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恨(完结)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梅子黄时雨
这日,八姨太也正好过来了,听差的送来的茶点。两人便一边吃一边聊了起来。已近春节,府里需要打点的地方很多。郑管事虽然帮她挡了许多事情,但还是免不了有一些要来请示她的。所以净薇也微微聊起了一些,询问了八姨太关于老督军在时的安排。那屋内通了暖气管子,极为暖和的。但净薇总觉的莫明奇妙的不对劲,浑身发冷的,坐立不安,眼皮老是跳个不停,仿佛有事情发生似的。
才说着,彭定力便出现在花房门口了。听差的拉开了玻璃门,彭定力进了来,远远的站着,喊了一声:“少夫人。”赫连靖风出兵后,有大部分的侍从随了他去了前线,彭定力倒是被留了下来。净薇抬起头,道:“什么事情?”彭定力看了一下四周的听差,仿佛极为犹豫,一会儿才道:“您先别急。大少,大少他------”净薇哪里能不急,已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整个人似乎摇摇欲坠似的:“大少他如何了啊?”彭定力忙道:“少夫人你先别急。刚刚孔秘书长挂了电话来,说是大少受了伤----”“受了伤,严不严重?”彭定力答道:“孔秘书长电话里没说,应该是不要紧的。”
净薇心里只觉扑通乱跳,他受伤了,他受伤了,脑中仿佛快要晕眩了似的,只有这么一个意识了。好半天,才冷静了下来,吩咐彭定力道:“快给我挂电话去前线。”电话自然是接通的,却是张立接的,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净薇益发觉得事情严重了,她已什么也顾不了了,只知道赫连靖风受了伤了,生死未卜的。她呆呆的拿着一挂断的听筒,半晌不知道怎么办,连喜鹊接过她手中的电话,挂上了,也浑然不觉的。
喜鹊倒是怕了,忙吩咐香兰去拧了条热毛巾。香兰手脚利索的,很快便拿了过来。喜鹊接过,细细的帮净薇搽了脸。净薇被热毛巾一烫,这才回过了神,站了起来,盯着彭定力道:“给我备车,我要去看大少。”彭定力却是呆了一呆:“去前线?”他到底是老兵,很快便理出了头绪:“不行,少夫人。您现在这个样子,不方便去的。”净薇坚定的看着他:“给我备车。”她虽然极少如此吩咐别人,但与身俱来的贵气还是让彭定力觉得有种抗拒不了的威严。他慌道:“实在不行,少夫人,你若是这么去了,大少会把我给毙了的。”净薇看了看他,微微扯出了一个笑容,但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静静的道:“你若是不去安排,我让人现在就绑了你。”
彭定力到底还是去备车了。喜鹊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还在道:“小姐,你不能去的。”净薇没有搭话,只是瞧了外面。八姨太没有劝阻她,只嘱咐道:“路上小心。无论发生何事,要当心腹中的孩子。”
因是临近年关,虽然前线战事不休,但老百姓这些年也已经习惯了这种战火不停的日子,所以赶集的还是出来赶集,采购年货的还是出来采购年货,一路上也颇为热闹。若不是知道战争之事,还真有一种天下太平的错觉。从安阳到赫连靖风驻扎的小镇平川,有将近八百公里的距离,车子行使的再快也要一天一夜的时间。再上净薇的身体状况,司机根本不敢驶快,只是保持平稳的速度。彭定力安排了三辆车,一前一后这么拥着。
自有了身孕后,净薇也未如此的乘过车子,本来她的孕吐已经大好了,但一路这么颠簸下来,她又开始呕吐了起来。彭定力当真是战战兢兢,生怕有什么万一,根本不敢太赶时间。直到了第三日,方才到了驻扎的平川小镇。虽然是北地军队的驻扎之地,但大部分军队已进入西部四省了,所以这里也只是作战安排之所。赫连靖风和随从便住在平川一个富家的别院里。
孔家钟和张立等人自然是早已知道少夫人赶来一事。早早的等在了门口。见净薇的车子停了下来,忙上前替她开了门。净薇本就心急如火,路上又耽搁了这么久,所以一下了车便问道:“大少究竟如何了?”孔家钟和张立对视了一眼,也不知从何说起,如何讲清楚。只回道:“大少在房内歇着,少夫人看了自然明白了。”说着便将净薇迎了进去。
一直到了赫连靖风休息的房间,帮净薇推开了门,这才没有跟进去。净薇一步一步的,慢慢的走近,就怕将他吵醒。只见床上躺着一个人,盖着一条被子,一动不动的。那屋内是暖和的,但她却手脚冰冷,冷的都快麻掉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才一刹那的光景,她终于看见了他的脸,苍白憔悴的,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那连日来的担惊受怕,终于有了定格。眼眶里蓄积已久的泪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起,终于发挥了它的破坏力,不停的掉落下来,不仅将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了,就连她的心也全部给湿透了。
第23章
才两月的光景,他竟憔悴如斯了。那浓眉紧皱了,嘴唇微微挽着,仿佛睡梦中也有极不开心之事情困扰着。她轻轻伸出手去,慢慢的抚上了他的额头,见他皱着的眉头,有种想帮他抚平的冲动。几日来的提心吊胆,几月来的相思如潮,此刻都化作了眼中的水滴,如同珍珠般滑落下来。
看着他的睡容,听着他的呼吸,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大悟,她才发觉,他是平安的,至少他还活着,什么也不重要了,只要他在她身边。生生世世也只不过是几个刹那而已。她什么也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北地与江南,什么政治联姻,什么的什么,她也不在乎,不理会了。她只要他在身边,在她与孩子的身边。
她低低的,如同梦话般呓语道:“靖风,你不要我和孩子了吗?”她边说边拉着他露在被子外面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你摸摸看,是不是比你离去的时候大好多啊?我现在每日不在需要你哄我就可以吃许多补品了。因为我告诉自己我是为我们的孩子吃的,只要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让我吃什么我也愿意。”
那屋里也是通着暖气的,但他的手却还是冰凉的,她双手捧了起来,一边帮搓手,边凑到嘴边呵着热气:“你不想我吗?一点点也不想吗?为什么连一个电话也不打回来?你知道吗?我每日每日的守在电话旁边,就是为着你的电话。你却每次只让孔秘书来报平安。你当真一点也不想我吗?”
“你还不醒来吗?那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哦!这辈子我只说一次,你不肯醒来听,以后可是听不到了,可不要后悔哦。你一直叫我小骗子---------- 其实你才是个大骗子,因为----你也骗走了我同样重要的东西。你难道一点也没有察觉吗?还为了几张照片就来说也不说就来了前线------------------”
他其实早已醒着了,因伤口刺痛的关系,这几日来他都是浅眠的。她一走近床边,他就闻到了她身上似兰非兰的香气,那么的熟悉,仿佛带着莫名的魔力似的,无论在哪里,无论多远,他一闻就能清楚的分辨出来。他是狂喜的,却又是余怒未消的,气她,恨她,但这两个月来又尝尽了相思之苦。自他与她成亲以来,哪里有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就算当时赫连靖雷和赫连靖哲的事情,他一平了乱就马上去接她了。虽然派了彭定力留在她旁边,美曰其名是保护她,其实只是为了让彭定力每日里将她的事情一一禀告给他而已。堂堂一个北地的督军府邸,侍从又何止百人,又何必一定要留下他身边的人呢。
方才摸着她的肚子,他真有一股让人把彭定力拉出去揍一顿的冲动。在每日的电话里只告诉他净薇的肚子大一点点而已,他刚刚一碰,哪里是一点点,简直比球还要大了。他本来是想装一下就醒过来的,却听她在耳边缠绵婉转的说话,那语气既娇又媚,又撒娇又责怪的,他与她做了一年的夫妻也是从未听过的,只想着再听一小会儿。那里知道她竟说了他做梦也意想不到的话,他简直不敢相信,她也是喜欢他的,也是爱着他的就如同他喜欢她,他爱着她一样。他只觉得飘飘然然的仿佛在云端,在梦境中,虽然她的声音低低切切的响在耳边,但因为太过于美好了,总觉得像在甜美的梦中。
净薇又哪里知道他在装睡,喃喃了半天,明知道他也不可能听到,但她由于这几日太过于担心了,那种心急如焚,焦躁不安的心绪太过于强烈了,她这辈子从未有种如此强烈的感觉,只盼着他平安,以至于见着他真的平安,竟有种不顾一切的冲动了。他还是不醒,明知他有伤在身,她有些爱怜又有些气恼了,气恼他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将他的手放在嘴里,轻轻的用贝齿咬了一口,说道:“你若是还不肯醒来,我要你好看。”
赫连靖风略略吃痛,也正好乘机醒来,沙哑的道:“我们的督军夫人准备谋杀亲夫啊!”她吃惊的抬起了头,一脸的不可置信仿佛又开心万分,一瞬间,当真有万般表情,千般神态。有几滴泪还依旧挂在香腮上,如同花凝晓露般。只见他正柔柔的看着她,虽然神色憔悴的,但眼里却闪过奇异的光彩,那么的滚烫而热烈。她马上反应了过来,他听到她的话了,什么都听到了。她只觉的脸上燥热,连眼神往哪里摆也不知道了。只见他笑着,止不住的笑着,用手抚摩着她的下鄂,玉脂般的光滑圆润,如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他将她的头轻移了过来,直直的望着她,仿佛要望进那灵魂深处般。她也这么静静的望着他,时间好似在这一瞬间已经停止了似的,天长地久,天荒地老,也只不过是一个恍惚。
他轻轻,慢慢的靠了近了,那熟悉的,他特有的味道是如此的浓烈,仿佛就在府邸的房内,从未别离过一般。他低低,柔柔的吻了上来,在她唇上辗转吸吮,如此的急切,如此的热烈,如此的悸动,如此的沉醉,仿佛已是等了几个世纪般久远。她身子一软,只觉得这感觉熟悉到了极点,情迷意乱的,不能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这才略略的离开了,像是有一丝的歉意,又更像是狂乱的欢喜,双目中深情无限,只是看着她。
她用手轻捶了他一下,道:“你就知道欺负我。” 她亦嗔亦怒的模样,娇俏撩人,加上连日赶路,虽然彭定力里里外外照顾周详的,但依旧风尘仆仆的,赫连靖风心里怜爱无比。他想用双手搂着她,好好温存一番,哪里知道刚一用力,就牵扯到了左臂上的伤口,虽极力忍着,没有呼痛出声,她却从他哑忍的表情看出了不寻常,忙用手压着他,不让他起身。刚才意乱情迷没有在意,此时却是惊了起来,忙道:“怎么了,扯到伤口了吗?在哪里,让我看看。”他虽然是痛着的,见她如此的关切,那疼痛如同在一刹那就减轻了大半似的。他笑着安慰她道:“不碍事的。一点小伤。也不知道下面哪个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胡乱挂电话给你了。”其实他知道,就算不挂电话,她也会从报纸上得知的。
左肩上受了枪伤,绑着厚厚的绷带,那血依稀从裂开的伤口微微渗了出来。净薇看着,只觉得酸酸的,那眼底的水气仿佛又要凝聚在一起了。她用手极轻极轻的摸着,如此的小心翼翼又留恋万分的,仿佛那里是羲世奇珍似的。赫连靖风只觉得自己的心口起伏不平的振动,像是如歌的行板,高低渐次,奏出一首欢快欲发的乐曲。他只低低的道:“真的不碍事的。是小伤罢了。”小伤罢了,若真的是小伤,张立等人怎会挂电话回府。他只是在安慰她罢了。他见她一脸的不相信,便又笑了,忍不住仰起头在她的发际、耳畔轻轻点吻,道:“真的!只是流了一些血而已。现在已经好多了,军医说再过几天就可以动了。”她还是将信将疑的。
他怕她担心,便移开了话题,抚摩着她的肚子道:“可累了?”净薇微微一笑,道:“还好。”说不累是骗人的,但又怕他生病之余还要为她担心。“他很顽皮,会踢人的-------”才说话间,只觉肚子里的小鬼仿佛感应了她说的话,配合的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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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他却是满脸的吃惊和喜悦,不可置信的望着她道:“真的,他真的会动。”哪里像个统军数十万的司令,就同天底下千千万万的父亲一样,快活无比的。
孔家钟和张立在外面守着,见天色越来越黑,房内也无动静,就知道大少和夫人已然和好了。他们陪在赫连靖风身边最久,又都是机灵之人,哪里会不知道大少这些日子,冲锋陷阵,身先士卒的,就算大胜了,也是郁郁寡欢,难以畅快的,还不都是为了少夫人。如今少夫人听了大少受伤的消息,怀着身孕千里迢迢的从府邸赶来,关切之情又溢于脸表的,大少见了就算再生气怕也是早已烟消云散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孔家钟道:“大少如此在意少夫人,怕以后的事情还要难办了。”张立也深有同感,看着他道:“听说军中的几个大将与大少会议频频的,估计不会只拿下西部这么简单吧。”孔家钟没有接话,笑了笑,却转了话题:“你我啊,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啊。只希望这次大少受伤,能让西部的曾泰宪中计就好了啊了。”正说话间,底下的侍从过来,道:“秘书长,总长,大少的药和晚膳安排好了。”
孔家钟点了点头,转身敲了敲门,只听赫连靖风道:“什么事情?”孔家钟答道:“大少,该用膳点了。” 赫连靖风道:“拿进来吧。”孔家钟推开了门,嘱咐侍从将药和晚膳一一排好。那本是听差的事情,但在前线人手从简,他也就与张立接了手。
净薇已然洗过了澡,头发也已吹干了,就坐在床沿上。赫连靖风也起了身,半躺在床上,右手正拿着象牙梳子,正帮忙打理。见他们进来,也不避讳。孔家钟等人哪里敢打扰,忙命人匆匆的摆好,便告退了出来。净薇等众人出去后这才脸红耳赤的接过他的梳子道:“不用帮忙,我自己来。”赫连靖风微微笑着道:“我这个手又没有受伤。医生说了要适当的活动活动。”
她这才没有挣扎,任他轻柔的帮她梳理,那么的温存,那么的缠绵。此时两人心意相通,当真是无声胜有声。
那屋内亮着几盏琉璃灯,清清朗朗的照着。而屋外的风呼呼的吹着,偶尔打过树枝,便唰唰作响,虽处冬日,却星光满天的。第24章
她喂他喝完了最后一口汤药,这才放下了瓷碗。刚刚见他坐了起来,也没见其他什么伤口,总算略略舒了气,至少比她想象中好了许多。她又半扶着他躺了下来,替他细细的掖好了被子。他受伤后失血过多,见她到来又满是狂喜的,无比舒心的,才一会儿工夫已朦胧了起来,去一直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她心里满满的都是柔情,这种情景是如此的熟悉。还记得当日他生病时,也是如此牢抓她的手。仿佛就是要这么的牵着,无论多少风雨都要如此的走下去。她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古人说的:“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她不由的嫣然浅笑,一手轻抚着腹部,只觉得此时此刻的光景就算拿全世界来与她交换,她也是不肯的。
赫连靖风已是两个多月没有睡过如此好觉了,还未睁开眼睛,就闻到了那股似兰非兰的清香,幽幽的氤氤满怀。他贪恋的看着她的睡颜,离开了两月,思念了两月后,现在一睁眼就能看到那朝思暮想的容颜,竟有种不真实的幻觉,只觉得太过于美好了,好的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她依稀在梦中,连日来的惊吓和长久的想念,一遇到了他,便都已经消失的无踪无迹了。在慵懒间,恍然听见有种抽气的声音,不过她也没大理会,继续磨磨蹭蹭,喉咙还发出类似小猫舒服时的嘟嚷声。那暖意是如此的舒服,她只凭着本能靠着他,吸取他的温暖。
窗外已是白皑皑一片了,那如柳絮般的飞雪,飘飘洒洒的零落下来。他已好了许多,随行的军医都说可以去下床活动了。两人才用过早点,孔家钟守便敲门进来,叫了声“大少,少夫人。”欲言又止的,看样子是有事情禀告。赫连靖风看了他一眼,道:“直说无妨。”净薇却觉得有异,浅笑着说道:“我出去一下,顺便去折枝梅花。” 赫连靖风忙拉住了她,道:“外面冷着,不要出去。当心身子。”净薇心中微甜,笑着道:“无妨,我穿件皮裘出去。况且我也应该适当活动一下的。”知她一向来避忌军中的事情,赫连靖风也不再阻拦,只道:“让喜鹊去折着,你站在廊上就好。”净薇含笑着点头,这才出了门去。
孔家钟道:“大少,果然不出所料,曾泰宪已然中计,以为你真的受了重伤,正纠集剩余的兵将,准备有所行动。” 赫连靖风这次的确是受了伤,但却也正好将计就计,封锁了实际的情况,私底下又让人添油加醋的泄露出去。赫连靖风点了点头,道:“正好,将他手上剩余的精锐一网打进。”他筹备了这么久,总算没有令自己失望,短短两个月就连下西部四省。但西部本身势力就相对弱小,他唯一的劲敌也只有南部而已。至于江南的问题,他知道迟早是要解决的,但总是不愿意多想。
孔家钟看了他的脸色一下,方才轻轻的询问道:“大少,赵秉谦等人提议的计划,你准备-------” 赫连靖风脸马上沉了下来,道:“今日不要讨论这个问题。”孔家钟一凛,但还是尽忠职守的道:“大少,赵将军等人的提议也确实可行。况且-------况且派军车去江南取米粮的事情也要开始安排了--------” 赫连靖风默然不语,慢慢的走到窗口。
净薇正穿着貂皮大衣坐在围栏的栏杆上,看雪花漫天飞舞,伸手接过两片,很快就融化了,沁凉的感觉渗进皮肤,钻进骨子里。粉颊不知是因为笑而还是因为冷的缘故而微微泛红,嘴角微扬,双目盈盈而弯,尖挺的小鼻子轻皱着,当真是笑靥如花,明媚如春。那园子里本种了几棵梅树,此时开得正艳,绯红洁白交杂一片,恰似彩霞满天,映得整个天地都是妖娆的颜色。她就这么的身处其中,就如同一幅画似的。
他就这么静静站在窗口望着,只觉着如此的美好,以至于有种不真实感,连她的样子仿佛也像在云端般,浑然看不真切。半晌,他才转过身,冷冷的道:“此事过段时间再商议。”孔家钟不好多说,只好告退而出。
净薇还在用手接雪,一片,两片,三片,接住了又消失了,不接住,落入了地上,花丛,树中,也不再是空中盘旋而舞的的样子了。“小心受寒!”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耳际响起,那熟悉的气息吹拂着她的发丝,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一手将她拥住了。门口,走廊上皆是侍从,她脸唰的一下红了起来,她还是不习惯在屋外如此亲昵的举动的,总觉得难为情。便挣扎着道:“我要去折梅花---”他笑着道:“喜鹊不是在折吗?你已经出来很久了,活动也应该活动够了,回屋吧。”他哪里给她拒绝的机会,已然拥着她走回了屋子,余留满园的清香。
他自小虽是娇生惯养的,但自军中磨练以来,身子到也结实。由于只是手臂中枪,且子弹没有伤及经骨,所以医生换了几次药,便已无大碍了。她也放心了。靠近年关的,府邸事情也多,本也应该回去的。但她总是不舍,只偷偷告诉自己等他大好了,才能全然放心。这几日对赫连靖风来说,当真是快活无比的。虽然知道对净薇来说回督军府定是比这里安全,但相思难挨的滋味,他是深有体会的,所以又哪里舍得让她回去。总想着她能陪他多一些,再多一些。
这日,府里的四姨太挂了电话过来,碰巧赫连靖风与净薇正歇着,孔家钟接了电话。四姨太问了一些赫连靖风的伤势情况,又问了净薇何时回府邸的事情。孔家钟等人也不好回答,便在晚膳把四姨太问的事情告知了大少和少夫人。赫连靖风只是不语,等他们都退了出去,方看着她,询问她的意见:“你的意思如何?”她只笑了笑,柔声道:“我都听你的。”他眨了眨眼,道:“当真?”那模样就像是一个顽童一般,调皮可爱。他的头慢慢的凑了过来,俯在耳畔低低的道:“那你就不要回了,陪我过年,就我们两人-----”
她当真是受了蛊惑般的,那日答应他留下来过年。虽然在前线,但是菜式颇为丰富的。大家皆喜气洋洋的,团团围坐着,极是热闹。他们这桌是孔家钟和张立等及几个军中的大将陪着的。那几位大将都极为年轻,估计也就三十多岁的光景,其中有几位更是英气逼人的,一看就知是不可多得的将才。见了净薇都恭敬的打了招呼。净薇也笑着一一回应。
那席间杯觥交错,热闹非凡。好在赫连靖风伤势才刚痊愈,底下的将领也不敢来真的。但推来挡去的,也喝了蛮多的。只觉得酒劲已微微上来了,便使了个眼色给净薇道:“大伙儿多喝点。我陪少夫人出去透口气。”众人自然是不敢拦的,他便拉着净薇的手,到了园子。
园子里皆是石铺成的路,两侧都是一些树,那几棵梅树便零散的夹杂在其中,风过便暗香涌动。那路回旋于树间,星月之光下如浅玉的河流蜿蜒伸展,极为的幽雅逸静。赫连靖风怕她冷着,便拥着她的身子,两人皆不说话,只是这样慢慢的走着,偶尔抬头看着天空,满眼璀璨的星星,如同细小的钻石,熠熠生光。
不知不觉,便随着石路逛到了后园。拥着她温香软玉的身子,他将头抵在她肩上,深深汲取她自然的馨香,温柔醉人的甜美,不知是月色太过于美好还是他的酒劲有些上扬了,他低低的呓语似的道:“净薇,我好爱你,好爱你。你爱我吗?”自他那日听了她不清不楚的表白后,此问题已经萦绕他很久很久了。她也熏熏欲醉了,醉在他的柔情中,醉在他的蜜意里,也不再去想以后了,以后的事情谁人能意料呢?至少这一刻,这一刹那,这一瞬间,他是真真正正属于她的。她不要在逃避了,在这一刻,她要做自己,她缓缓的抬起了头,定定的看着他,仿佛今生今世就要这么永永远远的看下去了:“我也爱你!” 声音婉转轻柔,听在他耳中,只觉得迷人之处远远胜过天籁。
她如此坦然的看着他,如此坦然的告诉他:她爱他,就如同他爱她一样。世界上哪里还有比这更喜出望外,更欣喜若狂的事情,他只觉的心底的某一处快活的都要炸开了似的。他紧紧的拥着,这才知道从江南见了第一面开始,这一路走来,隔了这么久,他终于等到她了。虽然几次等的心都痛了,但终究是等到她了。拥着她纤细柔美的身子,他却是像拥着了全世界,如此的安逸踏实,因为终于明明白白的知道她是他的了,这一生一世是他的,永永远远是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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