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大厂子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鹿子草
为了当上打字员,不惜死记硬背几千个逻辑全无的汉字顺序!
是她出现幻觉了吗?
可是,他这名声这么响亮,厂里能让他去办公室当打字员?
据她所知,机械厂的打字员是厂委办公室的职位,干部编制。
小混混要去当干部啦?
到时候,整天在厂领导眼皮子底下,穿着衬衫中山装,日复一日规规矩矩地打字交差。时不时还要因为打出了错别字,被厂办那个挑剔的冯主任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万一他克制不住脾气,一时烦躁将冯主任给打了……
那个画面……
夏露唇角牵出笑漪,盯着戴誉的背影,思绪快要发散到马里亚纳海沟收不回来了。
戴誉感觉有视线落在身上,唰地回头,对上她含笑的眼睛。
气氛有点微妙。
像是抓住她什么把柄似的,他嘿嘿坏笑两声,挤眉弄眼道:“哥长得帅吧!”
夏露在心里点点头,侧颜尤其迷人,鼻梁也生得很优越。
面上却一脸嫌弃,指着他的脸颊道:“你脸上蹭上机油了。”
戴誉:“……”
自作多情的毛病得改改了……
第10章
不知夏露到底得罪了谁,轮胎上被人扎了六个小洞。
戴誉做事仔细,做手工尤其认真,非得将那六个漏气点的补丁弄得排列一致,补得漂漂亮亮才算完。
“后胎先将就用着吧,再扎几次就得换新的了。”
夏露无所谓地点点头,不甚在意。
这个年月,补车胎是家常便饭,她爸那辆自行车的内胎都补了二十多次了,还不舍得换呢。
干完活,已经临近中午了,戴誉有点饿。
这些天他都是独自守在这边,二虎会在十二点左右给他送一趟午饭。不过,看今天这雨势,怕是得迟到了。
“你自己待会儿吧,我出去抽根烟。”留下这么一句,他便推门出去了。
夏露合上膝头的课本,将木椅稍稍向右侧挪动一小步。
这个位置,透过玻璃窗,正好能看见站在屋檐下抽烟的戴誉。
戴誉今天穿得很随意,身上是厂里最常见的印有红色标语的跨栏背心和工装裤,头发也被风吹得乱糟糟的。
全然不似前几天的花枝招展。
只是他身材比例太好,肩宽腿长的,凭着他的美貌,即便套个麻袋都好看。
夏露悄悄向外瞄了一眼,见他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一手插在裤兜里。
不笑的时候表情有些淡漠清冷,与跟她插科打诨时判若两人。
短短一支烟的功夫,已经与路过的四五个熟人打过招呼了,有两个年轻女同志还挺漂亮的。
也不知打哪认识那么些人。
也许他那天说的话并不是胡扯的,喜欢他的小姑娘没准真能从厂大门排到滨江路去……
正这么想着,就见他眺向厂大门的眼神一亮,唇角略勾,整个人像是突然充满了电,身板都比刚才更挺拔了!
夏露也向马路对面望过去,没辨认出有什么特别的人。
不过,想想也知道,肯定是见到哪个女同志了,不然脸上能笑开了花?
转回的视线却隔着玻璃窗与戴誉的碰个正着,对方咬着烟冲她挑眉一笑,痞里痞气的。
夏露不屑地瘪嘴。
二虎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厂门口了,戴誉早就唱起空城计的胃终于有了着落。
他的心情都跟着二虎飞奔的身影飞扬了起来。
将发丝凌乱的脑袋探进门里,提醒道:“这会儿雨停了,你赶紧回家吧。走晚了,又得等半天。”
八月的雨总是一阵一阵的,下起来没完没了,有时能持续一整天。
夏露看了眼天色,雨果然已经停了,只是雨云仍然浓重翻滚,黑魆魆的。
“修车钱多少?我明天给你送过来。”夏露边说边脱身上的衬衫。
“衣服你先穿着吧,抽空还回来就行。”戴誉将眼神收回来,瞥向别处。
“别了,还是给你吧。”夏露哪敢穿着男人的衣服回家去,到时候少不得要经历一番盘问。
戴誉没吱声,用手点了点她的布拉吉,又扯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跨栏背心。
夏露不明所以地低下头。
这一看便闹个大红脸——她今天穿着一件淡黄色布拉吉,被雨淋湿后尚未干透,透过半透明的布料,能窥见她内衣的粉色碎花。
夏露赶紧重新套上衬衫,罕见地结巴道:“那,那修车钱多少?我明天连着衬衫一起送过来。”
“都说给你免费服务了,大老爷们哪能出尔反尔。”戴誉眯着眼睛叼着烟,也不看她,“就当是给你赔礼道歉了!”
夏露以为他说的是之前不让赊账的事,暗自嘀咕,难道自己在他心里那么小心眼吗?
直到她骑着车,进入通往机械厂洋房区的大门后,才回过味来,他说的可能是上次在工人俱乐部的事……
夏露将自行车停在白色小二楼的廊下。
背着书包进入大厅时,被里面的情况弄得一愣。
这个时间点,本应冷清的家里,居然意外的热闹。
妈妈和李婶正端着茶水点心,从厨房出来。
“妈,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夏露与客厅里的客人打过招呼便赶紧找到母亲。
夏母的面色有些憔悴,一脸担忧道:“还不是因为你爸!上午给一机部调研组做工作汇报的时候,突然晕倒了。电话打到我们医院,我这不就赶紧跑回来了!”
六零年代大厂子弟 六零年代大厂子弟 第12节
夏露握着母亲胳膊的手攥紧,焦急道:“我爸呢?”
“在卧室休息呢!又是低血糖!已经给他挂上葡萄糖了,这么大岁数的人了,真是不让人省心!”
守在一旁的侯秘书赶紧替领导圆场:“何主任,这次主要是我的工作疏忽,夏厂长这几天一直在一线指导工作,我也是跟着瞎忙活,忙起来就忘记提醒夏厂长吃饭了!您批评我吧!”
夏母神色稍缓:“跟你有什么关系,夫妻二十年,我还能不知道他是什么脾气?搞起科研就六亲不认的主!连他自己都能忘喽!”
客厅里有一位客人是一机部调研组派过来的慰问代表,毕竟夏厂长是在给他们汇报工作的时候晕倒的。他们总不能对此不闻不问。
这位代表听到他们的对话,暗暗点头。
夏启航是留苏博士,老牌军工专家。
两年前才被第一机械工业部的李部长亲自点将,从首都调来滨江机械厂主持研发工作的。
那时候,因为在华苏联专家被大规模召回,许多中苏合作的科研项目被迫中断,其中就有滨江机械厂的发动机项目。
夏启航果然没有让李部长失望!
滨江机械厂——一个依靠维修发动机起家的工厂,却在紧要关头独辟蹊径,传出自主设计航空发动机试验成功的好消息,这无疑给国内有些低迷的科研事业打了一剂强心针。
他们调研组一行的目的就是听取关于新型发动机的成果汇报。
未料,夏启航在一线连续奋战好几天,体力透支,就那样在他们面前晕倒了!
夏露帮着母亲招待客人。
倒茶时,看到坐在单人沙发上的赵学军,她有些意外。
赵学军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接过她手中的茶壶,主动解释:“我父亲还在厂里主持工作,让我代表他来看看夏叔叔。他下了班再亲自过来。”
睇一眼她身上衬衫,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
第11章
赵学军的视线一瞟过来,夏露便察觉出自己的不妥。
戴誉的衬衫下摆有些长,为了行动方便,她将两片下摆在腰间打了活结。
虽然男女衬衫款式相似,但仔细观察的话,还是能瞧出端倪,尤其她身上的这件尺码特别大。
她面上全无异色,镇定自若地帮客人们上了茶,便上楼换衣服去了。
进入卧室,回身刚要关门,就见一个小毛头在外面推她的房门,想要往里挤。
夏露吓了一跳,怕夹到他的手,慌忙开门将人拎进来。
“夏洵,你又淘气是不是?刚才跑哪去了?回来那么长时间不见你人影。”
小男孩夏洵嘻嘻笑:“外面人太多了,妈妈不让我出去捣乱,我就去看着爸爸打针了。”
夏露忙问:“爸怎么样了?醒了吗?”
“早醒了,妈妈说他是饿晕的,吃顿饱饭就好了!还把我的巧克力和大白兔给他吃了呢!”
夏洵钻进门,直奔房间中央铺着紫色床单的大床而去,不顾夏露反对,爬到她姐床上趴着去了。
夏露瞟一眼墙上挂钟,快一点了,正是他每天午休的时间。
索性不再管他,去了隔间换衣服。
不过,这小家伙今天有点反常,隔了十分钟出来,他还没睡呢。
“困了就赶紧睡吧,等什么呢?”夏露扯过凉被帮他披上。
“小夏同志,我有事跟你说。”夏洵板着小脸,难得的郑重其事。
他妈妈找姐姐谈话的时候,都喊她小夏同志。
夏露没接茬,自顾自去茶几上倒了杯凉白开。
“你刚才在楼下见到赵学军了吧?”虽然是疑问句,夏洵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别没大没小的,你得叫赵大哥。”
“哼,你也比他小,你怎么不叫他赵大哥呢,你不叫我也不叫!”
他有一次听姐姐管赵学军叫赵学长,还有一次叫赵同志。
同志他知道是什么意思,学长不知道是啥。
六岁的夏洵小朋友还没接触过学长这种生物。
夏露故意肃着一张脸道:“夏洵同志,你要是没什么正经事,我就走了,楼下还有客人呢。”
夏洵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突然道:“赵学军是不是要当我姐夫了?”
夏露微愣,眉头轻蹙了一下,旋即在他光亮的脑门上点了点:“你从哪听来的?净胡说!”
“你别管我从哪听来的!”夏洵从床上爬起来,叉着腰增添气势,“我告诉你,我不同意赵学军当我姐夫!”
他偷偷听见过父母谈话,妈妈想让她姐嫁给赵学军!
夏露见他人小鬼大的模样,忍着笑,故意逗他:“那不行,我都答应人家了,要让他当夏洵的姐夫!”
夏洵一听,赵学军果然要当他姐夫,顿时急了:“不,不行!我不同意!”
“哦,你说说你不同意的理由吧!”
夏洵脱口道:“赵学军屁股上有个癞哈蟆!”
“咳咳……”夏露被呛得不轻,赶紧将水杯放下,“又胡说什么呢?”
“真的,大毛跟我说的!赵学军左屁股上有个癞哈蟆胎记!”
大毛是徐副厂长的大孙子,比夏洵还大一岁。
夏露憋着笑,面色古怪道:“大毛怎么知道的?”
“大毛听他家保姆张阿姨说的,”夏洵很聪明,知道他姐肯定会追根究底,口齿伶俐,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张阿姨丈夫的侄子跟赵学军在澡堂碰见过,是他亲眼看见的!”
夏露一听这七拐八绕的关系,就觉事有蹊跷。
在他头上揉了一把,警告道:“行了,少听外面那些谣言,你也不许在外面跟着起哄胡诌,听到没?”
夏洵不服气地撅着嘴:“人家看见过的都说有,你又没见过他屁股,你咋知道没有?”
夏露不跟他这逻辑混乱的歪缠,将他按回床上午休。
见他瞪着眼睛不睡,无奈安抚道:“没人让他当你姐夫,你快睡吧!”
夏洵对她的表态基本满意,哼哼两声,傲娇道:“赵学军长得还不错啦,个子也很高。但是!我可不能有个屁股上有癞哈蟆的姐夫,太恶心了!大毛要是知道了,一准儿得嘲笑我!”
*
夏露再次来到客厅时,夏启航已经送走了几位客人。
调研组的同志见他身体无恙,说了几句保重身体之类的客套话,便不再多做逗留,告辞离开了。
赵学军见夏露上楼半天还没下来,想着得与她见一面再走,便自觉留到最后,像个主人一样,陪着夏启航送客。
似乎是受了夏洵刚刚那番话的影响,夏露再看赵学军的时候,便有些晃神。
怕自己不小心笑出声来,太过失礼,夏露在赵学军面前时便一直半低着头。
赵学军发现她今天分外沉默,也不敢与自己对视,以为这小姑娘是突然见到心上人害羞了。
他了然一笑,十分温和又包容地对夏露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便点到即止,提出了告辞。
夏母见他要走,赶忙轻推了一下女儿肩头:“露露,快送送你赵大哥!”
夏露:“……”
不待她反应,夏启航已经替女儿解围了:“胡闹!哪能让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送客!侯秘书,你帮我送送小赵同志!”
看着侯秘书与赵学军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夏启航转头,一脸安慰,语气温和地对着女儿道:“爸爸没事,你也忙了一天了,回房休息去吧,顺便看着点夏洵那小子!”
将客厅里的所有人都打发走了,夏启航才难得严肃地对妻子开口:“老何同志,我觉得在女儿的婚事问题上,我们还没有达成共识。需要好好谈一谈。”
比划了一个“跟上”的手势,便背着手,往卧室里走。
夏母被他在家里还逞领导威风的派头气得够呛,噔噔噔气势汹汹地跟了上去。
关上门,就先发制人道:“怎么没有达成共识了?学军那孩子多好啊!出身好,自己也上进!跟我们家门当户对!”
夏启航请她坐下,又亲自倒了茶递给她,才不疾不徐道:“赵学军确实还不错,可我女儿也不差!她下个月才过十八岁生日,接下来的一年更是要将主要精力放在学业上,准备高考。没有必要这么早就谈婚论嫁。”
“又没让她现在就结婚,可以先订个婚嘛,把事情先定下来。”
夏启航摆摆手道:“你问过女儿的意愿没有?我们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你觉得女儿对赵学军有那方面的意思吗?”
“她那样子一看就是开窍晚的,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那就等她开了窍再说。我们是给女儿挑未来丈夫,不是在给你挑女婿,不要主次不分。”
夏母犹豫道:“学军这么好的孩子,我是真怕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那也不能急,”夏启航顿了顿,扔出个重磅炸弹,“而且我听说,老赵的夫人,有意跟省城的许副市长结亲。”
夏母直接被这枚炸弹炸晕了:“?!”
不是明示暗示过好几次要做我家的乘龙快婿吗?
怎么突然变卦了呢?
第12章
厂长夫人与副市长夫人的频繁接触,似乎给有心人释放了某种信号。
不但夏启航觉得赵许两家已经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就连厂长夫人的亲弟弟也对此深信不疑。
陈斌大爷似的翘着腿,神色颇为倨傲:“我大外甥学军,马上就是许副市长的女婿了。许副市长分管的就是工商业这一块,所以这个生意,别人做不得,我却做得!”
戴誉含笑听着,视线在对方的手腕上短暂停留。
除了食堂的大师傅,他还没见过这么富态的。
英纳格手表的金属表带居然能勒进肉里!
六零年代大厂子弟 六零年代大厂子弟 第13节
都说外甥像舅,赵学军和陈斌这对年岁相仿的甥舅俩,眉眼间确实有点像,不过雕牌和周隹牌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这么长时间没消息,戴誉还以为那八百块的生意凉了。未料今天突然收到了陈斌来老饭馆吃饭的邀约。
不过听锣听声,听话听音,陈斌这一番扯虎皮拉大旗,显然是另有盘算。
戴誉敷衍地笑笑:“陈队长厉害。”对方在厂保卫科当着一个小队长。
“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要不要听听。”陈斌缓缓吐出一个烟圈,两条腿像上了发条似的抖啊抖的,抖得杯中酒都泛起涟漪。
“请讲。”戴誉端起酒杯。
“我负责找销路,而且保证没人会查到咱们。你负责提供粮食货源,我们利润五五分怎么样?”
这是想凭着所谓的副市长的关系,空手套白狼?
戴誉心中冷笑,他没记错的话,那位所谓的许副市长,过不了两年就会被下放。
赵学军对此心知肚明,以他的为人和野心,即使市长的女儿是个天仙,他也是不会娶的。
“老哥你是有了工作不愁吃喝,弟弟我还是无业游民呢!就算赚了钱也不敢光明正大地花。我现在只想赶紧找份清闲工作,没事再跟老娘要点零花钱,够我自己花就行了。”
脸上那表情,好像啃老是多么值得自豪的事似的。
陈斌嘴角扯了一下。
“前两年这生意比现在好赚我都不乐意干,陈队长知道为啥不?”戴誉把玩着酒杯,懒态里透着点玩世不恭。
陈斌不想出八百块买断那个货源就是存在这方面疑虑,他怀疑红旗公社那边无法长期供货。
“你看我像是能吃苦受罪的人吗?”戴誉将白皙修长的两只手往他面前一亮,“倒腾粮食太他娘的累了,我不乐意总往乡下钻!说实话,虽然我跟你要八百,但打点完上下关系,最后到我手里的能有三百就不错了。为了这三百,我还得亲自跑一趟红旗公社!想想那能把人颠吐的破土路,就算给我三千块,我都不想遭那份罪。”
看他懒懒散散,细皮嫩肉的样子,确实不像能吃苦的。
陈斌刚出生,他姐就嫁给赵厂长了,从小没吃过苦,别说乡下了,省城周边的小县城他都没去过。
他狐疑道:“真这么遭罪?”
戴誉逮着机会开始大倒苦水:“出了省城,那全是石子路和土路。石子路还好,顶多是把屁股颠成八瓣。遇上土路,那真是要了老命了!耳朵鼻子嘴,有眼儿的地方就有灰,每次回来都是灰头土脸的。”
像是想起什么惨痛经历似的,劝陈斌:“陈队长,要我说你也别干这个了,虽然赚得多吧,但赚的都是辛苦钱。像咱们这样的出身,何必遭这份罪呢!”
陈斌心道,老子跟你是一样的出身吗?你得吭哧吭哧地凡事亲力亲为,老子手底下有得是人干活,哪里用亲自往农村跑。
他斜着眼睛,扫向戴誉,阴恻恻道:“那你就是铁了心不想跟我干了?”
将空酒杯拍在桌子上,两颊的肉都跟着颤了两颤。
戴誉半点不怵,摇头道:“我就没有赚辛苦钱的命。本来我想要一千块的,不过想着陈队长在厂里门路广,为人又仗义,没准能帮我找个清闲工作。这才只要了八百块加一份工作……”
陈斌突然提高声音打断他:“等等!方桥那小子说你只要八百,没提工作的事啊!”
戴誉与他面面相觑,不多时,像是从自己身上割肉似的,痛下决心道:“要不七百加一份工作也行!”
陈斌本来还想拉着他一起赚钱呢,没想到深入交流下来,发现对方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好吃懒做的小白脸。
如果有稳定货源,谁乐意找个比自己还娇贵的合伙人啊!
“红旗公社那边,供货稳定吗?”
“不知道啊。”戴誉实话实说。
“……”陈斌:“你耍老子呢?”
跟这儿胡扯了半天犊子。
戴誉不顾他的黑脸,继续道:“我都一年多没去了,谁知道那边是什么光景。万一人家将粮食卖给别人,我也没办法。要不怎么说,我得亲自跑一趟,还得花钱上下打点呢。”
他要是一口就应下来,陈斌还得抱着怀疑的态度再犹豫半晌。这么不管不顾地交了底,反而让陈斌放心了。
他不再跟戴誉磨叽:“八百就八百,但不包工作啊!你拿着这钱去厂里找找关系,找工作简单得很。”
让他出钱容易,但想让他往厂里塞人就有点难了。别看他是厂长小舅子,但万一被他那老古板姐夫知道了,准没好果子吃。
能用钱解决的事,还是用钱解决吧。
最后二人商定,先给戴誉五百定金,陈斌的人与红旗公社那边完成第一次交易后,再给戴誉剩下的三百尾款。
老巢都在厂里,谁也不怕谁跑了不认账。
修配社那边让二虎守着,戴誉揣着五百巨款,美滋滋地回家时,戴母正在后院喂鸡。
“妈,我大嫂从你这拿钱给三丫看病了吗?”戴誉凑过去小声问。
三丫前几个月被查出儿童先天性弱视,矫正视力的眼镜挺贵,还只有省医院能配。
“嗯,我给了她一百,说是配眼镜得半个月,还没拿回来呢。”
戴誉琢磨着,那眼镜再贵也就几十块,戴大嫂这是直接把他的债务转嫁到他老娘身上了。
利索地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十张大团结塞进戴母手里。
戴母吓了一跳,以为他又干了什么坏事,急得鸡都不喂了,赶紧盘问他哪儿来的钱。
“我答应帮人家去小舅那边换点粮食,这是牵线的好处费。你放心收着吧,没事!”
想想娘家那边的情况,戴母先信了三分。
“什么人这么大方?给你这么多钱?”
戴誉啧了一声,伸手道:“商业机密,能随便说吗?得再给我五十才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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