,家父,终叔,还有田洛将军,诸葛侃将军,刘袭将军等人一起,成为北府军的军将,听说各部队将会在招收了新兵之后进行大比武,把最优秀的新兵组建成一个箭头部队,号称老虎队呢。
檀凭之哈哈一笑:老虎部队?这名字好,下山猛虎,锐不可当!这部队,我加定了!
刘毅笑了笑:檀兄弟一身武艺,肯定是落不下你的。不过他看向了站在一边,低头不语的刘穆之,刘先生怎么也来了呢?这是军营,不是学堂,只怕并不适合你啊。
刘穆之不服气地拍了拍肚子:这里有货就行了,再说孟昶孟兄也是读书人,他不也来从军了吗,你也没说是学堂吧。
刘毅笑道:孟兄不一样,他从北方一路南下,身经百战,可谓文武双全,这点檀兄弟和魏兄弟都知道。而你刘先生,是出了名的文弱啊,要是去管个后勤,理个财应该还可以,但这战斗部队嘛,嘿嘿,你还是先瘦下来再说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哄堂大笑,只有刘穆之气得脸色通红,却又是无一言反驳。
刘裕边笑边摇头: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也别杵在这里了,胖子这回是想来建功立业的,未必会跟我们这些人一起在战斗部队里呆着,咱们先去报名吧,自然有征兵官会把我们分到该去的地方。
刘毅点了点头:理当如此,走吧。
众人一路走进了营门,这一群龙精虎猛的好汉,即使是在一众来投军的壮士里,也是显得卓尔不群,就算是胖子刘穆之,那足有两个人宽的,如门板一样的身形,看起来也挺能唬人的,若不是走几步就要喘一下,甚至还会让别人当成是大力士呢。
所过之处,其他人纷纷闪开,很快,他们就挤到了一个征兵官的席前。
这是一个头发胡子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兵,脸上除了皱纹外,几道不深不浅的刀疤,让人触目惊心,他盘着双腿,坐在榻上,面前一张小案,头也不抬地拿着一枝毛病,在一卷白纸上记录着:一个个来,叫什么,哪里人,有何特长?
刘毅微微一笑,走上前去:吾名刘毅,刘邦的刘,毅力的毅,乃是南徐州的州中从事,这回来投军,想谋个参军之职,还请前辈多多关照。
老兵抬起了头,看了看刘毅:你就是京口刘毅刘希乐,小字盘龙的那个?
刘毅点了点头:正是。
老兵低头在一个紫色木牌上写了起来:上头打过招呼,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该叫您长官了。这是您的木牌,请去帅帐报道。
刘毅微微一笑,接过了这个木牌,一个小兵恭敬地上前领着他,转身就走。
老兵继续说道:下一个。
刘穆之笑着走上了前:我姓刘,名穆之,京口人士,熟读史书,博晓古今,精通诸夷语言,想要
老兵的头都没有抬,拿起另一块黄色的木牌,边写边道:是江家的乘龙快婿,上面提过你的,谢将军要你去铠曹参军那里报道,去吧,刘穆之,下回再见面的时候,应该是我向你行礼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无终练兵军纪严
刘穆之嘴里嘟囔道:人家明明是想当兵啊,怎么又要我去后勤。但他还是接过了黄色木牌,给一个小兵引走了,走前,他回头冲着刘裕咧嘴一笑,寄奴,回头我会带好吃的来看你。
刘裕笑着摇了摇头:死胖子永远忘不了吃的。他上前一步,对着老兵说道:吾名刘裕,刘邦的刘,富裕的裕,京口镇蒜山乡人士,想要从军,当兵,当重装步兵!
老兵面无表情地拿出一块榆木牌子,在上面写下了刘裕的名字,用左手递给了刘裕,他的左手一直隐藏在袖中,刚才也很少见到,刘裕刚要道谢,却是觉得触手冰冷,心中一凛,再一看,只见那宽大的袖子里,不是人手,却是一道铁勾,勾着木牌上的小洞,自肘以下,尽是这只大铁勾子,冰冷,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而借这一当口,刘裕也看清楚了,这个老兵的双腿,自膝以下,空空荡荡,完全没有,他坐着的这个小榻之下,安有四轮,居然是一个独轮小椅,这是一个四肢缺了三样的老兵,其经历过什么样的残酷血战,不言而喻。
老兵的声音冷冷的响起:京口武魁首刘裕,当年我就是跟你现在一样,跑来当重装步兵的,但愿二十年后,别成我这样,祝你好运!
刘裕勾了勾嘴角,看着老兵那空空如也的裤脚管,微微一笑:天意从来未易知,多谢前辈。
一个时辰后,刘裕和檀凭之,魏咏之兄弟,站在了一队新人中间,烈日炎炎,晒着这些仍然穿着百姓衣服的汉子们,让他们汗流颊背,而他们领的那套衣甲,则被放在每个人面前的地上,四百多人站成了五排,空气中散发着各种雄性荷尔蒙的味道,间或有两声肚子饿了后的咕咕响声和放屁的声音。
十几个手持木棍的剽悍军士站在这一队人的前面,刚才让他们列成队伍,就耗了这些人好大的功夫,不过刘裕也算见识到了,这军中的队列,是按个子的高矮来分的。
刚才他走到这里时,就是有三根长短不一的柱子,一个八尺,一个七尺,还有一个六尺,为首的小军官让所有人跟这些柱子比试一下高低,然后按高矮把人分成了五行。
刘裕是这四百多个人里最高的几个之一,就站在最后一排的排头位置,如此一来,所有人都能看到站在前面,发号施令的军士,而刚才还有些乱糟糟的队伍,也变得井然有序了。
站在刘裕身边的魏咏之,他的兔唇动了动,小声地说道:刘大哥,咱们也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儿了,既不让吃饭又不让咱去营地,就这样杵着吗?
檀凭之低声道:兔子(魏咏之和檀凭之之间关系熟,互相叫名号,江湖人称兔八哥),这是军队,军队就要讲规矩,咱们当年南下的时候,不也是得令行禁止嘛,这才站一会儿就忍不住了?
刘裕微微一笑:我家有兵书,我看过兵法,以前吴子说,要按个子高矮来分配兵种,长者持弓弩,短者持矛槊,大概很快,咱们就能给分配了吧。
话音未落,突然叭地一声,前面第二排中央的一个身形瘦削的小个子,大概是在太阳底下站久了,有些体力不支,一下子瘫倒在地,一边的几个同伴想要扶他起来,却听到一声低沉而有力的斥声:全都不许动,违令者,军棍伺候!
刘裕心中一动,循声看过去,只见孙无终一身披挂,头顶亮银盔,红色的盔缨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身披一套箭袖铠甲,走起路来,甲片撞击地叮当作响,豹尾束腰,胸前纹着一只青铜吞云兽象,更是让他显得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与前日那个带了几分和气的中年大叔,不可同日而语。
孙无终的眼神扫过了每一个站着的新兵的脸,包括刘裕,但没有作任何停留,仿佛他从没见过刘裕一样,他的声音富有着男性的磁性,透着一股威严,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尔等听好,本将姓孙,孙武的孙,名无终,乃我大晋北府军军主,这支部队,叫飞豹突击队,乃是北府军的精兵锐卒,尔等弃家从军,想要建功立业,报国杀贼,这很好,我们很欢迎,但是
说到这里,他正好走到了刘裕的面前,双目如炬,紧紧地盯着刘裕的脸,嘴里却是冷冷地说道:那得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能留下来!
魏顺之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怎么才能留下来啊!
孙无终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厉声道:本将说话,军士不得出声相扰,这是军令!是谁说的,站出来!
魏顺之给吓得抖了个机灵,但还是咬了咬牙,站了出来。
孙无终勾了勾嘴角:行伍之中,交头结耳,大声喧哗,此为乱军,本该斩首,念你初犯,本将又未宣示过这条禁令,暂且免你一死,来人,拖下去,重打三十军棍!
孙无终身边几个如狼似虎的军士一声暴诺,上前就架起了魏顺之向外拖,魏咏之咬了咬牙,想要站出来,却给身边的刘裕一把拉住,孙无终面无表情地看着魏咏之:刚才本将说过,行伍之中,主将训话之时,如有妄动者,斩!是不是有人想要以身试法?!
魏咏之的额头上青筋直跳,但还是忍住了,一边的魏顺之的惨叫声,混合着棍棍到肉的声音传了过来,几乎每一下,都让他的牙关咬得格格作响,而这行伍之中,所有的人都是大气不敢透一口,更别提随便乱动乱喧哗了。
军棍到肉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魏顺之的惨叫声也几乎听不见了,只剩下了小声的呻吟之声,他的身子骨虽然也算壮实,但跟乃兄和刘裕这样如熊罴一样的壮士还是有差距,这三十下军棍,足以打得他昏死过去,孙无终往那里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嘴角勾了勾:抬下去,跟那个晕过去的家伙一起,送医士营!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伸了个懒腰:大家继续晒太阳,到黄昏时还杵着的,以后才配作本将军的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最好将军最好兵
三个时辰过去了,已近黄昏,烈日,汗水,让人闷得透不过去,队列中不时地有人晕倒,而剩下的人,则静静地站立着,一动不动,在他们的面前,孙无终和二十几个护卫军士,也是标枪一样地站在面前,孙无终如同一头野兽一样,双手背负于后,不时地从每一行,每一个新兵的面前经过,而那冷电一样的眼神,任谁见了,都会心中一凛,菊花一紧。
扑通一声,又一个新兵倒下了,那是一个看起来足有八尺高的大块头,就在刘裕这一行,孙无终一挥手,几个兵士冲上前来,架着这人就拖了下去,一边的一棵大槐树下,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六七十个这种给热倒,但情况并不严重的人,他们一个个哀声叹气,一边喝着消暑的绿豆汤,一边看着还站在太阳心里的那些同伴们。
这已经是今天倒下去的第一百四十二个人了,剩下的人,还有二百三四十人,一半的位置之上,已经空空如也,孙无终摇了摇头,走到了队列前面,用掌心摩着自己的拳头,不屑地说道:这都是些什么废物,没一个成器的,哼,本以为这些京口来的新兵里总能有几个能成才的,失望,太失望了!
几十道愤怒的眼神直刺向了孙无终,包括刘裕那不服气的目光,孙无终一扭头,看着这些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新兵们,这三个时辰里,几乎每个人都有亲朋好友不支倒下,也有些叫苦的士兵,如魏顺之那样给拖去打了几十军棍,现在的孙无终,无疑是所有人最恨的对象,尤其是他说了这句话之后!
孙无终冷笑道:怎么,还不服气是吗?你们以为搞了个什么山寨版的讲武格斗大会,自己就是天下无敌,超级能打了?或者以为从北方南下,打过几个马贼土匪,就是精兵锐士了?我告诉你们,没有真正上过战场,没有真正杀过人,舔过血的,根本不算真正的男人!你们以为到了战场之上,靠那几下子拳脚功夫,就能横着走了?
刘裕没有说话,但是拳头已经紧紧地握了起来,骨节作响,从小到大,在他的心里,京口,家乡就是个神圣的地方,侮辱他可以,但侮辱京口不行,前一阵里冲上擂台,暴打刁球,甚至不惜与刺史为敌,不就是为了家乡争一口气吗?
但是他也清楚,孙无终是有真本事的人,和刘牢之一样,那种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杀出来的感觉,与普通人天生就是气场不一样,他这句话明显就是冲着自己说的,目的是激自己出来,然后给自己一个教训,如此,才能镇得住这些新兵。
刘裕的心里开始激烈地运转,自己要不要出去和他较量一下呢,古之名将练兵,很多是杀人立威,也许谢玄很看重自己,但说不定孙无终和刘牢之反而会把自己看成以后的威胁,借机除掉,也未可知。自己要不要直接冲上去,与之一较高下呢?
正当刘裕犹豫之时,一边却传来一声雷鸣也似的暴喝:横不横着走,看的是手下的功夫,小兵未必不如将军,将军未必胜过小兵!
孙无终的嘴角微微勾了勾,转过身,看向了来人,只见一个年约二十二三,身长八尺有余,铁塔一样的大汉,信步而来,他的面膛发紫,剑眉虎目,满脸的横肉,而一身黑色劲装,根本掩饰不住全身上下的肌肉垒块,随着他的举手投足,骨节与肌肉一阵阵地作响,任谁见了,都不免要赞一声英雄好汉。
刘裕在京口多年,见识过许多壮士,但如此壮硕的猛男,倒也是极为少见,只不过此人眉宇之间有些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一时之间,却是想不起来。
孙无终冷冷地说道:你叫什么?为何此时前来?
那大汉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榆木令牌,递给了孙无终:俺姓刘,名敬宣,听说这里有英雄好汉,也有最好的军官,最好的训练,所以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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