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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乱岑角的路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达瓦里希
她在忐忑中又一次安慰自己法学院和本科申请无关,却不敢想毕业后的去向栏里没有她名字的未来。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地在所谓的“爬藤“的道路上摸索着,好像申请就像在给待办事项打勾,生怕某一步出了错。
屏住气准备再次刷新页面的陈更听见电话对面的尖叫,& 出了!成绩出了!& 她赶紧点击鼠标一气呵成地输入密码和验证码,从手捂住屏幕,从指缝间看她最后的结果。
阅读30,听力30,口语23——陈更的心已经快跳到了嗓子眼——写作28。111分。
过了线,陈更长吁一口气,然而面对没有长进的口语,她还是感到挫败。口语练了很多次tpo却还是停留在原地,她不甘心却只能认输。陈更打起精神,装作一切都还很好的样子,“考得不错吧?恭喜恭喜!”
& 我考了118——& 赵文欣仿佛不可思议般颤抖着说,& 我真的不用再考了!我口语拿了28!&
口语。陈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垂了下了头,她却挤出一个笑容,& 太好了,终于分手了。&
& 是啊!& 电话那头有些吵闹,陈更猜测是赵文欣叫来了父母,& 谢谢你陪我练口语!&
陈更一边说着不用谢一遍用力憋回快要落下的泪水。
半晌,电话那头再次清净了,赵文欣的语调却仍是兴奋的上扬,& 你呢?&
& 111.& 陈更闷闷地说。
赵文欣有些不知所措地沉默了会,她安慰道,”最好的总是在最后来。你相信我,你的运气都攒到了申请季。&
the best is yet to e——这是每个人都在说的、无法被验证的废话。上几届的胜出者录取经验的时候,好多人总会写上这样一句来鼓舞学弟学妹们。申请季几番波折也不要紧,总是会happy ending的。
可是陈更从不相信这样的话。因为她和徐行之间,她也曾经相信过会是个好的结尾,可是老天从没有给过这个选项,他们反而越来越远。
如果可以,陈更很想把这一刻记录下来,在未来某个时刻回顾时才发现原来这次失败是多么地不值一提。当陈更忍住眼泪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鼓舞自己的能力。
纪德日记里那句颓丧又无力的自白在此刻显得无比尖刻又残忍——“我总想知道自己将来是什么样子;我甚至不清楚自己要成为什么人,但是心里完全明白必须选择。我希望能走在确定无疑的路上,一直走到我决心去的地方;然而我却不清楚,不清楚自己究竟应当要什么。我感到自身有千百种可能,总不甘心只能实现一种。每时每刻,每写一句话,每次有什么举动,我就战战兢兢地想,这又是一笔,添在我这行将固定的形象上,就抹不掉了:这是一个游移不决的、毫无个性的形象,一个怯懦的形象,只因我不会选择,并且勇敢地限定自己的形象。”
在同样天空灰白的下午,窗外呼啸而过的车流带走了时间,陈更伫立在落地窗前,像纪德在130多年前一样祈祷着,& 主啊,让我只追求一件事。不懈地追求那件事吧。&
可& 那件事& 到底是什么? 得意时从不会想到放逐和纯真的理想,只有在失意时才会如陶渊明般想要逃离。陈更花了很久才明白,她口中的追求只是海市蜃楼,一个虚假的乌托邦——在大多数时候,自己只是顺着人潮推搡着漂流着,爱和理想仅仅是临时避难所。
赵文欣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安慰她的话,告诉她成绩没有那么重要,又鼓励她重新再来。陈更说了谢谢,心里却一团乱麻。
挂掉电话,她再写了一套sat的语法,对答案却发现错了许多。颓丧的陈更倒在她queen size的大床上,仿佛这是最后的温柔乡。
她不甘心。
然而,此时此刻,在陈更纷乱繁杂的大脑里,她最想弄明白的是自己是谁。陈更已经安静地按照一条人生道路走了十七年,却不知道热烈的活着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她以为爱一个人就要爱到最后,却不知道终点和爱情到底意味着什么;她以为法学院会把她摆渡到幸福的彼岸,却无法说出除了professional services是个稳定又高薪的职业道路之外的理由。
陈更知道这是个很困难的任务,一个夜晚无法回答出纪德在十几年的日记里挣扎的问题,所以她决定像当初她安慰王应呈那样安慰自己,& 有些人适合边走边摸索& 。





去乱岑角的路 被搅碎的宁静
tasp的面试就在周末。
只能掌握自己能掌控的——于是陈更反反复复地背了很多遍“介绍自己“的答案,好像她的十七年已经被那些文字牢牢定义。同一天,赵文欣信心满满地告诉她自己递交了sshi的申请,更高的分也是更足的底气。
哲学社的同学里,有四个人要申请sshi:陈更自己、赵文欣、王应呈和张晋之。然而她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去得了的,去年只录取了一个人,她有大概率不会是幸运的那一个。如果两个都去不了,陈更就准备待在a市组织哲学社的活动。她这样想着,却不希望这个可能会发生。
准备面试了一上午已是十分疲惫,陈更决定去高中的图书馆还她已经逾期快半年的书。学校和家在一条公交线的始发站和终点站,所以从前她每周末都会坐这趟车回家。这条线路承载过两年前她和徐行曾经发过的信息,她并不轻松的学业,还有沉默的孤单。
孤单是没有边界的。此刻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的陈更难以分辨窗外发生的变化,但当这路公交车更新换代、有些污痕的绒布被撤下换成了光洁却有些冰凉的塑料座椅,陈更才理解时间和孤独的确是被切割的。
时光的缝隙中,她的学生卡还作为着她存在过的证据保留着。拿着旧学生卡的陈更借口说自己生病迟到,却被保安叫住,有些狐疑地看着她,& 你班主任叫什么名字?&
& ——老严& 她苦苦思索,想起班主任那颗标志性的稀疏的头顶,她脱口而出,& 严立群!& 保安像宣判似的,终于点点头放陈更进了校门。
刚放寒假不久,b校的主教学楼已经空空如也,高一高二的学生已经回家。想起几周前不愉快的谈话还有那个如肉中刺般的名字,陈更心中难免忿忿。高叁楼在林荫道的尽头,是一座才翻新的教学楼,十五个班淅淅沥沥地分布在六层里。要去图书馆不可避免地要经过高叁楼,陈更从楼下也能遥遥望见十班所在的教室,还有课间攒动的人头。本能般,她辨别着徐行是不是在这混乱的背影中,片刻后,陈更终于意识到自己愚蠢的行径,收回目光像图书馆奔去。
b校的图书馆、后花园的沉思湖、教学楼间的林荫道是年轻的情侣们约会的好去处。陈更在月考后会常常去沉思湖畔坐上一下午,再转悠到图书馆去写作业。有时班级间打篮球比赛的时候,她也会在篮球场的角落驻足一小会,远远地看着欢呼的人群和那些让她感觉有些陌生的同学,再沉默地去那个属于她的小小天地。
陈更早已体会不到属于一个集体的感觉。每年的元旦晚会,她总是主动请缨坐志愿者,手忙脚乱端着彩带从门后看排练的同学们唱着歌;运动会结束合影时,她甚至希望把自己的存在搅碎抛进人海里。她努力活在人潮中,也努力被淹没。一阵阵的寒风像海浪般汹涌,刺痛了陈更的脸,也让她清醒:她说服了自己就这样活着。
像是踏在云雾里,陈更有些浑浑噩噩地走进图书馆,把背包里的书插进还书处小小的门缝里,附上了自己的名字和两百元逾期费。那几本书她和b校除了学生证外最后的联结,今天把他们一并交还给学校——虽然她并没有看完。
离开的时候,陈更还是去了高叁教学楼。正值下午放学,楼梯间只有零星的人影和被压低声音的窃窃私语。还没搬到这栋楼时她就离开了,现在换了归属的她再回到这个本该属于她的地方,有些怅惘。
陈更先去了十五班找余微——很明智的选择。& 余微,看看谁来了——& 她大摇大摆地走进没几个人影的教室,喊道。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余微看到她便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手上还拖着扫把,“你怎么又来了!”
& 来看你& , 陈更笑得眉眼弯弯,& 今天你做值日?&
& 是啊& ,余微说,& 晚上跟我去食堂吃饭?&
& 好。& 她们两个都对几周前陈更的到访闭口不谈。刹那间好像又回到了高一她来找余微吃晚饭的时候,一个人排队打饭一个人去占位置般心照不宣。陈更时常觉得这份快六年的友情是她情场失意后上天给她最好的礼物,就算两人也一样走上不同的分叉路口,她们却还是惺惺相惜。余微喜欢文学于是不顾众人反对读了文科,t大文科营的名额也坚决地去争取,而她连转文科的勇气都没有。不过,陈更即使会羡慕余微的从容和洒脱,却对她的每一份成就都无比骄傲。
路过十班,陈更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下来,手却被余微死死地拽住。& 我们快些走吧& ,她微笑着语气柔和地说,却不容置疑地加快了速度。陈更忍住往教室里望的冲动,憋了一口气转过头,却听见背后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陈更。&
她忽然怔住,灵魂忽然如被灌铅般沉重。她徐徐转过身去,余微却在前面死死地拽着她,小声叫她别去。片刻的时间像是被拉扯成了十年一样长,陈更终于认输般停下来,看着那个高瘦却疏离的身影,嚅嗫道:& 找我有什么事吗?&




去乱岑角的路 长作经时别
“我想跟你谈谈。”对面的人走进了几步,好像是在请求又好像在试探。
“我们谈什么? ” 陈更仰起头,努力撑出一丝笑意,“上次谈的怎么样,徐行同学?”
故意的语调即使是余微也能听出话语间的颤抖。陈更的心脏忽然怦怦地跳了起来,像是被狠踩一脚油门,她索性不再假装平静。她转头低声让余微在楼梯角等她,余微用力地握住她的手,好像一股热流从她的指尖传递到陈更的心脏,汇作支撑她面对徐行的力量。
陈更鼓起勇气直视对面那双注视着她的眼睛,让她感到又陌生又熟悉的眼神,甚至有一丝悲哀。
“陈更”, 徐行这次也像普通同学一样唤她,“你为什么要转学?“ 他见她沉默,低下头继续说,”还有为什么删掉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有很多事情需要说清楚。”
陈更还是那样定定地看着他,却聚焦在他的背后的某处角落。
他们从来没有这么正经的说过话。即使在暧昧不清的时候,也很少互相认真地交流些什么。陈更曾经想要让他看到自己闪光的地方,却没有勇气告诉他。她自以为是地以为徐行能懂她,裹着骄傲外皮下的自卑却让他们彼此错过。
“那好,我们一件一件来。” 陈更哽咽了一下,“我不想在这里待了,所以我想转学。我不想再和你有联系,所以删掉了你。我现在在a市的国际学校读书,明年去美国念大一——这个回答你满意吗,徐行同学?”
陈更一口气说了好多话,胸口不住地起伏。从前她表达自己的感情都是给他写信,在灯光下修修改改很多遍她的烦恼和她的奇思妙想,半夜才发给他或者第二天塞进他的抽屉里。第二天陈更总会收到他的回信,不论是寥寥几字的评价或是一小段的安慰。她尽己所能地真诚示他,现在回想才发现,自那时起他却很少说他的事情。
她至少有很努力地去靠近过他。
“所以我可以问了吗?” 陈更深吸一口气,心跳得如响鼓重锤,“你喜欢过我吗?”
“陈更。” 他忽然提高了嗓音打断了她,几乎有些失态。半晌,徐行回望着她倔强的眼神,语气却忽然软了下来,“我现在有女朋友。”
“多久认识的?是不是叫宁夕?” 得到亲口承认的陈更眼前一黑,她努力站定在他面前,大口大口地呼吸,不想失去摇摇欲坠的自尊,“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考完试就没有再回过我消息;我就想知道,我们到底算什么。”
“你怎么知道的她?”徐行有些吃惊。
“请你回答我。”
“请你回答我。” 她声音越来越颤抖。
徐行缓缓蠕动的嘴唇一张一合,她曾经幻想过他温热的唇贴着自己的脸庞,此时此刻他说出的话却如刀锋般锋利和寒冷,把玫瑰色的回忆滤镜割成细碎的一片一片,“我…喜欢过你。”
喜欢过。仿佛得到了甜味的慢性毒药,她不想把它吞掉。
陈更宁愿他从来没喜欢过自己,那样她在远方想起这几年时光时,就会释然地和新的朋友开玩笑说自己看走了眼,或者在酒局中当作真心话大冒险游戏的笑料。
“你为什么喜欢宁夕?” 陈更已经决定捅破自己那层故作疏离的保护壳,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我和她很不一样。“
这个棘手的问题让徐行有一丝难堪,他却说,”你很特别。“
但是宁夕更好。陈更心里默默接下他的话。
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入余晖洒在徐行的脸上,暮色将至,时光的流逝也变得温柔,好像他们根本就没有过分别。陈更想冲上前去给他一巴掌,最后手却有些僵硬地放下。陈更很想说一句各自安好再潇洒离开,却私心地希望他一直都不要好,那样才能捡起她散落一地的尊严。
陈更不允许自己再输掉。她在心里默默地描绘着他脸庞的轮廓,把那副眉眼涂黑又擦掉,靠在墙边,故作轻松地说,“谢谢。高考加油。” 然后转头准备离去。
徐行却再一次抢先一步,拦住了她。有些沉默地盯着她头顶翘起的碎发,他问,”你想去哪个学校?“
”怎么忽然这么关心我?“ 她有些讽刺地笑,”宾大。“
其实此刻之前,陈更没有想过申请宾大,但她脑海中忽然想起徐行偶尔提起过他想读经管系,于是她随口扯出一个谎。慌乱中,陈更只想拿起一切可以保护自己的工具,因为她发现自己永远没有勇气心平气和地对待面前这个装作无辜的人。
“你知道吗,b市还从来没有人申请上过。” 她一字一句地,“我会是第一个。”
“然后我会读t3的法学院,在外所做一个律师。” 陈更一股脑把她从没告诉过他的野心全告诉了他。
徐行有些吃惊又有些茫然地看着她。陈更更确信他对她其实一无所知。
他是个在九百万人参与的游戏中规矩的好学生,和她两年前一样。他还不理解另一套竞争中的你死我活,也许更不知道t3的法学院是哪几所,lsat是什么。陈更这样想着,痛苦竟然觉得有一丝释然,好像自己正在用一种残忍而现实的方式把自己和徐行切割开来,分隔在两个世界。她其实,比他成熟很多。
徐行良久没有说话。等到陈更已经受不了死寂的沉默,她终于给了他台阶下,“高考加油。”
陈更猛地转身跑去楼梯角,扑进余微的怀里。余微拍拍她的肩膀,眼泪才似掉落的枯叶缓缓地流下。
这一仗,她好像终于赢了。陈更终于让徐行看到了她隐藏在沉默下的爆发,却是以这样两败俱伤的方式。




去乱岑角的路 题外话|:被忘记的年岁
昨晚细细回忆起我的life trajectory,发现每个节点都以不可思议的方式相连接,而不到最后是一定看不出来结尾在哪里的。我曾经喜欢过的男生和我同窗十来年,最后无疾而终;以前想读的专业、之后的工作,也是因为一纸录取改变了方向。
爱的余温消散之后,仅剩的矫情也变得弥足珍贵。偶尔从记忆的抽屉里捧出那段时光碎片,抚去灰尘,看到玫瑰色滤镜下的我们。
我对这位已经面目模糊的同学说,“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也许我们再也见不到。” 想象中,他一定是有些吃惊地,摆摆手说不会,“别那么悲观——未来的事情先不要想那么多。”
被吹散的泡沫在阳光下闪烁着,他的声音我也难以从记忆里拼凑出形状。我看见我自己跟他说了再见,最后一次去了学校的湖边,显得很有仪式感的样子,再打车直奔机场。然后就真的,真的很多年没有见面。无论是在南京东路,西湖边,还是在国贸叁期,我都偶尔会想到这么一个人。曾经在我生命里出现过很久很久,说不上对他有什么具体的感情,却占据过我的思绪。
不是我太悲观。
我的确去了很远的地方,我们的关系也如风筝断线。在那个分叉路口,我选了另一条路,脱离了曾经的小小世界。而曾经的熟识的朋友们,都留在了原地,或是坚持走那条既定的道路。
有时会无比期待做梦,他偶尔会来光顾。我会梦到初夏的窗边,微风拂面,他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写作业,我不敢去打扰。或者考试前,我问他能不能给我打打气加加油,他无奈说好。
太易碎了,那不是真的我。只是多年后,那么真挚的、小心翼翼的心情,还是熠熠生辉,永不陨落。




去乱岑角的路 到灯塔去
在最近接连不断的打击里,陈更已经学会了整理自己的情绪。用衣角蹭掉留下的眼泪,她努力扬起嘴角,拍拍余微的肩膀,“我没事了,咱们去吃饭吧。”
余微无奈地笑,“怎么可能没事?一会再去吃饭就好了,不急。”
”我已经学会不去在意了。“ 陈更反过来说安慰她,哭久了的嗓音有些沙哑,”忘掉他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其实,每次和徐行说话的时候,我都感觉他好陌生,我自己也快认不出我自己。“
“我一直觉得你和他都不是很熟的,你们平时也很少讲话,“余微说,”你是怎么确定自己喜欢上徐行的呢?“
陈更也思索过这个问题很久。她得出的答案不过是,徐行曾经在她考差的那一天默默拭去她的泪水,他们之间秘密的交流和让陈更眼红心跳的暧昧,还有那似乎遥不可及的完美形象——冷淡的温柔,一副好皮囊,骨节分明的手指,似有若无的笑容——都让她心动过。
她了解他什么呢?陈更以为他也是想去t大的,两周前的对话却终结了她的一厢情愿。一起努力,考上top2,他读经管,她读法律——像小说里写的一样光明的结局。
“其实我们有互相写过信,还写过邮件。” 她把这个秘密捅破,“我以为他会懂我。” 并排走在老旧的石板路上,她们像一年前一样手挽着手,“微微,你知道吗,我曾经以为我和徐行高中会在一起的。我甚至还想过我们会读一个大学,毕业了一起留在北京工作,甚至结婚….“ 她喃喃道,”这个想法疯狂吧?”
“是够天真的。”余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哪里来的永远在一起这么一说呢,生活也不是小说,变数太大了。我觉得我比徐行懂你,是吧?” 余微骄傲地拍拍胸脯,逗乐了陈更,于是她接着说,“你爱的是想象中的他,一个不会考差的学神,长得好看还对你温柔的同桌,但他真的没那么好。他说不想去t大只是因为没考好而逞强的借口罢了。如果他按照高一高二的成绩,他不会这么气急败坏的吧?是你戳中了他的傲慢他才会这么说。”
祛魅后的青春躁动果然直白又无聊,当缘分流失殆尽的时候,粉红色的泡泡也只是一拍就散,陈更想。
她别过脸看向余微,还是一如往常的游刃有余,风风火火。冬令营面试后余微回到学校继续复习,缺了几天课的她上周的数学小测考的并不好,她却依然神色平静,看不出异样地安慰着陈更。
想起自己扶不上墙的口语和并不遥远的sat考试,陈更挥挥手洒脱道,“还是别说他了,咱们去吃饭吧。你还要上晚自习,我也得回去写sat。”
“你们不会上晚自习吗?” 余微问。
“强制性的没有。”陈更说着说着,才发现分离后,她和余微也很少谈起那些共同话题之外的生活,“我一般会去图书馆或者社团的教室写作业,然后写历史课研究项目的论文,一般待到11点再回寝室。”
“这样啊。”余微点点头,“现在不去t大了,我们俩在情人坡散步的梦也没法实现了。话说,你想申请哪个大学?”
每一个系统都有自己的所谓“黑话”把不是参与者的人排除在外面。就像徐行还不知道lsat,余微不知道她上不上晚自习,陈更不知道那些已经远去的自主招生考试、培优班,亦或是被争抢的领军、博雅名额。
余微问她的一瞬间,陈更脑海里浮现出不久前她在徐行面前夸下的海口。宾大是学校里很多比她准备更充分的人攀爬的目标,每年的一个录取让很多人跃跃欲试,她其实毫无把握和自信。
而在余微问她之前,她对自己的申请季也只是管中窥豹般的臆想。新的学校让陈更暂时还找不清自己的位置,但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想去一个很有名的学校。甚至更俗气的,如果有那么一丝希望的话,她想去harvard或者yale——这些在b市没人摘取过的镜花水月。
她努力折腾就是为了够到大洋彼岸,然后摆脱一样能望到尽头的人生和被束缚住的自由。
“也许宾大吧——” 陈更笑笑,“反正我是这么跟徐行说的。其实我根本没有去过费城,这么说只是想气一气他而已。“
”宾大是个好学校,法学院也不错。” 余微推开食堂门,随便找了个位置放下包,“你去宾大,我去t大,然后说不定我还会去费城读llm,就会再汇合了!”
看她展望着未来,陈更明白余微是在安慰她,却不想打断——这样的承诺和她曾经臆想徐行和她的故事结局又有什么区别呢。变数太多,命运的小舟最终流向哪个入海口是无法被掌控的。无数郑重其事的约定最后却无一逃不过被当事人轻描淡写地撕碎,她已经不忍心把余微的美好愿望放进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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