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受宠爱(穿越)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纵酒笙歌
他跑下城墙时,恰逢城门大打开,打头的拿着唢呐的人从眼前过,接着便是那辆刚刚他瞧见过的马车。
柳晓晓好奇,想看见里边儿坐着什么人,探头探脑朝里望,恰来一阵风,吹起那车帘,于是大抹红色便扑入眼底。
车中正坐的女人肤若凝脂,身披霞衣,头戴金色凤冠,红盖头被撩到凤冠上,露出那落雁沉鱼的容貌来。眉若烟黛,眼若桃花,唇上涂了艳红的口脂,动人心魄的美。
似乎是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她转过头来,看向怔愣地望着自己的小少年。模样精致如仙,漂亮到颇有些雌雄莫辩的少年落入眼中,她惊奇边关怎会有这样标致娇嫩的人物。
然而队伍仍在往前走,掠过眼前的容颜恍若惊鸿一瞥,他们相互对视,直到错开再也看不到为止。
柳晓晓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开口对身旁的士兵赞叹道:那姐姐好生漂亮!没注意音量,说得几大声,便听到马车里传来女子咯咯的轻笑。
柳晓晓红了脸,马车旁的婆子滑稽地跳起来把风吹起的帘子抓手上拉下,严严实实地挡住马车里的光景后,转头瞪了一眼柳晓晓,才又对马车中的女子教训道:公主!
听着那颇为好听的笑声也没了,柳晓晓不高兴地撇了撇嘴角。
那老嬷好凶。
士兵叹了口气,似乎对这娇气包的常识绝望了,公子,待出嫁的女子是不能让其他男子看见的。
柳晓晓望着越走越远的马车,皱起眉嘟嘟囔囔道:规矩可真多。
连暝那人他是见过的,要找猫的怪里怪气的人,后来他又有听说那人不好惹的很,很是凶残,便对马车里的女子生出些同情来。毕竟是那样好看的姑娘,给连暝糟蹋了,多可惜呀。
这小东西怜香惜玉起来,要是让楚离知道了,保不准要把这车队立马轰出关去。好在他现在人并不在这儿,他在后厨等着人把食材送过来。
这骝燕公主随行的送亲车队除了带了她的嫁妆还有送给连暝这未来夫婿的大礼包之外,还带了不少食物食材和一个江南来的厨子。
这些额外的东西可不是送亲队伍里本来就有的,是楚离派了人过去说他要让人顺便给送过来。那老皇帝答应是答应了,自然也不会给他白拿,作为交换,让他抽个几十人的精锐送给这骝燕公主当亲兵,无非也就是想膈应一下楚离。
楚离想着讨那娇气包欢心,自然是应允,早早便把人挑选好了。于是这送亲的车队刚入关,那几十个精兵便加进了队伍里。队伍的最后是给楚离准备的东西,刚进关便被城门口站的兵拦了麻溜地送到楚离那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儿来的强盗。
于是当天晚上,柳晓晓就吃到了热乎乎的芙蓉酥。楚离献宝似的坐一边儿看他吃,看柳晓晓喜欢吃得比往日多,他也心里高兴。
这车队什么时候走呀?柳晓晓状似不经意地问。
这是这两月来这娇气包第一次主动找他说话,楚离受宠若惊,手指头指着自己,好像在问是不是在跟他说话一样。
柳晓晓看他这小心翼翼的模样总觉心酸,楚离不该是这样,他是大将军,是百姓心中的战神,怎该是这样对一个人呢?
不是你是谁?柳晓晓看着心烦,干脆瞥开目光不去看他。
楚离却不管那移开的目光,按捺住疯狂跳动的心脏,一边柔声回答,那声音都带着雀跃般。
他们休整几天就走,晓晓若是闲他们吵,我明天就让他们走。那骝燕公主坐的马车晓晓喜不喜欢?我把它扣下来你用好不好?
这可是十足的土匪了。
柳晓晓瞪他一眼,我没说闲吵,你也不准去打那马车主意。他可怜那骝燕公主,觉她一个人嫁到异国他乡和亲,被皇室放弃,太过悲哀。
楚离不知他心里想的,只觉两人不再那样疏远,心中一连多日的阴霾终于不再压得胸口难以呼吸,那俊美的面容也越发柔和了些。
晓晓,我们若也能成亲该多好。他喃喃道,近乎痴迷地望着桌对面那越发精致美好的少年。
却没想到刚刚还缓和了些的少年撂下手中的筷子,冷哼一声,将军还是别说笑了。说完,便站起身。
楚离望着他快步走出屋,听着门碰一声关上,心头也跟着跳了跳,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低声念着人的名字,默默把桌上没吃完的芙蓉酥收起来。
柳晓晓心烦意乱地在关内转了一圈,却撞上了下午看见过的骝燕公主的车队,车队旁边一个人都没有,想必是都进不远处搭的帐篷里歇息了。
柳晓晓站在下午时骝燕公主坐的那辆马车前,抬头望了一会儿那车梁顶系的红绸,捣蛋似的踩到车辕上把那跟绸带扯了下来。
我也要沾沾喜气。这坏东西自言自语地说道,还做贼心虚地环视了眼四周,确认那凶婆子不在。
正转身打算要走呢,却忽然听见背后传来声极好听的声音,让他僵住了身子。那声音如珠落玉盘般,带着丝丝笑意,是他下午曾听到过的。
喂。马车中的公主缓缓撩开车帘,眉眼弯弯,你扯了我的红绸,是要去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估计错误,明天应该就能开新地图了_(:3))_
第23章 塞北(十三)
那声音突兀地出现在身后, 不似平常女儿家般清亮,略微低沉带着世家的大气,声声缭绕般撩拨着谁的心弦。然而本以为车内无人的柳晓晓却是被吓了一跳, 听见那优雅的女声后抓着手里的红绸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般站在原地, 无意识地拉扯着手里的绸带。
绸带是玫瑰盛开时的正红, 银色的月光落在那少年身上, 周身漂浮的光点恍若仙界才有的美景。瓷白的手与纤细的指与红绸交缠,一清冷一热烈的颜色, 让人直觉得那红绸把这双手腕系在床柱上任人亲吻, 留下一个又一个无法消退的痕迹才好。
容姿绰约的女子一袭嫁衣如火,眼上不知是因着阴影还是毛笔勾勒出的凤梢, 眸光流转间尽是妩媚。带着暗色的目光落于那泼墨瀑布般的发上, 她缓缓拉下盖头拿在手上, 于是那坠着流苏的金色的凤冠便完全展露在月光下,少年的发丝泛着好看的光泽,是与自己身上佩戴的金饰截然不同的光。
她看着那背对着自己的少年, 想着他若穿着自己这身嫁衣应当会很美才对。
这厢的柳晓晓却不晓得身后女子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想着自己恶作剧被当场抓住了, 还是被美人姐姐抓了包。柳晓晓脸皮儿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闹了个大红脸。
骝燕公主虽看不见他面上的表情, 却也能从那逐渐染成殷红色的, 若朱砂般鲜艳欲滴的耳廓略略猜想出一二。
啊呀,怎的这样可爱。
她这样想, 便笑出了声,这次没有马车旁站的婆子管教,那笑声未停, 直直笑了个开怀。
柳晓晓听着背后传来的笑声把头都要埋进胸口了,心里却没有丁点被笑话了的不满。若是其他人这样笑话他,这小东西指不定想着怎么报复回去呢,可对着美人来,带着对美人才有的绅士精神,他是一点儿都生不起气。
他只觉那大漠悠扬驼铃都比不上这笑声一二。
等到骝燕公主的笑声小了下去,柳晓晓这才想起自己手上还拿着人家的红绸呢,结结巴巴地小声说道:我这就给你重新挂回去
你若喜欢便留着罢。公主的声音似乎忍着笑,想也知道是因为刚刚那句[我也要冲冲喜气]。
柳晓晓也是因为闲着无聊才爬上车辕把那红绸扯了,此刻听人这样讲,挂回去也不是不挂也不是。红着脸纠结了几秒钟,这才决定还是挂回去吧。
然而刚转身,低着的头视线便落在那长长的、拖曳在地面的火红色的裙摆上,那红色比手上的红绸颜色还要深些,像是沾染上谁的血液又干涸般的深色。
那骝燕公主不知什么时候出了马车,然而明明是这样近的距离,柳晓晓却未察觉到一点儿声响。把这归结于自己刚刚太慌张没有注意到,又想起下午时护卫说的即将出嫁的女子不能让其他男人看见,柳晓晓赶紧把头转回去。
女子看着他慌慌张张又转过头,略微不解,你怎的了?
柳晓晓脸上仍旧有些未散去的红晕,摇摇脑袋,我不能看你的,你要出嫁了。说到这儿,柳晓晓又想起她要嫁的是谁,有些不舍,声音也低了下去。
管那么多规矩做甚?看了便看了,还能少块儿肉不成?骝燕公主如此说道,语气豪爽,对这些规矩不屑一顾的模样。
柳晓晓自然是对这些规矩不在意的,但他怕她在意,便不敢回头,此刻听她这样说,不由对她生出些敬佩来。一个古时的女子竟有如此气魄,柳晓晓对她只觉像是更喜欢了些,不单单只是喜欢那倾国倾城的容貌了,更喜欢这特别的性格来。
于是他也不再顾及,转过身,一双清澈的眼看着站于对面的女子。
若说风花雪月这边塞占了三样,风、雪与月,那么眼前的人便是第四种绝色。填补了那惊鸿一瞥的空白,比想象中更加昳丽。
然而那美丽却淬了毒。
你红色的绸带缓缓飘落在地。
倍受宠爱(穿越) 分卷(16)
一袭嫁衣的人看着面前少年水色的眸中出现了某种短暂的空白,唇边笑意扩大,接住少年缓缓倒下的身子。明明看上去纤弱得宛如杨柳般的女子把人抱在怀中竟是毫不费力,欣长的身量与怀中人对比,还要高上那么一些。
真好骗。他说,笑盈盈的模样。
如愿以偿把手中的盖头戴在少年头上。
找!给我找!
凌乱的马蹄声打破夜的寂静,无数火把照亮了关内的每一处角落,蹄铁在火光下闪过一缕寒芒。
在把那娇气的小东西可能会去的地方转了一圈儿都没有找到人后,楚离终于意识到不对,然而夜已深,城门是紧闭的,又能跑到哪儿去呢?楚离怕到整个手都是抖的,只能用力攥紧手中的缰绳才能遮掩住那颤抖来。
整个关内的兵都举着火把,挨个房间挨个房间找人,楚离一身玄色劲装坐于马上,神情莫测。他看着那一束束火把移动,跳跃的火光落入那仿佛结了霜的眸底,化不开那坚冰。
正值午夜,仿佛无数魁魅魍魉进了心底,只剩下曾经想做却未做出的只该隐藏在黑暗处的想法。浓郁的夜色仿佛化不开的墨迹般,苍狼般的眸也沾染了这颜色,化不开。
关内都是楚离的兵,很快便把整个城搜了一遍,却未能得到楚离想要的答案。这城门入夜时是关闭的,没有人可以出去,想着这小东西肯定还在关内,所以楚离才迟迟没有发作。
将军,除了骝燕公主的马车队,都搜过了。
楚离神情冷漠,拉扯着缰绳让马往那方走,为何不搜马车?
他们自然是不敢搜的,等着楚离发话,毕竟是皇家的人,动与不动还是楚离说了算。楚离自然是不管那马车里坐着的是谁,他的地盘,现在他的大宝贝不见了,就是马车里坐着皇帝都得给他下来。
送亲的人早就被从帐篷里赶了出来,现在在一辆辆马车旁站着,看着那一个个满身煞气的人进了帐篷搜。他们不知楚离在找什么,只是一抬头,看见那在明灭的火光中若战神般俊美无情的男人来,那要问的话便再不敢问出口了。
帐篷里并没有找到人,楚离目光转向那些马车。身旁的副将会意,赶忙带着人下去搜,祈祷着柳晓晓在里面,生怕将军发疯。
记得以前有一次柳晓晓偷偷骑着骆驼去绿洲里玩儿,想着太阳快落山了就回去,却未想躺在骆驼身上睡着了。正巧那天在飞沙关外抓到一队若羌探子,楚离带兵回关,没在屋里看见平日里懒洋洋的大宝贝,又听城门口的士兵说早上柳晓晓拿着将军令骑着骆驼出去了。
太阳落山都未等到人回来,楚离心凉了一半,红着眼睛提着枪去了安置俘虏的地方。若羌的探子跪成一排,银枪锋利的枪尖指着第一个人的脖子。
说,晓晓在哪儿!紧紧盯着人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声音嗜血,宛若地狱来的修罗。
那人惊恐地摇头,楚离根本没有耐心听他接着要说些什么,手起枪落,一道劲风与血光闪过,那人的头颅便在地上滚出好远,没了头的身子晃了晃才倒在地上,血如泉涌。
不光是楚离手底下的人吓得不轻,旁边的若羌人更是吓得连叫声都堵在嗓子里。
你说!枪尖移到第二个人脖子上,楚离喘着粗气,紧紧抓着枪的手青筋暴出。
这场单方面的屠戮直到柳晓晓骑着骆驼慢悠悠地回来为止,楚离站在已染成深红色的地面中央,满身血污,望见远远呆愣地看着自己的少年,浑身哆嗦,怕那娇气包被吓着,讨厌起自己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重复着说,眨了眨酸涩的眼,一滴泪落下来,和着脸上的血,像是血泪般。
从那时起楚离就明白,这娇弱地一手就能掐死的小东西就是他的绳索,桎梏着他,让他像个正常人一样,把他从仇恨的泥潭里拉住。
若没了柳晓晓,楚离会发疯。
随着除骝燕公主乘坐的最后一辆马车被搜完后,仍旧是没有瞧见那心心念念的人的楚离翻身下马,气息有些不稳,朝着那只挂着一条红绸的马车走去。
马车旁的婆子抖着声音阻拦道:将、将军然而话还未说完,被那双泛着红光的眼睛看过来,便踉跄后退几步,被吓破了胆。
楚离站到马车前,刚刚还令人胆寒的神情一变,面上柔情似水似乎刚刚那周身尽是嗜血气息的人不是他般。这般转变,饶是跟了他许久的副将也禁不住有些毛骨悚然。
他开口,带着些沙哑的嗓音是这男人能做出的最温柔的姿态,生怕吓着那娇气包般,晓晓乖,我们回家睡觉了,明天我让那厨子再给你做些绿豆糕好不好?
这副模样,要说他是笃定人在马车里,不如说他害怕马车里并未有那小娇气包。他就站在马车前,也不去伸手拉帘子,就等着那漂亮的小东西自己从里边走出来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作业,还没写完微博有图为证(正直)
再次估计错,明天能新地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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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塞北(十四)
四下人都禁不住屏住呼吸, 目光集中在那毫无反应的车帘上,方才还兵荒马乱的周遭静到只剩下火把上那一簇火焰被风吹动的声音。
楚离身旁并无他人,周围空出一大圈儿地方, 所有人都躲他几丈远, 像是生怕他发疯般。
他被人群的热闹隔绝而出, 或者说是他主动被隔绝而出, 只允许一人走近他。
楚离背脊挺直,高大的身影却因着那周身气息显出些萧瑟来。他执拗地站在马车前, 身披星辰与夜幕, 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风声掠过耳畔, 却未吹散他眸中越发浓郁的暗色。
他没有等来回应。
蓦然, 楚离伸出手, 把帘子猛得掀开。恰巧里面的人微微站起身,一只纤长细腻的手搭于马车门上,指尖扣着外沿, 深色的木料衬得那手背越发白皙。随着动作,那宽大的袖口缓缓滑到手腕处, 热烈的红遮盖住那在月光下泛着光的手镯。
马车中的空间并不大,只一眼便可尽收。
没有
楚离僵在原地,维持着那拉着车帘的姿势, 宛若一尊雕塑, 英俊若战神般的面上显现出一种茫然来。
晓晓不见了
他站在马车前未动,于是里面的人也走不出来。马车中的美人半弯着腰站在马车里, 黑沉沉的眸子俯视着车下楚离的神情,看着那英武不凡的战神露出痛楚到几乎难以呼吸模样,薄唇唇角缓缓勾起。
将军可是在寻人?
楚离眨了眨尽是血丝的眼, 迟钝地移动目光到面前容姿绝色的女子身上,抬起头看着,面上仍旧是茫然的模样。
将军可是在寻人?马车中的公主重复,面上清浅的笑意越发深了。
于是楚离终于把面前人讲的话听了进去,浑身一震,像是把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一般,语气中近乎带着哀求,对我在寻人
他放下手中拽紧的车帘比划,他叫晓晓,这么高,穿着一件白色袄子楚离把能想到的所有词都拿来形容那小娇气包,近乎有些语无伦次,但明明他并不是不善言的人。
他断断续续说着,声音若不细听,是听不出那些微的颤抖来的。他一边儿想着柳晓晓的模样一边讲,恍若那小东西就站在面前一般,他却摸不到也抓不住,心痛到无以复加。
爱从来都卑微,楚离那慌乱的模样,便是最好诠释。
然而楚离却看见面前一身红嫁衣未盖盖头的女子缓缓摇了摇头,于是心也随之一点一点冷了下来,呼吸一窒。
城门是关闭的,那小东西又不会武,能在哪里呢?那娇气包又耐不住冷又耐不住饿,被自己养的娇里娇气的模样,楚离多怕他出事啊
然而马车中的女子接下来说的却又给了楚离些许希望,她抬手指了指车辕前,原先有两匹拉车的马现下只剩了一匹,在原地不安地踱步,似是受了惊吓般。
不过刚刚歇息时,听见有马蹄声和一男子的声音,想来是被谁掳了走罢?她这样轻巧地说着,话音刚落,便见楚离如风般迅速,反身上了马。
楚离一路不停,果然见了那刚刚还紧闭着的城门不知何时开了道能供一人通行的缝隙,值岗的守兵全部被打昏在地。
楚离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楚渊,觉得是楚渊派的人来把那小东西掳了走。于是一刻也不停,立马带着人往东南去。
刚刚还喧嚣一片的地方很快又静了下来,离了那一束束火把,周围又重新归入黑暗。万籁俱寂,只剩马车中人清浅的呼吸声,还有风偶尔吹起车帘的窸窣声响。风吹起那马车车帘,露出一方小小的夜空来,星辉月影倾泻而下,落在那金子打造而成的首饰上,折射出浅淡的光。
拖曳的裙摆随着她缓缓跪下身,宛若盛开的一朵花般,明明是一袭嫁衣,却显出些不端庄的艳丽来。伸出手打开藏于马车榻下的暗箱,于是紧闭着双眼的少年便出现在眼前。
容貌美好的少年因着盖头的缘故,半边脸颊都被遮挡住,然而这并不能掩饰他气息全无的事实,但触手的皮肤仍旧温暖柔软,宛若某种做工精巧的人偶。
这也是楚离为何没有发现他的缘故,他没了气息,楚离便无法感知。
低头望着那少年散乱黑发中的小脸,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指小心翼翼地放在那脸颊上,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娃娃般,轻轻按了按。随着她的动作,那脸蛋上像是多了个酒窝般,让那小脸儿上多了几分娇憨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俏丽的脸忽然染上些薄红。忽然望见少年那开始微微起伏的胸口,匆匆拿出一只小瓷瓶,打开盖子,倒出一粒拇指指甲大小的黑色药丸来。
那药入口即化,无需做吞咽,当着她把那粒药丸用指尖推进柳晓晓口中后,只半柱香的功夫,本又开始呼吸的人便又重新恢复了之前那无声无息的模样。
然而她却觉得这时间慢了,嘀嘀咕咕抱怨:阿七又偷工减料。
姿态随意地坐着,晃了晃手中的小瓷瓶,听着那声响觉得里边儿的药丸似乎不多了,叹口气。不死心般到处翻了翻,只找出装着另外药的瓶子来。
化尸水、眠蛊一面辨认着手里的药,一面自言自语道:应该从苗疆多带些出来的,都怪骝燕那女人催得紧
药不够了,得赶紧离开这里,不然被那楚离发现人在自己这儿就麻烦了,她想道。
这楚离她是听说过的,能在这边关待这样多年,坐到这位置上,怎会是善茬?也就柳晓晓被人用纱蒙着眼,只看得见朝光的那一面。不过这性子不管是对柳随风还是对楚离这样黑水都渗到骨子里来的人,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阳光罢。
然而不管她容貌多么昳丽,仍然是个男子,身量自然是比女子要宽大些的,就算他练过一段日子的缩骨功,但整日被挤在这按照女人身量缝制成的嫁衣还是闷得难受。
他只比柳晓晓高了半个头,比起楚离来那便是没得比了,是以扮起女子来才毫无违和感。所以柳晓晓第一次瞧见她时,才觉英姿飒爽。
她扯了扯领口,目光重新回到躺在面前毫无防备的少年身上,喃喃,终于能把这衣服脱下来了
楚离忙乱了一整夜都未找回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派了人接着找,又让人往自己安插在京的探子那儿传信让注意楚渊的动静。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关镇守装作什么都未发生一样,他不能露出任何破绽来,他要牢牢坐在这位置上才能把人要回来。
然而就算如此告诉自己,心脏还是随着时间流逝,每一分每一秒的跳动都带着疼痛。他一夜未眠,却像是一连几天都未睡过般,双目赤红,就连与他关系亲近的副将都不敢妄言,只安静地站在一边儿等着楚离的命令。
门口突然跑进一个士兵,将军,骝燕公主说是昨夜受了惊吓,今天便要启程。
在没有找到柳晓晓之前,楚离是不愿放任何人出关的。然而这骝燕公主是朝廷派去和亲的,他没有理由阻拦。于是短暂的沉默后,楚离终于开口。
放他们走。
士兵听见楚离哑声说道,声音干涩,像是许久未喝过水般。
士兵很快便走了,整个破军堂又静了下来。楚离从桌案上抬头,望向堂外的风景。
塞外才开春不久,关内已看不见冰雪的痕迹,天气仍旧寒冷,却又少了腊月时那般刺骨的凉意。今天依然是个阴天,天空灰蒙蒙的一片,风穿过堂口,卷进几缕冷冽的空气,又把楚离束发上的璎珞吹起,发丝也随之飘扬,宛若那马车上挂的红绸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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