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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枯之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我沉山海/山河长秋
他原谅不了他自己。
这就是他们分手的理由。
五年了,陈述厌那样用力地恨过他,恨得血都滚烫,可今天夜里的风太厉害,它们全都被吹走了。
我送你回家吧。徐凉云说,你回家吧。
陈述厌仰头看他。
他看到路灯洒在徐凉云肩头上,冬日的风将他的衣服吹得哗啦哗啦响。
陈述厌忽然无端感觉徐凉云正在这猎猎寒风里摇摇欲坠,马上就要坍塌。
别再联系了。
徐凉云对他说:对不起,陈述厌我真的对不起你。
你恨我吧。
第18章 十七话 他说你恨我吧,你恨我我心里才
陈述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他这一路失魂落魄,徐凉云走在他后面,两个人谁都没吭声,像一同走向最后的末路。
等到陈述厌走到单元前,徐凉云才在他身后说了声:那我走了。
站在楼门口的两个警察都应了两声,对他很尊敬地点了点头。
但徐凉云这话显然不是和警察说的。
陈述厌回头看向他。他看见徐凉云逆着光站着,看向自己的目光很是平静。
小区里的路灯洒了他满背的光。陈述厌看着他,看得久了,他忽然有些恍惚了。
他想,徐凉云真的瘦了太多。
这么看着他的时候,陈述厌竟然怎么都没办法想起他从前的样子。
徐凉云手插着兜,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朝着陈述厌低了低头,轻轻鞠了一躬。
像最后的诀别。
然后,徐凉云直起身,低着眼帘,不再看他,转过身一步一步,慢慢离开了他的视线。
陈述厌见他转身离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可他终究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凉云走。他看着他一步一步离开,却再也找不到自己心里原本磅礴的恨。
他一声徐凉云横在嗓子眼里,像喉咙里卡了一口血,没有吐出来的勇气,也没有咽不下去的心甘情愿。
他看着徐凉云的背影,突然在心里念叨了起来他心里说回头,你回头啊徐凉云。
可徐凉云再也没有回头。
陈述厌站在原地,看他一步一步往外走。等到徐凉云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他喉咙里的这一口血才终于裹着五年的爱恨,心不甘情不愿地沉沉落进心胸里。
他收回了目光,垂下眼帘,转头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陈述厌连撸狗都没有兴致了,平生第一次把扑上来热情迎接他回家的布丁从身上扒了下去,还对它说别烦。
布丁是条聪明的小汪汪,这一下它就察觉出来陈述厌心情不对了。
它就卧在原地,背着耳朵,可怜兮兮地朝着他呜呜嘤嘤了几声,似在询问。
可陈述厌一点儿都不想说。
他脱了鞋走进屋,又脱下外套,随手扔在一边,也不开灯,往沙发那边走了两步,直接一脑袋栽在上面。
陈述厌脸朝下,把两手伸到头顶,伸手盲脱了手套。
然后他把手收回来,放在脸前,耷拉着眼皮,看向手上那些早已痊愈的伤。
伤口弯弯扭扭,有刀砍的,也有电出来的,简直丑得不堪入目。
陈述厌在黑暗里看着这些伤,愣了好久,脑子里全是今天的徐凉云。
陈述厌长长叹了一声,翻了个身,仰面朝上躺了很久。
思绪万千。
就这么躺了一会儿后,他就坐起了身来,准备洗洗睡了。
可刚一坐起来,陈述厌就看到布丁居然在很努力地咬着那个一直摆在客厅里的巨型牛油果,往他这边拉。
牛油果太大,布丁要弄过来不容易,它只好艰难地咬着牛油果往这边扯着拉着。
陈述厌愣住了。
布丁听到陈述厌起来的动静,一抬头,和他对上了眼。
它就又嘤嘤了一声,然后抬起爪子,按了两下牛油果,又使劲把它往陈述厌这边拽。
陈述厌看着这个早就变了形的牛油果,突然想起了当年的徐凉云。
恍然间,他仿佛又听到徐凉云在那个晴空万里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大声地叫他,朝着他笑。
那年的徐凉云还是特警。他趁着休假拉着陈述厌去游乐场约会,还给他买了棉花糖和草莓味的冰激凌吃。
那天天气倒很好。初秋的时节,气候刚刚好。
那时候他们偶然路过一个搞射击项目的店,陈述厌不经意一转头,一眼就相中了里面最大的那个牛油果。
那大概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变了形的牛油果那时候光鲜亮丽,绿油油的很可爱。两只豆豆眼,嘴角往上扬,两颊还有粉色的红晕。
陈述厌是个想要什么就说的人。于是他停了下来,伸手拽了下徐凉云,指着那个射击店里的牛油果,说:凉云,那个。
徐凉云叼着根冰糕的棍,转头一看,就看到了那个店里大得有点傻逼兮兮的牛油果。
徐凉云:你说那个绿不拉几的吗。
陈述厌点了点头。
你想要?
陈述厌再次点了点头。
徐凉云一向宠他,很痛快地应了下来:想要就给你打。
说完这话,徐凉云就牵着他去了店前。
工作人员正拍着旁边的板子和来问的人介绍:一枪十块,十枪八十,打中哪个号给哪个哎你好你好,玩几枪?
陈述厌看向店里。
摆枪的射击地距离靶子大概五六米,上面画了大大小小的红圈,红圈里都写了数字。那个巨大牛油果的数字是最中央的红心,红圈小得可怜,一看就是专门用来勾引消费者的,一般人估计打十枪都中不了一次。
但对专业选手来说就不一样了。
专业选手徐凉云伸手扫码给了钱:一枪就行。
陈述厌丝毫不意外,又转头看向了他。
一枪够干什么的。工作人员想劝他多花点钱,道,先生,我理解你,你看你带着哥们,我知道你想逞能,但咱又不是专业的
不是哥们。
徐凉云一边听他扯一边走到旁边去,伸手捞起一把看起来最顺眼的枪,拿在手里左左右右研究了起来,说:是我男朋友。
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转头看了眼陈述厌。
陈述厌莫名有点不好意思,两手握在一起,朝工作人员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那时候社会进步了点,对待同性恋的态度算是在接受和不接受之间摇摆不定,有接受的人,也有不能接受的。
陈述厌很幸运,工作人员是能接受的那一波。
他就朝陈述厌很慈爱地大度一笑,又转头对徐凉云说:那你更不能这样了啊,你说万一这枪空了诶你干啥?
徐凉云端着枪往后撤了两三步。
他把这种游乐园专用枪的子弹上了膛,然后端了起来,说:没有,觉得这种距离有点没挑战性。
工作人员:?不是,你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徐凉云就一发子弹射了出去。
子弹百步穿杨,一下子中了最难中的红心。
工作人员直接傻了。
枪没出烟,但徐凉云想在男朋友跟前装一把,于是把枪拿在手里转了两圈,然后把枪口对在嘴边,呼地吹了口气。
他说:专业人员也会带男朋友来游乐场玩的。
徐凉云说话时面无表情,但眼睛一直盯着陈述厌,一句陈述厌你看老子帅不帅无言地写满了整张脸。
徐凉云憋不住,还是说了出来:厌厌,你云哥怎么样。
他说这话时一挑眉,又把那柄玩具枪扛到了肩上,满脸都写着快夸我。
他想把自己板得很帅,就一直在努力板着不笑,可嘴角还是抑制不住地想扬,就憋得一阵阵抖,眼睛里都发光估计那时候他肯定觉得自己贼他妈耀眼。
他也确实很耀眼。
六七年时过境迁,陈述厌忽然红了眼睛。
他想起那年的徐凉云。那时候徐凉云那么年轻,看向他的时候眼睛里亮晶晶的,含情眼里水似的柔,闪烁着清冽的光。
徐凉云曾经很喜欢他的。
徐凉云会记住他说的每一句话。他会在早上给陈述厌买早饭回来,然后用各种方法叫他起床,还时不时地就会给他买花回家。
陈述厌的画室里总有开不败的各种花,总散发着徐凉云爱他的芳香。
出门的时候徐凉云会牢牢牵着他的手,冬天会把他的手往自己的兜里塞。陈述厌在家里画画徐凉云会在旁边一声不吭地默默陪着,陈述厌唠叨画画的事他会笑着一言不发地听,哪怕根本听不懂。
徐凉云会在家里抱着他到处晃,一声一声黏黏糊糊地叫他厌厌。
陈述厌有时候熬夜画画,上床的时候徐凉云早就睡了。
每次他都会迷迷糊糊地抓着陈述厌把他往怀里拉,然后意识很不清醒地随机找个地方亲一口,声音很黏糊地跟他说以后别熬夜,话还没落音就又睡过去了。
那时候徐凉云总爱嘟囔陈述厌我可太爱你了,人是互相的,你也得永远爱我。
你也得永远爱我。
我太爱你了,所以你也得永远爱我。





已枯之色 分卷(18)
不知对他说过多少次这种话的徐凉云,到了如今却改了口。他在冷得像能把人冻死的寒风里说你恨我吧,你恨我我心里才过得去。
他说我对不起你。
布丁已经把牛油果叼到了陈述厌脚边,它仰起头,爪子按了两下牛油果,嘤嘤了两声,像在安慰他。
陈述厌看着这早已经变形得看不下眼的牛油果,忽然感觉它微笑的表情像是在哭。
他看着它,忽然浑身冰凉地想,徐凉云真的再也不回来了。
他们真的完了,全都完了。
五年时过境迁,他们彻底结束。
相爱成了痛恨,无可奈何的痛恨。
明明是他早就知道早就接受早就为此麻木了的一件件事实,可事到如今却变得再一次杀人诛心,让人喘不上气来地一阵阵窒息起来。
凭什么。
到底凭什么。
他们谁做错什么了,要变成今天这样?
陈述厌眼前瞬间一片模糊,有眼泪淌了出来。
他终于忍不住了,于是低下头缩起身子,伸手紧紧抓住头发,撕心裂肺地大声哭喊了起来,双手一阵阵颤抖。
外面没有下雨,撑着伞大声喊爱他的青年也不在。
这次没有人再来把他抱进怀里,对他说对不起委屈你了。
再也没有人了。
第19章 十八话 陈述厌眼前一黑。
徐凉云坐在自己车里,灯也没开窗户也没开,就在一片黑暗里叼着根烟吞云吐雾。
车子里一片烟雾缭绕,他目光空空地看向眼前,也不知到底在看哪里,又到底在想什么。
就这么过了好久之后,他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
徐凉云也不看是谁,抬手就接了起来:喂。
钟糖一向懒得跟人喂来喂去,张嘴就说事儿:你完事儿了啊?
完了。徐凉云低了低头,道,彻底完了。
不是我说你,你完什么完,你说你回去多好。钟糖忍不住道,你看看,你跟他都五年没联系了,本来都该全断了,结果现在跑出来这么件案子我说真的这就是天意啊,我一看就知道他肯定还喜欢你,你追去呗,肯定能追回来的啊,那个事儿你跟他说开了他也肯定
徐凉云听不下去了:你搞心理的说天意?
哪条法律规定心理学家不能说天意了,你要跟我掰扯我还能从心理角度给你掰扯天意。你听不听?
不用了。
钟糖笑了一声,又把话题拐了回去:哎我可没跟你开玩笑,说真的呢,我看你俩复合挺好的,你把那事儿告诉他得了。你这人哪,我都跟你说了五年了,人要学会跟自己和解
钟糖一说这个就跟他妈楼下教育孙子的老大爷似的,徐凉云一听他开讲这个就脑袋疼,每次都想打他一顿让他闭嘴。
于是他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强行结束话题:没事儿我挂了。
别挂!!钟糖大叫,杨碌给了条线索!!
徐凉云刚要挂了,一听这个,只好又把手机拿回到了耳朵边:说。
有个画家也画过方韵,还非常喜欢她。钟糖说,画的是半身人像,背景是红白玫瑰。因为画没有展出或者给别人看过,所以没几个人知道,只有跟他关系很好的两三个朋友知道这件事。
这一听就非常可疑。
徐凉云皱了皱眉,问:谁。
吴夏树。钟糖说,半年前死了的那个吴夏树。
徐凉云沉默了。
他沉默了,钟糖也不说话。
片刻后,徐凉云抬起头,声音有点哑:吴夏树确实死了吧。
死了。钟糖说,当时烧成焦炭了,为了确认身份,法医那边就测了牙齿的dna,确实是吴夏树本人,肯定死透了。
徐凉云一边听着,一边伸手把烟摁灭在了车上的烟灰器里。
知道了。他说,我现在回去。
*
第二天早上十点半,陈述厌被门外窸窸窣窣的一阵谈话声给吵醒了。
他一爬起来,才发现自己居然睡在沙发上,身上盖着层薄被子,一看就是布丁亲力亲为叼来给他盖上的。
陈述厌睁着双惺忪睡眼,呆呆地茫然了好半天。
他看向茶几上的七八个啤酒罐,感觉脑子有点昏昏涨涨地疼,一时间想不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他倒一直这样,每次起床来都跟有痴呆症一样,脑子不会第一时间跟着醒过来,得坐床上呆个两三分钟,大脑才能重启成功。
一如既往地,等过了两分钟后,陈述厌的脑子才慢吞吞地醒了过来。
陈述厌终于慢慢悠悠地想起来了。
昨天晚上他和徐凉云见了一面很不愉快的一面。
然后他回家,情绪失控,撕心裂肺地哭了一场以后久久缓不过来,哭没了眼泪就坐在那里发呆。布丁吓得在他身边绕来绕去,钻他怀里舔他脸都没用,陈述厌一直回不过来神,满脑子都是在冬风里好像要散架了一样的,憔悴至极的徐凉云。
后来呢?
后来陈述厌好像去拿了酒,这次连杯子都没拿,直接对嘴吹,一口气吹了八罐
然后就睡过去了。
睡得很晚,喝得太多脑袋很疼,昏昏沉沉地一夜无梦,现在还有点困,宿醉过后的头痛一阵阵突突的疼。
回想完毕,大脑也重启成功,陈述厌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揉了揉太阳穴,笑了一声,无奈又寒心。
他转过头,看向门外。门外的警察在和一个人说着什么话,还在嘱咐他什么。
就是这阵谈话声把他吵醒的。
见谅啊,现在情况特殊,所以得查查。警察还在门外说,没什么事儿没什么事儿,你进去吧,这事儿不能和普通民众说。
另一个声音连连赔笑,声音带着局促的笑意也是,面对警察,一般人都会这样。
哪怕自己明明没犯什么错。
陈述厌有点反应不过来,没明白到底是谁来了他家还要被警察查东西。
这声音听起来还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到过。
过了没多久,他家的门就被敲响了。
您好,敲门的人说,快递。
陈述厌这才想起,昨天有快递公司的给他打了电话。
给他打电话的就是这个声音。
他应了两声,站起身来,扶着疼得昏昏沉沉的脑袋,伸手把沙发上的手套拿了起来,戴在手上,趿拉着拖鞋,慢慢悠悠地去门口给开了门。
虽然快递员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年轻,但实际上却是个胡子拉碴瘦瘦弱弱的中年人,看起来大概四十出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后面有警察,他看起来有点慌,大冷的天却无端一头冷汗。
他还抱着个大纸箱子,箱子大得有点离谱。
陈述厌皱了皱眉。他记得自己寄画的时候用的可不是这种大箱子,他用的是个扁扁平平的长形盒子,看起来像个大纸壳子的那种。
似乎是看出来了他在想什么,快递员连忙慌慌张张地解释:您那个被弄坏了,年后的快递多,我们也没有那样的箱子了,只好先放这里给您拿过来看看。
是吗。
陈述厌昨晚喝了酒,脑袋正疼,也懒得多想,就往后退了退,说:那进来吧。
布丁在客厅那边,躲在巨大的牛油果后,小心翼翼地看着来人。
它很怕生。
快递员走了进来,关上门,终于长叹一声,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转头一看,看到那边探头探脑的布丁,又笑了起来:您家有狗啊?
嗯。陈述厌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又指了指旁边的一块空地,说,您把东西放下,我先看看,放这儿就行。
不着急不着急。
快递员一边说着,一边把箱子慢慢放到了陈述厌指的地上,又直起身来,回头从腰包里掏出了一张折了两三下的纸,说:您先把这个填了吧,然后我把箱子拆开,您再看看里面的东西。
陈述厌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展开一看,就见是一张赔偿保证同意单。
上面有一系列条款,还有一个小表格,需要他写一下寄出的物件和时间,以及损坏物品的预估价格,右下角还需要他签个字。
那个预估价您就写画框的价格就行了。要实在不放心就先空着,等我把箱子打开您看看里面以后再补上。反正我开箱还得几分钟,得一边开一边拍照记录上边规定过程都要拍照走流程的。反正您看着也是看着,不如先去把表填了,也省时间。
陈述厌扶着脑门呆了会儿,觉得这话挺有道理,就应了两声,转头走进书房,找笔填表了。
刚拿起笔,他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嘬嘬的动静,应该是快递员在逗狗。
陈述厌听得无奈,轻轻笑了一下,没说什么,把圆珠笔的笔芯按了出来,开始填表。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快递员就不再逗狗了,转而是一阵胶带被撕开的哗啦哗啦声,应该是在拆开箱子。
箱子拆完以后,外面就安静了下来,想来应该是在外面等他出来。
周遭很安静,只有写字声在刷刷地响。
陈述厌一边写着一边轻轻揉着脑袋。半夜喝酒的后劲儿太大,他的脑袋总一阵阵昏昏涨涨地疼。
等东西写好以后,他就放下了笔,转头打算出去,把东西交给快递员。
可一转头,他却看到原本应该在外面等他出去的快递员竟然就站在他身后。
快递员跟他距离太近,压迫感如山一般。他的脸上不再带着笑意,阴沉沉地有些恐怖,呼吸粗重无比,冷汗汗如雨下,瞳孔在眼眸里震颤不停。
陈述厌吓得一个激灵,立刻往后退了两步,一下子撞上了背后的桌子,桌子上的东西被撞得一晃,哗啦啦一阵响。
下一瞬间,他听到了电流被接通的滋啦声响。
陈述厌太熟悉这声音了。无数次午夜梦回,他都能在噩梦里听到这个声音。
他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就立刻抬手想挡。
可快递员力气却比他大。他一下子就把陈述厌挡住脸和脖子的那只手拽了下来,上手就把电.击.枪毫不客气地按在了他脖子上。
陈述厌脖子一痛,眼前一黑,当场失去了意识。
隔了几个街道的警局里。
徐凉云突然手上一抖,咖啡杯居然毫无预兆地活生生和杯把脱离开来,啪地掉在了地上,炸了一地陶瓷碎片。
几乎所有人都在忙着查证或思考,大半人都被这一下吓得一个激灵。
钟糖正在自己的座位上趴着眯觉,被这么一炸就腾地垂死梦中惊坐起,满脸都写着没反应过来的茫然,头发都睡得炸了起来,脸上全是印子,红彤彤的像刚从汗蒸室里出来。
旁边的老刑警向徊见他这爆炸鸡似的造型,忍不住噗嗤乐了。
钟糖没搭理他,他深吸一口气,抹了一把脸,又甩了甩脑袋,赶了赶残存的睡意,道:他妈的什么东西,吓我一跳。
徐凉云。向徊指了指后面,说,他把杯子cei了。
钟糖根本听不懂这方言:??什么??
碎了。向徊只好把语言系统切成普通话,说,他把杯子打碎了。
钟糖回头看去。
徐凉云手里捏着可怜兮兮的杯子把,低头看着自己脚边碎裂的杯子,连裤腿都被溅上了咖啡,白衬衫上也洒上了一些,就那么僵在原地,无言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自己都很无语。
徐凉云一动不动。他低头看着碎裂一地的陶瓷碎片,沉默了很久。
钟糖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胳膊,走了过去,说:干嘛呢,罚站似的,碎了就叫人收拾了嘛,洒到文件上没有?
钟糖一边说着一边瞟了一眼徐凉云桌子上的文件。
还行,没洒上,基本全冲着徐凉云去了。
没有。
徐凉云慢半拍地说了一声,又把手里幸存的杯把轻轻放到了桌上,然后就不再吭声了。
他仍旧低着头看着那些碎裂的碎片。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了些异常不好的预感。




已枯之色 分卷(19)
非常不好。
仿佛有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正在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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