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落尽 1V1
作者:斜阳映酒
杨花落尽 1V1
杨花落尽 1V1 惊变
曾经有一段时间,何牧云是叫做江牧云的。
因为他的父母在出车祸的那一天,把他托付给了同车的江校长。
那场车祸具体是怎么回事,一直到今天,他还不太清楚。那个时候,他不想也不敢知道,而现在,则是觉得,即使知道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他只晓得那一天,是他爸开的车,他妈坐在副驾上,江叔和卫主任坐在后头。好像一开始是他们俩去市里参加一个什么动员大会,毕竟他们梅溪镇是状元故里,每年都能出好几个尖子,校长和教导主任不去参加,说不过去。回来的时候,车出了故障,不敢开,恰好他爸妈在市里头办事情,听说了,赶紧开车来接他们一同回镇上去。
现在想想,肯定是他爸喝了酒,毕竟那时候他家里做着生意,去市里应酬,怎么能不喝酒呢?他妈又什么都听他爸的,被打了都不晓得还手,只会哭。他爸酒驾,他妈肯定一句话都不敢说。
那天晚上,他一如既往的在外头瞎混,一直逛到很晚才愿意回去。可是他没想到推开家门,他爸妈都不在,等在家里的是洛姨和江映桥。
他已经有一阵子不敢去找江映桥了,因为她今年升了高叁,他怕耽误她的事儿。可是这一回她竟然会在他家里,这事儿本身就透着不寻常。
他的心跳得很厉害,觉得有天大的事情要发生, 而他肯定没有做好准备。
不详的预感让他僵立在门口,脑子里嗡嗡响着,各种不着边际的思绪漫天飞舞。爸妈在哪儿呢?该不是会他爸这次真下了重手把他妈打进医院了吧?洛姨带着江映桥这么晚来,是不是听见上一回自己偷偷去敲她窗户了?刚才在桥底下抽烟来着,这会儿身上会不会还有烟味儿?她会不会嫌弃他?
然后他听见洛姨刻意放得轻缓的语调,对他说:“牧云啊,你爸妈出了点意外,现在还在医院里抢救,特地交代了我们家老江照看你一阵子。”
洛姨跟他妈小时候做过同学,他们一家搬到梅溪镇上来以后一直很照顾他,有时候他受不了家里乌烟瘴气的时候,总偷偷跑到江家去躲一躲。他妈每次被打了,也总是去找洛姨哭。其实明明是他妈自己立不起来,别人再劝能有什么用呢?后来也是洛姨教他,长大了,要站在妈妈身前。也许是他理解错了,只记得要能打,于是他成了梅溪镇最厉害的小混混。十五岁那年,他爸又打他妈,他想起洛姨的话,站在他妈身前挡着,一把攥住了他爸的拳头。他爸从此次不敢再动手,要打人,也只敢挑他不在家的时候打他妈。
所以他真的以为这次是他爸把他妈打进医院了,点了点头,“我去收拾点东西,洛姨你们先坐,等我一会儿。”
“哎,不着急,你慢慢收拾。我们家什么都有的,你带点儿衣服就行,学校的功课也别忘了带上,正好让映桥给你补补课。她高叁了,教教你高二的课就当复习了。”
他其实跟江映桥一样大,两个人从小都是同级不同班。不过刚进高中那会儿他总是在外头打架斗殴,江校长看不下去,停了他一年学让他反省反省,所以他反倒比她低一级。
不过好处是他从此怕在江映桥面前丢人,虽然仗着聪明,逃课还是经常逃,好歹考试都考过了,险险得跟着升了班。
“妈,你算了吧,有什么可补课的。他什么都会,就是不肯用心。”江映桥说着冲里屋喊了一句,“何牧云,这回收收心,好好读书知道么?以后可…可…”她说着说着声音竟然哽咽起来,听得他心里一惊。
江映桥的声音一直很好听,他很喜欢听,可是他不想听她哽咽的声音。
她说错了一点,他很愿意她给他补课的,这样他就可以一直听她讲话。
他甚至很不愿意她在学校的广播站当站长,他不想她的声音全校都听得到,曾经动过念头什么时候溜进广播站里把那些设备砸了。可是她好像很喜欢广播站,所以他还是算了。
他的东西很少,书更少,只有些作业本和练习册,一会儿就收拾好了出来,“洛姨,我好了。”
他还是不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执着的相信,他这回在江家住几天,他妈就会鼻青脸肿地来找洛姨哭,然后带他回家。
可是这一次,他妈没有来。
他隐隐地开始往不好的方向想。
他住了快要一个月,江校长才出院回家。
住了这么久的院,他看起来还是很不好,进门都是学校几个健壮的体育老师扶进门的,洛姨和江映桥都红着眼睛跟在后头。
几个人看见他,脸上都是一样的神色,有哀痛,也有同情。他心如擂鼓地去帮忙,江校长却嘶哑着嗓子对他说:“牧云啊,以后就在这里,跟着你江叔和洛姨吧。”
当时那种怪异的感觉,他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他整个人像是被撕裂了一样,心口里痛得很厉害,像是被一把利刃猛地刺进去,不断的翻搅,痛得他站都站不住;可是他同时竟然有一种不该有的解脱和向往,他终于摆脱了那个充斥着暴力与哭泣的地方,他终于能在这个无数次给过他短暂地温暖的地方停留下去。
他大概脸色真的很不好,洛姨红着眼睛来拉他,推他回了房间去,“牧云,先回去歇一会儿,洛姨这头收拾好了就来看你。要什么你跟映桥讲,你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不要跟她客气。”
然后他就糊里糊涂地回了房间,发了很久很久的呆,真的是发呆,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一直到江映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反应过来。
“姐姐。”他呆头呆脑地喊了一声,才想起那是他小时候喊的,现在两人都这么大了,亏他想得出来。
江映桥笑了一声,“小时候我欺负你的时候叫你喊姐姐,这会儿都长大了,还喊什么啊。”
她端了一碗酒酿丸子来,放在他桌上,“趁热吃吧,你不是一直喜欢吃这个。好久没给你煮过了,看看手艺有没有好点儿?这回丸子可都煮熟了的,放心吧。”
杨花落尽 1V1 酒酿丸子
上一回她给他煮元宵的时候,是他在外头打架了,被打破了头,怕他妈哭,不敢回家,偷偷溜到江家来找洛姨。
没想到那天两个大人都不在,只有江映桥一个人在家里。
她那个时候也不过十四五岁,看见他一脸血的样子吓了一跳,开门的手都是抖的,“你…你干嘛了你?吓死我了。”
“还能干嘛?打架了呗。”
“怎么又打架啊?打架多不好!你打成这样你自己就不疼吗?这么多血!”
“都是别人的血,我没事,就额头破了点儿皮。”
“何牧云,你个熊孩子,作死吧你就!”
她那时候倒是真的很像姐姐,一边骂他一边给他洗了脸,翻了医药箱出来替他包扎,又煮了一碗酒酿丸子给他吃。
“我又不是小孩儿了,不吃。” 他说,觉得酒酿丸子这种东西是女人才吃的。
可是他明明从小就喜欢吃这个,她还打了个水铺蛋在里头,香得很。他嘴上不肯,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个冒着热气的碗不放。
她看出来他那个馋样,于是又骂他:“我看你是要死了是不是?我给你煮东西你敢不吃?”江映桥拿出小时候欺负他的架势来,凶得很。
他那阵子窜个头,早就比她高出一个头来了,可是她气势太强,逼得他乖乖地接了碗过去吃。
也许是他吃得实在是很香,江映桥问,“这么好吃?”
他于是舀了一勺递过去,“好吃。”
他们两个打小一起长大,不太避忌,江映桥就着他的手吃了,皱了皱眉头,“芯子没熟,你别吃了,我再煮一煮去。”
“别麻烦了,我吃完就走了。”于是他端起碗来,叁下两下吃完,把碗还给她,“我能不能放几件衣服在这儿?我怕以后我妈看见我衣服上有血要哭。”
“你既然怕你妈哭,你别打架行不行?”
“不行!我迟早有一天要揍得那个老混蛋再不敢动手。他什么时候老实了,我什么时候就不打架了。”
现在那个老混蛋的确再也不能动手了。
他端着这一碗热乎乎地丸子,眼角有什么滚烫的,湿漉漉的东西涌出来,滑过他瘦削的侧脸,顺着下颌线,一滴一滴掉进碗里去。
他一定哭得很厉害 ,看起来很可怜,所以她接过他手里的碗放在桌上,抱住了他的脑袋,一下下摸他的头发。
像小时候他第一次亲眼看见他妈被他爸打那回,偷偷跑来找她哭的时候一样。
她的怀抱很温暖。
那是他们两个长大以后,她第一次拥抱他。
他哭了一会儿,情绪平复了一些,陡然反应过来,她也跟自己一样,长大了。十七岁的少女,身体已经开始发育,他有一瞬间的恐慌,忙推开她,拿衣袖擦了擦脸。
幸亏他刚才情绪足够激动,很好的掩饰了他通红的脸,“我没事,你让我自己待会儿吧。”
江映桥明显没有他想得多,点点头,“那我先出去,有事儿你叫我。”
“嗯。”
他在房间里躲了一整天,一半是因为隐晦地知道了父母的死讯,一半是因为江映桥的拥抱。他心里头乱的不行,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腔情绪找不到出口。
幸亏江家的人都以为他少年失诂,心里头太难过,于是也由得他在屋里不出来。吃饭的时候洛姨敲了敲门,把饭放在门口,并不去打扰他。他也隔着门,听见洛姨叫江映桥别去烦他。
“这个年纪的小伙子要面子,你随他去。”她说。
不知道那个时候,她有没有听见“小伙子”叁个字。
反正他听见了,他不是小孩儿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都过得浑浑噩噩地,一切都是江家人推着他去办,参加父母的葬礼,在镇上老人们的主持下被江家收养了,改了姓。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从小就被江家收养了。这一回,镇上的人都觉得只是走了个形式而已,甚至很高兴,觉得何牧云这个好苗子,总算能浪子回头了。
他正式在江家住下,跟江映桥一人一个房间,一起上学放学,一起被江叔和洛姨盯着读书。
江映桥真的是他姐姐了。
可是他不想当他弟弟。
这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在心底某个隐秘的地方,他对江映桥产生了无法压抑的可耻的想法。
如果说以前他是单纯的喜欢她,爱听她说话,想跟她相处,那么现在,他则是无法控制的想触碰她,想亲吻她,拥抱她。
他长得俊,个子又高,有少年人特有的劲瘦身形。在外面混久了,不是没有些女孩子借机挨挨蹭蹭的,可是他只觉得她们烦,想让她们滚开。不过江映桥说过女孩儿爱面子,所以他只是僵着胳膊不动,没推过她们。
可是这一回,他明白了。
他不是不想,只是他想要的是江映桥。
然而他终于明白过来的时候,偏偏是他改姓江了的时候。
他的事情,镇上的人都知道。人人都说他命还算好,虽然少年失了父母,却遇上了江校长一家子,将来一定能走上正路的。
江校长一家子名声这么好,女儿怎么能跟他这样的小混混在一起?
他只能忍耐,扮演一个尽职尽责的弟弟,一个迷途知返的少年。
少年人的一腔热情,只能在梦里头迸发。也幸亏他自己爸妈不靠谱,他很小就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虽然住在江家,什么事情都自己做。洛姨肯定也发现他经常很早起来洗床单,但是她很宽容地从来没说过什么。
他不在外头混,大家都很高兴。但
其实是他想在家里,跟江映桥在一起,虽然他们其实没什么接触。
大概是因为他真的心虚,总离得她远远的,吃饭都不敢跟她坐在一起,反而总跟江叔坐一块儿。
他这样懂得避嫌,江叔和洛姨都觉得他很懂事,甚至反倒更放心让他们两个相处。
高叁的学习很紧,毕业班比其他年级上课要早一个小时,他总是早起一个小时,远远跟着,送江映桥去上学,晚上回家吃了晚饭,又去学校门口接她下课。
他说,他以前是个小混混,姐姐这个年纪,有他跟着,不会惹麻烦。
他说,既然改了姓,就该照顾家里人。
他风雨无阻,总是隔着半步,跟在她身后。
杨花落尽 1V1 妒忌
他曾经以为自己这样总跟着江映桥,会被人传闲话,可是在学校门口等人的时候,老师们居然都很欣慰的跟他打招呼,“牧云,跟你姐姐多学学,好好读书噢。”
大概那个时候,他真的是个很沉郁的少年吧。
善良的人们都想他早日振作起来。
他总是点点头,还是很少说话。
这样过了好几个月,他终于再一次有正当的机会触碰她。
他记得那时候天气慢慢暖和起来了,依旧是他去接人,在学校门口等她。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半天也不出来。他们班上一个女生先跑出来,看见了他在,特意跑到他面前来。
自从他开始“学好”了,她班上有些女生,就总故意跑来找他说话,还问他要过微信,他早习惯了。他依旧不冷不热地站着,那女生跑到他面前来,眼睛里有戏谑的笑意,“江牧云,你姐姐脚崴了,卫枫跟她在后头呢,你再等等啊。”
她说完,跟其他几个女生嘻嘻哈哈地跑开了,留他愣在原地。
卫枫?
要是别的人还算了,那个小子觊觎江映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时装得倒是人模狗样的,仗着自己是班长,学校里什么破事都拉着江映桥去。
他心里头的火气一下子窜起来,黑着一张脸大踏步往学校里头走进去。
全梅溪镇的人都知道,这个何牧云,长得有多像个小白脸,打起架来就有多么凶狠。
自从他姓了江,就再没打过架,今天他这个阎王样子一露出来,这些高叁学生立刻就回忆起来他以前有多不好惹,生怕触了他的霉头,哗啦啦地散开,露出人群最后的两个人来。
是卫枫,手臂里横抱着江映桥。
他眼里冒火,恨不得一拳砸得那个小白脸满脸开花。
可是江映桥也在,他不敢动,他怕她在学校里丢人,于是硬把火气压下去了,僵着脸走过去。
幸亏江映桥虽然被卫枫抱着,明显也很尴尬,很不舒服,看见他来了,赶紧说:“卫枫,你放我下来吧,我家人来接我了。”
她说,我家人来了。
这让他心里的火气一下子消了大半,脸色好了几分,冲卫枫说:“行了,我背她吧。”
卫枫这种叁好学生,平时在学校里威风八面,可是撞上他这种常年好勇斗狠的小混混,心里还是有几分怕,应了一声,赶紧把江映桥放下了。
他蹲下身,背着她站起来,转过脸盯着卫枫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卫枫,谢谢你照顾我姐姐。”
他话说得客客气气,伏在他背上的江映桥却没看见他眼神锋利如刀,直刺到卫枫的脑子里去。
卫枫吓得脸色泛白,可总有还有几分少年意气,梗着脖子说道:“映桥下楼的时候崴脚了,我是班长,照顾她应该的,不用谢。”
“呵,好,班长。”他瞥了一眼卫枫,没多说,转身就走。
居然叫她映桥,看来两人关系够好的。
他觉得心里头的火气又要上来了。
他明明很久没怎么生过气了。
江家因为是校长家,离学校不远,走路也就是一刻钟。他背着江映桥慢慢地走,越走越觉得浑身发烫,不知道是妒忌,还是因为她这会儿整个人都贴在他背上。
少女的身体很柔软,不同于少年。
他能感觉到她身上每一寸起伏,柔软又有弹性,亲密地贴着他僵硬的后背。
他甚至能闻得到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淡淡香气,和她说话时喷在耳侧的呼吸。
“我们班在叁楼呢,卫枫也挺不容易的。我看他就是逞强,说实话我这一路提心吊胆的,都怕他把我扔地上。”
“你下次叫人下来喊我就是了,叫他干什么。”
“我是想叫你来着,他非逞强。我妈不是说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儿要面子么。我就想着哎呀算了,哎,刚才可太尴尬了,我下次肯定喊你。”
“活该。”他口气大概很不好,惹着了江映桥,被她拍了一巴掌脑袋。
“何牧云,你现在胆子大了,敢骂我了?”
他随口回了一句:“没骂你。”就没再说话。
他以前也不是没有背过她,甚至连卫枫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一次,跟以前都不一样。
他能感觉到自己明显硬了,连浑身肌肉都绷得紧紧的,身上烫得厉害。
他拼命抵抗在血管里涌过的每一寸热流,可她偏偏还要在他耳朵边上讲话,“你怎么回事?是不是发烧了?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慢慢走。”
“别废话,快到家了。”
他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听起来可真凶啊,甚至有几分像他爸了,他可从来没有这样跟她讲过话。
江映桥在他背上也明显愣了一下,气得扭了扭,挣扎着要下来,“你凶什么凶?放我下来,我自己走,不用你背我!”
他极力忍耐了一路,脑袋里那根绷得紧紧的弦在这一刻“啪”地一下断开。
“卫枫抱你,你就肯。我背着你,你就不乐意了?”
可他就算妒忌得眼睛都红了,也还是怕她真摔在地上,见路边树荫地下有个小花坛,背过身来把她放下让她坐着。
她明显也生气了,凶巴巴地瞪他:“江牧云你发什么疯?”
“我不是江牧云!”他低下头去,双臂撑在她身侧,将她整个人罩在身下的阴影里,“我不是你弟弟!”
她像是又说了什么,他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他那时,紧紧盯着她的双唇,恶狠狠地吻了上去。
杨花落尽 1V1 心痒
做何牧云的时候,他没有接过吻,可是他见过别人接吻。
两个人抱在一起啃来啃去,还啧啧有声,简直像是没开化的动物一样,实在是很恶心。
可是他今天才知道,原来接吻是这样的。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彻底放弃了思考,似乎连呼吸都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在这一瞬间不复存在。他甚至觉得自己像是要病了,脑袋昏昏沉沉,心跳得很快,浑身发烫,血管突突跳个不停。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吻,应当是很短暂的。
两个全无经验的人,凭借着一时的冲动,贴近了,又一触即分。
江映桥好像是懵了,瞪着一双大眼,像无辜的小鹿。他被她瞪得有点儿心虚,盯着她水润的双唇,想再吻她,又不太敢。
他们额头抵着额头,温热的呼吸彼此缠绕着,两个人都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喘得急促。
“我不喜欢卫枫,”江映桥依旧瞪着她那双在黑夜越发明亮的的眼睛,“我喜欢…”她的话还没说完,又被他吻住了。
他认识了她这么多年,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知道了她要说什么。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狂喜整个儿淹没了他,让他觉得胸膛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充满了,下一秒就要炸裂开来。可是他心里又有一丝微小的声音,让他觉得自己不配,所以他不敢让她再说下去了,他决定堵上她的嘴。
这一次,他无端的开窍了,不再满足于蜻蜓点水的触碰,而想要更深入,想要更多。他无师自通地伸出舌头,顺着唇缝滑进去,顶开了她的齿关,去寻找她的舌头。
她明显毫无准备,呆头呆脑地,任由他攻城略地一样地缠住了她。她没有回应,也许是懵了,也许是还不会,可是她并没有推拒,甚至抬起了手臂,搂住了他的脖颈。
她的唇舌柔软温润,指尖却冰凉滑腻,不论哪一样,都在他心上点起扑不灭的火焰,越烧越炽烈,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燃烧殆尽。
初春的风温暖柔和,吹过树顶,掀起沙沙的轻响,远处渐有些谈笑的人语和散乱轻快的脚步声传过来。
他们如梦初醒,骤然分开。
江映桥还是那个呆头呆脑的蠢样子,瞪着大眼睛,愣了一样僵坐在花坛上,一动不动。
可是她不断起伏的胸口出卖了她,让他晓得,原来她与自己一样激动。
何牧云在她身边坐下,有几个高叁生经过,嘲笑他:“江牧云,你行不行啊?就这几步路就背不动你姐了?”
“滚!”
他凶神恶煞地骂了一句,可是他以往的气势在这一刻荡然无存,甚至有几分开玩笑的意思。
那几个人听出来了,一点儿也不怕他,嘻嘻哈哈地跑开了。
他心头有种无可名状的、奇怪的甜,温柔的海浪一样冲刷过心间,让他忍不住地一直微笑着,完全没有办法控制面部表情。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手肘撑着膝盖,低下了头,怕被她看见。
可是江映桥还是看见了。
她骂他:“何牧云,要死了你。”可是她的声音也有掩盖不住的笑意。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他跳下花坛,重新在她面前蹲下了,“上来,背你回家。”
江映桥笑着趴在他背上,脑袋倒在他肩窝里,热乎乎、软绵绵的,有些毛茸茸的碎发蹭到了他的耳朵,痒得很,一直痒到他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