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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香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五花马
细儿虽不知这里头的隐秘,但她心细如发,发现三日前小姐发了一夜的热,醒来后人变得有点儿古怪,说不上来,她担心,眼下见小姐仰卧在绵软的被褥之上,微阖着眼似乎瞌睡了,衣襟散开来,从脖颈露到乳沟上一寸,白嫩的翘乳,桃红色的肚兜,掩映下,肌肤越看越细腻发白,别说男人,细儿瞧了一眼心跳跳的,却听小姐不疾不徐,缓缓道出一声,“那碗药吃了,要害死人。”
声音轻落地,却令人悚然。
“死人”这俩字眼把细儿惊了一跳,虎儿也听到,挨上前来,呸一声道:“小姐您好好儿,不许说这等子傻话。”
闻言,床上的阿福缓缓睁开眼,仍是一双盈盈动人的秋波,却已冷了。
前世,阿福如现在一样小病一场,怎么也不见好,到了连仪出嫁那日,身子就像被抽去骨头,提不起一点劲,丫鬟被迷晕,凤氏身边两个粗壮婆子架着她上花轿。
到那一刻,阿福仍只当是凤氏的主意,从未想过乖巧可怜的妹妹。
因为在她面前,连仪从来只说谢行羯的好话儿,说她多么爱慕那男子,从不透露心中深藏的厌恶。
后来阿福也没嫁入谢家,花轿半路被康王一班护卫劫去了,在王府里苦闷闷待了半年,忽有一日,从丫鬟嘴里听说那陆家公子,陆观神娶了连家长女。
又过一年半载,听说陆观神考上状元,本朝最年轻俊朗的一位状元郎,一日游街走马观花,引得公主春心荡漾,那陆状元却道家中已有糟糠妻,也只守爱妻小宝。
糟糠之妻不下堂,一时引为美谈。
到此,阿福恍然大悟。
好一出李代桃僵。
她那个乳名叫小宝的亲妹妹,自幼伏在她膝上,仰起楚楚可怜的一张小脸,轻唤一声姐姐,叫人心软。
却暗藏蛇蝎祸心,伙同嫡母,顶了她连福的名儿,嫁入陆家,做那风光无限的状元郎夫人。
而她最后被人陷害,奸污惨死。
阿福手垂在胸口,温热的手心贴住衣衫下的心口。
那里在跳动,一下又一下,仿佛还带着被利剑刺穿的剧痛,贯穿肢骸。
她的确活过来了。
但只是活着,怎么能够。
还不够啊。
至今她耳畔犹萦绕那句,
“连氏与护卫通奸,奉王爷命令,就地斩杀!”
一字一句,心骨俱冷。
阿福望着两个脸色凝重的丫鬟,朝她们招手靠近,声音还是柔柔的,“你们去做一件事,害我那恶鬼自然出来了。”
……
眼看婚期将至,掐指还有两日功夫儿,连仪想去凤氏跟前,委婉提点一下,毕竟不是自个儿生母,做事哪真上心。
刚到正屋,被凤氏身边的嬷嬷拦下,眼神清凉,“夫人惦记着二小姐身子未好,要您静心休养,日后有的是时间孝敬。”
连仪哪能被婆子一两句话打发了,含笑正要进去,结果见凤氏身边的嬷嬷挑帘出来,不客气打发她走,屋里头庭哥儿的声音却传了出来,这阵子庭哥儿也病了,凤氏昼夜照顾,唯恐他出了差错,到了连仪这,只会嫌她。
连仪暗暗捏住团扇,面上不显,含笑告退,回去路上,杨柳忿忿道:“说什么好听话,还不是看您在大小姐身边待久了,怕过病气给庭哥儿,难道全府上下,就庭哥儿是宝贝,其他不是宝?”
阿福生病起来就爱粘人,镇日卧床嫌闷了,难要缠连仪说话,连仪若不是为了紧盯住她,也不愿每天跟阿福待着,现在可好,反遭了凤氏的嫌弃。
“够了,”连仪拧紧眉头低声喝道,人还在外头得先压住怒气,心下却嫌阿福拖累人,也越发觉得凤氏不可靠。
正走到廊下,前面迎来一个清秀丫鬟,定睛一瞧,就见细儿含笑走来,左顾右盼,似有事要禀。
连仪打量她一眼,明白了,站定住脚,让杨柳挑着灯在周围观望。
细儿独自走到她面前,低声道:“这阵子,小姐神不大好,身子像被抽了魂儿,万事提不上兴趣,时日久了难疑心。”
说着,垂眉从袖口抽出一卷纸,“今儿上午,小姐请了府上一位鼻子灵的丫头,那丫头一闻味儿,就能分辨出掺了哪几种药,都叫奴婢写在这上面。对照范大夫开的单子,似乎多出了一味奇怪的药。”
连仪却不接,仿佛此事与她无关,柔声只问道:“姐姐可有看过?”
连仪镇定的神色已出卖了她,这时细儿缓缓抬起头,眼睛细长,含着笑,灯火从她眼里掠过,像贪婪的光芒,“这要看二小姐肯不肯赏这个数。”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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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香福 第五章 杀人局(三)
细儿从袖口探出手来,一只手的价钱,五十两,连仪倒吸一口气,好大的口气,够顶塾师一年的束脩,细儿见她沉默,又上前一步道:“虎儿小时候替小姐挡过歹人一剑,有救命之恩在,奴婢算哪根葱,这才不得不替自个儿打算,也是替二小姐打算,小姐一旦发现其中猫腻,必不会姑息,告到主母跟前,一点也不顾念姊妹情分,真真心寒。”
细儿警告之意很明显了,连仪却听得好笑,阿爹不在,没人庇护姐姐,事情败露真捅到凤氏面前又如何?
没有人会站在姐姐这边。
姐姐最后的命运,只能是被押上花轿,做一只替人受罪的小羔羊。
想起姐姐那双无辜圆溜的眼眸儿,连仪不由微眯起眼,甚觉痛快。
但细儿这番话,还是惹来连仪注意,头一次打量这个平时不显山露水的丫鬟,起脸上厉色,握住她的手,微笑道:“细儿,你贬低自己,五十两银是死物,岂能买你忠心,我要你往后供我驱使,谢家送来那箱楼兰聘礼,件件价值连城,随你挑一件儿。”
说罢,吩咐杨柳带细儿去库房。
连仪静静坐在屋中,越发觉得自己英明。
谢家送来那一大台描金箱笼就压在库房,凤氏不屑一顾,如今倒成了她笼络人心的手段。
一盏茶功夫儿,杨柳提灯回来,“那贱人胃口挺大,挑来挑去,把箱子翻了几遍,最后挑了样儿玉镯子,用帕儿裹怀里,任谁看不出来,奴婢又按照您吩咐,叫她多选几样,昭显您笼络之心,她似乎也不好意思了,只拿了样小巧之物,叫什么大象……”
杨柳絮絮叨叨一堆,连仪已不耐烦听,那些奇珍异宝送出去她不心疼,日后弃子无用,又重新回到她手里,当下只关心一桩事,“那张纸拿回来了没有?”
杨柳这才从怀里掏出来,连仪卷在烛火里,看着它慢慢燃烧殆尽。
杨柳担心道:“小姐不怕细儿这丫头存心记在脑子里,日后再来威胁您?”
“记脑子里的东西,怕什么?”连仪轻嗤,就怕写在纸上才是大忌,“她无非为钱,为出头,人一旦有了把柄,便如砧板上的鱼儿,还不叫我拿捏在手心里。”
见小姐重用细儿,杨柳眼酸道:“细儿不过一个丫鬟,日后要她有何用?”
“我那阿爹一向偏袒姐姐,等他回来,见她悔了陆家,嫁了谢行羯,必定要查清楚。你也瞧见了,我那好母亲眼里只得一个庭哥儿,能护住我么?”
提起自个儿偏心的阿爹,连仪微微捏紧手帕,“细儿是姐姐身边的丫鬟,到那时,只需买通她,推说姐姐贪图谢家富贵,管阿爹信不信,姐姐早已成了谢行羯的禁脔,哪还能出来说句话儿,是非黑白,全由我捏了算。再说了,那时家里只剩下我一个女儿,阿爹还能把我送去官府不成?”
“且说近的,姐姐身边那个虎儿力大如虎,不是好糊弄的,届时上花轿前,细儿支开她,一切水到渠成了。”
杨柳笑道:“小姐生的一颗玲珑心肝,真叫奴婢佩服。”
连仪挑唇一笑。
她也是这么觉得。
……
连谢两家成婚前夜,连仪寻了几口,来到阿福屋里,虎儿挑开帘子,含笑迎她入屋,“小姐刚才还说了,您在娘家最后一夜,铁定睡不着觉,要来寻她说话哩。”
连仪听着暗笑她们还蒙在鼓里,最后一夜她来寻姐姐睡觉,可不是为了姊妹说话,而是为了明早凤氏身边两个婆子顺理成章来姐姐屋里,接新娘子送上花轿。
连仪踏进屋,迎面扑来一股甘露味熏香,知道屋里用了新熏香,怪好闻的,不曾在意。
阿福正靠在床上绣花,头发没挽,面容苍白,低头一针一线往帕里穿,连仪见她好几针都绣歪了,似乎拿捏不住力道,唇边笑意越发深,握住她的手,“姐姐与我说说话罢。”
阿福含笑唔了声,“最后一晚,咱们姐妹说会话。”将针线递给细儿,撩开被子让连仪躺进来。
丫鬟们持灯出去,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姐妹俩轻轻的说话声。
连仪小时候常生病,那时连奉安常年在外经商,凤氏对她们极为严苛,每日天刚亮,便打发嬷嬷过来,催醒她们去请安,但每每站在门外一个时辰,也未见凤氏起身,姐妹俩却在寒风酷夏里苦熬。
连仪身子弱,总要病几场,夜里缩在被里哭泣,跟她的生母一样,是个小哭包,阿福会偷偷翻窗进来,把手心里的枣泥糕喂给她吃,一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顺气,一边安抚道,“妹妹不怕,姐姐在这。”
姐妹俩抵着小小的额头,度过一年又一年的春夏,阿福打小最乖巧柔顺,连奉安越疼她,凤氏越揉搓她,阿福在凤氏那受了委屈,也只会把苦黄连默默咽回去,对她这个妹妹也很好。
她犯了错,假哭几声,阿福也就心软了。
这次也一样。
连仪凑在阿福臂弯里,嗅着阿福身上似兰似酒的香气,便知她刚饮下药,于是卸了心防,越发依赖阿福身畔,小手抚她嫩腰,更有意无意去碰那一对酥润润的香乳,绵软又饱翘,连仪都想抓在手里好生玩弄一番,更何况那腰缠巨物的谢行羯。
想必明夜洞房时,谢行羯小山一般的身材,将姐姐搂在怀里,诱她吃酒醉了,撕扯掉霞帔,露出一对乳儿,百般抓揉,捻弄红果般的乳尖,贴着又白又软的肉身,姐姐那光滑如绵的肚皮,紧贴住男人青筋绽结的肉棍,顶一下,再顶一下……
失尽了清白。
连仪微翘起唇角。
谢行羯最爱玩处子,姐姐这样鲜嫩的处子,正合他心意。
恍惚之间,阿福摩挲她脸颊,低声道:“我这几日病着,倒不知道你与谢家结亲,今日见了外面张灯结,如此匆忙,阿爹尚未从西域回来,可是那谢家迫你?听说还要你做妾?”
连仪摇头,轻咬住唇,声音里有一丝羞涩,“谢家公子自然是极好的,他家那娘子是顶温柔的,做妾也不委屈我……”
话音刚落,脸儿便被阿福抬起来,她手指细长白嫩,一片幽暗之中,双眼大而明亮,犹如霜雪幽幽透入她心底,恍惚间,竟似含着一丝审视,“你老实与我说。”
姐姐素来是温柔的,怎么可能有那种眼神,连仪眨眨眼,“我嫁与谢郎,三生有幸,真不委屈。”到底怕惹来阿福的疑心,便牵住她的衣袖,撒娇撒痴,“姐姐快别说这个了,叫我好羞,姐姐说一下别的事罢。”
阿福轻轻一笑拍抚她后背,声音轻柔,一点也不尖锐,像清泉一般,连仪心思素来重,夜里入眠困难,今夜躺下没多久,越发困倦了。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想睁开眼来,阿福抚她面孔,声音温柔似水,哄着她,“睡吧,我的小宝,明儿乖乖做那谢家新妇。”
连仪阖眼前一刻,还快乐挣扎地想,谢家新妇不是我,是你呀姐姐。
她实在太困了,一觉不醒。
——题外话——
你们都在等康王出场吗




玉堂香福 第六章 杀人局(四) 400猪加更
朦胧间,仿佛天亮了。
婆子丫鬟们知晓新娘子歇在阿福屋里,涌进来要催新娘子起身,绞面上妆,穿嫁衣戴凤冠。
但替嫁一事,怎么好闹得人尽皆知,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全被拦在门外。
隐约间,连仪似乎听到凤氏身边两个婆子的声音,杨柳的声音。
还有一个细儿。
细儿道:“好歹主仆一场,最后一面了,我给大小姐磕个头。”
杨柳也解释道:“那丫头早是我家小姐的人,两位嬷嬷放心便是。”
是了,昨夜连仪给了细儿这丫头一块玉镯子,将她买了。
细儿以后是她的人。
婆子们没有疑心。
细儿就朝被扶起来的阿福磕了一个头。
声音响得很,地砖砰响。
连仪倒想看看这副滑稽光景,艰难抬起眼皮,却无论如何,睁不开眼,用力抓扯罗帐。
纱帐轻薄,轻轻扯动一下,犹如蝶翼飞过,惊动不了。
她恍惚间,透过帐面,看见了坐在镜台前的姐姐。
凤冠霞帔,盖了喜帕儿。
连仪昏昏阖眼,却翘起唇角。
盖了这块新娘帕儿,遮住面孔,谁也认不出来了。
帐子外面,人影绰约。
这时细儿端茶过来,“两位嬷嬷,还有杨柳姐姐,都渴了吧,喝茶歇歇,来我来做。”
那两个婆子懒怠,坐到桌边饮了,不过一会儿工夫,哎呦呦叫疼。
“定是刚才痛饮大杯,又解了脖扣儿,肚子贪凉。”婆子匆忙出去。
屋里只剩下细儿,杨柳两个丫鬟。
杨柳一向贪嘴,吃完了糕点,叫细儿去后厨再端一盘子过来。
细儿咦了声,诧异道:“杨柳姐姐,拿自个儿当什么了,没脚自己不会走?”
杨柳道:“你这什么态度,别以为得了小姐一样东西,就蹬鼻子上眼,你哎呦呦我肚子……”
细儿道:“觉得古怪是不是,三杯茶里,那两个婆子的,下了巴豆,至于杨柳姐姐,你往我家小姐药下什么,我便给你下什么。”
细儿说完话,屋中没了声响。
太安静了。
太诡异了。
连仪猛地睁开眼,竟看到杨柳呜呜咽咽,嘴里被堵住了,细儿正在脱杨柳衣裳。
一片天光里,一道娇影走向床榻,连仪心里猛缩,还有最后一丝侥幸,却见一只白瓷般的小手撩开薄帐,将她扶了起来,晕眩倒转的视线里,正对上一张苍白娇面。
阿福一双大眼儿轻轻将她看住,映在透白天光下,双目犹如一口霜雪利刃,将她刺个洞穿。
连仪颤声不已,愤怒惊惧使自己面目扭曲,“你……”
阿福却往她嘴里灌了一口哑药,灌完了之后,又温柔摸摸她的脸。
然后,把喜帕儿盖她头顶了。
……
两个婆子上完茅房回来,时辰差不多了,新娘子已打扮妥当,花枝一样的叫细儿搀扶。
细儿到底是大小姐的人,婆子正有些疑心,却见杨柳伏在床沿,两手覆膝,声音低低的,含混道:“嬷嬷先走罢,我肚子痛哩。”
两个婆子眼珠一转,对视一眼,知道了杨柳耍的把戏,故意让细儿陪嫁到谢家,只是杨柳这话一落地,新娘子浑身颤抖,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在挣扎。
婆子当她要反抗,哪肯客气,重重捏住新娘子的手腕,像捏碎一粒核桃般,看着似搀扶,实则叫她如寻常一般立着,一路送上花轿。
按规矩,谢行羯是今天的新郎,本该要来接送,但他家那婆娘管得严,加上只是娶一个小妾,不必大周章,也就在家里等着,外人瞧在眼里,便知连家女嫁到谢家后,越发没好日子过了。
凤氏送走如花似玉的女儿,面上抹泪,心里正痛快呢,正由丫鬟扶回屋,远远瞧见厅前立着一人,模样越发像阿福,但她们刚把阿福送上花轿,这会儿天崩地裂了,也不会再瞧见她,只当是连仪。
花轿刚离开,这丫头就得意露起来,妾生的就是妾生,没规矩。
凤氏暗暗撇嘴。
烈阳高照,她身后是一片摇曳花木,幽风袭来,却无形之中透着一丝阴冷,恍若置身于人间的地府,等到走近,凤氏终于看清楚她,一时不敢置信,捏紧帕儿神情骇然。
阿福却已握住凤氏的手,弯着唇角,一双眼儿也弯弯的,目光温柔似水,“母亲不认得女儿了?”
凤氏猛地瞪大眼,似悟了什么,脸色一变,正要厉声喝婆子捉住她。
阿福轻轻拍她的手,声音并不高亢,却是头一回儿,不客气打断她,“母亲,您现在押我过去,不仅换不回阿仪,还会惹爹爹十分生气。”
“我那丫头如今已出府,拿着我的亲笔信,倘若我有一丁点好歹,她爬也好,死也罢了,都会送到爹爹面前。”
“母亲可知道信上写了什么?”
“我用猪血蘸得笔饱,写了满满三张纸,等爹爹见了,每一张上,流着我十个指头的红血,写同一句话。”
她挨着凤氏柔声细语,在外人看来母慈子孝,她握住凤氏的手,凤氏脊背发凉,此刻想抽手却不得,听见阿福轻声道:“母亲要害儿啊。”
话音落地,阿福放开她,凤氏一时无措,狼狈往后跌了几步,被婆子扶住,转瞬间,她两眼利如毒针死剜住阿福。
连奉安脾气虽然好,拿她这个妻子也当女儿宠着,但是论资排辈,谁也比不得大女儿,看见这封血书会如何想,大怒之下,势必休妻。
届时她怎么办,庭哥儿怎么办。
凤氏如何都想不到,数年来低眉顺眼,忍气吞声的大女儿竟有这副面孔。




玉堂香福 第七章 杀人局(五)
阿福却先微笑道:“母亲,亡羊补牢为时晚了,但女儿还在家中,病情渐好了,还是会如往日一般,尽心侍奉母亲。”
凤氏生生将脸上那份骇然压下去,突然笑了,反握住阿福的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阿仪有了倚靠,我只剩下你跟庭哥儿,有什么都先紧着你,等你爹回来,说什么做什么,你性子素来乖巧,不用我这个做母亲的提点。”
凤氏口中这么说,脸色却如吃了黄连勉强佯笑。
阿福忽生出十分的爽快。
本朝重孝,任凭凤氏是继室,如何百般蹂躏她,一个孝字压下来,也尽是她的错,上辈子她为了一个孝字,吃尽了多少苦,这世她想明白了,只对阿爹尽孝,刻薄就刻薄了,凤氏根本不敢拿她如何。
因为一旦她不孝,那便是连家子女不孝,庭哥儿不孝,日后他如何入仕途。
凤氏梦想当诰命夫人,为了庭哥儿,也绝不会主动传扬出去,上辈子阿福不懂,如履薄冰,被凤氏死死拿捏这点。
阿福走后,心腹婆子道,“夫人,就这么饶过这贱蹄子,太不甘心!”
凤氏捏紧茶杯,眼里毒针射出来,恨不能生啖其肉,“你道我如何不想,这贱蹄子跟她亲娘一个样儿,生的张勾人脸蛋!”
“替嫁这事儿本就趁老爷不在,我才敢捉弄,原想着等老爷回来,横竖都是连仪的错儿,谁知道这小蹄子,这一件简单的事儿,都能办砸了。”凤氏道,“以前倒是我小瞧了她,原来这身乖顺脸皮下,藏着一颗祸心。现在错过了良机,先把她哄好,才不让老爷对我失望。”
凤氏缓缓吐出一口气,“往后的,再慢慢说,既已晓得她真面目,不愁捏不住把柄。”
回去后,细儿道:“奴婢还是第一次瞧见夫人恨得牙根痒痒的模样儿,转眼又换成一副笑脸,真叫人叹为观止。”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这事儿若无夫人首肯,二小姐怎么能干得出来,夫人却全然不提,当老爷不在,小姐任由她拿捏不成。
直到现在,细儿仍震惊素日里笑盈盈的二小姐,为了赖掉谢家这桩婚事儿,竟能想出替嫁一事,还把自己亲姐姐推出去。
幸好小姐没上当。
想到这,细儿不禁感叹小姐聪明。
那日阿福叫她们做一件事。
细儿要做的,是拿到一种叫大象藏香的熏香。
虽然那时连府被谢行羯的人把守,一只鸟雀都飞不出去,但那味熏香在库房里,谢家抬来的那一口描金箱笼里。
细儿拿张药单子,去向连仪讨要五十两银,连仪不会真给,为了拉拢她,带她去库房里,随意挑选那一口描金箱笼里的宝物。
连仪为了彰显诚心,还允许她多拿一样。
细儿故意挑来捡去,磨得杨柳不耐烦,最后不经意间,拿了那大象藏香。
但细儿至今不解这味香的用处,只晓得小姐在屋里熏了后,就使二小姐浑身软绵绵的,任由人捉弄,细儿还是很好奇,问道:“大象藏香究竟有什么用处,小姐没看过谢家那箱笼,如何晓得里头有?”
阿福道:“我在一本古书里见过,谢家那清单册子我瞧过一眼,自然记住了。”
其实是上辈子,她被韦氏陷害,深深记住了这味大象藏香,也记起来了,整个平阳府,只有谢家藏这味香。
这世她睁眼刚醒来,听闻谢家送来好几箱子聘礼,倒是大方,她吩咐虎儿悄悄把清单找来,果真见上面有稀罕的大象藏香,之后,才有细儿假意投诚去库房探的一出。
连仪知道她拿了这味熏香也无妨。
鲜少人知晓它的用处。
不仅是一味寻常清甜的熏香。
可以催情,可以软人肌骨,可以栽赃嫁祸,可以杀人于无形。
这些,连仪又怎么知道。
阿福却是知道的,她是重活一世的人,上辈子这天,一切历历在目。
康王重病,需要一味纯阳血的药引,挑来挑去,最后挑中了连仪,恰好这天连仪出嫁,于是风风火火派了人来,半路拦截花轿,最后是她连福被抬进那座铁箍般的金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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