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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灰山妒
我勉强一笑:“您问我,我那时候还小,怎么知道?”
“你瞧我,在这里待久了,说话都颠三倒四。”好在她没揪着这个问题聊下去,“沉沉最近在做什么,你知道吗?”
“管理公司,谈合作……之类的。”我实在不清楚杨沉平常的工作,硬着头皮说,“他每天都挺忙。”
“他爸爸年轻时候也是,忙起来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她叹了口气,“遗传得他也爱做这些事业上的事情。工作再好有什么用?照顾好自己的家庭和身体最重要。沉沉从小身体就不好,他爸爸非要送他去学那些个散打武术,弄得孩子浑身一块好地方都没有。”
“其实阿姨……学那些也挺好的,起码现在不吃亏。”
我心说我就是亏在小时候净在少年宫坐着画画写字了,要是也去练个拳击跆拳道,至于时常被杨沉武力压制吗?
“学这个,我倒没太大意见。沉沉随我,胃受不了刺激,不能喝牛奶,一喝就吐。也吃不了什么粗粮,吃了得上医院催吐去。”她和我抱怨起杨沉小时候的事,“他爸倒好,我去国外治疗一个月,这个月顿顿窝窝头配牛奶给孩子吃,差点把人给弄没了。你说他心多狠。”
杨叔叔虽然说话慢条斯理语气随和,但在商场驰骋多年,肯定是手腕过人雷厉风行。只不过我没想到他在家里还有这样的事迹,以杨沉的脾气,估计小时候没少和他爸对着干。
说到脾气……我却想起来杨叔叔提过的一句,杨沉的性格像他妈妈,比较急躁。
眼前的女人摘下一朵玫瑰花,捧在掌心细细的欣赏。她说话又轻又缓,阳光落在皮肤上白得发光,身上带着岁月沉淀而成的美人特有的气质。
完全不像,我想。
第123章
吃完午饭,杨沉妈妈显得有些困倦乏力,身上那种病弱的状态越发明显。她要去睡午觉,我和杨沉也该回去了。
走之前她捏了捏我的手,眼角眉梢都是笑:“俊彦以后常来陪我,你比沉沉听话多了。”
我答应了几声,跟着杨沉离开。
坐进车里,他问:“想去哪?”
我不明所以:“不是回去吗?”
“今天你生日,我空了一整天出来陪你。”杨沉啧了声,“你要是没想法我就替你决定了啊。”
其实我既不想回他的公寓,也不想和他呆在外面,只想有点个人空间让绷紧的神经放松片刻。但他话里话外都安排满了,我也只能恹恹的答道:“我无所谓。”
“过生日你也摆脸,给谁看呢?”他一边调转车头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笑一个。”





逐盐 逐盐 第67节
杨沉说话就是这样,有时候他并不是故意挑刺,但听在耳朵里让人没法高兴的起来。
“累了。”我看向窗外,“不想说话。”
“一天到晚的不想说话,有什么感觉都说出口,憋在心里谁知道?”
我抿了抿嘴:“我……没东西可说。”
“见了我妈就没什么想说的?”
“阿姨很美。”我想了想,“大美人。”
“那当然。”他心情似乎不坏,“我妈长得比现在那些明星好看几十倍不止。”
我想起一事,略微有点好奇:“话说回来,为什么不能在你妈面前提你爸?”
杨沉侧头瞥了我一眼。他的眉目漂亮得要命,脸上带笑时格外神采飞扬。只是这样一副优秀容貌,我已连看上一秒都觉得刺心,便默默移开视线。
“也不是不能说的事。她经常出国疗养,我爸出轨之后小三直接登门入户。”他轻敲着方向盘,说出口时表情平淡,“她性格太要强,受不了这种委屈,直接提了离婚。本来想等我爸道个歉再原谅他,但那时候我爸事业发展正好,外公去世之后家里帮不上他什么,说离就离了。这件事我妈一直耿耿于怀,知道半点我爸的消息都要昼思夜想,失眠对她身体不好。”
我皱了皱眉:“杨叔叔怎么想的,还有比阿姨更好看的女人吗?”
杨沉的笑容顿时有些嘲讽:“难道我长得不如那个宋澄?你不也做了相同的事吗?”
我自觉失言,他的声音冷了几分:“我理解我爸的心情,毕竟以前我妈有时候神经质得我都受不了,但这改变不了他作为丈夫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我最恨出轨的人,在一段关系里管住自己的那点自制力也没有,怪不得别人看不起你。”
车内安静一会儿,我勉强换了个话题:“有你这么关心爱护她也是一样的。”
“嗯。她也就回国待一段时间,这些日子你要是没事也可以去看看她,她挺喜欢和你聊天。”杨沉的语气缓和了点,“我妈在这方面很开明,不会为难你。”
我垂下眼睛,没有回答。
不是嫌陪杨沉妈妈说话辛苦或是麻烦,我不过觉得没有必要。我耐心对待他母亲是出于礼貌,对他父亲毕恭毕敬是因为尊敬他是商业巨鳄。除此之外,没有必要和他的家人扯上关系,亦不在意他们对我的看法好坏。
他们于我无关紧要。
杨沉也一样。
“吴医生那边你多久没去了?”他突然问,“看医生怎么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从今天起我监督你,一次都不准缺席。”
我因为工作的事每天都心力交瘁,哪有功夫去和吴冕谈心:“前段时间太忙,我自己有空就会去。”
他轻哼一声:“你没去,我倒是和他见了好几次面。”
我相信吴冕有职业道德,不会把我的隐私说出去,却想不出来他和杨沉能聊什么内容。
“他有些话也还在理。但说是让我多和你沟通,你平常就这么闷不吭声,我怎么沟通?”他不满的说,“我又不是要吃了你,看你在别人面前能说会道,结果你在想什么全靠我猜。”
听到这里我货真价实的笑了:“很重要吗?”
很重要吗?
我的想法,我的意见,我的决定。
对你来说有一星半点的重要程度吗?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重不重要。”杨沉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道,“我想了想,咱们好好说话的时候几乎没有。我现在就和你随便聊聊,你又不乐意了?”
“聊什么东西?”我克制着自己不要冷笑出声,“你说我答。”
他没因为我话里明显的敷衍而发火,沉默了几秒后问:“为什么?”
“嗯?”
“……为什么出轨?”
我别过头:“我以为我回答过这个问题。”
杨沉伸手捏住我的脸,迫使我和他对视。
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一向高傲的眼神有一丝罕见的茫然,这种表情甚至称得上脆弱:“许俊彦,你不是爱我吗?为什么你也要出轨?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宋澄不会这样掐着我的脸让我和他说话。任何人都不会这样对我,因为这样是不尊重的行为。杨沉,只有你。”
他立刻松手,我不去揉被弄痛的下巴,这点疼痛我已经习惯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和你说吗?因为没有意义。和你说过多少遍也没用,你只听自己想听的内容。”杨沉把车停到路边,看样子要和我谈很久。我说,“你没有不好的地方,你做什么都很成功,就做你自己,挺好的。”
他低声说:“这次你告诉我,我全部改。”
太迟了。
这种许诺于我而言,如同狂风过境之后才缓缓升起的八号风球。
毫无益处,可笑至极。
我不介意和他分享我的感受,如果他一定要听的话。
“杨沉。你对其他人也许很不客气,但他们靠近你,有的为名有的为利,所以你再傲慢都可以忍受。实际上你也没有对他们很坏,甚至可以说是慷慨大方,要什么给什么。”
我说得很慢,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或难过,只有些微心酸。
“比起他们,我什么都不图你——起码我还喜欢你的时候不是为了任何原因,只因为你是杨沉。但对比起来,你对我最坏。你不会羞辱贬低那些人,也不会打他们弄伤他们。可你却这样对我。”
杨沉紧抿着唇,脸色很不好。那双曾令我着迷的眼睛黑得纯粹,仿佛一片无法捉摸的沼泽。
他缓缓开口:“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我以为你明白……有时候我脾气冲,一时控制不住做了伤害你的事。说的有些话不是真心那么想,我很在意你。”
“我明白,你在意我,毕竟一条狗养上这么多年也有感情,何况于人。但我始终想不明白是,凭什么我要被你这么轻贱。我也是人,我的心也是肉做的,即使我爱你,也不代表你可以肆无忌惮对我做任何事。我不是你的狗,就算你给它起了那么愚蠢的名字。”
氯化钠,每次我牵它下楼的时候都想笑。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狗!”不知这句话戳到了他哪根神经,杨沉的怒容竟有些狼狈,“许俊彦,你要我说多少次,我想和你过一辈子,我没在开玩笑!”
“过一辈子?和一个不懂尊重为何物的人吗?你自己不觉得荒诞?”
杨沉深吸一口气,恨声道:“我发誓,从今天起不会再做任何不尊重你或伤害你的事。”
“真的?”
“说到做到。”
“我想要什么,你也会给我吗?”
“当然,别说你生日,就是平常你要星星我也能找人给你摘一颗。”他收敛了怒气,语气也柔和许多,“有话好好说,以后我们好好的过,嗯?”
我勾起嘴角,看向他的眼睛。像从前一样,嗔怒和动情时都格外漂亮:
“那我想知道关于我父亲的事,请你告诉我。”
第124章
他沉默了几秒,我也不说话。
坐得很近,对望的时候,却仿佛离得格外遥远。
“我本来就没打算瞒着,总有一天会告诉你。”杨沉终于开口,“但不是现在。”
上颚的细碎伤口还没好,我的舌尖稍一略过,尝到血的味道。
“为什么?”
“因为你会走。”
他说完就一言不发的调转车头,我立刻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如果告诉我的话我就没有理由留在他身边,所以不愿意说。
这算不算是杨沉在我面前第一次如此明显的示弱?
车开了很久才停,他没有下车,握着方向盘不知在想什么。我连看一眼到了哪里的兴趣都没有,踌躇半天还是扯出一个笑,尽力做出最真挚神情:“我不会走。”
杨沉侧头看我,那张俊美得出奇的脸上仿佛被蒙了一层灰尘。
“所以告诉我也没关系。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刚才说要什么都会给我……”
“许俊彦。”他的声音很轻,“别说了。”
我尴尬的闭上嘴,不免有点泄气。看着他打开车门下车,我心底暗藏着的怨怼又浮出水面。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他,如果一开始就没有遇到他就好了。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我下了车,他站在旁边语气平常的向我介绍:“我父母在这里的结的婚。”
这里的建筑有些年头,一栋西式教堂伫立在附近鳞次栉比的居民楼中,居然显得十分和谐。外面的牌子写着文物保护建筑禁止入内,杨沉却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径直打开了铁门。
“只要想做,没什么办不到的事。”他对我说,“我小时候这附近是个很大的公园,我妈经常带我来这里钓鱼,拆了建房子真是浪费。”
b市寸土寸金,恨不得把能用的土地都利用到极致,要是处处有公园才奇怪。我虽然这样想,到底没说什么,跟着他穿过院子走进教堂内部。
教堂内部宏大而空旷,一排排长椅许久无人落座。好在总体还算整洁,并没有堆积杂物,午后阳光透过彩窗玻璃投射下来,灰尘在光束里沉浮。
我不知杨沉带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干脆自己站在布道讲台前欣赏内部雕像,也看得津津有味。直到杨沉搭上我的肩膀:“高中的时候,我给过你一枚戒指,还记得吗?”
“……我的记性还不至于差到这都不记得。”
那是高三下学期刚开学。他到教室一坐下就漫不经心的推给我一个礼物盒,又故作神秘的让我带回去再看,我推拒不了,只得收下。
回到家后我拆开包装,发现里面是一枚朴素得过分的戒指。银圈上镶刻着素雅的花纹,大小可以调节,中间嵌着一枚很小的钻石。
看到不是以前那些让我无论如何也要还回去的贵重珠宝,我心里反而踏实了点。戒指虽然朴素,戴上后倒也显得优雅。不过我没有戴这种东西的兴致,试了试就放回去,之后搁置在了某个储物柜里。
“我爸从部队转业后前途也不算十分光明,在那时候遇到了我妈。”
杨沉抬头看向彩窗,阳光照到他脸上,将发丝映成琥珀色的明亮色泽:“外公在南方任职,看中他有才能会变通,帮了他很多。后来他顺理成章和我妈谈恋爱,用那枚戒指向我妈求婚。”
我没想到这枚戒指如此重要,更没想到这种重要的东西他竟随便给了我。
“我小时候大半时间是在外公身边,直到我上小学时他去世,我爸才把我接回来。你说我妈那么好看,外公对他恩重如山,我爸做了上门女婿,外公怕他面子上过不去,还让我随父姓。我原本不明白,他有什么不满意?后来我想通了。”
“人就是这样,他不想要的东西,就算再好也没有用。”杨沉低头和我对视,“许俊彦,我以前计划过很久,想在这一天,在这里这里向你求婚。但我们最终却到了这种地步。”
他安静的凝视着我,表情有一点熟悉。
我抬眼看他,忽然明白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这表情我曾见过一次。高中的某一天,我被他在脸上手腕上画了恶作剧般的涂鸦,撑在洗手台前拼命用水清洗,搓的皮肤红成一片还留有淡淡的黑痕。
那时候我真的爱他,可也是真的很痛。
最终我放弃了,伸手抹掉脸上的水准备回教室,抬头时镜子里的表情清晰落进眼里。
和他此刻如出一辙。




逐盐 逐盐 第68节
“你喜欢在图书馆二楼靠窗的地方看书。”杨沉缓缓说,“旁边是报纸借阅室,有一次来了很多新报纸,看管的学姐搬不动,你过去帮她忙,和她一起吃午饭。外教和你搭讪要你的联系方式,你也没有拒绝。你经常去交流小组分享读书笔记,有个国际部的学弟故意总分在你那组,你还和他一起在操场打羽毛球。”
我努力的回想,却发现这些事不过是生活里的鸡毛蒜皮,在记忆里模糊成一片,不知道他为何提起:“你说的这些……我根本不记得。”
“但我记得。许俊彦,我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你。”
我回过味来,原来要打回忆牌。可惜我们之间并没有多少美好过往可以怀念,有的只是伤痕累累鲜血淋漓。我顿觉荒谬:“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我明白。”
杨沉深深的叹了口气,又笑了笑。
那笑容苦涩沉痛,完全不像以前骄傲薄情的他。
他站到我面前,伸手抚上我脸颊。刚刚被我训过一次,这回的动作很小心,却实在过于小心翼翼。
我垂下眼睛,瞥到他纯黑的腕表,游移至白皙手背上的青筋。这双手真漂亮,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有力。扼过我的咽喉,牵过我的手,给予我短暂的欢愉和长久的折磨。
“我不知道怎么办,好像我做什么都弥补不了。”他低声说,“许俊彦,我不是真心想伤你,我只是……不相信你会那么爱我,总想看看你能为我做到什么程度。”
那间满是镜子的房间,四面八方都能看到我赤裸的身体。耳边回响着嬉闹和嘲笑,一切都好像水里的倒影,扭曲成五光十色的波纹,我浸没在水底,快要窒息。
那时杨沉就坐在隔壁,站在岸边俯视着我。
他看着,看着,一直看着。
看着我伸出水面的手慢慢沉没,看着我被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吞噬,看着我的梦在聚光灯下被撕破,看着我跪在他脚边像一条狗。
他说:
“对你做过的那些事,我后悔了。”
仿佛昔日悬于我天空的炙热太阳渐渐冷却,我竟觉得苍凉。
他眼里有些微期待:“……你还爱我,对不对?”
杨沉,如果你真的这么觉得,为什么要露出这种灰败的表情?
“别骗自己,你比我聪明那么多,怎么会不知道结果。”我的声音很轻,“用你手里的资料困住我,直到你觉得无聊,或者爱上其他人。到时候再把我像一团废纸一样丢掉,干净利落,对你我都好。如果你要耗,我只能陪你耗下去。”
“给我时间,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杨沉说,“两年,不,一年。等和许育城的合作结束,我带你离开这里,过你想要的生活,好吗?”
也许他父亲都没见过他这副恳求的样子,我自嘲的想。
“说得好像我有的选,随你。反正我也跑不掉。”
就算我狠下心不要关于我身世的资料从而摆脱他,也不可能从许家脱身。不如说只要我还是许家的一份子,就永远无法离开被捆绑在杨沉身边的利益圈。
我了解杨沉,他是不达目的不松手的那类人。倘若他要山盟海誓感动自己,就让他做吧。
我也了解自己,我足够狠心。
第125章
杨沉要带我去吃晚餐,我们刚上车他就接了个电话,似乎是有急事要处理。
我本就对后面的安排兴趣缺缺,干脆说:“你忙你的吧,蛋糕没怎么动,我回去再随便做点吃就行。”
“那我让他们送到家里。”
杨沉的语气不容拒绝,我张了张嘴没说话,应了一声别过头。
刚刚没听清那通电话对面的人说了什么,但从杨沉等红灯时不耐烦的神色也能窥见他的情绪。即使如此他仍然开车送我到家:“累了就休息会儿。”
“嗯。”我打开车门,回头问他,“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要我给你留点吃的吗?”
他紧绷的表情放松了点:“暂时不知道具体时间。不用留了,要是我回得晚你先睡。”
“哦。”
“对了,许俊彦,生日快乐。”
杨沉叫住我,对我露出一个笑,隐约恢复了以前神采飞扬的模样:“你再靠近点。”
我不知他要说什么,走近低头探入车里,被杨沉抬手拽住衣领在脖子上落下一吻:
“……还有,我爱你。”
我仿佛被火星溅到,仓皇后退两步,看着他说了句“晚上见”后驾车驶离。温热柔软的触感还留在皮肤上,我伸手摸了摸,用力擦掉那种感觉。
房子里的玫瑰花瓣已经被收拾干净,看来我们不在的时候杨沉有叫人来清理。礼物和巨大的蛋糕都规整摆放在餐桌上,我给自己倒了冰饮,咕嘟咕嘟喝下去半杯。
打开手机,只有唐茉和工作群有消息。我粗略扫过两眼,大概是许育城今天办了庆功宴,十点多的时候唐茉问我去不去参加,此刻回复显然太迟。
我在群里发了个大红包,让大家好好放松,想了个借口和她单独解释了下。
唐茉回得很快:老板注意休息。安德烈今天拿了一袋药到公司让我转交给你,现在方便吗?我送过去。
我揉了揉眉心,抬眼看向远处。虽然还不算很清晰,但比之前要好不少,一整天没滴药好像没有任何不良影响。
“就放在办公室,不用拿来,告诉他你送到了就行。”
我回复完信息,看了眼手表,拿了钥匙下楼叫车。这才不到四点,杨沉要回来也得有一段时间,足够我去最近的医院看眼科。
安德烈,对不起,哥哥很想信任你。
但我实在被折腾怕了。
门诊挂号的确麻烦,幸运的是我赶在医生下班前排到了。医生听我简短描述的情况,问道:“你以前有过视网膜脱落的手术,也出现过眼底出血对么?”
我点了点头,他态度和蔼:“之前给你开了什么药?”
我抿了抿嘴:“有眼药水有口服。具体名字不太清楚,都是我弟弟在保管。”
“那当时你看的医生怎么说?”
“我也不知道。”我低声说,“那时候……没怎么听。”
“自己的身体不上心怎么行?”
他语气里带上点责备:“仗着年轻也不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多重要的器官!尤其你是双眼暂时性失明,很多疾病都会引起这种情况,对此要有心理准备。我建议明天有空的话和你弟弟一起来,你做个全面检查,最好带上以前的病历。”
我讪讪的答应,又问了些关于检查的具体事项才离开医院。
坐上出租车,司机问我去哪儿,我报了杨沉家的位置。开了一段时间忽然意识到不对,连忙改口换成公司的地址。
先去把安德烈送来的药拿上,正好带给医生看。以前的病历还在我自己的房子,明天早上去取也可以。
我靠在窗边,手指划过微信界面。
这个账号当初是为了宋澄建的,我还费心发了许多营造温馨生活气氛的内容,如今看来都只是一个个明晃晃的可笑证明。
宋澄还没有删掉我,或许他根本不屑。
我忍不住点进他的朋友圈,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再发任何东西,最近一条还是我们一起过年时他拍的菜肴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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