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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烟猫与酒
那次短暂的偶遇,就是陶灼在中学时期,与厉害见到的最后一面。
那天晚上回到家,陶灼无聊地东躺西躺,又想起了厉害跟他男朋友的那一吻,他突然来了兴趣,想起忘记从哪里听来的安利,去下了《蓝宇》和《断背山》来看。
《蓝宇》看得他有些难过,《断背山》没太看懂,注意力全被那几场亲热场景给吸引了。
陶臻大呼小叫地在旁边打游戏,时不时朝陶灼的屏幕上扫一眼,正好看见《断背山》里两个男人凶狠的吻戏,骂了声“靠”。
“你看的什么?”他伸着脖子看完吻戏,才猛地一拍陶灼的脑袋。
陶灼莫名心虚,装傻充楞地“哦?”了一声,扭头冲陶臻很正直地睁圆眼:“断背山啊,齐涯发我的,特别火。”
陶臻也没当回事,他跟着又看了会儿,没等到亲热画面,就咋咋呼呼地继续打游戏。
等到看《蓝宇》的时候,他还跟陶灼一起坏笑着品评了男主角裸戏的尺寸,然后兄弟俩你掏我我掏你的闹成一团。
也许就是因为陶臻那一打岔,陶灼看完两部片子也没什么特别颠覆的震撼。倒是意识到不论男人与男人,还是男人与女人,感情达到了某个峰值后,产生出的都是同样的欲望。
只是男人之间那种方方面面都更富含力量的相互碰撞,神也好肉体也好,都有另一种无法形容的味道。
陶灼蜷在电脑椅里,不自在地换了个姿势,鼻尖抵着抱起的两腿,盯着屏幕无意识地轻咬自己的膝盖。
还挺……那什么的。
在随后不久的一天晚上,即将高中军训前,再平常不过的一个闷热夏夜里,陶灼又做了个梦。梦里的内容在他睁开眼后就忘得一干二净,只有裤裆黏糊一片。
第6章
“嘟——”的一道喇叭声,陶灼从回忆里回过神,在副驾上直了直背,看看车窗外,再一个红灯就到地方了。
陶臻问完那个问题后就没说话,也没催他回答,继续开着车,还拧开音响放了首歌。
“哥。”陶灼喊他一声,拉开挡光镜刨刨自己的头发,降下车窗,拿了根陶臻的烟拧上火,有些惆怅地问:“要是我这辈子只能一个人,怎么办?”
这念头是突然冒出来的,顺着嘴皮子一磕碰就冒出来了,陶灼自己都有些诧异。
会这样么?
不至于吧,有点儿太凄惨了。
“有什么怎么办的。”陶臻看他一眼,一脸无所谓,“想找人搭伙儿过日子就找,不想找就跟我和你嫂子过,你给我们家当保姆,哥养着你。”
“我的妈,”陶灼想象一下自己扎个围裙忙里忙外的模样,没忍住笑了,“陶臻哥哥,你这种要是放在网上,得被叫成‘扶弟魔’。”
“爱叫什么叫什么。”陶臻也笑了,把车停在路边,给陶灼解安全带,“我有钱又乐意,扶我自己弟弟,网上管得着么。”
“哇——”陶灼做作的拖着嗓子,做热泪盈眶状,伸手要抱陶臻,“我太爱你了吧!”
“滚滚滚!”陶臻差点儿揍他,避开挥舞的烟头掸掸西装,撵陶灼下车,“吃完自己回去,没空接你。”
“拜拜。”今天阳光很好,陶灼在路边笑眯了眼,关上车门冲陶臻摆摆手。
陶臻的车开走以后,陶灼站在路边抽烟,边掏出手机,给安逸发消息。
我到门口了
安逸秒回:进来啊,看见你了
陶灼转过身,安逸就坐在靠落地窗的位置,两手贴在玻璃上冲他打招呼。
他朝安逸举举手上的烟,示意等会儿。
把烟直接熄掉不是不可以,只是在陶灼此刻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黎洋跟厉岁寒相视而笑的画面,一瞬间有种说不来的感受。
人可真是个会给自己找罪受的物种,当时他小,屁都不懂,一门心思的八卦,也没什么别的感觉。结果隔了那么多年再回头细细琢磨,再联系自己失败的告白,该他难受还是得他难受,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如果昨天没遇见厉岁寒,这些远古的回忆其实早就埋在脑后了,闲着没事儿压根不会翻出来给自己找罪受。
由此可见,厉岁寒除了能让他难受,什么都不会,从以前到现在都一个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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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呼出口的烟气,陶灼轻轻叹了口气。
再回头,眼前又停了一辆车,他正要往旁边让开,副驾的车窗降下来,露出贝甜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嗨。”贝甜说。
陶灼傻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当你突然注意到某个人,就会在接下来任何地方看见他。
他忍不住弯弯腰朝车里望,驾驶座上,厉岁寒正伸手从后座上够他和贝甜的外套,对上陶灼的视线,一脸平静地“哟”了一声,说:“这么巧。”
陶灼:“……”
过于巧了吧,大哥!
看着眼前一本正经打招呼的这两位,上一秒还沉浸在回忆里的陶灼,简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这算什么,幻想照进现实?
舅甥俩招呼打得也太自然而然了,这让陶灼觉得自己昨天那句潇洒的“拜拜”,活像是自己给自己加的一场戏——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在心里波澜起伏,因为偶个遇就一会儿过去一会儿现在的,说个拜拜还自我陶醉,搞得像在拍电视剧。
说不定看在厉岁寒和贝甜眼里,他们只会想:说拜拜就说拜拜,为什么要微笑得那么做作,还要倒退着走两步。
陶灼被自己的脑补尴尬得牙龈发酸,再度偶遇的意外感都给耗没了,张了张嘴,他只好也点了下头,无奈地说:“好巧。”
贝甜从车上下来,盯着他手里的烟看,陶灼转身在垃圾箱上碾灭。
转身的同时他看了眼安逸,安逸撑着腮帮子,在落地窗后痴呆地张着嘴。
这反应让陶灼更解了,他以为是安逸把厉岁寒约来的,这么看又不太像。
趁着厉岁寒还没下车,他小声问贝甜:“你们来吃饭?”
“不啊,”贝甜摇摇头,抬手朝另一个方向指,“我们去银行办……”
陶灼明白了,路口下面有个银行大楼,那这确实是偶遇。
他心想人跟人之间可真是够神奇的,明明一直都在一个城市,前面两年连个影子都没遇见过,一旦遇见了,就连着两天往一块儿撞。
但贝甜的话还没说完,厉岁寒从车后过来,抬手把她的胳膊压了下去,望着陶灼说:“现在准备吃饭了。”
陶灼:“……”
贝甜一脸莫名其妙,扭头看着厉岁寒。
“进去找个位置。”厉岁寒推了下贝甜。
“一起么?”贝甜又看了眼陶灼,问。
厉岁寒点点头,说:“可以。”
谁说话了啊!
陶灼一句咆哮堵在心口,贝甜问话的重心显然也不在他身上,学着厉岁寒点点头,径直朝餐厅里走。
陶灼心想把小孩交给这样的舅舅能学着什么好?他心情复杂地对厉岁寒说:“我……”
“烟。”厉岁寒仿佛是个聋子,直接打断了他。
陶灼看他一眼,厉岁寒跟他对视着。
昨天偶遇是在电影院里,出了门又是个下雪的晚上,陶灼心里乱,感觉都没怎么看清厉岁寒的脸。
现在光天化日,中间也没挡着贝甜,正午的阳光兜头在二人之间泼下来,陶灼望着厉岁寒线条漂亮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恍惚,感觉他下一句就要说:你好,我姓厉,你可以叫我厉害。
又像是回到了两年多前,他还没舔着脸跟厉岁寒告白,也没被厉岁寒无情拒绝,他们仍保持着和平里带着暧昧,心照不宣的相处。
他到底为什么能表现得像无事发生过一样?
毫无交集的过去两年都被狗吃了?
陶灼真的从心底里感到疑惑。
在陶灼走神的同时,厉岁寒也在打量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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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无声地对望了片刻,厉岁寒眼角凌厉的弧线,悄然发生了很细微的一点儿变化,似乎显出了些许柔和。
“昨天没来得及问你。”他开口说。
“嗯?”陶灼反问,“问我什么?”
“最近过得怎么样?”厉岁寒说。
厉岁寒这人如果人模狗样起来,以这样面对面的距离,目光直直地凝视过来温声说话,特别有味道,至少陶灼当初就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的。
但是这会儿,他听着这句问话,却没忍住笑了出来。
还不是什么感伤或者开心的笑,完全就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笑得情不自禁。
厉岁寒差点儿以为他中邪,控制着没让自己露出疑惑的表情,也忍着没低头看自己是不是什么该拉的拉链忘了拉,只冲着陶灼稍稍一抬眉毛,意思是“笑什么”?
“我就说从昨天到现在少了点儿什么。”陶灼煞有其事地摆摆手,望着厉岁寒,“这就对了。”
“少什么?”厉岁寒有点儿接不上陶灼的思路。
“渣男语录。”陶灼一本正经地说,“电影里的久别重逢都得来这么一句。”
厉岁寒:“……”
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能在分别两年后若无其事的重逢,另一种不能。
陶灼从来都是后者。
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毫不掩藏地注视着厉岁寒,像两年前一样,眼珠透亮直白,让厉岁寒霎时间也如同两年前一样,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是没话找话。”半晌,厉岁寒无奈的抿了下嘴角,望着陶灼,“我确实想知道。”
说着,他抬起手,用指关节轻轻撩了下陶灼的额发。
陶灼出门前刚洗完澡,头发胡乱一通吹,乱蓬蓬的,翘起一个小卷,被厉岁寒碰得晃了晃。
堵到嗓子眼儿的情绪简直是跟着在胸腔里晃荡。
陶灼一贯有吃软不吃硬的毛病,在厉岁寒面前尤其如此。他喜欢看厉岁寒偶尔被他烦到气到,却无可奈何包容他的模样。也喜欢厉岁寒时不时突然来一下的小动作,比如昨天的掖围巾,和现在的碰头发。
在大学里和厉岁寒重新遇见后,有段时间,陶灼自己心里五花八门,每次厉岁寒这么对他,就忍不住心想厉岁寒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在向他传递暧昧的小信号。
后来才明白压根不是,就跟当初带他家教时没事儿弹他个脑瓜蹦儿一样,纯粹是一种类似于招猫逗狗的顺手反应。
简称手欠。
想到这儿,陶灼朝旁边避了避,眼皮往下一耷,视线朝旁边漫无目的地定着,说:“没有。”
这话答得驴唇不对马嘴,厉岁寒却听懂了,这是在回答他最开始的那句“烟”。
“哦。”厉岁寒看着他,也跳过了“过得好不好”这种让人没法接的话题,语气很随意,“那刚才是我看错了。”
“就那一根。”陶灼无语了,看向垃圾箱上那根碾灭的烟,心想还只抽了一半就被你外甥女给盯熄了。
“少抽烟。”厉岁寒对他说。
陶灼突然就又感到了烦躁。
他尽力配合着厉岁寒的心平气和,因为这一句说不上是命令还是关心的“少抽烟”,倏然间就破了功。
“你……”他蹙着眉毛抬起头,特别想问厉岁寒你到底在干嘛?
为什么要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究竟是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
你装得像没事儿人一样,难道我对你就还能像过去那样相处?
要是真的一点都无所谓,前面两年又为什么不联系?
我不主动跟你联系,你就真的也不找我了?
劈里啪啦。
可是话到了嘴边,面对厉岁寒不带情绪的眼神,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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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
陶灼无力地眨了下眼,从鼻腔里呼出口气,反过来冲厉岁寒问:“有烟么?”
厉岁寒打量着陶灼,一边眉毛微微一抬,往手臂上挂着的外套兜里摸。
“你在掏贝甜的衣服。”陶灼提醒他。
厉岁寒垂下眼皮看了眼,又掏向自己的外套,手指夹出一包烟扔过去。
陶灼接了,既没抽也没看,直接塞进自己兜里,转身就朝着餐厅走。
他就是心里不得劲儿,不想自己的心情和反应总被厉岁寒拿着,想挑个衅。
反正厉岁寒莫名其妙,那他也莫名其妙,大家都莫名其妙好了。
陶灼揣着烟在前面走,厉岁寒在身后延迟了两秒才跟上来。
他胳膊上还搭着一大一小两件外套,就像个真正的年轻家长,他望着陶灼的背影,看那头顶还翘着的一绺小卷毛,有些好笑地摇摇头,嘴角倏地往上牵了牵。
第7章
进了餐厅,贝甜已经在安逸对面坐好了,两人正一起吃甜点,举着小勺互相挖对方杯子里的冰淇淋,凑着脑袋窃窃私语。
“厉贝甜认识安逸,在工作室一块儿吃过饭。”厉岁寒在陶灼身后说了句。
陶灼知道这是在跟自己解释,简单的“哦”了一声,没说什么。
安逸不在厉岁寒那儿工作,他现在玩儿摄影,但是总去工作室找闻野,没见过贝甜才不正常。
“安逸哥哥也在,可以坐一起么?”厉岁寒走到桌前,贝甜听见声音,回头问他。
“你不是已经坐下了么。”厉岁寒摁着贝甜的脑袋把她转回去,过去在贝甜旁边坐下,还把胳膊上的外套搭在椅背上。
动作行云流水,非常自觉。
陶灼看看厉岁寒,又看看他对面仅剩的空位,最后看向安逸。
安逸的屁股缓缓翘起来一半,不知道该不该往里挪,让陶灼跟贝甜面对面坐。
从朋友的角度论,他肯定跟陶灼一条心。但是私心上,他还是忍不住想给两人制造点小契机。
“你们怎么来了?”他拖拖延延的问厉岁寒。
“顺路。”厉岁寒言简意赅,接过贝甜递给他的餐单,一目十行地开始看。
服务员很快就拿着点餐器过来,见陶灼站在桌边,跟他大眼瞪小眼。
陶灼把安逸往里一推,在贝甜对面坐下,捏了根桌上小竹筐里的手指饼,蘸安逸的冰淇淋吃。
这家餐厅的风格不伦不类,中西混血,老板什么钱都想赚,装修得倒是很小资,但是同一时间,店里既有喝茶聊天的,也有吃饭喝酒的,菜单上既有牛扒意面蘑菇汤,也有炸鱼炖菜毛血旺。
贝甜点名要吃金汤肥牛和红糖锅巴,厉岁寒纠正她那是“糍粑”,又点了蟹黄豆腐,龙井虾仁,糖醋里脊,清蒸鲈鱼,酱鸭,炸鲜蘑和炝炒圆白菜,以及丝瓜鸡蛋汤。
“为什么要点两个汤?”陶灼忍不住了,厉岁寒以前点菜就这样,乱七八糟,像个死暴发户。
“金汤肥牛算菜。”厉岁寒没看他,又翻了一页餐单。
“这是什么?”贝甜突然抻过头,指着餐单上的某张图。
她认识的中国字不多,偶尔会下意识重复别人说话,看到有兴趣的配图也要问。
“这是布袋豆腐。”服务员立马解释,“里面包着虾仁,很好吃,小妹妹。”
“布袋豆腐。”贝甜点点头。她对包着什么不感兴趣,但是对包得像小口袋一样的豆腐跃跃欲试。
厉岁寒就眼也不抬的食指一划,给贝甜加了道布袋豆腐。
这下安逸也快看不下去了,厉岁寒带小孩儿是真的没谱,贝甜张嘴要什么他就买,明明已经点了豆腐和虾仁,实在没必要再来一道合体菜。况且贝甜就是个吃鸟食的饭量,别说他们三个男人,就是三个水缸这些菜也够吃了。
“这个……”贝甜又要指什么,安逸忙喊她说话,转移注意力,不让服务员有机可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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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岁寒又翻了两页菜单,抬眼看陶灼:“还有什么想……”
“没有了!”陶灼和安逸同时喊,感到非常无语,点个菜,堵完外甥女的嘴,还要堵她小舅。
厉岁寒笑了笑,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看着这四个人,脸上带着微笑,心里总觉得三个老爷们儿带一孩子来吃饭,有种说不来的怪异,都长得有鼻子有眼儿,又不像是一家子,完全让人分析不出关系。
她报了一遍菜名,确认完毕后转身要走,厉岁寒突然想起什么,又说:“加一道海蜇,三杯酸梅汤。”
服务员细致地解释:“老醋蛰头是么?好的先生,我们有老头菜拌蛰头和黄瓜拌蛰头,请问您是需要?”
“黄瓜。”厉岁寒说。
安逸飞快地看了眼陶灼,陶灼没说话,忍不住望了眼厉岁寒。
厉岁寒正在解衬衣的袖扣,动作漫不经心,鼻梁唇锋的线条流畅英气,从这个角度望过去,落地窗外的光笼在身上,显得他整个人特别有感觉。
“黄瓜?”贝甜追问。
厉岁寒随口回答:“陶灼喜欢吃。”
陶灼:“……”
安逸:“……”
陶灼跟安逸约这顿饭,本来是要跟吐槽昨天的偶遇。结果现在被吐槽的对象本人就在跟前儿坐着,他俩面无表情地对看了一会儿,陶灼只能无聊地问:“你跟闻野又怎么了?”
“没什么。”安逸用叉子扎了块酱鸭,放在盘子里要吃不吃地戳,“一天瞎忙,也不知道都忙点儿什么。”
厉岁寒正给贝甜用小碗盛肥牛汤,听见这话就笑了:“他老板在这儿呢,你说话注点儿意。”
“哦,厉总。”安逸礼貌地点头,“不好意思让你听懂了。”
“让闻野过来一块儿吃吧。”厉岁寒放下贝甜的碗,又拿起自己的碗开始盛,盛好后很自然地搁在了陶灼面前,“有一阵子没一块儿吃顿饭了。”
陶灼伸手要拦,厉岁寒已经把他的空碗换走了,这时候再追着夺碗显得有些小题大做,他只好冲厉岁寒说了声谢谢。
“那我叫了?”安逸拿出手机,看了眼陶灼。
“叫吧。”陶灼也没理由拦着,反正有一阵子没见闻野了。
在等闻野过来的时间里,陶灼冷不丁回过了神——如果这顿饭只是多了厉岁寒和贝甜,他这会儿估计已经吃完,说走就走了。
但厉岁寒把这顿饭变成了四个人的“久别重逢”,确实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们上次这样四个人聚在一起吃饭,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那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会把这顿饭吃完。
陶灼夹了块喜欢的黄瓜慢吞吞的咀嚼,冲着炸鲜蘑发愣。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有自作多情的病,反复琢磨厉岁寒那句“有一阵子没一块儿吃顿饭了”,一边明白这只是非常顺便的一顿饭,一边又实在没法不去想这句话底下的意思。
他们四个的关系一直很好,在学校的时候就好,前两年只是他和厉岁寒断了联系而已,各自跟安逸和闻野都该怎么样还怎么样。闻野和安逸没事儿会找他一起吃饭一块儿玩儿,厉岁寒跟他俩也同样,他们四个从不存在实际意义上的分道扬镳。
“有一阵子没一块儿吃顿饭了”,指的只是厉岁寒和他。
那到底是说跟他很久没吃过饭,还是跟他与另外两人一起很久没吃过饭?
陶灼要被自己绕晕了,食不知味地夹了几筷子什么菜吃下去,他抿了口酸梅汤起身叫人:“我让服务员换张桌子,等会儿五个人坐不下。”
安逸跟厉岁寒正随口侃着大山,两人同时抬眼看他。
“喊过来不就行了?”安逸说。
陶灼胡乱做了个手势,也不管安逸看没看懂,反正他自己都不懂是什么意思,拿起外套往前台走。
人与人的关系需要契机来开启,再靠交际推进。
任何人身边最亲密的几个位置都是有限的,亲人、好友、恋人,全都有数额,每个人一生会遇到无数个人,却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了解发展下去——从陌生人变成朋友、从一个身份转化为另一个身份,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接触磨合;而从相识了三个月的家教变回陌生人,只需要不再联系就够了。
陶灼也没理由再联系厉害,三岁一代沟,他跟厉害之间光年龄就能代出一个半,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况且跟小升初一样,一升入高中,初中的一切就默认成为了过去式,哪怕是曾经一个班的初中同学,在高中分去了不同的班,少了交流,关系也会自然而然变得疏远。
所以从初三暑假那次匆匆的商场偶遇以后,一直到在大学里重新遇见,整个高中三年,厉害在陶灼心里都只是个过去式的符号,是带过他的一个家教,不过这个家教特殊一些,长得好,教得好,还是个同性恋。
“同性恋”这个词在陶灼十五岁的夏天埋下颗种子,之后他忙着适应高中的新环境,忙着认识新的同学朋友,忙着在上课与玩闹之间匆匆发育成长,看了两部电影,满足了一点对于“男同性恋”的好奇,就把它抛在脑后。




灼寒 灼寒_分节阅读_22
这种子再次冒出苗头,是在高二的上学期。
高二对陶灼来说算得上很重要的一年,那一年里,他的学习方向发生了转折,从普通的文科生变成了美术生。
转折的引子最开始是齐涯。
陶灼跟齐涯在高中没分到一个班,好在就在隔壁,齐涯没事儿就来找陶灼玩儿,跟以前一样,闹起来管他叫老婆,买奶茶买水都习惯给陶灼带一份。齐涯住校,老妈在家做了什么好吃好喝的,陶灼也总想着给他带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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