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灰山妒
孩子没满三个月,算不上沉,抱在怀里软乎乎的。我看不出长得像谁,只觉得他模样可爱,极其讨人喜欢:“会不会说话?”
逐盐 逐盐 第155节
“哪有现在开口的宝宝。”育儿嫂说,“前三个月,除了吃就是睡,什么也不知道。”
我问:“大名起了么?”
孙宁说:“定了,叫孙正谊,小名等你给起一个。”
听见这话,我随口道:“我哪儿会起小名,想来想去无非是壮壮、明明一类,全都不怎么样,这事儿你可别指望我。”
说完,我抱着孩子颠了颠,逗他玩:“宝宝的脸肉鼓鼓,和包子一样,来笑一个?”
“干脆叫包子好了,他生下来就白嫩,脸也圆,的确很像。”
她拍板决定得爽快,我却傻了眼:“到时候你儿子在外有所成就,回家被你叫做包子,岂不是他一辈子黑历史?”
孙宁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在老家时听人讲过,俗名好养活,再说这名字多可爱!”
我看向正在怀里吐口水的的孙正谊——也是刚出炉的孙包子小朋友,无奈道:“幸亏刚刚没说豆浆油条,不然你妈非得给你改叫点心铺不可。”
孙宁生完孩子,不像怀孕时那样小心翼翼,闻言瞪了我一眼:“别在那贫嘴,你抱了大半天,胳膊酸不酸?把孩子给闵嫂,他快睡着了。”
“这才多久,再让我抱一小时都没问题。”
反驳的话刚出口,我低头看见孩子有些昏昏欲睡,连忙将他递过去。等育儿嫂进了儿童房照顾宝宝,我回头问她:“你真准备……自己养?”
她顿了顿,慢慢吐了口气:“我也不想让他生活在单亲家庭,但你们家情况太复杂,强行追求父母双全,把他放在那个勾心斗角的环境里,难道一定更好吗?”
“不提嫁过去有多难,光是未婚先育,就不知道要受多少人白眼。而且许育衷的性格我再清楚不过,他对我不坏,但对这个便宜儿子,恐怕不会太上心。我有自己的事业,养活宝宝不成问题,既然如此,何必去找不痛快?”
我亦觉得许家并非安身之所,但更担心几年之后,孙宁会后悔眼下的决定。
“俊彦,我知道你诚心为我考虑,怕我一个人辛苦,才反复劝我慎重。”她对我笑了笑,“可我真的、真的想好了。我不想自己的儿子成什么大人物,只希望他健健康康长大,堂堂正正做人。”
我半晌无言,尔后摇了摇头,轻声说:“怪我想得太狭隘。”
正谊,寓意是维护公正,辩正事物本来的意义。孙宁为孩子取这个名字,已无声表明了她的决心。
“别这么说。”她握住我的手,“有你这样的朋友,是我的幸运。”
小霍扶着方向盘,回头问我:“许老板,您想去哪?”
在离开京城之际,宋城为保证我们走得悄无声息,已将一干人等遣散。现在的新司机是我亲自挑的人选,年纪不大,嘴巴却很紧,不会乱说。
当初许育城托我管理拍卖公司时,他叔叔便替我开车,做事十分踏实。我对这人有些印象,心里也想找知根知底的老员工,便问了他一声愿不愿意过来。
结果他叔叔腰伤复发,早几年回了老家休息。原只是问一句,没想得隔了两天,他打电话过来,颇有点不好意思地推荐了自己的侄子,说这孩子为人老实本分,请我给个机会,让他试试。
我对此无可无不可,大不了见一面,不满意打发他去铭德开车。
说起铭德,宋城离开京城时有意低调行事,没有激起什么水花,旁人都以为他去休假了。也正因此,他被带走调查的事无外人知晓。加上我这个挂名总裁的翘班是常事,所以铭德上下至今还一派平静,倒也省心。
但留在手里到底是个麻烦,我不想再横生是非,有意将它让给许育城。话里话外暗示了几次,他一直没有给我明确回复。
没办法,许育城对许氏继承人的执念多年未消,不知何时能意识到自己开创新天地才是正确之举。
许家已无药可救,希望他快点想通。
没几日,小霍便从老家来我这报了到。闲谈几句,我了解到他平常只对开车感兴趣,早早考了驾照,跟长辈跑过几年货运,驾驶技术还不错。一听叔叔提到以前的老板招司机,磨了很久终于求来这个机会。
我笑道:“这份工作可能很枯燥,你熬得住吗?”
小霍实话实说:“再怎么样也比开货车有意思。”
我问:“抽烟吗?”
他点头:“会抽一点。”又说:“许老板,我没烟瘾,也不喝酒。”
我微微一笑:“会抽就行,免得别人觉得你不好接近。酒,还是不要沾,免得影响判断力,容易出事故。你叔叔教过你具体怎么做了么?”
他说:“我是来当司机的,司机只负责开车,走对路,送对地方,其余一概不知道。”
年轻,稳重,话不多,在我面前态度坦诚,是个成算在心的小伙子。
我颔首道:“先试用一段时间,工资我单独开,去找胡助理拿车钥匙吧。”
这才定下了小霍。
见我陷入回忆久久不语,他又问了一句:“老板,待会儿去哪?”
我回过神,想了想报了一个地址,拨通尹文君的电话:“今晚有没有空?”
“没空也得挤出空,恭迎咱们许小少爷。”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丝沙哑,像是刚睡醒,“蘑菇弟弟,失联这么久终于有了消息,不得来我这喝两杯,庆祝庆祝自己重获自由?”
我向后一仰:“想请你吃顿饭,喝两杯也可以,但怕打扰你做生意。”
他笑了一声,说:“我又不是坐台公主,晚上有什么生意要亲自出面?”顿了一秒,意味深长道:“哦——如果你要点我干那种事,我可提前告诉你一声,本人出场费很贵,按分钟算价钱。”
我配合道:“行,你带着计时器来,我看你能坚持多久。”
东拉西扯聊了半天,我告诉尹文君地点,自己先上楼点好菜等着。
他来得比我预料中快许多,头发从金色恢复了黑色,但依然是一副我看不习惯的潮流打扮,枉费了那张清俊秀美的脸。
“今天难得这么殷勤,鸿门宴?”他笑眯眯地坐下,“是不是吃到一半会有忍者跳出来把我的头砍了献给你这位主公?”
我无语地斜了他一眼:“很可惜,没有。到得这么快,是哪位小情人的家恰好在附近?”
“猜错了。”尹文君晃了晃食指,“中午陪老婆回娘家吃饭来着。我那岳父真能喝,一斤白酒下肚半点事没有,要不是我及时装醉,差点被他放倒。”
我心中讶然,生出几分愧意:“真不好意思,早知道是这种情况,我不该叫你过来的。”
他挑眉:“别介,我特意没跟你说,就是怕你改主意,否则我怎么顺理成章脱身。不过,你身边那尊大佛盯你盯得可比我老婆紧多了,我老婆只怕我把‘真爱’带回家,他倒是管得宽,连你身边的蚊子都不能有公的。今天居然主动放你出笼子,百年难遇。”
或许因为生性洒脱,尹文君很看不惯宋城过分的控制欲,话里总要刺他两下。
我不禁扶额:“他就是这种性格,其他时候还好。”
尹文君定定看了我几秒,突然问:“你不会被他洗脑了吧?得了什么……斯德什么的病?就是爱上绑架犯那个……”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我好笑道,“你看我像吗?”
他上下打量我一番,摸了摸下颌:“光是冲你替他说话这件事,就有点像。”
“因为他的确待我体贴,我不能昧着良心撒谎。得了,约你出来吃顿饭,总提他做什么?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菜色,有就再加几道,别待会儿说我苛待你。”
吃完饭,我们去了都林,边喝酒边聊天。尹文君交游甚广,说到这几个月的新鲜事,立刻打开了话匣子,兴致勃勃地跟我聊起了各种新闻。
我耐心听着,偶尔唏嘘两句,气氛堪称轻松。
谈兴正浓时,他妻子打了个电话,提醒他早点回去——毕竟他从岳父家临时离开,一身酒气或彻夜不归实在太不像样。
我看了眼时间:“刚刚没注意看,这都快十点了,她催你也正常。”
尹文君清隽的脸上满是懊恼,哀声叹气道:“今天不凑巧,过两天我做东请你来玩,一定得赏我这个面子。”
我与他对视,笑着说:“当然,咱们是朋友啊。”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他拍了拍我肩膀,特意送我上车,“蘑菇弟弟,早点休息,你这身体也不能熬夜。”
又扭头嘱咐小霍:“他喝了酒,你记得开平稳点。”
眼看窗外景色急速略过,都林炫目的霓虹招牌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我对自己的酒量心里有数,喝了几杯,完全不影响思考。想起尹文君关切的话语,轻笑两声,自言自语道:“不愧是我的‘好朋友’。”
当初我将安德烈接回家后,尹文君第一时间为我推荐了护工小汪,说是在他朋友家工作过,照顾病人的经验丰富。
这一举措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令我感激不已。又因为他信誓旦旦地保证可靠,出于信任,我只简单查了查,也没再多想。
如果不是我暗地里派去跟随安德烈的另一拨人无意中发现小汪流利的法语,进而查出他履历上的破绽,我大概永远不会知道这个看似初来乍到的护工,竟在一年前就和安德烈有过来往。
曾被我忽略的各种异常齐齐涌上心头,安德烈对其他护工排斥得有些不合理,小汪在促进安德烈和我关系这件事上过度的积极,以及在我需要他帮助的那个夜晚,他恰好沉睡过去,让我再次陷入兄弟不伦的境地——
有人授意他这样做,那个人,毫无疑问是我“天才”的弟弟。
或许是他意识到自己的病情即将严重,怕我因此舍弃他,才将小汪安插到我身边;又或许有其他无法言明的理由……但无论如何,被人欺瞒的滋味绝不好受。
而尹文君从始至终配合安德烈,不透露半点讯息,将我死死蒙在鼓里。
小霍回头望向我:“老板,咱们去哪儿?”
我笑着说:“大晚上的还能去哪,回家睡觉!”
其实心中早已明白,尹文君和林雅的本质相同:与我交好是真,追求自身利益也是真。
我并不失望,只是难免遗憾。
第242章
“许俊彦,你动作快点,磨磨唧唧像个娘们似的。”
杨沉的额发稍稍垂下来些许,他斜靠在玄关旁,第三次催促道。
我被他念得心烦,狠狠瞪了过去:“也不知道谁昨天晚上不让我定闹钟,说会喊我起床,结果五分钟前才把我叫醒。”
他立刻闭嘴,过了一会儿又小声咕哝:“我那不是看你睡得香,想让你多休息会儿嘛。”
我对此懒得理会,进衣帽间挑了两件出门要穿的上衣裤子,转身去了浴室。
等我洗漱完,发现衣服被卷成一团丢在床边,杨沉拿着一件衬衫塞我怀里:“这个穿外面,里面配件白色短袖。”
我只扫了一眼便拒绝:“我不干,今天接近四十摄氏度,一件都嫌多,再加件外套?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他脸色微僵,不知是不是被我气的,硬邦邦地命令道:“让你穿你就穿上,别废话。”
衬衫布料轻薄,我捻了捻厚度,觉得尚且在能接受的范围内。不愿意一大清早就吵架,于是随手拿了件t恤,将衬衫套在外头,又穿上他选中的长裤。
杨沉满意地点头:“不错,你这么穿挺秀气。”
即使内心不情愿,我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审美在线,而且这一身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热。
整理完细节,我低头扣上一块腕表,然后说:“我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可以出发了——人呢?”
杨沉轻咳一声,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他换了套衣服,款式虽然与我不同,但整体色系一致,在炎炎夏日里显得既清爽又休闲。加上他本身长相俊美,简直像是杂志上的穿搭模特,甚至比他们更惹眼。
我挑了挑眉,一声不吭,上上下下端详了他半天。
杨沉的神情有些心虚,拔高声音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走,我跟我妈说过十点前到,路上有可能堵车,再不动身容易迟到……”
我不为所动,一直盯到他耳根通红,连脸颊都泛起几分红晕:“靠,许俊彦,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别摆出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以前又不是没穿过情侣服,那时候我也没拒绝。更何况等下要去见阿姨,我肯定会尽力配合你的想法,你可以光明正大告诉我,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逐盐 逐盐 第156节
我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慢条斯理地开口:“还是说,这也是一种特殊的情趣?”
杨沉恼羞成怒,气得要冒烟:“情趣个屁!老子想让你惊喜一回而已!”
“嗯。”我一再告诫自己别笑,却还是扑哧乐出声,“抱歉……我很惊喜……哈哈……”
他的脸色顿时黑了,一脸憋屈,又找不出什么说辞掩饰,摔门径直去开车。我心知玩笑开过头,这人在我面前自尊心极强,最后不该取笑得过分明显,令他难堪。
坐上副驾座位时他还在生闷气,方向盘转得格外暴躁,像个被戳破心事的青春期少年。
我凑过去问:“怎么?生气啦?”
杨沉看都不看我:“没有!”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我笑着夸他:“你今天真帅。”
他反问:“我哪天不帅?”
首战受挫,我再接再厉:“手表也很有品味。”
“上次你说像暴发户。”
“呃,车不错,新买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阴郁地快滴水:“这是四年前你和我一起去提的那辆。”
我句句踩雷,哭笑不得,只好使出杀手锏:“无名指上的戒指真好看,跟谁的是一对吗?”
话音刚落,杨沉忍不住唇角一翘,又连忙压下那抹弧度,面无表情地说:“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我见他语调缓和,强忍笑意,做小伏低道:“怎么样才能让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他哼了一声:“看你接下来的表现。”
“夫人最近喜欢上绘画,每天都要练一会儿。”
贴身照顾杨沉母亲的红姑一边引路,一边低声向他汇报近况:“……少爷请的那位瑜伽老师很有用,夫人难得能坚持下来,现在每天跟着她做运动,睡眠质量比以前好,也不怎么吃安眠药了……”
杨沉认真听着,时不时应一声:“下回去疗养的时候把那个老师带上,花费我来出。”
说话间已到了书房前,红姑推开门,正要出声,却被他拦下。
女人穿着一袭淡色长裙,正低头在纸上专心描绘,并未回头。杨沉轻手轻脚地向前走了几句,我听见她柔软的声音:“臭小子,想吓唬我?”
“妈。”他无奈道,“你听见了?”
“养你这么多年,你的脚步声我能听不出来?二十多岁的人,还跟没长大的孩子一个样。”
她嗔了几句,回头对我展颜一笑:“好久没看见俊彦了,过来让我瞧瞧。”
几年时光过去,我自认已被打磨得面目全非,她却仍然美丽异常,犹如被封存在水晶球中的花朵。
无情岁月只能消损她的外在光彩,而无损于骨子里的明艳。
“阿姨好。”我对眼前单薄的女人微微低头,轻声说,“您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她握住我的手,笑着说:“好乖,好乖。怎么还叫阿姨?可以改口了。”
我想不出合适的回答,不禁扭头看向杨沉,他接口道:“妈,他脸皮薄,你别这么着急,迟早也是会叫的。”
她睨了杨沉一眼:“我和俊彦说话,你不要打岔。”
“好好好。”他认输地举起手,嘴角噙笑,“我不吱声了。”
杨夫人指向桌上的工笔画,愉悦地对我说:“我听沉沉说,你学过好多年美术,又在搞艺术品收藏,肯定有眼光。我在这方面是个半吊子,俊彦你帮我看看,哪里需要改正?”
夸人是个技术活,既要令人听了高兴,又不能显露恭维的痕迹。
我斟酌几秒,挑拣几个地方详细分析了一番优点,哄得她连连点头:“真的么?我也觉得发挥不错,翎毛这里我勾了一上午。上星期画成了张牡丹,红姑,你收在哪里了?快拿出来。”
得知画被送去装裱后,她有点失望,想了想后微笑道:“俊彦,沉沉说你毛笔字写得出色,你帮我在这幅上面题首诗,怎么样?”
杨沉的生肖是属喇叭吗,怎么什么都告诉他妈!我登时汗颜:“阿姨,我很长时间没有练字……”
杨沉适时插话,为我解围:“妈,你忘了这儿还有个亲儿子,怎么着也该让我先写吧?”
杨夫人被他语气里的醋味逗笑,笑靥如花:“行行行,你先写。打小就爱争头一个,以后是一家人,可不许和俊彦抢。”
杨沉接过毛笔,悬肘执笔,一手行书写得极为潇洒。
杨夫人对自己儿子的字当然是怎么看怎么喜欢,立刻吩咐红姑:“不用染色了,这样已经很完美,拿去一起裱上,挂在我卧室。”
我不知他竟还会这个,正在目瞪口呆之时,余光看见他满脸得意地向我投来一瞥,顿觉此人幼稚。
除了这个小插曲,今天总体还算过得和睦。杨夫人爱屋及乌,对我的态度比上次更加亲热,反倒使我略感无所适从。
我们留了整个下午,她说想在晚饭前喝杨沉亲手做的银耳羹,将他打发去了厨房。我意识到她有话单独对我说,果然下一句听见她道:“俊彦,你跟我来。”
我随她去了楼上卧室,盘算着待会儿她要是问我杨沉父亲的事,我一概推说不清楚。
等我坐定,她认认真真打量了我一番,然后轻轻吐出一口气,微笑道:“俊彦,你和沉沉能在一起,我真是打心里高兴。”
我愣了愣,她说:“沉沉性格倔,经常耍牛脾气,非得配你这种听话又温和的孩子才行。别看在外面多要强多能干,其实他最心软不过,只是不会表达。平常有什么磕着绊着的小事,千万不要跟他吵,你到我这儿来,我好好教训他,替你出气。”
“沉沉胃不好,这点随我,生冷辛辣一律忌口。他自己不当回事,俊彦,你得多注意点。我这里的厨子做家乡菜比较多,味道偏辣,估计不合你胃口。我过两天让红姑找几个做菜清淡的好厨师送到你那边去,省得你们俩麻烦。”
“还有,他在外面忙,肯定会有应酬,逢场作戏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当然,要是弄得太过分,你不能一味容忍,必须让他改正……”
我不愿驳长辈面子,只好低眉顺眼地倾听,心里仿佛有一万匹神兽草泥马崩腾而过。
这位风华绝代的大美人,居然以婆婆对儿媳的态度,慈爱地教导了我十分钟如何持家侍夫——问题是杨夫人,其中好几点您自己就没做到啊!
在我的耐心即将耗尽前,她终于说得差不多,起身进了里间,片刻后抱着一个锦盒递到我手中。
盒子很大,入手也沉甸甸的,颇具分量。
她笑吟吟地说:“打开看看。”
我小心翼翼地开启锁扣,完全打开后有三层,每层的东西各不同:翡翠手镯,翡翠珠链,翡翠戒指和耳坠……相同的是全部碧色浓郁,莹润无暇。
这样品质的满绿翡翠如今已是有价无市,好大的手笔。
“这种能传家的好东西,现在不多见了。这一套,还是当年出嫁前爸爸特意送给我的,嘱咐我好好收着,以后也留给女儿。可惜我没给沉沉生个妹妹,用不上。我现在把它给你——”
我毫不犹豫地拒绝:“阿姨,这太贵重了。”
“拿着,都是一家人,别推辞。这东西原本放在银行,前几天特意派红姑取回来的。”
她弯了弯眼睛,撩起耳畔碎发:“也不算给你,毕竟你又戴不了女人的首饰。这个呀,是我提前为我孙女准备的嫁妆。”
我的声音逐渐发僵:“……孙女?”
杨夫人没留意我的变化,雪白纤细的手指抚过镯子,脸上有怀念,亦有怅然:“她嫁人那天我说不定都不在了,提前交到你手上,到时候你代我送出去,也让她知道奶奶的好!”
见我垂下眼睛,她柔声道:“哦,俊彦,你不要误会,你们俩的孩子我一视同仁,自然也有别的好东西留着呢。”
“我和他的孩子?”我重复了一遍,有点嘲讽地问,“准备什么时候要?”
“医学上的事我不懂,听沉沉的口气,他都准备好了,大概今明两年。”杨夫人拍了拍我的手背,“你们也到了该要下一代的年龄,我的几个姐妹早抱上了孙子孙女,我羡慕得不行。”
我没答话,只是想,明明处暑刚过,地面的高温尚未消散。
可我的身体,竟然会如此冰凉。
第243章
“老板?老板?我们到了。”
我睁开眼睛,后脑勺疼得仿佛快炸裂。小霍从后视镜觑着我脸色,小心问道:“老板,您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好?”
我搓了搓脸:“我的状态看起来有那么差吗?”
“其实还行,感觉眼下有点青,但是不明显。”他一边停车一边说,“您回去补一觉估计就恢复了。”
没办法,这几天的事情实在令人厌烦,想安稳入睡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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