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灰山妒
宋城说得缓慢,每段话之间被长久的空白填满。
我等了很久,听到一声沉沉叹息,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我的发间,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这样做既复杂,又无趣,白白消耗自己的精力和心血,完全不是我的风格。看到你跪在我面前哭,我的心情畅快,胸口却痛得要命。”
“我还没想明白自己爱你,就先恨你恨得无法自拔。等意识到时已经来不及,别怪我把感情变成生意,俊彦,没有时间留给我慢慢谋划。”
“我小时候从二楼平台摔下来过,知道那个高度不会让人丧命。那天送你上救护车,我发过誓,如果真有突发情况,你死了,我会陪你一起。”宋城说,“你一定非常恨我,对不对?”
沉默。
我不恨他,我太累、太累,没有力气纠缠爱恨。
“我不愿意再处于劣势,失去一切主动权,任人宰割。退了一步就要处处让步……俊彦,我不求你原谅,但求你理解我为什么这么做。”
他似乎在床边跪下,脸颊贴着我放在被子上的另一只手,长长眼睫拂过我皮肤:“我知道你醒了。你睡着时的心跳不是这种频率,我感觉得出来。”
我保持沉默,紧闭双眼装睡,空气里是宋城压抑的呼吸声。
他在等我的回答,质问,或是歇斯底里的发泄,然后可以道歉,忏悔,顺理成章的弥补,直至将这一页轻飘飘翻过。
一层无声的高墙从我们之中竖起,在僵持的空间里无限膨胀。
我无话可说。
也许是为了弥补曾经的失眠,如今即使紧绷着神经也能昏睡过去。等我再次醒来,满室晨光,宋城已经离开,像根本没有来过一样。
很久以后我终于明白,那天他极其反常的絮叨了许多,藏在其中的只有一句话。
别走。
窗外的树叶开始泛黄,九月金城的气温降得又急又猛,早晚时分护工会在病号服外面给我披上一件薄外套。
宋城仍然固定时间前来,按摩完便匆匆离开。我逐步接受他的存在,甚至有些欣慰,起码我没有被遗忘,还有人记得。
重复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画在床头的痕迹早已超过二十的界限,安德烈迟迟没有动作。心急也无用,这样的状态做什么都不方便。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心因性失忆症有些好转,不像之前那样常常发作,将我变成一个废人。
这些天我偶尔会想想曾属于我的公司,预估下许家现状,猜测杨沉和宋城对峙的情况,以及安德烈那兔崽子到底在磨蹭什么。
腿不能动,但双手没有受伤。有一次我打算画点东西,这才发现拿起笔后手指控制不了的轻颤,画出的线条哆嗦成难看的一团。
全都完了。
算上被打、摔伤,我脑震荡过数次,这种结果是意料之中。将空白本递还给护士,她错愕的伸手指向我的脸,我才发现自己在流泪。
从那以后,大部分时间只能用来发呆。
过去的我回到了身体,尽管永远丢失了一部分。
下过一场秋雨又放晴,窗外碧空如洗。明知道这种好天气与我无缘,依旧忍不住盯了很久,直到眼睛酸痛。
过了一会,查房的医生带来一个好消息:我的盆骨恢复得不错,可以坐轮椅下去晒太阳。
听到这句话时我开心得像个小孩,整天躺着,浑身上下每个部位都发麻,极其难受,终于能坐起来了。
我看向那个哑巴护工,虽然到现在还不知道名字,但他做事体贴谨慎,我没想到的地方都能想到,除了无法主动和我交流,堪称无可挑剔。
他搬来轮椅,在上面厚厚铺了一层软垫和毯子,小心的抱我坐上去。常来帮我换吊针的女护士也为我高兴,她笑起来时两个眼睛弯如月牙,十分好看:“许先生,楼下的草坪风景好,你们可以去逛逛。”
我点头,下楼后护工平稳的推着轮椅往草坪的方向去。天气晴朗,很多病人和家属都出来运动,阳光暖融融晒在身上。
从这里可以看到广场上来回奔走的小孩,瞥了眼因为长期卧床显得虚弱的双腿,顿觉能走路是多美好的事,心底有些羡慕。
草坪上转了一圈,光线渐渐刺眼,我伸出手挡在眼前,苍白手背上的青蓝色脉络被照得近乎透明。
“去那边。”习惯了悄无声息的病房,外面的环境喧闹得有些刺耳,待的时间一久便焦虑不安。我指了指被藤蔓笼罩的长廊,“看起来比较安静。”
护工没有异议,将我推至凉爽静谧的长廊下。微风拂来树影婆娑,我闭上双眼,感觉到他帮我掖了掖毛毯,放心的在轮椅上昏昏欲睡。
朦胧的睡了一小会儿,再次醒来时快到正午,我揉了揉眼睛:“回去吧。”
护工没动,我被医生叮嘱过不能大幅度转动身体,因此只是侧头微微往后:“怎么了?”
搭在轮椅把手上的那只手修长有力,腕上扣着一支特殊定制款的漆黑腕表,看一眼就能知道主人是谁。
身后的人一言不发,我喉咙干涩,勉强开口道:“……杨沉。”
“看来你还没把我全忘掉。”他声音低哑,带着浓浓嘲意,“在你的小情人这里过得不错,直接让你住进医院,我可不行。”
“你怎么会在这?护工呢?”
“我来谈事。”他说,“顺便看看你死了没。”
我皱了皱眉,骤然想起宋城说过当面谈才算有诚意,杨沉这个为了利益什么都敢做的人果然来了。
算不清这是我第几次背叛他转向别人,杨沉对我的怒意几乎要冲破扭曲的语调直直扑到我面前。以我对他残酷程度的了解,下一秒他可能就要踹翻轮椅,欣赏我倒在地上的狼狈姿态。
“如你所见,腿断了,但没死。”我平静的垂下眼睫,“是不是很可惜?”
周围一个人影都没见着,只能默默祈祷在我被杨沉打死前会有人发现。
杨沉的喘息粗重,握紧把手的手背上青筋毕露,看得出在极力忍耐。我等了又等,等到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许俊彦,你他妈的真是……我总有一天要被你气死。”
他使劲掐了下我脸颊泄愤,痛得我一哆嗦,泪花泛上眼眶。
“本来就瘦,现在脸上一点肉都没,不知道养多久才能养回来。让你偷跑,吃这么多苦都是自作自受,活该!”
本以为一场单方面殴打无可避免,杨沉态度转变之快令人瞠目结舌。怔愣了半天,我没头没脑的问:“那个项目最后归国有企业做了,你家情况还好吗?”
他没好气道:“病房里连电视都没有?”
我摇了摇头,有电视里,也有新闻,但没有和关于杨氏的内容:“没看到相关消息。”
“没消息,就是没事。”
杨沉恶狠狠的说:“被姓宋的阴了一把,还好有人指点,不然真要吃个大亏。你男人差点全家破产,算你有良心,知道马后炮的关心一句。”
我一头问号:“你家没出事,那你找宋城谈什么?”
“谈你这个蠢货的归属权问题。”他冷笑一声,“喂,许俊彦,你说我在医院里把人打到住院,是不是很省事?”
我盯着前方,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进长廊,迈步时身材挺拔如青松。那男人停在我们面前,他相貌英俊,眉目深邃,眼睫纤长浓密,带着一种温柔缱绻的错觉。
宋城微微笑了笑,眼底冰霜却一览无遗:“时隔多日,杨先生,又见面了。”
第175章
我一直很怕这种情况出现,空气瞬间抽紧,让人说不出话。
宋城依旧神态从容:“杨先生可以将俊彦还给我了,他要回去吃午饭,或者说你准备让他在这里饿着?”
“还给你?”杨沉冷声道,“把他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都是你的功劳?”
“这是我们的私事。”宋城的眼神闪了一下,语气却很平静,“俊彦愿意这样待在我身边也不想回去找你,我认为杨先生需要反省一下自己,不要太过自信。”
他一口一个杨先生,甚至有些彬彬有礼的客气。我无端端听得浑身一抖,察觉出藏匿其中的不悦情绪,以及淡淡的危险气息。
我担心杨沉被激怒,毕竟轮椅还控制在他手里,相当于掌握我的生死大权——要是伤势加重不得不继续躺在床上,不如直接杀了我算了。
“你倒是清楚他的想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本人。”
杨沉没有发怒,他阴恻恻的凑到我耳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脸颊:“给你一个机会,选的对,前面的我可以不计较,你还有好日子过。选错的话,你干脆在医院定个终身套餐,省得麻烦……自己看着办。”
“杨先生,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还是这么热衷于威胁别人。”宋城扬唇一笑,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语调,“让我对你更不屑了。”
杨沉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松开轮椅扶手,往后退了两步:“想要公平竞争,行啊。许俊彦,你不是一直说要自由,我给你自由,这次你来选。”
说是给我选择的权力,但我知道如果我说两个都不想选,下场一定很惨。我回头看看他,又看看宋城,嗫嚅了半天没发出声音,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地球上。
“俊彦。”宋城温声说,“你忘了他以前怎么对你的吗?”
我记得。
杨沉抱着胳膊,反唇相讥:“姓宋的,你比我能耐,我可没让他进医院。”
不,你也让我进过好几次。我在心里说。
“你要抓着这点纠缠多久?这是意外,俊彦都没说什么,杨先生这么关心,怎么之前只顾着忙生意上的事,问也不问一声?”
“你给我下绊子拖延时间,耍了那么多阴招,还有脸问我原因?”
杨沉的眼睛漂亮,瞳仁黑得纯粹,越发显得目光阴鸷:“许俊彦,赶紧选,别磨蹭时间。我就问你一句,那个展览公司我从你哥那收购了,你想不想继续做?”
我心神猛地一震,不敢太明显的转向杨沉,手指攥紧了盖在腿上的毛毯。
“把趁火打劫说得这么好听,不愧是杨先生,许育城一定很感激你。”
“许家都没了,我管他怎么想?许俊彦,你认真考虑清楚,姓宋的一辈子都必须低调,不可能让你抛头露面,你忍得了吗?”
宋城抿了抿唇,我余光瞥到他垂下的右手在无意识抚摩食指关节。这个动作我很熟悉,一旦心情不安他就会这样做。
杨沉抬了抬下颌,志在必得的对我笑。
我太熟悉他的这种表情,傲慢,张狂,不可一世,什么都无法将他击倒。也太明白等他过了争抢玩具的兴头之后,迎接我的会是何等残酷的惩罚。
我痛恨这种被挟裹着不得不决定的感觉,更厌恶他们眼中的我是件物品,除了依靠男人以外毫无用处。
顶着两人的灼灼目光,我硬着头皮说:“能不能先吃午饭,我胃不舒服。”
“许、俊、彦!”杨沉脸色顿时阴郁下来,“你贱不贱?这么明显的问题,你他妈的犹豫什么呢?”
“没听到俊彦说饿了?请杨先生尊重他的意愿。”
宋城的神态一松,他上前几步握住轮椅扶手,话里有些微警告意味:“而且这里是金城,不是b市,肆意妄为前掂量掂量自己。”
“哦?”杨沉迅速抓住轮椅的另一边不放开,力道大得椅背都在颤抖,“真吓人,我哪儿斗得过你这个地头蛇?不过现在是换届的敏感时期,你要真敢把你爸的位置豁出去,我还高瞧你一眼。”
“你以为人人和你一样,离开家里支持就活不了?”宋城厉声道,“松手!”
逐盐 逐盐 第107节
杨沉扯了扯嘴角,眼神冰冷:“这句话只有许俊彦亲自说才有用。”
我深深埋着头,不再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崩溃道:“别问我……为什么这种时候装作听我的?反正我的意见也不重要,我就是个贱玩意儿,随便你们怎么折腾都好,别问我,别问我!当我已经死了行不行!”
我没想过自己的声音能如此尖利可怕,充满绝望。
宋城和杨沉几乎同时放手,我遮住脸小声啜泣。宋城抬手比了个手势,不多时那个哑巴护工过来,默默将我推走。
等远远离开长廊,接过手帕拭去满脸泪水,将他们俩对峙的场景抛于脑后,悄悄舒了口气:总算逃出来了。
多亏刚刚试图蜷缩起来时扭到了腰,盆骨一阵剧痛,生理性泪水自然而然的滚出眼眶。我还记得要挡着表情,以免痛得咧嘴被他们发现,不然还真不好脱身。
既好笑,又悲惨,一如我这个人。
味同嚼蜡的吃过午饭,我在病床上躺下,准备睡一觉养养精神,才有勇气起来面对一地鸡毛。
阖眼没一会儿便感到有人靠近床边,挽起我的衣袖对皮肤进行消毒,然后将药剂注入肌肉。我以为是护士常规扎针,直到嘴唇贴上柔软触感才如触电般睁开双眼。
安德烈的美丽脸庞在我眼前放大,连纤长的浅色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唔……怎么……唔……是你?”
他黏黏糊糊的热吻到我视野发黑,又含着我唇瓣亲了几下,这才大发慈悲的松口:“我来接哥哥走。”
他将一根针管扔进垃圾桶,手臂上的针口阵阵发痛,我来不及惊讶:“你给我打了什么?而且今天走?宋城和杨沉都在,你来的不是时候。”
他露出一个极其娇艳的笑容,笃定道:“正是时候。我安排好了,他们俩接下来都有的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哥哥信我。”
我被抱上轮椅,心里有一万个问题要问,却被他的手指抵住嘴唇。安德烈柔声说:“哥哥别怕。我是你亲弟弟,怎么会害你?听我的。”
“怎么出去?”我压低声音,“太明显了!”
“难道不明显,别人就不知道是我?横竖都要被发现,何必多此一举。”他耸了耸肩,推着轮椅向外走去,“没关系,只要离开这个地方,谁也找不到我们。”
“你会被我牵连……”
安德烈好笑的吻了吻我的额头:“不会的,我是外籍,再怎么手眼通天也管不到我身上。”
楼层静悄悄的,这一层都是单人病房,平常外面来往的人就少,此刻的走廊更是空无一人。面对监控安德烈躲都不躲,正大光明的带我进了电梯。
我觉得奇怪:“你大摇大摆进来,护工去哪儿了?”
“饭菜里加了一点药物。”他随口回答,见我神色骤变又补了一句,“不会死人。”
“宋城肯定派人看着我的病房,那些人呢?还有护士,你这样做会被抓的……”
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安德烈叹了口气:“哥哥,这些事不用你操心,我能解决。”
我还想追问,突然一阵呕吐反胃的感觉袭来,脑子变得浑浑噩噩,听见他说:“就知道这针肯定用得上。等哥哥睡醒,再也不用面对那两个烦人的家伙。”
电梯门缓缓打开,外面的灯坏了,暗处像有一张即将吞噬所有希望的血盆大口。
安德烈笑得很愉快,用一种要将我吞吃入腹的痴狂态度,捧着我的脸颊深深吻我:“哥哥,我是不是很棒?我答应过要带你逃离这一切,以后我们兄弟俩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你的确说和我一起走,但我没同意!
身体不受控制的软了下去,我无力推拒,只能任由他亲吻,差点喘不过气。
“快快睡吧,我的宝贝,进入梦乡温暖又甜蜜。”
他哼着一首曲调熟悉的歌,我被推入粘稠的黑暗,在失去意识前发现自己可能做了人生中最错误的决定。
任性妄为,我行我素,安德烈才是所有人中最不计后果的,他是个真正的疯子。
“快快睡吧,我的宝贝,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永远属于你……”
第176章
被山间薄雾舔舐过的木质长廊冰凉,我把脸贴在上面,让那微潮光滑的木头熄灭血液里流淌着的火焰。外面无尽绵延的青山占据了视线,浓淡不一的苍绿伴随着淡灰色的水汽,我已经看厌了远山的弧度。
就像摆满卧室的油画一样,那是绿色的漩涡,会将久久注视着的人拖进无法逃脱的深渊中。
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在某一日出现在我的脑海,自那之后我就不愿凝视外面。
外面……哪有什么外面?这里是我和弟弟的家。
奇怪。
“我和弟弟”?
我明明是一个人长大的……不,也不只是一个人。好奇怪。我在想什么?
金发的美人穿着松垮的浴袍,嘴唇是蔷薇般的淡红,眼睛像一片无法看穿的蓝色冰湖。踏上长廊时地板发出难以承担似的吱呀声,传进我紧贴着的耳朵里。
“哥哥在这里做什么?”
我的手指开始不自觉颤抖,扣进榻榻米的边缘不肯放开。他在我身边蹲下,手指碰上我发冷的身体时如同炽热的火星迸溅,仿佛真切带来了这种疼痛,我呜咽一声蜷缩起来。
“这附近的确没有人,但也要把外套穿起来,着凉了怎么办?”
他的声音甜蜜柔软,有一点轻微上扬的尾音,无奈似的叹了口气:“哥哥,说过很多次了,你的伤没有完全恢复,不能下床。你爬了这么远,腿难受不难受?”
我摇头,被他伸手抱起来,回到绿色图画环绕的屋内。
他很小心的给我盖上被子,坐在床边抚摸我的头发,轻声嘱咐道:“秋天山里冷,哥哥不要随便离开房间,需要什么和我说。”
我盯着他猛看,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好看。”我说,“你很漂亮。”
他愣了愣,露出一个极其美丽的笑容,似乎能瞬间照亮整个房间,又迅速暗淡下去:“哥哥,你是不是又不记得了?我是你弟弟。”
“弟弟。”我重复,明明脑海一片空白,却极力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正常状态,“我记得,我有个弟弟,我和他住在一起。”
“对,是我。”他亲了亲我的嘴唇,用夸赞的语气说,“我叫安德烈,这次一定要记住。”
安德烈是我弟弟,我努力记住这一点,仿佛在光滑的油性纸面上艰难的写下内容。舌根因为激烈的吮吻有些发麻,我在心里想:但是,兄弟间可以接吻吗?
一吻结束,我涨红着脸喘气,无意间对上安德烈既悲伤,又喜悦的复杂眼神。
我弟弟好奇怪。
他看了我一会儿,忽然说:“我不该给你用那么大剂量,当时太心急了。哥哥,说到底怪你总想着逃跑,这里离市区那么远,而且电话是内线,你拨给谁管家都听得到。”
安德烈似乎在和我说话,但我听不懂,只能费劲的记住每一个字:“我警告过你几回,你还非要报警,真笨。在别人眼里,你是个摔伤后神智不清醒的病患,整天胡言乱语,为此过来简直是浪费警力。”
“我从来没有如此感谢过,上天让我们成为了亲兄弟。”他将脸埋在我胸口的被子里哈哈大笑,闷闷的笑声传来,“他们永远不会怀疑我,永远不会!”
笑声消散在空气中,安德烈面无表情的抬头,眼圈通红,深邃轮廓于眉眼间投下阴影。他缓缓勾起唇角,犹如潜伏在昏暗室内,随时索人性命的妖艳恶鬼。
“其实我不想把你变成这样,可后悔也来不及了。”他问话的模样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我震惊于自己能在这种时候发散思维,“哥哥,你会不会怪我?”
现在的安德烈看起来会做出一些恐怖的事。
不知要逃跑还是等待,这两种冲突的想法割裂了我的身体。我哆嗦了一下,想用被子蒙住头,却被他死死按住手臂,动弹不得。
他在等我回答。
“我……我是你哥哥。”我断断续续的说,“哥哥要……对弟弟好。照顾弟弟。”
安德烈凝视着我,过了很久很久,他发出小兽般的低低呜咽,亲昵的凑上来吻我的脸颊:“对,哥哥,你对我真好,我得投桃报李才行。”
他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被子钻到底下,悉悉索索不知道在做什么。
宽松的长裤被一把拽下来,我吓得一激灵,感觉到腰胯被安德烈紧紧按住,湿热的触感包裹住我的下身。
几乎是同时,我的声音哽在喉间,好半天才随着哭泣一起吐出。
安德烈的舌头灵活的舔舐勃起的性器,口腔深处滚烫得超乎想象,催起一股快感的狂潮,逼着我绞紧双腿。僵硬的腿部肌肉无法动作,我保持原来的姿势被夹在欲望中撕扯,什么话都说不出,手指攥紧了身边的枕头。
小腹抽紧了几次,一旦挺起腰身试图将性器送进他嘴里,或是扭动着迎合,双腿会立刻泛起碎裂般的疼痛,让我不敢动弹,不得不任由安德烈玩弄。
他稍微抽开一些距离,呼吸的热气扑在湿滑前端,像嘬弄棒棒糖一样用软舌尖来回扫,带出许多湿滑津液,手指虚虚握着根部上下撸动。
我腿根抽搐,性器胀得一阵阵弹跳,眼睛却只能看到白色被子鼓起的山包起伏。
没有多久我到了高潮,浑身颤抖,性器在他湿润的唇间颤了几下射出来。偏偏安德烈在这时候突然深喉,滚热滑腻的喉咙包裹住整根性器,我顾不上其他,条件反射的弓起身想往后躲。
然而躺在床上根本无处可逃,他扣住我的腰,发狠的用力吮吸射精后酥麻敏感的前端,我满脸泪水,惊叫声被哽咽冲散。
我已经高潮过一次,被安德烈残酷的逼着再次攀上高峰,整个脑子都被快感搅得迷乱。
下身失控般的射出了几股液体,马眼又酸又痛,眼前空茫茫一片。我不自觉张开嘴伸出舌尖,眼泪混着口水流下来,喘不过气的战栗痉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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