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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烟猫与酒
他们跟初中比都长大了,初中就是每天摽在一块儿傻淘傻玩儿,高中有了“铁子”的意识,他俩对对方都比跟其他朋友要亲近。
从高一下学期开始,学校里多出不少学艺术的,声乐播音画画空乘表演,各种门类,齐涯去学了播音,陶灼班里也有两个,分别是美术和空乘。
陶灼一直对艺术生没概念,总觉得就像小时候的兴趣班,尤其像齐涯这样的,纯粹就是借着上课的名头三不五时翘课溜号儿。
知道齐涯要学播音的时候陶灼还用眼瞥他:“你啊?”
“我怎么了,”齐涯吊儿郎当地在他跟前一杵,顺着自己的胸口往下一比划,往大腿上拍了拍,“哥们儿哪差了,要个有个儿,要脸有脸,盘亮条顺,谁看了不爱。”
陶灼想笑,顺着齐涯的手扫了一圈他的身材,突然发现好像是不一样了,齐涯初中也高,瘦高,干巴巴的,现在开始往有型有款的方向发展了,胳膊是胳膊腿是腿,肩膀的线条很舒展好看。
他把齐涯转过去看看,又转过来,再低头看看自己,干巴的人似乎只剩下他一个。
“哦。”陶灼表示不服,“人播音要的是嗓子吧?”
“嗓子咱也不差。”齐涯搭着陶灼的肩往食堂晃,拿腔捏调地给他朗诵了一段“八百标兵奔北坡”。
陶灼对齐涯走什么路子没怎么上心,对自己也没真的操心过,高中的日子就是一天天过,写不完的作业伴着躁动的青春期,枯燥又充满趣味。
直到高二上学期期中考后,陶灼一口气滑了小二十名,对着自己的分数陷入了深深的危机。
数学依旧是他的坎儿,其他分数都能看,就数学,以一科之力直把他往二本线下拉。
高中的数学跟初中的还不一样,不是每周抽时间补补就能补上来的。
“我不会只能上个三本吧?不会吧?”陶灼跟齐涯叨叨,下巴磕在桌沿上,皱着眉头想不通,“我小时候可是要考北大的,三本怎么都不该属于我啊?”
他真是在那一天才突然的、第一次意识到高考的现实与迫近,意识到他这个分数上不了什么好学校,而他又不甘心真的胡乱混个通知书,陶臻考的可是985,都一个妈生的,他接受不了这个差距。
“我还要考清华呢。”齐涯笑了,他从来就没有成绩上的压力,中考的时候差了点儿分,他老爸直接拿钱把他送进来,高考只要保持一定的分数,艺考过线了,好歹都能上个本科。
“你学点儿什么呗。”他随口对陶灼说,无聊地往他脑袋上垒着个小橘子,“你不是会画画么,学个美术,你的分够考美院了。”
“别闹了,我没基础,瞎画着玩儿。”陶灼摆摆手,把橘子拿下来扒开皮,跟齐涯一人一半分着吃。
他从来没往艺考这上面想,潜意识里觉得跟自己无关,倒是随着“美院”两个字一闪而过的想起了厉害。
嘴上说着别闹,晚上回家,陶灼不禁也琢磨了半宿。
有些事儿就是这样,没那个念头的时候什么都不想,一旦起了个苗头,“唰唰唰”就停不下来。
第二天,班里那个学美术的同学从座位旁经过时,陶灼鬼使神差的把人拦下来,问了问艺考的流程与分数比例。
那同学很热情,也想拉个同学一起作伴儿,跟陶灼说了两天,周五晚自习去画室上课的时候,还邀请他一块儿过去看看,可以试课体验一下,反正不钱,不亏。
“我要带纸笔么?”陶灼问。
“不用,”同学摇头,“画室都有。”
同学上课的画室就在学校不远处一个小区里,开画室的老师租了个三室一厅的套间,陶灼暗自心想听起来不怎么正规。
不过同学又说,他们画室虽然小,在槿市已经是老牌画室了,这老师带出的第一批学生,前几年就已经从国美毕业回来,现在俩人合开画室,这几年校考没少拿合格证,马上就要扩大规模了。
这个美院那个画室,这个老师那个老师,陶灼听得懵懵懂懂,理不清关系。
及至真正进了画室的门,他望见四处林立的画架,每张画板上都贴着已经完成或正在进行的素描画,窗台上搁了一排的石膏体和画册,满室满墙的画纸,淡淡的木料气混合着颜料的味道扫进鼻腔里,他很久没画画的手心一痒,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原来厉害的高中,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度过的。
试课那晚很愉快,画室的氛围很好,有好几个人都认识,大家说说笑笑的,放着歌画画,一起挤着去卫生间洗手。陶灼看谁的画都觉得好,溜达了一圈,老师给他打了组线条让他练排线。
素描的线跟平时趴桌上画画不一样,要直,要两头轻中间实,拿笔的方式也不一样,初学者每根线条都跟打水漂似的,小心翼翼,劲儿吊在胳膊上,一笔笔的重复。
陶灼也不觉得枯燥,坐在那儿认认真真排,心想做数学题跟这能比么?这简直是天堂啊!
排了半节课,老师来看一,给他打了个正方体的型,简单讲了两句透视,让他试着临摹。
陶灼一晚上画了个正方体的框,直接框定了他转艺术生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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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高二上学期都过一半了才决定走艺考,还是零基础,实在是有些晚。
但老师不管是真的出于对陶灼的肯定,还是出于招生赚钱,自然都以鼓励为主,不会把学生往外推。
老妈四方打探问了一圈,也没弄明白省考校考是怎么回事儿,跟陶灼最初的目的差不多,听说谁谁家的孩子学美术四百分就上了一本,觉得可以一试。
老爸向来是放任生长的鼓励态度,陶灼说想学那就学。
最后还是陶臻问了自己学艺术的同学,把利弊都弄清楚了说给陶灼听,让他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学吧。”陶灼没怎么考虑,他又想到厉害,感觉如果能成为他那样的人也很不错,就直接拍了板儿。
后来,等陶灼熬过了没黑没白的集训,经历了大大小小、省内省外的艺考,真正明白了艺术院校的招考模式,知道了每年几十万的美术考生,能考入顶尖院校的学生需要具备什么能力与素质、等最后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看着录取喜报底下考去了专科的同学,才回味过来自己的决定有多初生牛犊不怕虎。
再到跟厉岁寒告白失败后,陶灼认真想了想,他活到这么大,性格算得上温和,爸妈对他很好,陶臻很疼他,他不缺吃不少穿,没什么大追求与大抱负,一共就做过这两个头脑发热的决定,都跟厉岁寒有关。
当时这些他都还没预想到,只沉浸在数学的压力被画画匀走的喜悦里,跟齐涯一样,每周要匀出固定的几天晚自习去画画,周六则要去一整个白天。
元旦放假那天正好卡着周末,头天没有晚自习,齐涯问陶灼明天还去不去画室,陶灼说去,他就用肩膀怼了陶灼一下,说:“那你晚上甭回家了,去我寝室睡,明天直接去画画。”
“不了吧,”陶灼想想,“我妈说晚上要炖鱼。”
齐涯差点儿揍他,不可思议地发出质问:“跟我跨年还比不上回家吃鱼?”
“你去我家一块儿吃不就行了?”陶灼笑得不行,“我床还大,你睡我哥的床也行。”
“也行。”齐涯想了想,同意了。
齐涯上回去陶灼家玩儿还是高一暑假,但是跟老爸老妈都不生分,该吃吃该喝喝,有说有笑。
要是陶灼一个人,压根儿感觉不到什么跨年的味儿,但是两个人就不一样了,并肩趴在床上打游戏看视频,扯扯皮,互相蹬一下踹一下的,不盯着十二点说句元旦快乐都有点儿亏。
“找个电影看吧。”陶灼游戏连输两把,懒得打了,把床头的pad支起来滑拉播放器。
“找个都没看过的。”齐涯说。
陶灼提了几个感兴趣的片子,齐涯要么看过要么不想看,陶灼又往滑一下,“霸王别姬,看不看,不看拉倒。”
“你没看过这个?”齐涯转脸看着他,“这种经典老片我以为你都看一遍了。”
“以前看了个头儿,陶臻不愿意看,后来就给忘了。”陶灼把片子点开,重新趴好,歪歪屁股拱了齐涯一下,“那边去点儿。”
齐涯动动,支着腮帮子跟陶灼一块儿看。
看到老太监和小豆子那段时,齐涯小声骂了句“靠”,在被窝里踢了陶灼一脚,说:“陶小狗,你看过那个没。”
“啊?”陶灼一门心思都扎进了电影里,正看得入神,没听清齐涯在说什么。
“别装傻,”齐涯又踢他,还比划手势,“两个男的那种片儿。”
陶灼以为他头回看这种讲述同性的电影,被惊着了,就淡定地回答:“看过断背山和蓝宇。”
齐涯扫了他一眼,像是有点儿无语。
“这老东西是把小豆子那个了?”陶灼仍盯着电影,忍不住皱眉,“鸡儿都没了,他能干什么啊?”
“能干的不少啊,”齐涯淡定地说,“有手有嘴。”
陶灼猛地扭过头跟他对视,顺着这句“有手有嘴”想象下去,“噫——”地打了个冷战。
第8章
陶灼的反应直接到不加掩饰,齐涯盯着他看了会儿,“嗤”一声笑了。
“没见过世面的样儿。”他嘴一撅,脖子抻得老长,作势就要压过去,“来,哥哥带你体验一下。”
“滚!”陶灼一巴掌把齐涯拍开,抱着枕头往旁边一歪,还抬腿补了他一脚。
齐涯被蹬得仰面朝上,瘫在床上笑了半天,最后换了个姿势重新趴好,没再提这个话题。
陶灼也把下巴往叠起来的胳膊上一搁,眼睛虽然继续跟着剧情在走,心思却不由自主地总歪向那句“有手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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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小豆子,模模糊糊地回想起断背山里的亲热戏,瞥了眼齐涯。
齐涯一点儿没了刚才发癔症的模样,捞过手机打游戏,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电影,也没跟他说话。
陶灼莫名的心虚,心想自己刚才是不是太夸张了?俩人又不是没聊过青春期情情色色的东西,还一块儿抵着脑袋看过av,平时也总胡闹,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哎,他捡了个孩子,”陶灼用胳膊肘杵了一下齐涯,没话找话,“真可怜。”
“我靠!”齐涯手被碰得一滑,冲天上放了个大招,对面趁机抬手补了他一刀,直接把他的血皮砍翻在地。
齐涯扔了手机就去掐陶灼脖子,陶灼哈哈笑,把齐涯的脑袋揉得乱糟糟。
那天之后,陶灼架不住好奇,半夜偷偷在手机上搜索了“gay”。
然后顺着一个接一个的引申链接点来点去,最后拐进了一串花里胡哨的网址,看得他目瞪口呆,面红耳赤。
还真的能……用手用嘴。
花样一点儿不比男女之间的片子少。
高中本来就是听见个名词都能硬的年龄,陶灼倒不觉得自己起了反应有什么问题,视频里的男人支着两条大腿都快被拱出框了,他没感觉才是大大的不对。
不过在头脑降温以后,他惫懒地拾好自己,跳出激情四溢的视频网站,又摸进论坛和贴吧胡乱看,看得越多,越有种微妙的疑惑。
倒不是疑惑同性恋这个群体本身,而是想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发现自己有同性倾向的?
论坛里有人说自己是天生的,有人说自己是后天的,陶灼看了他们的故事,觉得“后天”倒是比“先天”更好理解——“后天”无非是通过情感上的共鸣或肉体上的刺激,一旦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觉得与同性在一起更符合自己的需求与喜好,自然而然也就弯了。
可是先天的那些都是怎么自我确定的?
从小就更喜欢男孩儿?还是对男生更能产生出欲望?
这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一直没谈过恋爱,也没觉得自己喜欢过哪个女生、想跟其谈恋爱的陶灼,在那个夜晚百思不得其解,觉得自己真是非常的有哲思。
因为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的问题好像跟同不同性恋没什么关系,而是跟“喜欢上一个人”,这个层面更大,也更包容的问题有关。
他想到小豆子,想到断背山和蓝宇,想到哥哥张国荣,也不可避地想起唯一在他生活中出现过的同性恋厉害。
说“唯一”不太对,还应该算上他那个男朋友。
故事里的故事仅仅是故事,身边人的故事才更加让人充满绮想。
厉害跟他男朋友,也会像是视频里那样么?
脑海中刚冒出画面的轮廓,陶灼就猛地来了个鹞子翻身,佝偻起脊背疯狂搓脸,无声地狂叫“啊啊啊”。
他不能想象厉害那方面的样子,妈啊,太羞耻了!
所以厉害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他是怎么喜欢上的那个人?
又是怎么知道那个人也同他一样,可以接受他?
他们是谁追的谁?
他们现在还在一起么?
无解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排着队冒出来,陶灼逐渐昏昏欲睡,又回忆起了那个雨天窥看到的吻。
不知道为什么,很多厉害给他上课的画面他都忘记了,但是那一幕却始终无比新鲜,连那道闷雷都“轰隆隆”的犹在耳畔。
陶灼心里瞬间有点儿酸溜溜——别人的青春也太丰富多了。
“同性恋”和“性”的问题一旦冒头就没完没了,陶灼学画画学得身心愉悦,还没开始集训,学习上也不怎么有压力,他的心思就光往这上头跑。
陶灼高二的时候陶臻大二,大二的陶臻已经在追陶且唯了,跟陶灼打电话时笑模拽样地对他说:“你要有嫂子了。”
他们兄弟俩从小到大就没代沟,小时候的陶臻估计是把小陶灼当成另一只豆豆,像是养个小宠物,每天牵出去牵回来的带着他玩儿,把陶灼欺负得哇哇哭的是他,护着陶灼跟别的小孩儿打架的也是他。
长大后不欺负了,就什么话都跟陶灼说,也不管这弟弟能不能听懂。
“哦,那你保护好自己的腿。”陶灼笑嘻嘻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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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臻上高中的时候谈过一次恋爱,跟隔壁班的学习委员,也不怎么的就被班主任叫了家长,那小姑娘文文静静的,从小品学兼优就没受过这待遇,直接吓哭了。老妈赶过去一看还以为陶臻把人怎么了,当场就要卸了陶臻的腿。
“天高皇帝远,揍不着你是吧。”陶臻在电话那头也乐,“卸不着了,大二了谈个恋爱还要卸腿,上哪儿说理去。”
陶灼听完陶臻介绍陶且唯,一听说前两周刚认识,还是在什么老乡会上认识的,就打断他:“追着了么就让我叫嫂子,人家说不定都不知道你谁,你就在这儿宣传上了。”
“你哥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没谱的事儿?”陶臻心里有数,没法儿跟这傻弟弟解释,“哎”了一声,“你不懂,画你的画吧。”
“等会儿,哥,”陶灼喊他,“你是不是挺喜欢她的?”
“你今天说话怎么净冒傻气儿?”陶臻笑了,“不喜欢我能追么?”
“你怎么知道你喜欢的?我是说,你怎么知道……就你因为什么知道你喜欢她?”陶灼说得颠三倒四,自己都快听不明白了。
就算说明白了也是白搭,这话听在他哥耳朵里就一个意思:“怎么的,小狗灼也要早恋了?”
“没有,”陶灼有点儿尴尬,“我就突然想到,没事了挂了吧!”
“有没有感觉还能不知道么?”陶臻还在笑,“喜欢谁自然就对谁有感觉。”
陶灼心想这话说得放屁一样,跟没说有什么区别?想听这样的回答我不能去看伤痛小说么?句式还比较华丽。
“弟,保护好你的腿。”陶臻交代他。
陶灼抓狂地挂了电话。
“感觉”这种虚无缥缈的词儿,陶灼也不是没试着去捕捉过。
那段时间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邪性了一样,就想研究明白同性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能当作试验对象的人当然只有齐涯一个。
跟齐涯一块儿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陶灼就打量着齐涯的脸联想:如果是齐涯追我……好像有点儿不要脸,好吧,如果我追齐涯,我想追他么?我会想跟他那什么么?我捅他还是他捅我?
齐涯吃了块排骨一抬头,见陶灼正盯着自己,那表情活像含了块姜,简直是惨不忍睹。
“怎么了?”他疑惑地摸摸脸,“颜值太高扎着你了?”
陶灼:“……”
“你这学期怎么没谈恋爱?”陶灼突然想到,“上一场还是在高一吧,初中不是三年都没空过窗么。”
“不想谈了,没意思,都是闹着玩儿。”齐涯把骨头吐出来,冲陶灼一飞眉毛,“还不如陪老婆,老婆感动么。”
陶灼麻木地“哇”一声,毫无诚意地表示真感动。
试验还没开始就直接失败,既理解不了喜欢上同性的感觉,也想象不出来那种心情,时间一久,陶灼也就不纠结了。
也没功夫纠结,下学期匆匆一过,他又要准备会考又要准备集训,高三上学期的文化课全部停掉,集训从暑假直到冬天,整整半年,一天从早到晚就是在画室画画,等待过年前后的艺考。
大家的水平在这几个月里无比分明且快速的拉开,陶灼的节奏被绷紧到极致,他基础薄,尤其速写这种靠量堆起来的科目,他只能逼着自己加倍的画,别人一天二十张速写,他就四十张;别人一点睡,他就两点睡。每天熬得像个乌眼鸡,撸管儿都得攒着来。
齐涯那边也差不多,前两个月还能没事儿过来看看他,到了后来,俩人月把才见上一面,见面也就只是吃吃饭说说话。
在那段日子里,陶灼最大的消遣,是偶尔去论坛和贴吧看看帖子,看那些隐藏在无数网络光纤之后,来自他所不知道的万千世界中的某一角,那一个个陌生人的故事。
生活百味,帖子也一样,有苦有乐,有搞笑的有抒情的,有撩骚的也有真诚的。
让陶灼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几百页的大热贴,一位楼主讲述他和他男朋友从相识到如今,整整五年的故事。
其实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二人的工作家庭和日常、与男朋友的甜蜜与争吵、他们观念的共同点与南辕北辙的爱好……都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文笔也不怎么样,可能因为实在太真实也太折腾了,莫名的让人想往下看。
陶灼随着楼里的评论一起心情跌宕起伏,结果追到最后,楼主说要去找他男朋友复合,他心焦地拉过大片催更,滑到最底下,竟然就没了后续。
仔细再一看时间,楼主上次回帖竟然已经是三年前了。
人的心境与看待同一件事物的看法,真的会随着时间的流转发生改变。
陶灼记得当时十七岁的自己,看着那个无疾而终的贴子,心里涌起的只有看不到结局的失落无奈,并断定楼主必然挽回失败了,想想就唏嘘。
而现在将要二十四岁的自己,回忆起那个贴子里零碎的片段,明明更加明白感情的事没那么多理想化,却由衷的希望他成功了,也许只是把密码忘了,那两人正在某个城市的某个小家里,说说笑笑的吃午饭。
不知道再七年以后,三十一岁的自己又会怎么想。
接过老板递来的打火机,陶灼掏手机扫码付钱,看见安逸给他发的消息,问他怎么还拿衣服出去了,不是要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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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灼打了句“没有,出来抽根烟”,走出便利店,他咬了根厉岁寒的烟点上火,一转身,贝甜站在身后看着他,手里还捏了块红糖糍粑在吃。
陶灼:“……”
不是吧,一会儿功夫浪两根了!
“你怎么跟过来了?”陶灼无奈地问她。
“我小舅让我来。”贝甜说着还想了想,“带你回去吃饭。”
陶灼心想这是怕我走还是怕我这么大个人找不着座儿。
他碾灭烟头,把手伸过去给贝甜,随口说:“他也真敢让你自己过马路。”
贝甜摇头,看着自己手上粘着的糖浆,嫌弃地皱皱鼻子。
陶灼反正也不想那么快回去,跟贝甜大眼瞪小眼地对了会儿,他眉毛一扬,突然问:“贝甜,吃不吃烤红薯?”
“什么?”贝甜重复,“烤红猪?”
陶灼就重新进店里买了包湿巾,和两个小烤红薯,出来跟贝甜坐在门口椅子上吸吸溜溜的吃。
两人边吃边聊,聊贝甜爱吃什么,爱去哪里玩儿,回国怎么上课,在国外都学什么……陶灼想到什么瞎问什么,贝甜有一句没一句的瞎答。
“贝甜,我问你一个问题,但是你不要告诉你小舅我问你这个问题。”陶灼一个红薯磨磨蹭蹭快吃到底,口齿不清地对贝甜说。
贝甜奇怪地看着他,也糊了一嘴:“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朋友。”陶灼开始拿画室哄小孩儿那套来忽悠,“作为交换,你也可以问我一个问题,我也不会说出去。”
贝甜的表情有些为难,看看陶灼又看看手里的红薯,并没有很渴望跟陶灼当朋友,也不是很想跟陶灼交换提问。
但是看陶灼很期待的样子,她只好点点头:“好吧。”
陶灼心想也不用这么勉强吧!跟我当朋友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
他清清嗓子,语气随意含糊地问:“你小舅这两年,有没有跟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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