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受想开了[重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乔柚
因为他总是黏着李瀛,李瀛为了让他不那么黏人,给他找了很多先生,想分散他的时间和注意力,云清辞为了哄他开心,就什么都学了点儿,他前世还烧出来了一件极品釉彩,高高兴兴地拿去给李瀛看他的学习成果,那天李瀛正好从议事厅回来,因为边疆战事吃紧而分外不悦,见了他就烦,顺手给他摔了。
教云清辞烧瓷的老师傅听说后气的大病了一场,直喊暴殄天物。
云清辞眉目微寒,又重新扬起笑容,道:“可以卖钱,而且爹不是喜欢么,我想给他烧一个极品釉彩,这是惊喜,哥哥,你可不要偷偷告诉他喔。”
云清夙恍惚了一下,回神道:“你要,给父亲,送礼物?”
“嗯。”云清辞低下头,继续捣花汁,道:“我想让爹爹高兴。”
云清夙倒是不觉得他能烧出什么好东西,但这个心意就足够让他心里一软,他抬手想摸摸云清辞的脑袋,又默默缩了回去。
虽然云清辞不让他说,但云清夙还是没憋住,一出院子就直奔主屋:“父亲,小辞说要送你一个惊喜!”
云相看不惯他那么大了还毫无礼数,语气淡淡:“都说了是惊喜,你还来跟我说什么?”
偏执受想开了[重生] 偏执受想开了[重生] 第5节
“哦。”云清夙被泼了一盆冷水,面无表情道:“是孩儿多嘴了。”
他转身要走,又被叫住,云相板着脸,硬邦邦地问:“什么惊喜?”
云清夙窃笑一声,一脸凝重地转过来:“说是极品釉采,而且还是您没见过的。”
云相一听就知道是放空炮:“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他对这方面了解多少?你也跟着信口开河,就算是烧一辈子窑的都不敢打包票能出极品。”
“反正他是这样说的,您爱信不信。”
云相哼了一声,挥挥手撵他滚蛋。
第二日下朝,吏部韩尚书悄悄凑到云相面前:“我听说,陛下前日去府上了。”
云相颌首,随口问:“你是如何知道?”
“有人认出了车前的柳先生。”韩尚书叹了口气,道:“你又何必抹天子颜面,不若干脆让君后随他回去。”
云相摇了摇头,哪怕在老朋友面前,也未吐露全情,只是道:“陛下并非专门为了接他,他对小辞什么样,你又不是没听过。”
“原来如此……”韩尚书恍然大悟:“就说陛下未达目的,怎会轻易罢休。”
云相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韩尚书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君后如今愿意住在相府,你也可以宽心了。”
云清辞当年回门的时候,都只是去相府走了个过场,直接回到了幼时和母亲居住的郊外别院,父子不合可以说是人尽皆知。
云相点点头,神秘莫测道:“你可曾见过,极品釉采?”
“你是懂行的,真正的釉采是可遇不可求。”韩尚书没好气:“便是有了,也都送宫里来了,我岂会见过?”
云相顿时通心舒畅,是个人都知道极品釉采可遇不可求,可云清辞却有心送他一个极品釉采,这天大的孝心,试问谁家还有?
他当然知道云清辞烧不出来,故而话也未说满,反正光心意就足够他高兴许久。
韩尚书又道:“说起这个,八珍居似乎出了一个精品,听说邱太尉已经提前打过招呼,相爷要不要一起去瞧瞧?”
云相意外:“八珍居?”
他记得他也打了招呼。
“云相爷。”身后传来声音,韩尚书笑着回头招呼:“邱太尉。”
云相神色淡淡,邱太尉拱手上前,一脸担忧:“听说小辞受伤在家休养,不知如今怎么样了……伤的不重吧?”
“有劳太尉挂心,小儿一切都好。”
“想说让夫人前去探望一番,又想到你云家没有女眷,不太方便,只好我来亲自探问……小辞,也还听话吧?”
云家只有两个女眷,大姐早早嫁给了朔方节度使,如今跟着夫君驻守灵州,非传召不得返京。云母则因为云清辞遇刺一直昏迷不醒——她本就身体不好,加上忧思成疾,那年八岁的云清辞从昏迷中醒来,就看到了母亲伏在自己枕边,他以为对方是照顾他太累睡着了。
虚弱的云清辞勉强吃了点东西,再去摸她,才发觉她身体冰冷,是守着他去世了。
云清辞一直认为,父亲虽然没有直接害死他,却间接害死了他的母亲。
云家的事情大家都门儿清,当时云清辞昏迷的时候,云母和云相彻底决裂,不允许他前去别院探视,于是那次葬礼,云清辞也没有让云相参加,云相也当真没有去打扰她,只远远地跟着,望着,直到她永远沉封在墓里。
邱太尉此话可谓诛心,云相却始终面色平静,他想起这几日乖巧懂事的幼子,甚至还笑了一下:“家务事就不在这儿聊了,若是太尉有兴趣,咱们可以茶楼坐坐,我正好也想了解一下,邱威邱扬两个学生的近况。”
那是邱太尉的三子和四子,也得喊云相一声老师。两兄弟一个不学无术只会摆弄木材,一个花天酒地时常地往姑娘多的地方去,除了大儿子邱显还算省心,这两个简直就是专门来气他的。
邱太尉面上浮出冷笑,“我邱家孩子再如何,也没有整日追着男人跑的,如今陛下连回门仪驾都给没收,就差直接宣布废后了……我倒是要看看,离了陛下就不能活的云君后,还会给我们上演什么好戏。”
他拂袖离开。云相微微敛了眉目,这也是他最担心的。
当务之急,还是要云清辞尽早打消欲擒故纵的心思,和天子彻底和离才行。
他告别韩尚书:“我得再去一趟八珍居。”
好东西可不能让死对头给抢了。
雪霁,沧澜湖冻上厚厚的冰,冰嬉节到了。
云清辞额头上的伤已经结痂,便摘了纱布。好在冬日帽檐很大,可以挡住伤口,他一大早便起来,将自己收拾妥当,乘车和四哥一起出了门。
李瀛晚了一步,柳自如从门前回来,回禀:“君后和四公子一起出去了,也是沧澜湖。”
沧澜湖畔已经摊贩聚集,人潮汹涌,晴朗的天,到处是雪,天际白蓝交接,美轮美奂。
云清辞走下马车,合目吸了口气,冰凉的雪气入了肺腑,通身清爽。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清夙。”
云清辞抬眼,云清夙已经迎上前去:“小侯爷。”
燕昭公主独子,李瀛年幼时的伴读,林怀瑾。
都是国子监读过书的,他和云清夙关系不错,确切地说,他和李瀛以及云清辞关系都不错。
一年多前,云清辞杖毙了一个接近李瀛的宫奴,林怀瑾正好路过,仗着年长一岁与往日情分,对云清辞严加斥责,两人发生了几句口角。
之后李瀛赶到,那个时候,李瀛还知道为他说好话,他告诉林怀瑾:“他并非本性如此,只是过于爱朕,朕会管好他的。”
云清辞一直不明白,为何李瀛会当着林怀瑾的面说那种相对私密的话,但那时的他极为受用,他认为李瀛懂他。
后来他被打入冷宫,林怀瑾去帮他向李瀛求情:“纵使相府结党有罪,君后又有什么罪?这么多年,你真的看不透他的心吗?”
“陛下是不是忘记了。”他还当着云清辞的面质问李瀛:“你说过,他并非本性偏执,只是因为爱你,现在,你要以狂妄跋扈治他的罪,难道这是陛下的捧杀之计吗?!”
李瀛盛怒之下把他拖出去,打了二十大板。
直到那时,云清辞才知道,李瀛当年那句话不是在对他说,而是对林怀瑾说的。
耳畔喧哗,云清辞的脸庞一如既往地精致,洁白帽檐更衬得乖巧可人,林怀瑾走上前来,躬身见礼:“参见君后。”
“叫小辞吧。”云清夙道:“人多眼杂,这样安全。”
林怀瑾沉默了一下,嗓音微哑:“小辞。”
不远处,李瀛的马车停下,他撩开车帘,看到了云清辞身边的林怀瑾。
柳自如瞬间感觉周围的温度急速下降。
第5章
冰嬉节是个民间节日,但有时候天子也会参与进来,与民同乐,穿着冰履在冰面追逐,是靖国儿郎们极其喜欢的冬日赛事。
本来,今年礼部也是要着人安排,同时通知各营安防提前准备,但折子报上去,被刚和君后吵了一架的天子压了下来,于是此事便不了了之。
这件事已经传到了民间。
云清辞和林怀瑾结伴前行的时候,便听到有人议论:“我看沧澜湖这次是民间包场,陛下今年是不来了吗?”
“你还不知道呢?陛下最近都烦死了,哪还有心思跟咱们一块儿乐呵。”
“此话怎讲?”
“还不是云君后跋扈善妒惹怒了陛下,听说人直接被赶了出来,我那在宫里当差的兄弟可说了,这回啊,云君后只怕是难以翻身了。”
“这个云君后我也有些耳闻,竟当真如此不讨陛下喜欢?”
“千真万确。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又生不出孩子,还不让陛下去碰别人,这是要让皇家绝后啊?陛下厌恶他实乃情理之中。如此不识大体之人,岂能想到竟是相府公子?”
“他才呆在相府几年啊,又不是云相亲自教导,跟着他娘一起长大……”
声音逐渐远去。
先帝宽厚仁德,倡导言论自由,但每个人要为自己的言论负责,倘若有造谣污蔑羞辱皇室,一样是要受到惩罚的。
云清辞和李瀛的事情,不能算私密,也没有人刻意封锁消息,当然,封锁了也无用,云清辞还在相府门前闹了一回。
但废后之事敏感,也没人敢直言不讳,只能擦边碎上几嘴,说说帝后不合的事情打打牙祭。
云清辞对这一切早有预料,他的名声就是从被赶出来之后彻底坏掉的,恨他的人大力宣传他有多可恶,爱他的人……没有爱他的人,所以也没有人刻意去阻止消息蔓延。
云清夙悄悄在观察他的反应,不阻止消息传播其实是云相的意思,因为到时候他准备拿这件事去让云清辞擦亮眼睛,倘若李瀛当真还爱他,就不会任由流言四起。
只要说服云清辞,让他相信李瀛不再把他放在心上,规劝和离的计划就可以成功一半。
云清辞神色淡淡,看上去并无触动。
有温暖的东西贴上耳朵,云清辞微微一愣,只见林怀瑾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对毛茸茸的暖耳,从后面给他戴在了耳朵上。
耳上一片温暖,云清辞下意识停下来去看他,后者笑了一下,道:“看你耳朵都冻红了,这是出门前母亲着人递给我的,我嫌碍事儿,一直没用,正好给你戴上。”
厚厚的暖耳的确阻隔了大部分的声音,云清辞眸中划过一抹暖色。云清夙却心头一跳,谨慎道:“这只怕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林怀瑾打量着云清辞,满意道:“这不挺好看的。”
确实好看,云清辞本就生的晶莹剔透,加上毛茸茸的帽子毛茸茸的暖耳,仿佛山里走出来的成精的小妖怪,灵动的很。
不是戴着不合适,只是云清辞到底是君后,公然收另一个男子的东西,着实有些不成体统。云清夙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才道:“还不快谢谢林哥哥。”
罢了,反正云清辞也是跟他们一起长大的,哥哥照顾一下弟弟,应当也没什么。
云清夙这是把他当小孩了,但云清辞很享受,他弯起眼睛,乖巧道:“谢谢林哥哥。”
身后,李瀛面无表情地抬步,却被柳自如匆匆拉住衣角:“陛下,人多眼杂。”
他提醒,若是帝后在这里闹的不可开交,那丢脸可就丢大了。
李瀛沉着脸,捏碎了扶着的小摊木架,惹来摊主的瞪视。
柳自如赶紧上前安抚赔偿。
“早上都没吃东西,饿了没?”又走了几步,云清夙肚子叫了,便问幺弟:“那边有冰糖雪圆铺子,我们去坐坐吧。”
云清辞停下脚步,微微侧头,朝斜后方看了一眼,才道:“好。”
三人在雪圆摊上坐下,云清辞接过了四哥递来的勺子,舀起圆润可爱的雪圆,轻轻吹了吹放进嘴里,漫不经心地扫视周围。
“小辞待会儿要不要上冰场?”林怀瑾开口,云清夙代为回答:“他身上还有伤,还是算了。”
林怀瑾神色遗憾:“我记得以前,小辞可会滑了。”
云清辞第一次穿冰履,就是被李瀛牵着,他人生中的很多第一次,都是李瀛带的。母亲去世那年,八岁多的云清辞把自己关在郊外别院,谁也不见,李瀛却时常登门拜访,他是太子,云清辞拦不住,放进来就任其叭叭,也不理会。
他在心中筑起一道冰墙,把所有人都拦在了外面,但再冷的冰,也架不住有人常年累月地暖。云清辞终于卸下心房把他圈入了自己的地盘,和母亲一起划分为同样重要的人。
他以为他给自己找到了新的港湾,却未想是放进来了一头心机叵测的恶狼。
云清辞眼角溢出讥讽,仰起脸时又是温和无害:“没关系,我可以,待会儿一起去吧。”
云清夙吃了一惊:“你可以?你肺部的伤也可以吗?”
偏执受想开了[重生] 偏执受想开了[重生] 第6节
“嗯,不剧烈运动就行。”
当年那把剑穿透了他的肺部,云清辞一直不能做很吃力的事情,但伤势其实也没有太过严重,只要行为适当,基本不会复发。
吃完了热腾腾的雪圆,云清辞脸庞红润起来,随兄长一起来到湖边。正式比赛是明天,这会儿湖面人不少,只要有冰履,都可以随意加入。
进去的时候,云清夙嘱咐林怀瑾:“他左手有伤,你留意些,小辞,你如果不舒服要提前说,不然在我手里伤着父亲得扒了我。”
“好。”云清辞把大氅丢给下人,穿着冰履蹦了两下,眼睛当下亮了几分,他率先跳上冰面,在云清夙‘别乱跑’的喊声里,瞬间没入了人群。
前世他的一生都是围着李瀛在转,如今行在冰面肆无忌惮地掌控自己的身体,云清辞才发现人生也可以如此坦荡快活。
他仿佛出了笼的鸟儿,灵活地穿梭在人群里,不善冰滑的被他横冲直撞吓得脸色发白,每每眼看着就要撞上去,都会被他极有技巧地避开。
冰面很快有人骂骂咧咧:“冲什么冲,显摆你技术好啊?”
云清辞偏头看了他一眼,认出对方,邱太尉的四儿子,邱扬。
这家伙常年混迹花楼,吹什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竟然连冰滑都不会。
云清辞嘴角一扬,一个旋身,又来到了他面前,故意晃来晃去。
邱扬本来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脚下,发现对方白衣飘飘,频频在眼前晃,终于意识到他的挑衅,心中火气汹涌,豁然抬眼,“敢惹本公子,你知不知道我是……”
等等,这谁?
邱扬短暂哑了一瞬,终于艰难地把对方明媚妖娆的脸庞替换成记忆中总是带着冷漠与讥诮的眉眼之后,舌头一个打颤:“云,云云……”
“蠢货。”成功刷到存在感,云清辞骄矜地扬着下巴,带着张扬的嘲弄,风一样地又飘走了。
邱扬:“……你给我站住!”
云清夙终于跟了过来,见状扑哧一笑:“邱公子,没事儿吧?要不要我找人带带你?”
“你弟是不是有脑疾?!”邱扬不敢直呼云清辞大名,直接指着云清夙的鼻子骂:“老子不会滑冰惹到他了?!”
云清夙很意外:“他欺负你了?”
邱扬委屈炸了:“不然呢?!”
云清辞素来把李瀛的事当成天下第一大,如今已经有两日都未与李瀛见面,居然还有心情欺负人?云清夙高兴地一拍手:“太好了!”
邱扬:“???”
你们云家都有脑疾吧!
林怀瑾一直留意着云清辞的动向,可或许是场上人太多,又或许是云清辞太兴奋,来来回回身影时隐时现,等到和云清夙再碰头的时候,两人都发现,云清辞不见了。
云清辞冲的正爽快,同他一样技术好的人很快追了上来,冰场少年成群结伴,动如飞鹰。
忽有人更快,迅如闪电般斜插入场,云清辞腰间一紧,耳边风声呼啸,等回神的时候,人已经被拦腰抱起。
云清辞被劫走了。
劫走他的人稳而快地来到岸边,下人立刻上前伏在地上,为他取下冰履,换上常靴。
这是沧澜湖西南角的一个亭子,四面皆挂着挡风的帷幔,里头还有一个炭盆和软榻,喧闹都在对面,湖畔则有人把守,不允许旁人靠近。
李瀛把他放在亭子里铺着柔软坐垫的石凳上,然后蹲在他面前,为他取下了冰履。
长发从他肩头滑落,搭在云清辞的小腿上,他握着云清辞套着夹棉足袋的脚,沉默了片刻,然后仰起脸来。
还是云清辞记忆中最熟悉的模样,仿佛是按照他的审美长的,肤色瓷白,眸子很黑,也很深邃。当他穿上那身龙袍,戴上冕旒,会变得威严端方,又古韵悠远,令人敬畏,也令人向往。
像巷子里藏得很深的酒,云清辞则是循着味儿来寻觅的酒客,那股酒香勾着他前进,却总也找不到具体位置。
他总觉得,李瀛有一万层的黑,他一层一层地扒,可能终其一生都扒不到底,于是只能不断地摸索,被牵引着,永远也停不下来靠近他的脚步。
如今想来,或许是他给的回应实在太少,一点点的小甜头,都要他费老大的力气才能换来。
李瀛抬手,摘下了他脑袋两侧的暖耳。
四目相对。
李瀛先开了口:“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云清辞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道:“冷。”
李瀛便捂住了他的双耳,他掌心宽大,因方才在冰场追云清辞,温度很高,贴在耳上很暖。
云清辞目露疑惑。
柳自如很快送来了新的暖耳,李瀛亲自给他戴上,道:“刚熥过。”
云清辞没说话,李瀛又问:“是不是比林怀瑾的暖?”
他凝望着云清辞,渴望从他口中听到毫无保留的认同。
阿瀛送的东西,自然要比旁人的好。
这是云清辞时常挂在嘴边的甜言蜜语。
“挺好。”云清辞说。
柳自如送来了新鞋,李瀛接过来,继续给云清辞穿,道:“鞋也熥过。”
“嗯。”云清辞感觉到了。
云清辞没有夸奖,只是任由他示好,说不上是接受还是不接受。
李瀛眸中浮出自嘲:“我送的东西,就只值一个‘嗯’?”
他何时也会计较这些了?云清辞眉梢微扬,又很快露出笑容:“陛下送的东西,自然千好万好。”
他恭敬起身:“臣谢陛下恩……”
李瀛一把将他按了下去,云清辞的肩膀被他握住,听他沉声道:“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云清辞露出更加迷惑的神情:“陛下想听什么?”
“……”要他说,他自然是说不出来的。
堂堂一国之君,尊严大过一切,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向任何人乞讨。
何况那些话在他眼中曾如济济牛粪,令人食不下咽。
云清辞打量着他,李瀛也在观察他,他们都不明白,为何对方会做出种种不合常理的举动。
为何最熟悉的两人,却再预测不到彼此的行为。
第6章
以前的云清辞总喜欢说一些没什么价值的话,至少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这样觉得。
云君后只要一见到陛下啊,那嘴就像是抹了蜜,分明方才还是令人胆寒的模样,但回到李瀛身边,就会立马变得像春日湖里的水,软的一塌糊涂。
曾经,他的温柔乖顺与绵绵情意,会毫不掩饰地传达给李瀛,好像生怕他不知道他爱他,不知道他在他心里是特殊的——并且只给李瀛。
但现在,他的种种反应,就像是把李瀛从那个位置踢出去了,分明还是那副温顺的模样,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
宽大的玄色袖口抬起,李瀛缓缓朝他放在膝盖上的手靠近。云清辞忽然抬手,推了一下脸侧的暖耳,似乎是无意,又好像是有意,避开了他的接触。
指尖蜷缩,李瀛眉间聚起,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这个理由可以让他光明正大地去拉云清辞的手,后者却直接将双手一起背在了身后,他垂下睫毛,轻声道:“有劳陛下挂心,臣一切都好。”
有劳……
李瀛蹲在他面前,手指搭在一侧石桌,从下往上看着他:“我是你什么人,你何时,竟要与我这般生分?”
李瀛曾经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曾经是他视若珍宝的男人,是他认为会伴他一生的……夫君。
但也只是曾经罢了。
云清辞睫毛闪动,唇瓣轻抿。
他在委屈。
李瀛心中刺痛,他站了起来,呼吸微重。云清辞记得他有这个毛病,生气愤懑却无从发泄的时候,便会在室内走来走去,伺候的人则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一直等到他想到解决方法,或者挥袖推倒屏风掀翻桌案,把火气发出来。
这个臭毛病,从他登基不久就有,他十三岁登基,很多老臣看在他年纪小,拿资历压他,这素来是李瀛的心病。
云相当年下跪那次,对他来说,一样与压迫无异。
云清辞坐着没有动,他以为重活一世可以看透李瀛,可惜还是不行。他已经顺着他了,不去招惹他了,李瀛却又在因为他与他生分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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