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灰山妒
耳边传来轰隆巨响,我费力的睁开眼睛,窗帘紧闭,屋里尽是昏暗的阴影。
空气尚且湿润,偶尔听得见窗外浠沥沥的雨音。手背上插着吊针,我以为刚刚惊醒我的是雷声,没想到是房间里发出的声音。
单人病房里满地狼藉,那抹耀眼的金色即使在角落也让人无法忽略。身高相仿的两人僵持不下,杨沉揪着安德烈的衣领,浑身上下萦绕着森冷暴烈的气息。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嗓子干哑得像要冒火:“劳驾……拿杯水。”
“你醒了?”
“哥哥。”
杨沉松开手,抢在安德烈前面倒了一杯水递到我唇边,扶着我喝了两口。
或许是皱眉太久,他眉间都生出一道浅痕,说话语气却和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摇头,浑身上下隐隐作疼,尤其是额头和后脑勺,连带着眼球胀痛不已。但因为不适的地方太多,反而说不出个所以然。
安德烈乖顺的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今天穿着黑色的衬衫,越发显得脸色白皙到近乎惨白。他轻声开口:“哥哥,还好你没出事,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杨沉厉声道:“你管这叫没事?”
“别吵,我头疼。”我一听到他带着火气的呵斥,太阳穴就突突的跳,“你让我和我弟单独待一会儿,我有事问他。”
“你才刚醒,不能劳神。”
“说几句话而已。”我说,“求你了,行吗?”
杨沉和我对视几秒,最终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让了一步:“真是服了你,我去外面抽根烟。”
逐盐 逐盐 第97节
起身时他顿了下,转头冷冷的看向安德烈:“不过我们俩的帐没算完,今天看在你哥的面子上不和你追究,下次最好别惹我,不然别怪我废了你。”
安德烈面无表情,杨沉出门前停下来,又莫名其妙的补了一句:“许俊彦,这里是我哥们家的医院,你放心待着,一切有我。”
门合上时发出啪嗒一声,我沉默片刻:“他们怎么样?”
“都活着,在医院。”安德烈回道,“许育忠的车安全性能好,加上绿化带减震,哥哥你是轻度脑震荡,软组织挫伤,没有大问题。”
我松了一口气——许育忠一副想要同归于尽的疯狂模样现在想想都可怕,没出人命已是万幸。
“许育城呢?”
“我不清楚。”
他不可能不清楚,除非实情有些糟糕,无法对我说出口。
安德烈的嘴很严,不愿意说的怎么都撬不出来。再追问也无用,我闭了闭眼睛,不想看他:“……算了,你做的事别告诉妈妈。”
他抬起脸,用一种让我浑身发毛的眼神凝视了我半晌,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哥哥给我定罪前也不问我做了什么?”
“还需要问?你之前告诉我许家会倒,我以为你要从别的地方入手,没想到是这样。”
我心底冰凉一片:“一箭三雕,许家能接班的都出了事,后继无人,不就是垮了?这件事的主谋,除你以外我想不到其他人。”
“但我根本没有要害哥哥的意思,他会拉上你是在计划外——”
“别说了。”我别开脸,“我对已经发生的事没有兴趣。你不说出来,我当做不知道,以后还能做兄弟。”
他满脸不可思议:“没、有、兴、趣?哥哥,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你怎么能没有兴趣?”
我冷冷道:“为了我?妈妈让我照顾你,有些事我不能允许你肆意妄为。”
“……可是妈妈知道我做的事,她全都知道。”安德烈垂下眼睫,“从我回国的那天起,她就计划着这一天。”
心底模糊的猜测被证实,我一时间心情复杂到说不出话。
真的是妈妈,怪不得她会在这个时候回国。
之前安德烈说为了我才搅进许家的浑水,我并不相信,果然是得到她的授意。
安德烈低声说:“许育忠毫无节制,我只是让人带他一起吹气球,没想到他自己越玩越大。但我不知道会牵扯上你,哥哥,是我不好,我该早早断送许育忠的前途。”
那张娇艳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怨恨的神色,宛如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嘶嘶吐信,让我从内而外的发冷。
他是认真的。
我撑坐起身,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说不想害我,好,我相信你。但你那么聪明,难道只想得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方法?”
安德烈毫不犹豫道:“反正许家人都不是好东西,没必要留余地,我是替哥哥你报仇。”
“我他妈在许家呆了二十三年,再讨厌许育忠都没想过这样解决问题,别拿我当借口!”
他抿了抿唇:“又没有死人……”
我真的动了怒,全然忘记手背上扎着针,挥手狠狠给了他一耳光。
刚醒没多久,我没什么力气。按照安德烈的身手,平常这下顶多能擦到他的下颌。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其不意,他居然坐在原地丝毫未动。
打人不该打脸,我有点后悔,但很快被翻涌而来的失望占据了心绪:“全世界只有你的命值钱?你知不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
安德烈默不吭声,头微微偏向一侧,白皙的皮肤上浮现出淡淡红痕。
“……仅仅因为这件事?”过了一会,他碰了碰自己的侧脸,轻声问,“哥哥,你早就想这么对我说了,对不对?你忍我很久了吧?”
“安德烈,我是你哥哥,你对我的态度再坏都不会记恨,这次同样不会怪你什么。”我自嘲的笑了笑,“我只是觉得累,和你说不通道理。无所谓了,以后你想做什么都行,我……”
“不是的!”
安德烈急急打断我,他这段时间瘦了不少,黑色衬衫西裤显得整个人有些单薄。
他孤零零的站在病床旁,露出被抛弃般的凄惨表情:“哥哥你说,我全部可以改,你不要……你不许这么对我!”
他的最后一句话音调骤然拔高,有点仓惶的意味。
我于心不忍,叹了口气:“咱们俩做的出格事太多,所以我不求你做什么道德上的圣人,起码把别人的命当回事,行吗?”
他点点头,我想了想:“不论背后有什么动作,适时收手,你吞不下整个许家,何必步步紧逼撕破脸。既然是妈妈叫你做的事,现在就给她处理。她毕竟是老爷子的亲女儿,比我们关系亲近,做什么都更合适。你再出现,有点太招眼了。”
“迟了。”安德烈的声音很轻,“哥哥,你总不能让我把签定的合同作废。我对许家没兴趣,但费尽心力拿到的东西,凭什么要还给他们?”
“你能保证你做的一切一辈子不会被人发现?一旦暴露,老爷子不会放过你。”我说,“你不可能连这个都不明白!”
许老爷子对“自家人”的定义极其严格,在他眼里唯有许育忠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不然许育城也不需要苦苦谋划这么多年。
倘若他得知是安德烈毁了他抱以重望的长孙,我不敢想象后果会如何。
“我想听哥哥多关心我几句,只有你会一直替我考虑。”
他在病床边半跪下来,将脸颊轻轻贴上我的手心,像小动物一样缓缓蹭了蹭。
我疲惫的靠回枕头上,药水从吊针针头落在地面滴答个不停,他吻去我手背上的暗红血痕:“哥哥好好休养,不要离开这里,外面不安全。”
我能想到为什么许育忠要拉我一起——无非是想给自己找个顶罪的对象,或者死前拉个垫背的家伙。
“别再有下次,我折腾不起。”在他离开前我出声道,“我尽力了。”
安德烈回头深深看我一眼,那双如同冰湖的蓝眼睛投来带着一丝柔情的视线,他呢喃着说:“我知道哥哥爱我,我也爱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笑了笑。安德烈,忍耐你的任性,原谅你的算计。
身为你的哥哥,我尽力了。
之后杨沉进来,他没说什么难听的话,默默叫了医生给我重新输液。
安德烈不方便出面,我此刻能在这里而不是任由许家摆布,必然有杨沉在其中周旋。看着他脸上露出疲态,我很过意不去,好几次想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沉似乎和我一样,数次欲言又止,最终一言不发,小心翼翼的给我喂粥。
“我吃饱了。嗯,这次谢谢你。”一番思考后,我觉得还是先表达谢意比较好,“你最近那么忙,我还给你添麻烦。”
杨沉闻言抬头看我,傲慢的笑容里有苦涩的味道:“别跟我假惺惺客气,我不乐意听。”
他将我剩下的半碗粥喝了,因为动作太急而呛到,连着咳了好几声。我想伸手帮他顺顺气,被他按住:“咳、小心……咳……针头要歪了!”
他呛到脖颈连着耳根涨红,伏在病床边好半天没缓过来,咳得难受时死死握住我的手。
“你怎么了?”我吓了一跳,连忙掰开他的手想按铃叫医生,“怎么回事?喝个粥还呛成这样……”
“没事!”他用手臂挡住自己的脸,说话时还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没事。”
病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我突然说:“杨沉,对不起。”
我不清楚自己在为何事道歉,但面对这样的杨沉,本能的说了这句话。
一滴眼泪从他的下颌滑下,落在床单上,接着又一滴,逐渐晕成一片潮湿水渍。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让我看到他的表情,只有喉咙里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能不能别吓我了,许俊彦。”他仿佛恨得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说,“你不隔三岔五的出点事就不快活吗,非得哪天我被你折腾出心脏病才满意是不是?”
我笑了下,摸了摸他通红的耳廓,觉得好玩:“我这不是没死?你这么大个人,别哭了。”
杨沉打开我的手,怒吼道:“没哭!被你气的!”
“好好好。”我说,“最后一次。”
第163章
许俊彦,你会后悔的。
林雅的眼睛像猫,凝视人的瞬间闪过摄人的冷光。
冰块在酒杯里翻滚,她忽然向我举杯,纤细的手腕在暗彩色灯下白莹如玉。
我的视线追寻着搁在吧台边沿的手机,垂下来的粉色水晶吊坠一晃一晃,细碎的光芒像舞台中央白天鹅镶满水钻的裙摆。
女主角端坐在房间正中央,她气质高贵,腰肢笔挺,骄傲的笑容混杂着不屑。
别让我失望,我知道你会听我的话。妈妈说,因为你是我的孩子。
我不惧怕你的报复。薛可茗说,因为你是弱者。
你必须向现实低头。
——妥协。
家里的佣人聚在一起聊天,我总是努力伸手去够桌面,除非真的拿不稳,不会轻易向人开口。
阿姨,可不可以帮我倒一杯水,我要吃感冒药了。
第一次被杨沉拉进学校厕所隔间,他的手紧紧掐着我的腰,留下许久无法消散的淤痕。
我很抗拒在公共场合做爱,低声恳求他放开。这样容易被同学发现,能不能换个地方?
不行。他说,用腿,或者用嘴。
你没得选。
——忍耐。
尹文君对我眨眼,他脸上脏兮兮的,手里掂量着弹弓:蘑菇弟弟,这书你看了好几天,里面全是外文,你到底看不看得懂?
看不懂。
你好笨,看不懂为什么要看?
你才笨!我只是现在还不懂,但我在学,总有一天会明白它的全部意思。
这个世界是一本大书,我曾相信自己会亲笔写下实现梦想的章节。后来我才知道,不是的,世界不是书籍,而是见风使舵的卑鄙小人,是对上位者卑躬屈膝的懦夫,是永无止境吞噬着希望的怪兽。
——迁就。
电影里的主角在困难前犹豫不前,画外音一声接着一声,高亢得近乎癫狂。
你要坚强,你要抗争,你要永不屈服!不要放弃,一切皆有可能!
安德烈懒洋洋的将头靠在我肩膀上,我按下暂停键,戛然而止的尾音消散在空气里。
你觉得无聊?
他打了个哈欠:有点,我想直接看结局。
快进到末尾,男主如愿以偿的升职加薪,迎娶女友,皆大欢喜。
逐盐 逐盐 第98节
没劲,就这点追求。
他随手合上电脑,侧头吻了吻我的脸颊,撒娇道:哥哥,我陪你看了电影,今晚你得听我的。
我无奈的说,哪一次不是听你的?即使我不想,你也有办法让我服从。
——让步。
心脏痛得要裂开,于是拿起杨沉的手放在胸口。他很高兴,耳朵贴在我赤裸的胸膛上,说要听我的心说话。
说了什么?
说你还想要。
我笑他,你听错了。他的手指白皙,动作灵活的给用过的安全套打了结,拆开新的一只,挤出的润滑液湿湿凉凉滴在我腿根。
正确答案是救救我。
但我说不出口,我无法挣脱,我害怕与众不同,我已经受够了被人注视的痛苦。
——我的人生。
破碎的家庭,扭曲的青春,压抑的感情。
高中时我也将苦闷发到匿名聊天论坛过,比起网络上千奇百怪的故事,这些经历几乎有些老套,因此回复寥寥。
千篇一律,枯燥无趣。
有个人说:“楼主,你发的都是废话。战胜过去,克服逆境,为什么别人可以而你不行?”
再给我一次机会,许俊彦,你相信我,我会尊重你的所有意见。
哥哥,等我几天,我会带你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只有我们俩个人。
“世界很美好,是你自身的问题。”
车开得很快,凉风拂过面颊,尹文君问我:你最后有没有弄懂那本书的内容?
全都忘了。我说,不是不想记起来,而是反复回忆不过是自我折磨,不如算了。
算了。
病房的床头摆着精美的果篮和营养品。
我剥开一根香蕉,含在嘴里,抵住喉咙,沿着上颚来回摩擦。
缓慢的将一整根吞吐到黏糊温热,在唇齿间碾成果泥,堆在舌尖展示一下,然后咽下去。
我曾用它比作男人的阴茎,苦练过如何口交。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要尝到这甜腻的味道我就想吐。
窗外在下雨,宋城覆在我另一只手背的掌心温热,伤口长合后略硬的一道长痂蹭过时,我心底微微一动。
我问:“你怎么进来的?”
他对我展颜一笑,因为眉眼深邃,眼睛弯弯便显得深情而英俊:“当然有我的办法。车在楼下停着,我要做的事正好做完,想不想和我一起走?”
我有点好奇的问:“你准备的这么齐全,万一我今天不想走怎么办?”
“我等得起。”他语气温柔,忽然又狡黠的眨了眨眼,“不过我知道杨沉回去跟项目,你弟弟被扣在许家,也不怕你跟人跑掉。”
我认真道:“宋城,你对我太好,我不敢相信。”
他直视我的眼睛,眼神和记忆里的某个瞬间重合:“俊彦,那你敢不敢信我一回?”
山区那个昏暗的房间里,他对我伸出手,说到他身边来,眼底满是志在必得的明亮笑意。
我沉默片刻。
公司是许育城给我的,表面上我是光鲜的老板,实际上是代他管理,没有收为已用的权力。
他和许育忠出事,即使当时老爷子没反应过来,几天过去也该知道找个合适的顶罪人多么重要,而我正好在副驾驶座。
打通关系后颠倒黑白亦不是难事,或许需要让给妈妈一些好处,舍弃无关紧要的我,即可免除继承人的罪名和兄弟阋墙的丑闻。
我太清楚许家人的行事作风,因此无论如何不愿让他们得逞。
可是……不久后杨沉自顾不暇,他的朋友能顾及情谊保我到几时?
除非躲躲藏藏一辈子,不能动用信用卡、不能应聘工作,不能出国甚至远离b市的情况下,我不得不想办法投奔宋城。
明知道我已无路可退,他依旧体贴的留了一分余地,说成让我自己抉择,杜绝每一点尴尬的可能性。
一开始我误以为他真的是单纯小模特,那时他还只是我可有可无的生活调剂,是出现问题时打算第一个抛弃的地下情人,没想到最终却成了我的唯一选项。
我点了点头,轻声说:“好。”
如果做好最坏的准备,应该不会再被伤害。
事已至此,唯有向前。
第164章
“来过这里吗?”
宋城低声问我。我盯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辽阔景致,降下车窗后干燥的热风涌进车里。
这是他长大的地方,更是西北地区的军事重镇。
“只在书里读过。”我说,“挺美的。”
宋城眼里含笑,语气轻松的指给我看远处的建筑:“那边再往东走有一个水库,风景很漂亮,我小时候经常和朋友搭车过去玩。”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低低应了一声。
即使宋城事无巨细准备妥当,处处照顾我的感受,仍然避免不了精神疲惫。何况身体还没完全从车祸后的状态里恢复,坐一会儿车就头晕恶心。
“是不是不舒服?”他摸了下我的额头,“快到了,医生在那边等着,待会儿先做个检查。”
“没事。”
瞥了眼前排穿迷彩装的司机,回想这一路上几乎没有和外人接触,我心头压抑的感觉更甚。
的确如他所说,在这里我不会被许家或杨沉打扰,甚至只要我愿意,他们一辈子都没法找到我。然而同样……只要宋城想,我也可以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片土地,变成真正的下落不明。
在一路上我忍不住思考,跟随他离开b市,是否是个正确的选择?
“我回去后要见一些人,可能有两天没法陪在你身边。”见我出神,宋城轻声开口拉回我的思绪,“等事情交代完,我会立刻回来。你需要什么直接告诉小刘,让他置办。”
小刘是他安排来照顾我起居的人,个子不高,二十出头。
他被宋城吩咐先行一步收拾好住处,因此我只匆匆见过一面,但对他身上机灵又勤快的特质印象很深。
之前我推辞自己已经成年,没有必要让小刘照顾——在许家我都没有使唤佣人的习惯,独居后为了避免别人入侵我的生活,干脆请了钟点阿姨。
得知身边要多一个“贴身保姆”,顿觉不适应。
宋城的态度虽不强硬,却不容更改。他把我视作脆弱病号,每句话都是发自希望我保重身体的善良意愿,听得我手足无措,连连点头。
在当时的情境下我还不同意,简直是不识好歹、罪该万死。
我说:“住哪都行。”
风吹乱宋城的额发,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那双眼睛明亮而深邃,笑起来的时候格外英俊。
如果说他做模特时是内敛的璞玉,柔和温润;此刻的宋城终于褪去伪装,彻底展露出我曾在杨沉、安德烈身上看到的那种气势。
高傲,强大,锋芒毕露。
在这种熟悉气势的笼罩下,我仿佛变回了那个在天才们面前永远抬不起头的许俊彦,尊严即将被人碾碎在脚底,只不过这次高高在上的主角换成了宋城……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恰好打断我的胡思乱想:“没关系,住了以后才知道缺什么,我们慢慢来。”
我住的地方是一栋二层楼房,矮矮的篱笆墙围着前院,外观看起来颇具年代感。
这一片绿树成荫,隔壁院落里种着瓜果蔬菜,我看到不远处还有篮球场,像一个充满生活气息的老式小区。
下车的时候一位年轻女性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从门口经过,老人认出宋城,停下来打招呼:“这不是宋参谋长家的小子吗?”
“孔爷爷。”宋城走过去,“是我,您一眼就认出来了,记性跟以前一样好。”
“怎么不记得,小时候你爷爷经常带你到我家玩。”老人虽然满头白发,坐在轮椅上的腰板仍然挺直,精神气很足,“怎么回这来了?不和你爸爸住四区那边?”
他指了指我,笑着说:“我带同学来玩,回家住不方便。”
“哦,也是,住这里好,竹篱茅舍自甘心!”
或许是老人太久没见到熟悉的晚辈,和他说完又转向我,面容威严而不失和蔼:“来走近点,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许俊彦。”
他问了我几句话,我一一答了。
尽管不知道老人身份,但想来不会太简单。好在我有多次应付许老爷子的经验,能熟练把握住对长辈礼貌恭敬的态度。
这件事只是个小插曲,宋城陪着说了一会儿话,看着老人从门前的绿荫道上离开,转身和我一起进屋。
家具地板收拾得干净整洁,有种令人舒适的朴素大气,他朝我微微一笑:“我小时候在这里住过很久,现在也没怎么变化。”
转角的花瓶里插着花束,墙上挂着充满童趣的刺绣画,细节处流露出温馨氛围,是属于“家”的气息。
医生已经在客厅等待,照例询问了不少问题。
离开b市后宋城已带我在途中的医院检查过数次,说起来浑身上下到处都是问题,但没有一项严重到影响生命的地步,因此总结起来不过是定期体检,注意保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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