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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家(骨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智中星
林蕊小心问:“那世子爷呢?”
苏氏气道:“我姐夫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说是国子监还有事,抽不开身。”
林蕊一阵默然。
苏氏说起此事,一是昨日亲眼看到姐姐这等遭遇,心里不忿,二是由他人及自己,担忧自己将来生产也遇到此情景,想着敲打林桀一番。
不过林桀脸上并没有什么别的表情,他只是问候了苏氏姐姐一番,又遣人送了贺礼去,说几日后再阖家去拜访一次,给外甥女洗叁,到时候世子自然会重视起来。
苏氏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林桀父母都不在了,林家根本没什么恶婆婆。
林桀唯一的妹妹是个温吞的性子,又马上要再嫁,她还能有什么担心的呢?
一顿早饭吃完,苏氏已经不怎么担忧以后若是生了女儿会如何了,她现在想的就是早日和林桀要个孩子。
送林桀上朝去时,苏氏便格外依依不舍,拉着他的袖子说:“夫君今日早些回来。”
林桀淡淡应道:“好。”最后看了她一眼,又不经意扫过旁边静静侍立的林蕊,上车远去了。
连日下来,陆峥已经往林府上送了不少东西,想着是时候了。他携了礼物前往姑母府上,说明自己想求娶的寡居的小林氏做续弦。
他姑母是威武将军的遗孀,见侄儿人到中年丧妻,也是心生不忍,如今陆峥想要续娶,她自然应下,过了些日子,打听准备一番,上去林府提亲了。
提亲一事只是走个过场,那日苏氏和林桀都在,两家人叙话一番,都是和气人,谈话很是愉快。苏氏笑着接了合八字的草贴,算是应了。
林蕊在屏风后面坐着,苏氏喜滋滋的过来跟她说:“妹妹还愣着做什么,该准备嫁衣了。”
林蕊扯出一个笑:“正是呢,劳烦嫂嫂了,还要替我张罗。”
苏氏满脸笑容:“哪里算是操劳,都是一家人。”
那边林桀远远站在廊下,露了一截衣袖,林蕊望过去,和他对视一眼,又匆匆别开目光。
晚间,叁人坐在一同用饭,苏氏说起林蕊出嫁的日子。
“我请先生算了的,婚期要么定在下月初五,要么就是明年四月了。我想着既然是好事,不要拖那么久,干脆就下月好了。妹妹,你说呢?”
林蕊正犹豫着,旁边林桀忽然开口:“下月初五,有些急了。”
苏氏道:“哪里就急了,先生算的黄道吉日,正好呢。我今日就让人备了红绫……”
林桀打断:“时间太紧,我林家的姑娘还不至于上赶着嫁人。既然这个先生算不好,就另外再找个算。”
苏氏才注意到丈夫脸色冷冷的,心中一惊,想着是不是他发现自己克扣了妹妹的嫁妆,又觉得不像,一时软了语气:“这……夫君说算错了,那我另外再找个吧。”
最后婚期是定在了下下月的十八,正是立冬那天。





归家(骨科) 32.完
寒霜凛凛,已有冬日的冻意,阖府上下都喜气洋洋,嫁妆准备了叁十叁抬,要几队人来抬。
苏氏凑到林蕊房中去,见她已梳妆完毕,笑道:“妹妹,花轿已在前面等着了。”说着,牵了她的手,引着她一直走到大堂来。
林桀已早早等在那里了,他今日穿戴隆重,就是为了送她出嫁。
他看着她一身的红妆,怯怯用团扇遮着玉面。
他的妹妹又一次备了红妆。
他要看着她另嫁他人。
一时心中五味陈杂,无法言说。
苏氏把林蕊的手递到他手中,他握住了,作为她的长兄,要背着她上花轿。她上了他的背,他背她起来,颠簸中走到了门口,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脂粉味,最后抱她进了轿子。
她拉着他的手,轻声说:“阿兄,我走了。”
他沉沉看着落下的轿帘,说:“嗯。”
这次林桀在前面,和陆峥一同骑着马,送她到了陆府上。
今日婚事办得隆重,但并不吵闹,陆峥只请了至交好友。两人都是二婚,他更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拜过天地,见过长辈后就送入了洞房。
此时礼已毕,宾客渐渐散了,喧嚣归于寂静,只听得火烛声,想必此时新房内一片暖融。
林桀站在一片灯火花宵下,出神良久,直到苏氏来拉他的袖子:“走啦,新郎新娘都入洞房了,你还伫在这里做什么?”
林桀恍惚笑了一下:“走吧。”
登上了回府的马车,苏氏见他还神思不属,在一旁说:“妹妹如今有自己的家,你也别担心太多了。”
林桀没说话。
袖子里那半截翠钗,他握了一夜,边缘磨在掌心生生的疼。
半晌,他叹道:“是啊,她如今有自己的家了。”
何必去想,何必去念。
都是空谈。
林蕊新婚第叁日回门,恰好林桀不在,苏氏见的她。
陆峥同她一起来的,言语行动中对她多有维护,看得苏氏偷偷笑,暗里拉了林蕊到一旁道:“前夜里,他待你如何?”
林蕊装作不懂,只低头道:“陆大人,他对我很好。”
苏氏笑她:“都是夫妻了,干什么还叫陆大人。”
林蕊说不清楚,陆峥大她许多,她对他,敬重多于倾慕。
新婚夜里,当陆峥走过来时脱下她的喜服时,她浑身都在发抖,陆峥看了她一眼,竟然就没再碰她,只吹了蜡烛,说:“睡吧。”
她惊魂未定,没想到这一关就这么容易过了。
旁边的男人身上半点酒气也无,很快在她身边响起平稳的呼吸声。
林蕊闭着眼,本想睡的,可越来越睡不着,那些痴缠纠葛,爱恨妄想,一点点放大,邪魔入了膏肓,堵塞了她的耳朵和心神,让她越发不能平静。
忽然,一双手按住她的肩膀,陆峥的声音响起:“别想了,快睡吧。”
她一惊,陆峥竟然没睡着。
可他又怎么知道她在想事情呢?
陆峥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松开了她。
在慌乱中,她裹紧了自己,这一日疲惫不堪,终于还是落入了梦乡。
第二日,陆峥带着她去见了王氏。
王氏今日竟是清醒的,见了她微微笑着,从腕间脱下一个玉镯给她。王氏拉着她的手和陆峥放在一起,看看她,又看看陆峥,说:“你们俩,以后好好过。”
陆峥眼中有泪光,母亲大约是把林蕊当成晚娘了。
陆家人口简单,见了王氏,又拜了陆峥的姑母,就没别的什么亲戚了。
回门那天,陆峥想得比她还周到,给林府上都备了礼,同她一路去的。
苏氏收了礼,笑容越发殷切:“都是一家人,以后要多来往才是。”
林蕊应下了,这之后一两个月,常常就能接到苏氏邀她去赏花游园。
她都去了,只是一次都没再见到林桀。
他就像消失在她的世界了一样。
终于有一次,她问起,苏氏本来是笑着的,可这时忽然脸色微青,语气冷了几分:“你哥哥如今忙得很,整日在朝中住着不着家。”言辞间颇有埋怨,她一惊,好生安抚苏氏一番,又想着给哥哥去一封信。
信写出去了,可迟迟未有回音。
渐渐的,苏氏的邀请也少了。
再相见,已是两年后,一个春暖花开的艳阳天。
纯粹是偶然,那日陆峥告了假,带着她和王氏一路去桐山上游玩。
陆峥始终记得这是当初和她一起来的地方,就常常带她出来散心。林蕊对他,从来都是不主动,也不拒绝,他要带她出来,她就跟着。
只是这一片景色实在令人伤情。
“当时,你就坐在那片溪草边,我远远地看着你……”陆峥说。
林蕊忽然打断他:“别说了。”
陆峥道:“好,我不说了。”
她独自一人步入林中,没想到林桀竟然坐在旁边的亭中。
陆峥见了林桀,自然是一通叙话,攀谈起来。
林蕊静静坐在旁边,看天高云淡,白鹤高飞,细草微微,还有旁边的林桀。
过了一会儿,陆峥要去一趟马车,帮她拿披风,让她在此处等一会儿。
日光斑驳,照在林桀的袖子上,落下一片光痕。
林蕊侧对着他,并不看他的脸,轻声道:“哥哥瘦了。”
他是瘦了,脸庞经历过风霜,但目光熠熠,并非失魂落魄,依旧是当初的那个清俊的郎君。
他说:“是,这两年朝中事忙。”
她怯怯道:“我上次听嫂嫂说,你总不回家。”
他沉默地把玩着棋子,说:“以后不会了。”
他问:“你……你们如今过得可好?”
她说:“我很好,夫君他,很照顾我。”
“那就好。”
除此之外,就是无话了。
细细的风声掠过林海,也掠过她的耳边。
她想起桐山那夜,他突如其来的吻,他带她骑马疾驰十里,奔过无人的街道。
还有那夜空旷的星空,青青的草地。
泪光在眼眶中闪动,她没忍住,颤声道:“阿兄,你想过我吗?”
林桀看着她青春的面庞,欲言又止,终于伸手撩过她耳边的碎发。
林桀看着陆峥渐渐走近的身影,平静地对她道:“没有。”
她怔然,眼泪生生落了下来。
她红了眼圈,别过脸去,不肯再看他。
等陆峥过来了,见得林家兄妹二人都冷着脸,互不说话,像是陌生人一般。
陆峥为林蕊围上披风,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林桀,牵着她的手,说:“夫人,走吧。”
林桀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低头看着掌中那半截玉钗。
当初,是她说,以此钗作夫妻,分了一半给他,他没有要。
可在她出嫁前的那日,他又去了她的闺房,将它带了出来。
偷偷珍藏至今。
他走到那片青青草地,在那里坐了良久,最终把那半截玉钗扔进溪中。
顺流而下,如此最好。
当夜,林蕊坐在镜前梳妆,陆峥慢慢从后面过来,握住她的肩膀:“夫人今日,想同他说的都说完了吗?”
林蕊霍然回头,惊疑地看着陆峥。
陆峥淡然道:“那日在桐山,我并未离去。”
她颤声道:“那日?是哪日?”
他说:“最初去桐山的那次。”
竟然如此。
她不知说什么好:“那,那你还……”
他干脆不要娶她算了,又为何自讨苦吃。
“既然已经知道?又为何娶我?”
陆峥从后面取了她的眉笔,细细在她脸上轻描两笔,淡然道:“往日之事不可追,这是我从母亲和晚娘身上学到的。蕊娘,我是真心喜欢你,以后我们还有大把时间,不要辜负。”
他紧握她的手,她蓦地感到一片温暖。
恍然间,他的身影高大起来。
林蕊心头一酸,埋在他的胸膛前,眼泪掉下来。
爱情就在某个偶然的瞬间降临。
生如幻梦,幸而有知心人作伴,夫复何求?




归家(骨科) 番外.闲梦1
京城林府门庭高阔,飞檐画廊,占了半条朱雀街。行人路过,远远的见那古朴大门肃穆庄严,左右门房统一的皂色圆领袍,白底厚船靴,脊背挺直,气势不凡,心道高门望族不外如此。
林家世代簪缨,到林老爷这一辈官至礼部尚书,又得帝心,不知多少人羡慕。
今日叁月叁,林家大姑娘及笄了。贺礼流水一样送过来,隔着几层关系的人家,纷纷挤破脑袋凑上来。林夫人邀请了亲戚好友过来见证,还有在家塾和林蕊一起读书的,请进院来一同叙乐。
正是宴饮游乐的时候,园子里几只风筝乘风而起,芳怡斋响起一片少男少女的嬉笑声。
窗外莺声婉转,浅风轻吟,绿草芳菲,春光无限好。
林蕊伏在枕上睡了不知多久,忽然睫毛一阵颤抖,猛地睁开了眼睛,径直坐起来,如溺水之人大口喘气。
小环过来问她:“姑娘醒了?”
林蕊睁着迷蒙的眼,愣愣看了小环几眼:“小环?你怎么在这里?我……”
小环捂着嘴笑:“瞧着姑娘,酒还没醒呢!”
林蕊正惊疑间,就听得小环说:“您在花园里喝醉了,太太让我们扶您来书房休息会儿。谁知,您竟睡了一下午呢,现在前面都要用晚饭了。”
屋内清净宽敞,临窗的书案干净整洁,上面规规矩矩迭着几卷书简,角落的香几上摆着植了嶙峋奇石的六角盆,旁边茶室炉炭正热,随着咕噜咕噜的水汽声,传来悠悠清香。
林蕊怔然环视一圈,记忆水纹般渐渐浮现——她想起来了,这是大哥哥的书房。林桀前年八月入了秋闱,现下在岳麓书院进学,平日难得回家,守正轩大半时候都是空的,林蕊闲时还会过来挑本书看看。
霜儿也进来了,她在这里守着小姐午睡,在廊下看了半天的猫儿狗儿,无聊得很,见林蕊醒了,忙乐滋滋过来:“姑娘,方才夫人已经过来叫了,我帮你梳头。”
霜儿拿了梳篦扶她在一边坐下。
菱花镜映出她娇嫩的面容,一双细细柳叶眉,一点玲珑樱桃唇,因为睡久了,林蕊脸颊还残留着红,低着头,眼神些许茫然,不知在想着什么。
“您睡过这会儿,前面绾姐儿已经夺了两次诗魁了,叶二姑娘和董家大姐姐还在打双陆……本来说好要一起放风筝,样子都画好了,结果李家大郞说闻到瓦兰台的酒香了,就伙着一群哥儿们出去买酒吃了,你说气人不!还好今日太太不跟他们计较。”
霜儿一边说,一边看林蕊的表情,本以为能等到她一句急切的“然后呢?”,又或是“张家小公爷呢?”,结果林蕊只是愣愣坐着,望着镜子中的倒影,久久没有说话。
霜儿本有满肚子的话, 结果只能生生憋着,把她头发重新绾了一遍,姑娘胎发多,不过在脖子上面毛茸茸的并不扎手。梳得差不多了,林蕊还是没有动静,霜儿睁着好奇的眼,终于忍不住:“姑娘,您不好奇张家小公爷现在去哪儿了?”
林蕊与镇国公府的小公爷张挺自幼订婚。两人一同长大,在林府的家塾里念书,说一句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张挺从小就长得俊,平日里嘴甜不说,经常送些吃食点心给各位同窗,比那些只知道胡天胡地的混小子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一起念书的姐妹道他是个热心的,林蕊心里也念着他的好。只是她害羞,虽然心里觉得他好,但到底男女有别,终究没有说过几句话。
后来年纪稍长,更是碍着面子,不肯多说一个字。
张挺一下长高了,身姿像抽条的柳枝,颀长又挺拔,眉宇间少年意气恣意张扬,越发让人不敢直视。
下课时,几个姑娘聚在一起说话,说到一半,远远的见张挺过来了,就有人拿胳膊肘戳了下林蕊,低笑揶揄道:“你家小夫婿过来了!”
林蕊一下就脸红了,直到张挺走到跟前,面色从容地跟几位姑娘问了好,她也只是低着头跟着众人轻轻应和了一声,并没有多的言语。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像蜻蜒一样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周围都静默了一息。
余光瞥见他的脚下的影子,廊下的风忽然就暖了,懵懵懂懂,仿佛一下就了分明。而后他淡然一笑,辞过众人转身离去。
林蕊回头,见得他的背影,才敢仔细瞧他。
他今日穿了身墨底云纹的窄?短袍,宽腿裤束在长靴中,一身干净爽利,走至游廊拐角处时,恰好那头也出来一个劲装少年,那两人相视一笑,勾肩搭背往另一边去了。
听说他上次打马球得了第一,四月还要跟着去行宫游猎,不知那时是何等风采?女眷是不能跟着去的。难得亲近,因此就越发念着。她总是远远地望着他。
往日,她确实一心系在张挺身上的。
只是现在……
“哦,”林蕊顿了一下,抬头看霜儿一眼,没什么表情地问了一句:“他去哪儿了?”
霜儿终于能发挥一下,笑道:“去宝簪阁啦!他们一行人一起去的,也不知道回来会不会给姑娘带东西呢!”
“都去了?”她道,“我大哥也去了?”
“大公子?”霜儿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怔了下,“奴婢没注意,好像是的吧。”
“……哦。”她的心提上去,又缓缓放下来。
霜儿拿来一件兰紫色缎子披风给她围上,领口系上一个细细的结,然后拉着林蕊在镜子前后看了看,满意点头:“姑娘这样真好看!”
“好了,走吧。”林蕊也看了一眼,镜中少女一身鹅黄的百蝶穿花褶裙,腰间系着一对羊脂云纹玉佩,起身时玉珏相撞之声分外悦耳。
临走时,偶然瞥见桌上剩了半盒唇脂没带走,她心中一动,捻开盒盖用拇指抹了些在唇上,镜中人更添几分明。再用?子轻轻扫过,盖子合上,不到掌心大的唇脂盒玲珑的一团,在手指轻巧的拔动下坠入软塌塌的地毯里。
没人发现。
她若无其事行至院中,小环和霜儿跟在后头。外头窗下正摆着足有二人合抱大的瓷缸,碗莲还未开,昨日才下过雨,盈盈冒着生气,清清池底迭着生了青苔的怪石,尾尾金鳞在其中游动。
林蕊停下脚步,盯着池中金鱼看了一会儿,不觉恍然。
方才,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历历,不可言说,离奇诡谲着实将她吓了一跳。
家里境境况一落千丈,父母双双病故,她由着一纸婚约嫁给张挺,可张挺不是小公爷,只是街边的卖货郎,最后还那般凉薄休了她,实在令人心寒。她只得去京城投靠做官的大哥,可后来……后面的事情,她不敢深想。因为太过诡异。就算是最荒诞不经的话本野史也不敢这么写,她也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
还好只是梦,真是虚惊一场。
水波映出她的清透的眼神,她才十五岁,今日及笄了,花一般的年纪,正是人生最好的时候,一切尚未开始。
出了守正轩,她渐渐回过神来,梦虽然奇怪,但也只有初醒时还沉浸其中,以为梦中人就是自己,伤情不能自拔,后来人清醒了,就忘却了大半,具体情节虽还记得,但好似被蒙上白茫茫一场大雾,已有隔世之感。
她是林尚书的嫡女,家世煊赫,父母和睦,长兄稳重,又与镇国公府小公爷从小定下了亲,顺顺当当一眼望到底的人生,没有什么需要担忧的。
走到芳怡斋,林夫人和几个世家夫人相谈甚欢,见林蕊来了,嗔道:“你这丫头,怎的耽搁到现在?你苏表姐在那边等了你半天了!”
林蕊上去和夫人们见了礼,赧然道:“母亲莫怪,儿今日太高兴,吃着酒一时忘了时间。”
旁边苏家姨妈道:“蕊姐儿高兴就好,都是兄弟姐妹的聚在一起,不在意那些。”又拍了下林夫人的手,“蕊姐儿平日是最听话的了,你别拘着她。”苏姨妈朝林蕊笑道:“快去找你绾表姐吧。”
林夫人还要说,林蕊面上老老实实听着,眼睛已经往苏绾那边望过去了。
林夫人这下也懒得留她了,摆摆手:“去吧去吧。”
“诶!”林蕊提着裙子过去了。
走到半截,林夫人忽然想起什么,又叫她,“等等!”
林蕊回头。
林夫人道:“你一会儿去澜园看看你大哥在不,叫他过来用饭了。”
林蕊笑容顿了一瞬,道:“是。”
旁边小枫亭围了好几个少男少女,见她过来,纷纷让出一条路来,中间石桌上正进行着一场对弈。苏绾执黑子,微笑看着对面叶二姑娘抓耳挠腮,见林蕊过来了,放下手中棋子,抬头对她温柔一笑,揶揄道:“终于舍得过来了?”
林蕊苦恼地鼓着腮帮子轻哼一声,然后乖乖坐在苏绾旁边,看表姐下棋。她也懂一点棋,但并不精通。从前和大哥下棋总是输,从幼时就磨灭了她对于此的热情。倒是苏绾,时时能看到她拿着棋谱刻苦钻研。
对面叶二姑娘愁眉苦脸,跟身后的“军师”交流了下眼神才堪堪落下一子,而看苏绾,倒是不疾不徐,像是早就料到一般紧跟着落下棋子,末了转头对着林蕊,轻声说:“姨母方才说你了?”
林蕊弄着裙子上的小花,也一样低声道:“说了一下,也没什么,就让我过来同你玩了。”
苏绾轻笑:“你也是,怎么不当心,就一味地喝那饮子?那可是加了酒的。”
“小公爷他们不也喝了的吗?”
“他们是男子,那怎么能一样?”
又说了一阵,天渐渐的要黑了,林蕊猛地想起母亲嘱咐,就道:“母亲让我去澜园找桀哥哥,姐姐先玩着,我一会儿回来。”
苏绾一顿,放下手中棋子,似乎无意地:“那边挺远的,要不我陪你去吧?”
林蕊正想说好,对上苏绾的眼睛,忽然感觉她和刚才不一样了。
简单来说,就是眼睛里面有“光”了。
虽然那光并不明显,虽然,藏得小心翼翼,可是依旧能看出苏绾隐隐的期待。
林蕊深吸了口气,蓦地想起自己“梦”来。
梦里,大哥成亲了,而娶的嫂嫂不是别人,正是苏绾。梦里,苏绾才是高高在上的尚书家嫡小姐,同她说话时常常带有若有似无的高傲,而林蕊,只能寄人篱下,小心翼翼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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