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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灰山妒
她白皙的手指抚过额前碎发,姿态柔美的在沙发上坐下:“没关系,俊彦,不用忙了。这次回国,其实是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我仿佛回到八岁那年。





逐盐 逐盐 第93节
趴在楼梯后面,渴望的看着美貌的女人和她完美的家庭,希望她对我投来一瞥,记起她还有个寄人篱下的大儿子。她确实看到我了,可是她说,这孩子怎么长得这么不好看?
还畏畏缩缩的躲着,尽做些不讨人喜欢的事。
不详的预感笼在心口,高贵的妇人抬起头。她脸上带笑,看向我这个从来不能令她满意的孩子:
“你和安德烈,是怎么回事?”
第157章
我磕磕绊绊的解释了一些,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安静下来。她沉默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很平静,大概因为对我毫无期待,才能如此冷淡的让我离安德烈远一点。
没有嫌恶,没有愤怒,连多余的情绪都懒得施舍。
她深知安德烈性格多么恶劣,却说我担当不起身为兄长的职责。我在接到她的电话后晚饭都来不及吃就匆忙赶去机场,她亦看到我手心的伤口,从头到尾没有关心过一句。
我站在客厅里,低着头,仿佛飘到很远很远。
妈妈,我是不是不应该躲在楼梯后面偷看你?
我是不是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我寄生在你的身体里那么久,你每时每刻都觉得我很恶心吗?
你有没有期待过我的诞生、我的样子、我会成长为怎样的人?
妈妈,你是不是知道我不会忤逆,因此才用那些无情的话尽情对我宣泄失望?你肯定很恨我,我破坏了你完美的人生,玷污了你最爱的造物。
明明是你选择了不合时宜的爱情,是你想要用孩子来胁迫那个男人。
他没有被挽留,于是你也走了,或许因为你们都足够狠心,现在才能过得很幸福。
我知道自己应当看向更远的地方,去实现自己的抱负,像其他人一样活着。我必须往前走,一直走,像身边的那些天才,哪怕不像他们,也该做个不给别人添麻烦的普通人。
然而每个深夜,睡不着的时候我会坐在餐桌边发呆,低头看去,胸口的破洞呼呼漏风。
我忽然想起一句话:“孩子,像妈妈爱你一样爱别人!”
我不会爱,所以曾渴望你爱我,我从未被妈妈爱过。
她没有在我这里过夜,那位体贴的女管家订好了酒店,准备好一切后接她离开。我知道她住在这儿只会膈应,因此默默送她出门。
她回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俊彦,你弟弟还小,说给他听没什么用。但你不一样,别再让妈妈失望,你可以做到的。”
我说:“我不是孩子了。”
说出这句话时我想表达什么?我不是孩子了,你的话不再有用;还是我已经长大,能完成你的嘱咐?我也不清楚,最近我常常分不清自己的想法。
送走她后,我独自站在门口,站了很久很久。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我没有看来电显示,却明白这是宋澄打来的。
或许因为我已意识到,以他谨慎周密的性格,必然会找人随时紧盯我的生活轨迹,好用名为体贴的网细细密密的包裹住我。
“我在楼下。”他没有解释为何会突兀的前来,也笃定我不会问,“想出来散心吗?”
“好。”
暮色渐深,暑气消散,路灯一盏盏亮起。
用几分钟的时间收拾了下自己,我们来到附近的公园,在晚饭后散步的悠闲人群三三两两从身边经过。
他今天穿得很随意,额前的碎发放下来,清爽又迷人。我恍然记其宋澄比我还小一些,他此刻的模样和我们刚相遇时重合,勾起我心底阵阵隐痛。
他和我在远离喧闹的小径上漫步,仿佛闲聊般说:“最多还有一个月,杨家内部会出问题,杨沉父亲会让杨沉回来处理。”
我怔了怔,收回思绪认真听他接下来的话。
“他算得上聪明,所以会很快意识到这些事只是用来分散注意力,真正的重心是正在竞标的项目。如果他再留心一点,还会发现接手这个项目的难度远比曾经估算的高,尤其是在动了不该动的蛋糕的情况下。”
宋澄轻轻吁了口气,唇边笑意不减:“然后他不得不做出一个选择,要么快刀斩乱麻处理掉国内的不安分因素,回去继续支持项目的进行;要么联合其他人反对自己父亲的决定,尽快将杨家从中摘出来。”
“俊彦,你猜他会选哪一种?”
我斟酌着说:“杨沉还年轻,有时候会比较莽撞,认定的事不回头……”
因为年轻,所以充满底气和拼劲;因为年轻,所以缺乏耐心和隐忍。
杨沉对这个项目的付出我看在眼里,让他此刻放手,无异是将那些心血全部否认。
“的确,急流勇退很难,而且此时为了规避风险退场,不仅毫无利润,实打实需要承担的损失也太过巨大。但我认为……他不会选第一种。”
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为什么?”
“作战之前,要先尽可能的了解你的敌人。无论杨沉对待感情多么愚蠢,在商场上仍然是个足够狡猾的对手。现在身边又有许育城的帮助,想从他身上找出漏洞比我想得要难许多。”
我一时哑然,讪讪道:“对不起……”
“你没必要抱歉。”他停下来刮了下我的鼻梁,眼神温柔,受伤的掌心拆去纱布,留下深褐色的血痂,“这些和你没关系。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
“没有。”我赶紧摇头,“你继续说,我听着。”
“杨沉过几天回国,处理完这边的事,一定会因为项目的去留和他父亲僵持一段时间,这时无论走向如何,可操作的空间都会变大,要做什么也容易许多。”
我努力消化他话里的信息,有些混乱的问:“你想做什么?”
“拖。”宋澄道,“不让杨沉说服他父亲,拖得越久,杨家就越来越难抽身。”
“这里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我皱眉,“而且他们父子间的事,你没办法干涉。”
他想让人影响杨沉的行动,是在暗示我什么吗……我眉心一跳,不禁望向他。
他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以欣赏的口气说:“不得不承认,杨沉手里自己的公司势头很好,能如此准确的把握住市场方向,在商业上被称为天才也不过分。”
“有这样的天赋,只要杨家能从这个项目里全身而退——不,哪怕保存十分之一的资本,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成为比他父亲更出色的商人。”
宋澄语气轻松,看起来像个没有心事的大男孩,说出的话却令我胆寒:
“以你所了解的杨沉,即使现在没有发现,以后也会察觉我参与的蛛丝马迹,联想到你的存在。或许他元气大伤,一时半会儿无法做什么。可等到东山再起的那一天,你觉得他会原谅你吗?”
不会,我在心里默默回答。
杨沉性格的暴烈残酷我深有感触,再次被我背叛的恨意,恐怕浓烈到即使我死了,他也要把我找出来挫骨扬灰。
“不能让杨沉有重来的机会。”宋澄轻声说,“这是为你好,俊彦。”
我盯着他的侧脸看了许久,轻声说:“你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你以为我能一句话决定这些事?我没那么大的能量。”宋澄含笑看我一眼,“但有许多比我更不想看到杨家一直顺风顺水的人,我很乐意为他们提供机会。”
我摇了摇头:“杨叔叔从商多年,见过许多大风大浪,不会躺下任人宰割。万一他发现端倪,肯定会有所反应……”
“不会的。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博弈,其实不是。”
宋澄笑起来时有小小梨涡,加上轮廓干净眉眼深邃,冷色的路灯照下来,那笑容显得格外纯粹:“有人决心要让杨家退出,我做的这些,顶多算是顺势而为,多添几把柴火,引来几条早就盯上杨家的恶狗罢了。”
“谁要让杨家……”
我刚要问,话刚说出口就回过神——这个项目原本是政府的计划。
“为什么?既然允许他们参与竞争,现在这样不是出尔反尔吗?”
“这些说得太远了。”宋澄不答,却抬头看了看布满薄云的天空,“好可惜,今天没有星星。”
我犹在想他说的那些话,心底十分纠结——诚然,我想和杨沉一刀两断,但不是以这种方式。我对他的恨意远没有如此强烈,强烈到要夺走他引以为傲的一切,将他的人生宣判死刑。
“对了,你弟弟让我给你带句话。”
“嗯?”
我有点惊讶,毕竟安德烈对宋澄的防备和恶意几乎没有掩饰,怎么想也轮不到让宋澄来带话。提到安德烈,不免又想起特意前来警告我的妈妈,原本缓和些的心情一落千丈。
好在对比起安德烈的浑身是刺,宋澄的态度堪称温和。
“他说……”他微微一笑,手指抚过我来不及收回的惊愕表情,“再过几天,请你和他一起欣赏,许家这个庞然大物倒塌的过程。”
第158章
宋澄走之前关切的看着我的脸色,问我要不要搬去他那里住。
“这次不是筒子楼。”他开玩笑道,“不用担心住不下。”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拒绝。原因无他,对我来说住在哪无所谓,自然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增添节外生枝的可能性。
宋澄抿了抿唇,似乎是洞察我的想法,没有再三强求。
我也松了口气。如果他立场坚定、态度强硬的要求我住过去,执意拒绝显得生分,顺从他的意思又略微为难,现在这样刚刚好。
这样想着,我侧头凝视他的侧脸,和他转头时的视线正好对上。长如蝶翼翩跹的眼睫遮住黑沉双眼,虽然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其中流露的温情也足以让我心神恍惚。
耳根有些发热,我移开目光。
我们刚认识时,宋澄的包容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即使后来发现他不是那个单纯的小模特,在我面前温柔有礼的性格并未改变。
“出现任何无法应对的情况,记得告诉我,我会帮你处理。”宋澄郑重的说,“杨沉那边你多小心,切记,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来接宋澄的车低调的停靠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他又低头嘱咐道:“再忍忍,很快就能摆脱他。”
我心底隐有触动,犹豫半天,最终还是问出口:“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些事?”
“我说是临时起意,你会相信吗?”
我没有回答。他伸手揉了揉眉心:“不是所有事都必须有目的,有时候我也会想找人说说话。”
“……你不担心我泄露给别人?”
“别说这种话。”路灯的颜色太冷,我觉得宋澄的表情有些疲惫,“俊彦,我不想随便以恶意揣度你,这样做也会让你不满意?”
我自知说错话:“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和你在一起很舒心,我希望你能继续陪着我,所以给你争取最好的安排。”
他低声说:“我不是杨沉,不像他那么多疑。我没有强迫你做不愿意的事,也没有伤害你,如果这种情况下你仍然觉得杨沉比我好,为了他背叛我,那我认了。”
“俊彦,你是这种人吗?”
我连忙摇头。我知道宋澄对我宽容又耐心,他在我面前一向体贴,只不过我心里认为自己不值得被这样对待,实在无法不多想。
“我只是……有点没信心。”我说,“你太好了,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
“爱有很多方式。” 他笑着叹口气,伸手碰了碰我脸颊,“在你身边我能放松下来,这是你送我最好的礼物。”




逐盐 逐盐 第94节
说完后他定定的看我许久,仿佛还有未尽之言。我等了半天,却只等来额头一个轻柔的吻,像一片羽毛抚过:“我走了,回去好好休息。”
第一次应邀去那间狭窄的出租屋时,宋澄穿着休闲服下楼接我,笔直修长的双腿裹在牛仔长裤里,笑容阳光单纯,令人想保护这份纯粹。
或许是因为心态变化,我看着他向车旁走去,发现同一个人的背影竟然能截然不同。
冷肃,沉稳,看起来……值得信任。
因为安德烈的一句话,之后的几天我都有些惴惴不安,翻来覆去的琢磨他到底做了什么。
然而许育城人在海外,我和许育忠不合,自问没有胆量这时候回主宅打听消息,只得一边托林雅帮我打听打听,一边焦虑的等待。
心里有事,处理工作时自然有点力不从心。胡茹说我是加班得太累,建议我给自己放个长假。
我倒不至于故意要折磨自己,清楚现在的精神状态不适合继续,吴冕诊断的心因性失忆症还在对症吃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在下属面前出了问题。眼看着目前手里的几个展览项目发展顺利,干脆休息一段时间调整。
正好这几天都林重新装修不营业,闲着的尹文君频繁约我出去玩,我便答应下来。
一连数日,从射击俱乐部到朋友开的陶艺馆,但凡是有趣的地方,他带我跑了个遍。
每天都要接触新鲜事物,尽管我嘴上说对这些毫无兴趣,其实心情多少会被身边人的活跃感染,不再那么死气沉沉。
一周后许家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我想安德烈怕不是在涮我,他再天才,也没有能力决定许家的生死,渐渐不再时刻忧虑这件事。
加上被尹文君插科打诨似的劝了几天,我也不好意思继续钻牛角尖——反正无论我怎么想,即将发生的事不会迟来一秒,不可能发生的事也不会改变。
“做个局外人。”
这是尹文君给我的建议和某种意义上的忠告。
他高中曾经历过尹家内部转型时近乎惨烈的斗争,所幸他是个对自己家族没有感情的旁观者,因此十分看得开。
当湖心卷起漩涡,不识水性的人只有离得越远越安全。
我何尝不懂得这个道理,一开始也并不想参与许育城、许育忠的明争暗斗,不过是被那份共同长大的兄弟恩情挟持,不得已在其中周旋。
想到这里,我竟有些感谢许育城的无情,让我彻底放下对许家的最后一丝眷恋。如果不是这样,此时的我应该正处于风暴中心,为未来惶惑不安。
“许先生,屏气凝神。”
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发现自己在射箭场上发起了呆。
尹文君搭着一个年轻的男教练在一侧调笑,站在身旁的教练轻轻抬了抬我的手臂,帮我调整好姿势,提醒我瞄准箭靶。
啪的一声轻响,弦松箭离,直直向目标而去。
六月的最后一天,b市已经闷热得让人心慌。
天气预报说今明两天可能会有暴雨,尹文君又兴致勃勃的拉我到京郊的垂钓基地,说要守着雨后的好时机。
好久都没有这么放松过了……鱼竿摆在身边,我坐在树荫下拿电脑处理文件,偶尔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湖光山色发呆。
心情平静,自然不会觉得焦躁。
因为尹文君的高标准严要求,都林装修进度实在缓慢,他整日无事,恨不得黏在我身边,对撩拨我这件事乐此不疲。
我表示自己已经玩够了,需要慢慢回归工作,他说:“你越认真,我越想捣乱。”
我记起小时候他也是如此,只要我捧着书没看一会儿,他就要找出各种理由引诱我和他一起玩。
如果不是因为那张脸实在精致清隽到让人不忍下手,我非常想给他一拳。
话是这样说,但和尹文君呆在一起时我的确很愉快。也许因为他身上及时行乐的气质感染力太强,连带着我也找回了些许以前随心所欲的状态。
作为朋友,尹文君完全合格。他爱玩也会玩,有着和秀美面孔完全不同的洒脱性格,又能细心的照顾到我的情绪。
这几天相处下来,我甚至有些感谢他的存在,深觉我们的相遇虽然是孽缘,却因此生出一段友谊,算是上天待我不薄。
我的朋友很少,真正时常来往的只有林雅一人,能多个尹文君没什么不好。
我对胡茹发来的最后一份合作案做完备注,合上电脑,站起身活动了几下。
尹文君正朝我这边走来,我打了个招呼:“坐太久了,我去那边走走,你帮我看着竿。”
“别走太远,可能要下雨了。”他笑道,“这时候又钓不到什么,外面这么热,待会儿回室内玩牌。”
我看了眼天,虽然云层渐厚,暂时看不出降雨的迹象,于是沿着湖边小径散步。
刚走没多远,手机铃声响起,是杨沉。昨天他告诉过我这几天随时可能回国,没想到会这么快。我苦笑一下,只得接起:“喂?”
“许俊彦,你在哪?”他语气很冲,“不在家也不在公司,去哪儿浪了?”
我体谅他因为工作心情差,好声好气的报了地址,又解释道:“陪一个朋友出来钓鱼,晚上回来。”
“我让司机去接。”杨沉顿了顿,大概是想起自己承诺要尊重我,这才放缓了声音,“我想快点见到你,好吗?”
听起来是询问,掩盖不住其中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吐出一口气,再三提醒自己不必在这种时候徒惹是非:“好。”
挂断电话,空气里一丝风也没有,我往回走时突然觉得气闷,脊背也生出一点薄汗。抬头再看,短短几分钟内已经乌云翻涌,黑压压一片堆在天际。
要下雨了。
第159章
我被接到闹市区的一栋独栋别墅,朴素低调的掩在郁郁葱葱的树木后。这块地段早已不只是寸土寸金,而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住着的人往往非富即贵。
来的司机不是杨沉常用的那位,反而是个生面孔的中年人。他开的是十分低调的商务车,出入却不用核实身份,保卫已经熟稔的放行。
院子里来往的佣人年龄略大,对我的到来表情淡淡,不多看一眼多说一句,一律低头做事,只有在我经过时才停手站在旁边以示尊重。
看到这副景象我哪会不明白,心下明了这是杨家主宅,暗暗提醒自己谨慎一些。
在门口等着接我的是杨柯,说起来我也许久没见到他,不由颔首问好。他堆着满脸的笑,说杨沉和他的几位朋友在楼上,热切的引我上去,不经意间还是透露出些许烦躁。
别墅里的装饰一改外面的素雅,每个细节都极尽奢华,即使是待客厅里摆着的一幅画我就在某个拍卖会上见过,当时拍出了上千万的高价。
滔天富贵都不过如此……我暗自咋舌,别开眼不再看,在上楼时询问杨柯:“你怎么了?有烦心事?”
“我那些都是小事,现在怎么烦也没杨哥操心的多。”他悄悄指了指书房里面,提醒我道,“杨哥心情不好,许哥你多劝劝他。”
他以为自己在对我释放善意,免得我撞上枪口惹杨沉生气。尽管这种语气令我很不舒服,但伸手尚且不打笑脸人,我只有点点头。
我抬手敲了敲书房门,里面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什么事?”
杨柯说:“许哥到了。”
“进来。”
说话的是杨沉。我推门进去,发现里面有五个年轻的男人或坐或立,杨沉坐在正中的位置,手里点燃的香烟还没放下。
我将灰青色的烟雾背后每个人的脸色收入眼底,凝重,阴郁,愤怒,以及我进入后露出的轻微不耐。
其中有两三个我见过数次,都是杨沉从小玩到大的铁杆哥们儿。虽然不知他们聚在这里是为了讨论什么,想来和那个项目脱不了干系。
我挂着礼貌的笑,径直走向杨沉——除此以外,我实在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能做什么。
他们安静的空档里,杨沉捏了捏我搭在他肩头的手指,语气里隐含撒娇:“飞了好几个小时没休息,我肩膀酸,帮我按按。”
我感觉到好几道视线落在身上,顿时整张脸都仿佛火烧般刺痛起来。杨沉或许是无心之举,可在别人眼里,这样呼来喝去的使唤,我与玩物有什么区别?
当着他朋友的面,我从不和他翻脸,听到这话也忍了,伸手帮他按摩。
不论之前房间里讨论的是什么,我来之后显然不适合再继续,那几个人中脾气稍微温和点的另起话题,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其中一位上次送过醉酒的杨沉回来,他笑着说:“杨沉你太不厚道了,我正单着,对你们这种小情侣很看不惯。”
“看不惯你也找一个去。”杨沉眯起漂亮的眼睛,搂住我的腰往他怀里带,“我媳妇儿会疼人,我一回国就赶来照顾,轻易找不到这样的。”
明明是他要我回来,此时却拿来美化我。他以前从不做这种事,我愣了愣,低头遮住异样情绪。
听这些人说笑了一会儿,角落里一直沉默的男人忽然开口:“你姓许,许育城是你什么人?”
他在问我?
我有点惊讶的看过去,那人眉眼寡淡面无表情,却在黑色风衣里穿着一件雪白的衬衫,扣子一丝不苟的系到领口,在众人的夏日着装里显得格外突兀。
别墅里一直开着空调,但裹得这么严实的也少见。杨沉没代我回答,我便笑了笑:“他是我表哥。”
“怪不得。”男人说话时其他人都静了下来,“那杨少接受许育城的合作,也是因为你喽?本事倒不小。”
我很想揪着他的领子怒吼:你问我杨沉的想法,我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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