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树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沐风
“不会有问题啦!”夏启浩自信满满地说。“需不需要找贺叔帮帮忙?必竟他在黑道上也有几分势力。”夏启帆提议。“找他?”夏启浩不满地叫:“上次找他,什么事也没办成,还找他?”“上次那件事他也牵扯在里面,所以不好做得太明了。”夏启帆明白黑道的处世标准有时与白道一样。“是啊!上次我们抓了他几个人,他对警察成见很大,怎么可能指望他和警局联手。再说,贺叔已经收山了,现在天龙帮是他儿子贺绍文主持大权。那家伙,二哥你更该了解,难相处!”夏启浩一下说出这么多理由,倒真难为他。“贺叔收山?什么时候的事?”夏启帆惊讶。夏家虽不在黑、白两道,但他们的父亲跟贺宇村有过交情,一直有往来。不知是不是他变得孤陋寡闻了,连贺叔收山这么大的事,他居然不知道。“那件事后不久了。他并没有对外公开,我和大哥是去找他才知道的。”夏启帆沉默不语。一直闷不出声的夏启峻这时才开口:“四弟说得也对,我们只要他身败名裂,用不着赶尽杀绝,不必贺叔出面。”大哥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就没有意见了。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秋树叶 第八章
做了份早餐,夏启帆正准备端上楼给启欣。夏家兄弟人所周知的是各有一番事业成就,但不为人知的是他们在家里也是能手。每人都能做几味拿手的好菜。这当然脱不了家里不请佣人的关系。早些年,大家围坐在一起吃饭时,纪云英总是分配儿子做家务,养成自己动手的习惯。久而久之,轮流做饭就成了大伙默认的规定。后来,兄弟几个都各自忙事业,但仍不时抽时间做点家务。夏启帆走出厨房,正要上楼,却瞟见启欣站在客厅门后,全身僵直,死死地盯着房门。他一愣,随即又明白过来,默默地看着他的举动。夏启欣一夜没睡,在床上翻来覆去。二哥曾进来看过好几次,他就假装睡着了。这才发觉二哥夜里不睡,一次次地跑来照看他,泪从眼角悄悄地滑落。他知道这段日子,不只是自己在受煎熬,妈和四个哥哥同样受着煎熬。所以为了关心自己的人,他也该振作起来。但是说易做难,他做了半天的思想斗争,仍被这一道微不足道的障碍给挡住了。
垂在身边的拳头已攥紧了半天,早已蓄满了汗,却仍没有勇气伸出手。强烈的矛盾让他全身打颤,这是对他的第一道考验。他明白:如果他打不开这扇门,跨不出这座房子,那一切都是不需再想。能不能跨出这一步,这无疑是他能否重生的关键。确切地说,他很想逃开这扇门,很想扭头冲回自己房间,但他不敢动,怕一动就勇气全失。紧紧咬住嘴唇,他的手终于艰难地动了动,缓缓抬起来,沉重又艰难地象举了一座大山。这时,他觉得自己正走上一条绝路,恐惧象死亡的黑雾渐渐浓重。颤抖的手终于要接触门把时,夏启欣突然象触电似的浑身一颤,抽回手来。握紧的手在轻轻颤抖,勇气在那一刹那间消失,他想扭头就逃,可是潜在的一股意识却拉住了他的脚步,让他动也动不了。为什么他冲不过这扇门?他真的是懦弱无能吗?不!他不要做这样的人!他不要让夏家这个姓氏因他而蒙羞。不能!一股巨大的愤慨油然而生,他猛地伸出手,在自己还来为及后悔害怕的时候,“咔嚓”一声旋开了门。
门开了,一道耀眼的阳光刺进他眼里。阳光是烂灿的,外面的世界是绚丽的,照亮了他灰色的人生,也驱散了他心头的恐惧。绿油油的草坪,他和哥哥们打闹过;别具一格的小喷泉,他把爸爸的金鱼一尾尾钓上来;那棵与他同年的银杏树,曾经被他包上厚纸,学四哥打沙包;那一丛丛鲜艳的玫瑰,也曾经被他一朵朵扯下来放在罐里做玫瑰酱,气得妈咪扣了他两个月的零用钱……这一切多么熟悉,好象昨天刚发生过,又这么亲切。可如今,已改变的自己站在往日呆过的每一处角落,仍能感觉到往日的温馨。难道真如二哥说的,他仍旧是他,永远不会改变?夏启帆看着他一步步走出禁固他三个月之久的家门,明白他已经跨出了艰难的第一步,以后的路,他会越走越顺。不由得由衷的祝福他:去吧!启欣,你的路只会越走越宽!
变化是缓慢的,也是显而易见的。夏启欣起先只能小心翼翼地在庭院里探索,到后来,他就能轻松地在院子里走动,再后来,他又开始向院外伸展,可以独自一人在这片豪华住宅区的林荫道上散步。但是紧张的是夏启帆,警察局通缉单劳应至今没有结果,他们怕黑帮报复,再次伤害启欣,所以要让启欣片刻不离家人的视线。只是启欣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广,只要一不留神,他就会悄悄地走出视线外。所以夏启帆格外留心,每当看到他走出家门时,他就放下手上一切事情,悄悄跟着他。启欣尝试面对现实是好事,夏启帆替他十分高兴,即使天天提心吊胆。本来他可以告诉启欣真相,可又怕真相增加他的压力。他跟着启欣还不能让他发现:怕他知道二哥如此辛苦担忧,就停止这种独自探索的行动。所以,他的举动反倒更象心存不轨。
夏启欣停下来,他已走完这段静谧的小路,再往前就是车水马龙的大街。他原本还有勇气走下去,但他觉察到二哥的紧张,所以决定到此为止。他不是傻子,二哥每次都在后面悄悄跟着他,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看到二哥紧张担忧,他心里也不舒服。可是二哥又不肯告诉他原因,宁可这么辛苦,他也不忍心。二哥为了他关闭了律师事务所,终止了自己最爱的事业,现在他只能替别的事务所做些法律咨询之类的事,还必须在家里做。不然以二哥的才华和在律师界的名气,即使自己不单挑,又有多少大律师楼争破头拉拢他,何需做这种湮灭自己才华的事。虽然二哥做得无怨无悔,可是这更增加了他的愧疚。所以他要振作,为二哥,他也要强迫自己重新融入社会。他自己最明白:他可以走出家门,不是已经接受了事实,而是在逃避事实,他努力做的是想过回原来的生活。
夏启欣捧着月刊,眼睛却飘到地板上的花纹里,心还不知流浪到哪里?夏启帆换了身整齐的装束从楼上走下来,见他发愣,走过来揉揉他的头发问:“启欣,二哥去趟律师所,顺路给大哥送份资料,你好好在家别乱走,好不好?”夏启欣找回走散的心神,扭头看看神采飞扬的二哥——他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睿智,是最吸引人的,不论是异性还是同性。他最难忘记的是二哥毕业后第一场官司,全家都去旁听。二哥的法庭上振振有词,挥洒自如,博得阵阵掌声,连打对手的那位有多年诉讼经验的名律师都为他折服,爸爸也一改多年以来对律师的偏见。可是现在,他已经少了那份洒脱,为他!
“二哥,”夏启欣吞吞吐吐地说:“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夏启帆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一阵心疼。以前的启欣好任性,他决定要跟哪个哥哥去上班,二话不说就钻进车里,怎么劝都不肯下车。现在他变了很多,不忍心看他失望,所以抚了下他消瘦的面颊说:“上楼换衣服,我等你。”他的话让夏启欣一阵雀跃,跳起来往楼上跑。这一瞬间,他似乎又看到了从前那个活泼的小弟弟,他由衷地笑了。可是忧虑也随之而来,是的!弟弟!启欣在努力,但他的努力目标仍是往日快乐的日子,他根本没有接受事实已改变,他想将那场遭遇当成一场恶梦化成烟雾飘散。他在逃避,这才是令他最担心的。
夏启帆把车停在办公楼前,问:“启欣,你是跟我一起上去,还是等在车里?”夏启欣低着头,似乎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许久抬起头,看着二哥说:“二哥,我想自己上去。”“好啊!”夏启帆为他这个决定高兴,揉着他的头发说:“二哥在车里等你。”夏启欣迟疑着。“怎么了?”夏启帆不解地问,该不会他又反悔了吧?“二哥,”夏启欣鼓起勇气说:“不如你先去律师所,再回来接我。”原来如此,夏启帆由衷地笑了,说:“好!不过你要记住一定要等二哥来接你。“夏启欣点点头,拿了资料打开车门下了车,径直往办公楼走去。身后没有汽车发动声,他知道二哥要等到他平安走进去才会离开。于是快步走上台阶。大玻璃门里映出一个苗条的身影,他刻意忽略。刚才在楼上换衣服时,他是很想拿肥大的衣服遮起来,可是那既骗不了自己,反而让二哥难过,不如顺其自然。自动门打开了,那条人影不也见了,可他的心却仍不能坦然。
宽敞的大厅里,有几个人坐在沙发上。他走到前台,却开不了口,回头看看门外,只看到二哥的车悄悄地开走了。这一下,就只有他自己了。“小姐?”前台小姐连唤了好几声,总算让夏启欣回过神,看见她询问的眼神,才意识到她口中的小姐指的是自己,猛地打了个寒颤,有股扭头就逃的冲动。
柏叶惊疑地看着面前这个奇怪的女孩,为什么一句话就把她吓成这样?苍白的脸上说不清是羞恼,还是懊丧,象木桩一样竖在那里不动。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声:“小姐,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忙吗?”夏启欣不停地咬着嘴唇,犹豫着不知要如何开口。瞟见前台小姐用不解地眼光看他,他才不得不硬着头皮说:“我要……见……夏总……”声音低沉略哑,一点也不悦耳。柏叶看着她,觉得这个女孩胆小害羞到面对生人都不敢讲话,便对她露了个亲切的笑容,问:“请问有预约吗?”夏启欣见到她的笑,局促莫名地减少了几分,声音也高亮了起来:“我是来给他送资料的。”“麻烦你了。那请你把资料放在这里,过会儿我们派人送上去就好了。”柏叶以职业的语气说。“我……”夏启欣又紧张起来:“我想……见见夏总……”柏叶看着这个越来越奇怪的女孩,看她窘困的模样真有些不忍,但是职业的规则她必须遵守,于是说:“夏总正在开会,所有约会都推到下午。这会儿他谁也不见,很抱歉!”夏启欣看到自己已吸引了好几道目光,真想掉头就走。可是他答应了在这里等二哥,就该等在这里,用手抚摸着资料袋粗糙的封面,犹豫了半天才开口:“请你通报一声……”“真的不行,小姐!”柏叶无奈地笑笑:“规定是夏总下的,即使我给你通报了,他也不会破例的。”“请你试试,一定要试试!就说他……”夏启欣急切地说着,一下停顿下来,懊丧地握紧资料袋,几乎捏碎它,咬着牙说:“就说他……妹妹来找他!”“妹妹”两个字是从他牙缝里硬挤出来的。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
秋树叶 第十二章
杜岩坐在吧台前,喝得不猛却是很凶,一杯接一杯地啜着。滚动的灯光在他脸上晃动,还是一脸的冷漠。喧闹的气氛对他毫无影响,他有自己一个世界。多少年了,他眼中只有打打杀杀,连他看人时的目光都在审视对方的致命之处,他所求的是一击中的。外界的繁华、名利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以他的职业来说,对那些东西太重视,只会让他越来越怯懦,所以欲望对他只是闲时的调剂,快乐却是他不敢奢望的享乐。再喝下一杯酒,他感觉到有人朝他走过来,不用回头,他就知道是冒志诚,不用想,那家伙来肯定没好事。在黑道混这么多年,他才练出这套本事,这也是村叔赏识他的地方。
“嗨,火狼!”冒志诚拍了下他的肩膀,看得出他很高兴:“怎么?那小丫头对你欲求不满?害你找一大早找坐台女亲热?”杜岩忍住想把他鼻梁揍断的冲动,把空酒杯推给招待,说:“再来一杯。”故意不理冒志诚。冒志诚朝招待用了个响指。招待端上两杯酒,一人一杯。冒志诚一手端过酒杯,屈着胳膊搭在杜岩肩上,探头在他耳边低语:“要不要我教你训女人的办法?”杜岩瞟了他一眼,他最看不惯他这副样子,油头粉面、吊儿啷当,不知道他是怎么混出来的,咬着牙低声警告:“滚远点!”放在吧台上的手肘已经蓄势待发。冒志诚怎能觉察不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却仍不怕死地笑涎着脸:“别生气嘛!老兄,小弟是为你好……”他一句话没说完,杜岩的手肘已经狠狠撞向他胸口。冒志诚早有准备,敏捷地弹跳开,不多不少刚好跳出他的攻击范围。杜岩把他逼开就懒得再理他,一口把杯中酒喝干。
夏启欣睡得昏昏沉沉,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记得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好多次,越睡越困乏,越无力。嘴里淡淡的发干,他想起来喝点水,却始终懒得下床,翻个身再睡。身上一阵阵发冷,他用力裹住毯子。模模糊糊似乎有人在他耳边说话,他把头缩进毯子里迷迷糊糊又睡着了。梦里也是乱七八糟,腰也酸,肩也麻,额头热起来,身上却又冷下去。他知道自己病了,在发烧,可是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缩缩头,拥紧毯子。突然毯子不知被谁抽走了。夏启欣一瑟缩勉强睁开眼,看到杜岩有些模糊的脸,被搅乱睡眠,他有些恼火,抢过毯子没好气地说:“我又没有打搅你的好事,你发什么疯?”说着躺下又要继续睡。
杜岩一把拉起他,沉声说:“下去吃东西。”“我不想吃!我不要吃!”夏启欣一想起那些冷言冷语,昏昏沉沉的意识立刻清醒过来,死命挣扎,只要被他碰到的东西都遭了殃。杜岩态度坚决,不管她怎么挣扎,仍是头也不回地拉着她走。走到楼梯口时,夏启欣抓住栏杆,说什么也不放手。杜岩拉了两下拉不动,就回过头来掰她的手。“走开!别管我!”夏启欣声嘶力遏地喊着,手指却被他一个个掰开。杜岩弯腰把她扛在肩膀上,任由她又踢又打无动于衷。走到楼下时,夏启欣突然停下来,接着背上刺痛,他能感觉到她的利齿。
杜岩用力把夏启欣扔到地上,摔得她又惊又痛,半天爬不起来。看着她含泪的眼愤恨地望着自己,一股说不上是什么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扳着脸,拉起夏启欣按到椅子里,叫招待端些东西来。夏启欣不甘心地抿紧嘴唇,心想:“干嘛你叫我干什么,我就要干什么?”“乖乖把东西吃掉,别惹我生气,知道吗?”杜岩似乎看穿她的心思,低头在她耳边警告,还随便捏捏她的小下巴。夏启欣把头扭到一边,象个赌气的小女孩,看得杜岩一肚子闷气烟消云散。招待把东西端上来,夏启欣倒是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有这么高档的饭菜,毫不逊色于星级大饭店里的料理。“把东西吃了,我去给你要饮料。”杜岩轻声说,同刚才的强硬判若两人。“我只喝新榨的橙汁。”夏启欣突然生出恶作剧的念头,表面上装得很腼腆,实际上快笑翻了。从前在家里,他就是这么捉弄哥哥们。“好。”杜岩生平第一次这么好商量,揉揉她的头发,转身走了。
夏启欣震呆了,他的举动怎么那么象二哥,令他的心安了不少。或许真的有点饿了吧!夏启欣这么想着,拿起筷子刚要吃,就听一个声音在耳边聒噪:“喂,小丫头,看来岩哥对你很满意嘛!是不是你与众不同?哪天也让哥们尝尝,嗯?”夏启欣抬起头,看着凑到身边来的几张可恶的脸,有欲望,有篾视。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第一念头就是躲开这些让他恶心的脸。刚站起来,几个人就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喷着唾沫:“别走啊!这么心急走,难道有人等你上床?”“害羞呀?不用。你怎么跟岩哥干,就怎么跟我干好啦。”“别装得很正经的样子,脱了衣服还不是和女人一样?”污言秽语还夹带着一只只魔爪全加在他身上。“走开!别碰我!”夏启欣只能躲着叫喊。却不知他的拒绝更让他们气焰高涨,越贴越近。
夏启欣慌乱地挥舞着手,向后退,却躲不开那些可恶的脸。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夏启欣失去重心,飞快地向后摔倒。正当他惊慌失措时,一只手搂住他:“妹妹,别怕。哥哥我在这里。”趁机大吃豆腐。夏启欣大吃一惊,一把推开那人,踉踉跄跄地撞到一张桌子上,一眼瞟见桌子上的酒瓶,想也不想伸手抓过来,用力在桌沿上一敲。“啪啦啦”瓶子半截粉碎,他握紧剩下的半截,对围在他身边的人大喊:“你们别过来!”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有人嘻皮笑脸地说:“哎,妹子,别玩那东西,小心伤了自己,我可要心疼的哟!”所有人哄堂大笑。夏启欣气得浑身发抖,大吼:“够了!我受够了!”就着,倒过瓶口冲着自己的小腹就狠狠刺下来。
杜岩端了橙汁回到餐厅,却不见夏启欣的人影,所有人都围在一起不知在做什么。他急步赶过来,刚好听到夏启欣的吼声,他伸手推开围观的人,就看见破碎的玻璃瓶正要刺进她的身体,心急之下,大喝一声:“住手!”大步冲过去,伸手一勾她的手,“哧”一声,锋利的玻璃划破他的衣袖,鲜红的血迅速渗出来,即使他穿的是黑色的衬衣,但那片湿重显而易见。“岩哥!”也站在围观人群里的阿七见状呆若木鸡,他更深信夏启欣是个扫把星,全身秽气,就连命最硬的岩哥也敌挡不过。看到血,夏启欣也吓呆了,手一松,瓶子掉在瓷地板砖上,四下飞迸。他干了什么?夏启欣都记不起自己做过什么,脑中一沉,人又昏了过去。杜岩及时接住她,隔着薄薄的衬衣,他惊觉她的火热。
贺绍文正舒服地坐在软椅上,托着酒杯轻晃着,褚红色的液体翻滚着。他挑挑眉,对隔着办公桌而坐的冒志诚说:“志诚,这次干得干净漂亮,文哥不会亏待你的。”冒志诚扬扬酒杯说:“谢了,文哥!”把酒一饮而尽。突然门“嘭”地被人推开,杜岩横在门口。他面无表情,但浑身散发着怒气,直盯着贺绍文,冷硬地说:“文哥,我有话要跟你说!”贺绍文神色不动地对冒志诚说:“志诚,你先出去。”冒志诚放下酒杯,站起来往外走,颇有深意地看着杜岩。杜岩无动于衷,等他走出去后才用脚踢上门,走到办公桌前,盯着贺绍文的眼问:“你给了我个什么人?”贺绍文靠在椅背上,无所谓地说:“你就当他是个女人吧。”“你借此整我?”杜岩瞳孔收缩,双拳紧握,如果他敢点头,他保证拳头吻上他的脸颊。管他是不是帮头老大!贺绍文似乎没看见他的威胁,轻松地说:“你总是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嘛!”
“嘭”,杜岩的铁拳落在厚厚的桌面上,低吼:“你戏弄我没关系,可是你知道不知道他是谁?”“知道,夏启欣嘛。”贺绍文不以为然地说。“知道?”杜岩脸色凝重。“是啊!”贺绍文一副平安无事。“村叔跟夏家的关系,你最明白不过了,还有夏启帆是你的同学,你居然动他的弟弟?!”杜岩气急败坏地喊。“这些不用你来提醒我!”贺绍文也翻脸了,阴险地笑道:“杜岩,记得你的身份!”“我的身份我一直记得。”杜岩冷冷地说:“可是我只想提醒老大,你跟夏启帆有过节,犯不着把他弟弟扯进来,不然传出去,我们天龙帮怎么在道上混?”“你给我弄清楚!”贺绍文噌地站起来,指着杜岩的鼻子狠狠地说:“我才是老大!我要做什么,不用你来指手划脚。你做好你的本份就好。我不是老头子!”最后一句,他特意加重了语气。杜岩明白他话中含义,顿时语塞,扭头气冲冲地开门出去,并重重摔上门。“终于翻脸了?”冒志诚站在走廊上,看着杜岩气汹汹迎面过来,讽刺他。杜岩冷眼看着他:“你满意了?”冒志诚耸耸肩,不置可否。
夏启欣这场病正好病了一个星期。这一星期杜岩很少露面,但总细心地安排人来照顾他。病好后再到楼下餐厅,也不再受人骚扰。虽然所有人看他的目光仍怪怪的,但至少收敛了很多。夏启欣也渐渐学会忍受,这里不比家里。在家里,所有人都迁就他,凡是引起他痛苦记忆的东西大家都避免谈起;可在这里,谁会顾及他,甚至以揭他伤疤为乐,他如果不学会忍受,只怕连一刻也生存不下来。夏启欣站在顶楼平台,在这里,他的活动范围仅止于餐厅、杜岩的房间、再就是这里。杜岩不在的时候,这派阿七跟着他,名为照顾实际上是监视。靠着玻璃,夏启欣看着外面熙来攘往的车流,失神了。离开家也有十几天了,不知妈他们有多着急?虽然他想尽办法要逃出去,但在这里,每一双眼都象是在监视他,让他无所遁形,再加上严密的警戒系统,每次他刚起步就被发现。最终结果只能让自己越陷越深。
“自己一个人在想什么?”一个声音打断他的沉思。夏启欣扭头看时,只见一个高颀的男子站在面前,帅气的脸上带着自以为很潇洒的笑,看起来象个花心大萝卜。或许他长得很出色,但比起四个哥哥来他就差了许多。所以夏启欣只瞟了他一眼,就不再理他。冒志诚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小丫头,她一直穿着杜岩那套又长又大的衣裤,把瘦挑的身材全遮掩起来,苍白的脸上始终不见展开眉头。大概对她来说,做女人是一大难题。不过他倒觉得她做女人比做男人要合适得多。看到她那副冷漠的样子,冒志诚心生不满,自己的一个笑容,有哪一个女人不为之倾倒,不信她能免疫。跨上一步,低声诱惑她:“一个人很孤单吧?杜岩那家伙也不来陪陪你,真不会体贴人。不如我来陪你好了。”他自说自话,夏启欣却无动于衷。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他也明白几分,扭头看看,不见阿七的人影,不知这会儿他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冒志诚见她不是对自己不理不睬,就是东张西望,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很不甘心地托住她的下巴,强迫着她望着自己,说:“听我说,我敢说杜岩那家伙根本就没碰过你,所以才会一大早就去找女人。我看得出那家伙对你很客气,换了别的女人,他早就一脚把她踢出去了。在这种地方,你要是能有他做靠山,谁也不敢动你一根头发。想不想试试贴住他?”夏启欣愣愣地看着他,不知他言下之意是什么。“看你这副拙样,一定没经验。不如我教你!”冒志诚计划得逞,笑得象个狐狸,不由分说低下头就攫住夏启欣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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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树叶 第十四章
“杜岩!”夏启欣终于发现他心不在焉了。他本想要他帮帮自己,可连问两声都得不到回答。他一直在瞪着自己,但意识不知飞到哪儿去了,无奈只好伸手推推他。“什么?”杜岩回过神来问。“我问你可不可以帮帮我?你在想什么嘛?问了好几声都不回答。”夏启欣不悦地指责,撒娇的意味很重。杜岩是很想帮她,但是他帮了她,就意味着背叛。贺绍文一直视他为眼中钉,只是总也找不到借口除掉他,只要自己稍有出规,就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机会。所以他一直犹豫着。夏启欣看出他的为难,说:“算了。我不勉强你。二哥他会想办法救我的。”就着拉起毯子要睡了。杜岩为她的体贴而感动,但又为她的二哥吃味,冷笑着说:“你不知道贺绍文就是因为你二哥,才不肯放过你吗?”“那是他心胸狭窄,嫉妒我二哥!”夏启欣不满地嚷嚷:“我二哥无论外表,处事能力都比他强,他斗不过我二哥,才耍这种奸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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