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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树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沐风
看得出来,二哥在她心中的地位比任何人都高。杜岩靠在床头上烦闷地想。说起二哥,她整个人鲜活起来,眉飞色舞,神采飞扬。什么时候,她谈起他时,也能这样得意?抓过桌上的烟盒,点上一根烟,深吸一口,让辛辣的烟全数呛进肺里。夏启欣觉察他的不高兴,小心翼翼地问:“你好象不高兴我提起二哥?”“对!”杜岩一向懒于掩饰感情。“可他是我哥哥呀!”夏启欣不可思议地低喊:“我当然和他亲近,以他为傲,你为什么不高兴?”是哪?我为什么不高兴?杜岩自嘲的想,她再崇拜、再敬佩夏启帆,可是夏启帆是她哥哥的事实都无法改变。想到这些,他的心情才转好些,问:“你交过朋友吗?”“在学校有三个死党。”夏启欣听他的问题怪怪的,却仍如实回答。“他们很喜欢你?”杜岩脸色更难看了。“当然!要不然我们怎么做朋友?”夏启欣奇怪地看着他:“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他能干什么?他们是同一个世界的,而他只是个局外人,能做什么。杜岩捻熄烟头,淡淡地说:“睡吧!”
夏启欣却看出他的失落,坐起拥紧毯子问:“杜岩,你为什么不退出黑道?”“退出?”杜岩哼了声:“这是条不归路,不撞个头破血流不能止步。何况我有什么资格退出呢?象村叔那样有名望的角头老大,可以金盆洗手,漂白自己,仍能够在社会上混下去。我呢?一个冲锋陷阵的马前卒,只会打打杀杀,不在道上混,我只怕连活下去都成问题。这么多年得罪很多仇家,他们不会放过我。警察局里我的案底足足一尺厚,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他揪着的眉头也揪痛了夏启欣的心,忍不住问:“你家里人呢?你父母呢?他们怎么就任由你走到今天的这种地步?”
杜岩又抽出一根烟,点燃叼在嘴上,双手抱臂,语气平淡地说:“我很小,他们就离异了。男的一方在外面有了外遇,拐上了公司总裁的老千金,为荣华富贵抛妻弃子。女的一方也不甘示弱,找了个有钱的外国老头,飘洋出海去了。”夏启欣看不清他藏在浓烟后面的脸上是什么表情,他的语气是平淡的、不关痛痒的,表面上的平静往往反衬出内心的痛苦。夏启欣亲身体验过,又岂会不明白,问:“他们就这样扔下你的一个人?”“他们把我扔在一家私立的孤儿院。”杜岩弹弹烟灰,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哀乐,脸上更是没有一点表情:“你姑且把它想成一座孤儿院吧。我呆在那里,整天就是打架闹事。十二岁那年,我和几个伙伴因混太保,被赶出来,以后就更没处容身,整天在大街上混。打架斗殴,拦路抢劫,经常出入少管所,连警察都对我们无可奈何。后来,还是村叔见到我,收留了我。不然,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条街鬼混,或是在哪座监狱蹲着呢?”
杜岩扔掉烟头,双手按住额角,他记不起他是否有过快乐的经历——是打完架后,鼻青脸肿地笑骂对方驴的时候,还是在昂首挺胸象示威似的走出少管所的时候,或者是第一次拿枪一击中的时的狂喜。快乐,一向是他的奢侈品。“杜岩!”夏启欣能体会他的悲哀,所以替他难过,可是她能为他做什么呢?杜岩看穿她的心思,伸手把她揽在怀里,在她额头印了一个吻,象在自言自语地低语:“我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如果没有这件事,我们恐怕永远没有交集。今晚就是我们的交集,明天以后,就不再有交集了!”夏启欣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刚要抬头问他。杜岩却把她压在怀里,盖好毯子,轻声说:“嘘,你累了,该睡了。”夏启欣确实是累惨了,听了他的话也不再反驳,一闭上眼就睡着了。
夏启欣用咖啡勺搅着已冷掉的咖啡,仍没有喝的意思。已经三天没见到杜岩了,阿七说他被老大派出去做一笔大生意,他不由得替他担心。冒志诚一下楼就看见失神的她,径直走过来打招呼:“嗨,夏妹妹,心情不错嘛!在喝咖啡?跟杜岩‘谈’过了?”夏启欣瞟了一脸暧昧的他一眼,继续托着腮出神。冒志诚已领教过她的拒人千里,所以自动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凑近她低声问:“让我猜猜看,你在想什么?想杜岩,对不对?”夏启欣抬眼瞪了他一眼,问:“你很多话噢。口不口渴?”“有点。”冒志诚装腔作势地说。“那我的咖啡给你喝吧。”夏启欣“很好心”把杯子推给他。“太感谢了。”冒志诚迫不及待地接过来,一口喝下去。谁想咖啡里没加奶和糖,还冰冰凉,他呛了一下,差点喷出来。夏启欣慢条斯理关心地说:“你小心啦!我要了杯黑咖啡,很苦的。你别呛到哟!”废话!他已经呛到了,她再来提醒不是太迟了吗?冒志诚翻翻眼,发现她搞恶作剧是高手,而且表情逼真到让人绝不会会错意。他不得不佩服杜岩的本事高超,短短的时间内就把这个小丫头的心结解开了。
“谢谢关心!”冒志诚来了陪她玩玩的兴志。“不必太感激涕零了!”夏启欣老实不客气地说。冒志诚笑得诡异,别有用心地说:“既然你这么关心我,那我也来关心关心你吧。”“噢?说来听听。”夏启欣也不是傻瓜,怎能让他一句话吊住胃口。不简单!冒志诚暗叹,看来他要重新估量她了:“关于杜岩,想听吗?”夏启欣怎会不知道他在卖关子,放在三天前,他会战战棘棘不知所措,可现在,他渐渐回复的本性占了强势,还不怕他这套小把戏。“要说就说,不说我就上楼了。”他假装站起来要走。“很好!你如果不关心杜岩的死活,只管走好了。”冒志诚技高一筹,他有王牌捏在手里。果然,夏启欣一听,又坐下来,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啧啧”冒志诚摇头:“女孩子说话别太粗鲁。”夏启欣要不是急于知道杜岩的近况,早就甩都不甩他,冲他皮笑肉不笑地一咧嘴:“冒先生,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吗?”冒志诚觉得她笑得古怪,大叹无福消受。“你倒底说不说?”夏启欣不耐烦地冲他拍桌子。
餐厅里的人见她竟敢对冒志诚拍桌子,都吓了一跳。有性格!冒志诚仍不急不躁地审视着她。软的,硬的,真的,假的,轮番上阵,这家伙都不吃,夏启欣干脆一推手:“你什么也别说了,说了我也不会听的。”高明!果然虎门无犬类。冒志诚不能不信服,眼看把她逗得差不多了,才开口:“杜岩……”夏启欣摆手打断他:“我说过了,我不会听的。”“你不听?那杜岩就真的死定了。”冒志诚压低声音说:“我在郑重地警告你!”郑重?他哪一点有郑重的样子。夏启欣又好气又好笑。“你听我的没错。”冒志诚一副自认高明的模样:“杜岩一回来,你马上劝他退出黑道,否则迟早要出事!”夏启欣打量着他,想要看清他说的有几分真,反问:“杜岩退出去,对你有什么好处?”“嗨!别这么说嘛!我和杜岩是兄弟,只是关心他嘛!”冒志诚大言不惭。在天龙帮里,谁不知黑鸟和火狼势均力敌,一直在明争暗斗。夏启欣虽不了解情况,也不会傻傻地听信他一面之词,于是说:“你和他是兄弟,你说服他不是更有说服力?”厉害!这小丫头的伶牙利齿还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冒志诚对她又增加了一份赏识。“没事的话,我要上楼了。”夏启欣不想再跟他扯些无关痛痒的话了,起身就走。“你再想想,”冒志诚也站起身,给她一句忠告:“杜岩已经为了你,和老大闹翻了。”
夏启欣没再停顿,径直上楼。但冒志诚最后的一句话却久久盈绕在耳边。如果他的话确实,那杜岩不就很危险?惹恼老大,会有什么下场呢?派人干掉他?或是找借口除掉他?再要么就借刀杀人?他越想越害怕,急匆匆跑上楼。一推门,就见屋里有人影闪了一下,躲到浴室去了。会是谁呢?这是杜岩的卧室,只有他们俩人住,其他人不会随随便便闯进来。莫非是杜岩?他为什么要躲?夏启欣一下紧张起来,他走过去轻轻推开门,看见杜岩转过身来,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水珠。一切都很正常,可他却觉得这份正常太不寻常。杜岩抛下毛巾走过来,拥住她说:“启欣,为什么不在楼下多呆一会儿?”“我想午睡了。”夏启欣抬头看着他,问:“你回来都不告诉我一声。”“我想先上来换身衣服,再下去找你。”杜岩说。“换衣服吗?该先洗个澡。你洗过了吗?”夏启欣问。“还没有。”杜岩只好实话实说。“那我帮你放水。”“不用了,启欣,我自己可以来。”“那你脱下衣服来,我帮你拿出去。”“我自己拿就可以了。”“要不然,我帮你搓背。”
“启欣,”杜岩打断她的托词:“我不是孩子,都可以自己来,你只要出去等我就可以了。”夏启欣无计可施,只好点点头走出去。杜岩立即关上浴室门,随手打开水龙头,哗哗地水流声,即使在外面也听得清清楚楚,好让启欣知道他在放水洗澡。然后才走到镜子前,解开衬衣扣子。衣襟敞开,露出腰间缠着的厚厚的绷带。血仍一层层透出来。这次去接货,没料到对手施诈,双方动起手来。他不小心被一颗流弹打中,兴好没伤到重要部位,子弹也取出来了。但至少要休养三个星期。他怕夏启欣害怕,所以瞒着她。可他也知道以她的机灵,根本瞒不了多久,只是瞒过一时说一时。他低头察看绷带,这样子,别说伤口沾水了,就是动作过大都会扯开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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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树叶 第十五章
浴室的门悄悄地开了,夏启欣站在门口,从穿衣镜里把一切全看在眼里。是心痛还是气愤使得他双眼刺痛,哀怨地盯着杜岩。杜岩一抬头就看到她有些苍白的脸,“霍”地扭回身,低叫:“启欣!”“你还骗我!”夏启欣愤恨地喊,“啪”地把手里沾血的衬衣扔到他脚下。那是杜岩换下的来不及收的衬衣,慌乱中随手塞到沙发下,却无巧不巧地被夏启欣发现了。“启欣!”看到泪水在她脸上纵横流淌,杜岩的心乱了,走过去抱住她,低哄:“别哭!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你瞒着我,我更担心!”夏启欣哭着喊。“好,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一向强硬的杜岩在她的眼泪攻势下不战而降。夏启欣抽泣着低头去看他的伤,问:“还痛不痛?”杜岩捧起她的脸,用拇指撇去泪水,柔声说:“你的泪更让我心痛。”看着她楚楚动人的模样,他忍不住低下头去吻她的嘴唇。夏启欣原本想回应他,就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噢!”杜岩痛叫:“谋杀亲夫。”“活该!谁叫你贪得无厌。”夏启欣破涕为笑。“贪得无厌?真难听。我这叫情不自禁!”杜岩反驳。
“大言不惭。”夏启欣嘲笑他,扶他回卧室躺在床上。杜岩拉着她一起躺下来,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问:“这两天过得好不好?”“很好啊!”夏启欣说。“看来你已经能够接受现实了。”这两天,杜岩一直担心这件事。贺绍文派了急差,害他都来不及给她说一声就出发了。“嗯!我发现很多做女人的好处。”夏启欣有些得意。“说来听听。”“比如,很多事,男人都不会跟女人争,还有不少人爱充绅士,遇到这种人,女人就大占便宜。”夏启欣说着,想起一件事,问:“你是不是为了我和你们的老大闹翻了?”“冒志诚那个大嘴巴说的?”杜岩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做的好事。“你这样很吃亏哎!他是老大,随便一个借口就可以整你。”夏启欣担忧地说。“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杜岩固执己见。“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人和人不同。你不能拿你的处事原则要求别人,可别人却可以利用你的原则来限制你。这条道你闯了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夏启欣劝他:“杜岩,你不要再替他们做了,好不好?”“冒志诚让你劝我的?”杜岩反问。“他是说过要我劝你的话,但是我劝你却不是为了他。”夏启欣义正严辞地说:“我是不希望你成为帮派斗争的牺牲品。就算为了我,你退出好不好?”
杜岩笑着捏捏她的俏鼻,说:“难怪道上很多人不肯成家娶妻,原来一旦有了拖累,就有了唠叼不完的劝降词。”“我是为你好,杜岩。”夏启欣见说了这么多,他仍执迷不悟,忍不住有些恼火了,坐起来说:“这次算你命大,那下次呢?下下次呢?即使你侥幸不会死于非命,那你老了呢?你再依靠什么?你知不知道,一想到你随时都会被人打死,我的心就痛。我这两天是怎么过来的,你知道吗?我不想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启欣!”杜岩感动地把她拉到怀里,抱紧她,脸颊揉着她额前的短发,喃喃地说:“够了,有这些就足够了!你本就不属于这里,更不适合过这种胆战心惊的日子,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的。”夏启欣听不懂他的话,抬头问:“你说什么呀?我们在谈你的事。”“是在谈我。”杜岩温柔地笑着,揉着她的头发说:“文哥给我几天假期,我好好陪陪你,怎么样?”“真的?”夏启欣欣喜地跳起来。真的!这将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命运待他不薄,至少他爱过了——虽然不会有结果!
以后几天,杜岩带夏启欣到处跑,去看赛马,去飙车,混赌场,去看黑市交易。凡是夏启欣能想得出的花样,杜岩二话不说都带她去。看她本性逐渐流露,对他也是一种享受。看赛马时站在座位上大喊大叫;飙车时的狂呼;赌场里赢了钱的兴奋,输了钱的沮丧;看到黑市里的交易目瞪口呆的模样,都那么自然,不做作,杜岩感觉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满足。日子一天天过得很快,分别的时刻到了。夏启欣仍未察觉,他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那些刚经历过的愉快的事。杜岩操纵着方向盘,静静地听着她的聒噪。
当熟悉的街道在夏启欣眼前出现时,他才惊觉,扭头问:“杜岩,你带我去哪儿?”“回家!”杜岩眼望着前方。“回家?为什么?”夏启欣惊诧地问。“为什么?”杜岩觉得好笑:“你不想回家吗?”“想是想,可是……”夏启欣担忧地问:“你自作主张带我回来,你老大会同意吗?”杜岩扭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你是我的人,我要怎么做,他无权过问。”“可是他是你的老大!”“别忘了,他上面还有村叔。以村叔和夏家的交情,他不敢做得太过火。他一定不敢再动你了!”“我是担心你呀!”夏启欣急切地低喊。“这你放心,村叔他不只会为你出面。”杜岩旁若无事地说,其实他心里明白:他是不会再去求村叔的,贺绍文要怎么对付他,他早做好准备了。只为了不让启欣担心,他才这么说。果然,夏启欣安静下来。
将车停在夏宅门前,杜岩熄了火,扭身看着夏启欣,见她垂头坐着不动,于是问:“启欣,怎么了?”夏启欣抬头望着他,问:“你还会来看我吗?”“当然会!”杜岩毫不迟疑地说,心里想的却不是那么回事了。夏启欣仍不肯下车。“又怎么了?”杜岩耐心地问。“你真的会没事吗?”夏启欣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不安。“我不是都给你讲明白了吗?真的没事。”杜岩深刻领略到她的婆婆妈妈,什么话都对她讲清楚了,她还是罗里吧嗦一大堆。夏启欣不死心的拉住杜岩,说:“走!你跟我一起回去。我二哥是律师,四哥是警察,他们会帮你的。”“启欣!”杜岩不能硬拒,随着她下了车,走到大门前,见她要按门铃,他一把拉住她,郑重地对她说:“启欣,听我说:这件事,他们帮不了我。何况我自己可以处理。”“我怕你势单力薄,你斗不过贺绍文的。”夏启欣因他的固执都快急哭了。可是杜岩丝毫不妥协:“启欣,你要学会自立。有些事是别人替不了。我的事一向都是我自己解决。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我说能就一定能做到!”看他说得这么胸有成竹,实际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夏启欣将信将疑:“我心里一直很不安,我好怕你出事!”“你该学会坚强起来,这世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你都要承受,能吗?”杜岩借机引导她。“嗯!”夏启欣用力点点头,对他也对自己承诺。“那你告诉我,你现在是什么?”“我是个女人!”“是女孩!”杜岩好笑地更正她。“是!被你强暴了的女孩!”夏启欣抽抽鼻子咕哝到。杜岩笑着揉了下她的头发,说:“来吧!按门铃吧。”夏启欣并没有按,又追问一句:“你一定要来看我噢!”“一定。你也答应我,不要再自暴自弃!”杜岩说。“是!”夏启欣冲他做了个鬼脸,抬手按下门铃。
不一会儿,话筒开启,里面传来夏启帆的声音:“哪位?”“二哥,是我啦!”夏启欣回应。接着听到二哥的抽气声,大叫“启欣”,随后又有几声惊呼。“你等着,二哥就出来!”夏启帆急切地说,挂断话筒。“我该走了。”杜岩眷眷地看着夏启欣说,有几许不舍。“你不陪我进去?”夏启欣惊愕地问。“我怕你四哥在家,把我来个现场抓获。”杜岩故作轻松地说,低头留下一吻,转身就走。只怕多留一刻,他就克制不住感情了。“杜岩!”夏启欣看着他一步步走远,感觉他好象一去不回了,忍不住担心地叫。杜岩扭头给了她个微笑,说:“没事的,放心吧!”说完,一直走进车子里,才从后视镜里看见夏启欣一脸不舍地望着自己。他不能回头,目光却挪不开那片小小的镜片。这次是生离还是死别,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只想再多看她一眼。当看到夏启帆从门里冲出来抱住启欣后,他才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夏启欣心痛地看着杜岩离开,有多少次要冲动地跟过去,想同他一起走。但是她不能任性,杜岩顶着多大的压力送她回来,她不能让他的心血白费。所以她只能站着、望着。连二哥跑出来抱住她,她都不知道。直到车灯消失在夜色中,她才抬头呆呆望着二哥,喃喃低语:“他走了!”夏启帆看不清车里的人,但敢肯定是个男人。那男人是谁?他为什么送启欣回来,又不告而别?他很想问问启欣,但看见他伤心地样子,只好先放一边,拥紧他说:“我们回家吧!”夏启欣安静地跟着他走进家门,仍不死心地看一眼空寂的街道。
一进客厅,就看见妈、大哥、三哥都在急切地看着她,一见到她就围上来,迫不及待地问东问西。夏启欣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她知道大家都关心她,半个多月下落不明,自然有很多话要问,但是她刚刚和杜岩分手,不想多说话,所以捧住头,靠进二哥怀里。她知道二哥会替她挡回去。果然,夏启帆开口了:“妈,大哥,阿宸,启欣刚回来,先让他上楼去休息,有话明天再说吧!”夏启欣忙不迭地点头,心里却快乐翻了。“也对。”夏启峻说:“二弟,你先带启欣上楼吧。”夏启欣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为避免麻烦,就默许了。由着二哥带她上楼。夏启宸锐利的眼一直在盯着她,等她上楼以后,才说:“大哥,有点不对劲。”“好,还是坏?”夏启峻问。“我说不上来,总觉得启欣不太对劲。”夏启宸揪着眉头说,正所谓关心则乱,他那一双一向能透视人的眼也出毛病了。
夏启帆把夏启欣送到房里,交待了几句就出去了。夏启欣等他一走,就从床上坐起来,赤着脚跑进浴室。浴室的镜子自从她发疯砸掉之后,就再没装,她四处翻找,连片玻璃都找不到,让她有些泄气。忽然灵机一动,她悄悄地打开门走出来。在楼梯口探着头看看,见大家都在楼下,她就蹑手蹑脚地钻进二哥的房间。站在穿衣镜前,仔细打量遍全身。身上穿了一套乳白色的休闲装,小t恤,直筒裤,裁剪合适地将她皎好的身材衬出来。想起前两天,在服装店挑选衣服时,她和杜岩产生了很大的分歧。杜岩要她选女装,她偏好男装,两个人在店里面顶了牛,惹得一旁的小姐偷偷地笑。最终杜岩以不带她去看赛马而逼她答应了对她而言比较吃亏的折衷办法——选套女式衣裤。第一套因繁索的手续而告终——她拉不上背后长长的拉链。第二套因太养眼被杜岩淘汰……两个人东挑西捡选了大半天,才选中这一套挂起来很不显眼,而穿在她身上却是效果最好的衣服,累得一大群人几乎瘫掉。
想想当时的情景,夏启欣仍觉得心里甜甜的。镜子里的女孩笑得真甜,她情不自禁地摸摸自己的脸,这感觉仍象做梦,杜岩就是梦里最甜蜜的回忆。她该庆幸自己是个女人!可杜岩会不会出什么事?有村叔在应该没什么事才对。但她心里的不安出自何因?夏启欣在床角坐下来发呆,坐累了就蜷缩在床角继续出神。后来出神出累了,才枕着手睡着了。夏启帆回房时,就看见她可怜兮兮地缩在床角,无奈地摇摇头。这是启欣从小养成的毛病,夜里睡不着就往哥哥房里跑,所以兄弟几人都练就了第二天一睁眼发现身边多了个人而不惊乱的本事。抱她躺好,夏启帆只好到客房对付一夜了。现在不同以往,以前他不介意启欣和他同榻而眠,换了现在就不能不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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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树叶 第十六章
这一阵,夏启帆一直是家里起床最早的人。做了份简单的早餐,大家都起床了。“二哥,启欣怎么样?”夏启宸帮他把早餐端到餐厅里。“不太对劲!”夏启帆摆放着餐具,头也不抬地说。“好还是坏?”夏启峻打着领带走进餐厅,接过话尾。“好。好得过火!”夏启帆抬头看看他,想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夏启峻只是皱皱眉,什么也没说。三个人心里的想法一致:事情脱轨了!纪云英走进餐厅时,就看见三个儿子一副很苦恼的模样,于是走过去说:“阿峻,阿宸,你们不是还要上班吗?先吃饭,有什么事再慢慢商量。”“妈。”兄弟三人叫到。纪云英走到餐桌前,夏启帆随手把她的椅子拉开。她坐下来,说:“先吃吧!启欣要紧,上班也要紧。”兄弟三个坐下来。
大家刚拿起筷子,就听楼上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一路从楼梯上滚下来。不用看就知道是“火车头”夏启浩,他一溜跑着冲下楼梯,刚把衬衣套上,边扣扣子边走进餐厅,大声嚷嚷:“二哥,你怎么不叫我一声?”“你昨天晚上回来那么晚,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夏启帆关心地问。“不行!今天要听美国那边的结论。”夏启浩端起牛奶,一口气喝下一大半。“慢点。晚不了!”纪云英见他狼吞虎咽的模样,责怪到。“阿浩,查到那个混蛋的下落了?”夏启宸问。“是啊!”夏启浩把面包咽下去,都来不及坐下,说:“那家伙十几天前趁我们一个疏忽溜去美国,我们察了出入境记录才知道。我打电话找查克,请他帮忙,谁知道昨天晚上查克打来电话,说姓单的混蛋被人干掉了。”“干掉了?是谁?”夏启帆直觉事态有些复杂,问。“结果今天才知道。”夏启浩难得冷静下来:“如果是美国那边的械斗,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怕跟这边脱不了干系。”“怎么说?”夏启宸问。“我们新察出单劳应还藏了一批货,他能顺利的逃过通缉,一定有人帮他。而到这种时候还有人肯帮他,那人肯定是冲那批货来的。得了货,他难保不杀人灭口。”夏启浩又捏起一片面包吃起来。其他人的胃口却因他这句话全没了。“你认为,”夏启帆问:“绑架启欣的和那批人有可能是同一批人吗?”“难说。”夏启浩口齿不清地说:“绑了人又不索要赎金,保不准是乘机报复。对了,有启欣的消息吗?”昨晚他回来得晚,所有人都睡了,只是在走廊上碰到二哥。夏启帆见他疲惫不堪,就劝他早点休息,所以他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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