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色霜青(师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则尔
空蓝悲愤地站在原地,看着千色那毫无波澜的面容,知道她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狠角色,细细斟酌了一番,只好咬牙应承了下来,甚为气闷。
“好吧,我渡一千年的修为给这混小子便是!”
长相守
五月初五长生宴,仙尊神祗聚昆仑。
其实,每五百年一次的长生宴,原本应是“元生宴”,并不是由南极长生大帝所开创的,而是始于数十万年前浮黎元始天尊在玉虚宫开坛,与十方众圣宣法讲道之盛事。当时,仙界还不如今日这般枝叶遍布,所以,“元生宴”对于弘扬道法,作用却是无法估量的,如今仙界许多可翻云覆雨的厉害人物,当年也都是元生宴的座上宾客,多多少少受了浮黎元始天尊的道法点化,才能有所悟道。后来,浮黎元始天尊入定冥想,南极长生大帝身为浮黎元始天尊的第九子,接承了玉虚宫,也就将这“元生宴”给继续了下去,便于各位仙家道友交流道法,也渐渐成为了仙界雷打不动的盛宴之一。
因着南极长生大帝在仙界的德高望重,各路仙尊神祗也就约定俗成地将这“元生宴”改称为“长生宴”。
青玄对于这长生宴多少也是有着好奇心的,可是,他却并未左顾右盼,事事稀奇,反倒显得神情淡漠,一副万事成竹于胸,早已见怪不怪的表情。
一来,他在东极也算是住了些时日,散仙入眼便是一大把,也见得不少了,自己那票师叔师伯说来也算是些声名赫赫的人物,所以,对这些出现在长生宴上,据说有阶品神职的天尊仙友之类的大人物们,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崇拜感或者好感,远远看去,只觉得那些仙尊神祗们大多除了法相庄严些,并不见得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二来,初上玉虚宫,他便就见识过了紫苏的蛮横无理,也深深感慨这仙家之中,照样有着搬弄是非,唯恐天下不乱的居心叵测之人,再加上贵为神霄派掌教的风锦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模样,他便就更觉得,这些所谓的仙尊神祗,并不见得就有着怎样高深的修行,若是比起他的师父来,反倒落了下乘。
第三,也就是顶顶重要的一点,他只觉得于他而言,师父便就是他宿命中最大却唯一的救赎了,如同是神祗一般,一旦在心底有了绝对的信仰与憧憬,别的不管来头多大,一概入不得他的眼了。
所以,当空蓝将他拉到角落里,自作多情地指指点点,压低了声音一一为他解说着列席的仙尊神祗们是甚身份,于仙界有何职位,有怎样了不得的来历时,青玄的眼睛倒是一刻不停地追随着自己的那衣裙殷红的师父,一瞬也没离开过。
因着与道门之中的清微派早前有些渊源,今日,千色便就被南极长生大帝委派去招呼清微派的仙友。而清微派的仙友以太乙救苦天尊为首,青玄早前也是赖着这位神尊改命断劫,才有继续活下去的机会,自然有着非同一般的好印象,可是,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那清微派的诸位仙友对千色甚为和颜悦色,没有神霄派诸弟子的鄙夷并着畏惧的神色,反倒更像身具同门之谊。
问了问大嘴巴的空蓝之后,他才明白,原来,当年千色尚是妖身,却虔诚修道,太乙救苦天尊感其善念,有意要将她收入门下,可是,后来却因着另一位仙尊的无心之言,被南极长生大帝占了先机。
众所周知,太乙救苦天尊坐下虽然有着众多真人、力士、金刚神王,可是,嫡传弟子却只有三坛海会大神哪吒一个,如今想来,当日千色若真的拜在清微派门下,或许也能避过与风锦相识,未尝不是乐事。
至于那一时无心之言便使得千色宿命天翻地覆的仙尊,据说是仙界“四辅”之中执掌天经地纬、日月星辰的北极中天紫微大帝,率三界星神和山川诸神,能呼风唤雨,役使雷电鬼神,是跺一跺脚便可使风云变幻日月无光的大人物。可是,那帝君终年镇守北极紫微垣,一心守护天地经纶,甚少过问世事,就连空蓝这个八卦大王,也只是闻其名,未曾有契机见其真面目。
虽然是自己主动问起的,可青玄却听得意兴阑珊,只暗暗寻思着要觅个什么方法好好撒娇卖痴,才能让师父打消那将他留在玉虚宫修行悟道的念头。
本是心不在焉地随意望了望,可是,很快的,他便就发现,长生宴首席之上,那至尊玉皇大帝昊天正紧紧盯着自己,面容上明明是温和的笑容,可那双深幽的眼睛却透着似笑非笑的诡谲,使得他不自觉地垂下头,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毛毛怪怪的感觉。
原本,这一次的长生宴是为了解决九重狱与九重天之间日积月累的矛盾与过节,可北阴酆都大帝却并没有赴约,只是让自己的独子幽冥阎君白蔹出席,于是,表面的祥和之中,气氛却是难以言喻的剑拔弩张。诸位仙尊神祗一一入席之后,全都默不吭声地端坐,只待九重天的统御者至尊玉皇大帝昊天率先开口。
至尊玉皇大帝昊天的确是率先开口,先发制人,可是,他发难的对象却是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
“听说今次的长生宴,在场的倒是有两个与众不同的人物。”垂下眼,昊天斜剔扬锐的剑眉微微蹙起,唇际是浅淡温柔的笑容,双目有着慑魂的凌厉,说话的同时,目光却不动声色地再次投射在青玄所在之处,针对性甚强。
此时此刻,青玄依旧站在角落里,千色站在他的身旁,这不动声色的针对性目光,实在是含义颇多。
长生大帝虽然一时不曾明白这话语的所指,可是见昊天的视线很自然地落在了青玄与千色的身上,当即便明白了他的心思。无声地叹息,深邃的黑眸里,流露某种令人动容的情绪,他故意装傻,压低了声音,轻轻提醒:“帝尊还是说正事吧。”
见长生大帝刻意护短,如此生硬的转移话题,昊天嘴角微笑的弧度扬得更高了些,听不出情绪地哼了一声:“这两个人物,一个乃是凡胎肉体,未曾得道飞升,竟然也能入得这太清幻境,与尔等同列,岂非奇人?至于另一个,妖身修行,得道飞升,明知这仙界的规矩,却还敢百无禁忌地带个凡人弟子上西昆仑,岂非更奇?”有意无意地再次瞥了瞥角落里的一男一女,他带着一点漫不经心,浅浅勾着唇角,笑痕清晰分明,却无半分笑意:“长生君上不如就让本帝尊开开眼界,见识见识这两位奇人吧。”
千色听得昊天如此一说,虽然不明白九重天与九重狱的战火为何会烧到自己和青玄的身上,可是,却也莫约看得出,昊天大抵是有意要拿她开刀,给白蔹一个下马威。她默不作声,眼底笼上了一层不知名的东西,不着痕迹地往青玄身前挪了挪,无意识地想要借自己的身形挡住他,却是忽略了,如今的青玄身量颇高,早已超出了她不少。
饶是她再怎么想要遮挡,也是注定遮挡不住的。
“帝尊想必有所误会。”长生大帝眼见装傻无用,便就起身,微微稽首,言辞不卑不亢的辩解着,自有一番凛然气度:“这个凡人虽然还未修得仙身,但天资聪颖,天赋禀异,入了神霄派后谦恭谨慎,乃是长生即将留在玉虚宫亲自教导的徒孙,我徒千色将他带上西昆仑亦是因着我的授意,并非故犯天规,百无禁忌,还望帝尊明察!”
“长生你要将一个凡人留在玉虚宫亲自教导?!”仿佛这个说法正中下怀,昊天别有深意地笑着,连连摇头,凌厉的眼一眨也不眨的望着青玄,极慢地从唇缝里挤出骇人心魄的一句话:“那本帝尊对这凡人倒是更好奇了,定要见识见识,他究竟是怎生的天资聪颖,天赋禀异!”
此言一出,千色才骤觉,原来,昊天的妄图发难的目标,并非自己,一开始便就在青玄的身上!
那一瞬,她的脑子有些纷乱,理一理头绪,倒也即可明白了过来,大约是当日因着芍药花妖的设计,使得青玄十世之前大闹冥府,累得白蔹受了贬谪,北阴酆都大帝心中有隙,对九重天怀恨在心,才会致使九重天与九重狱的到如今水火不容。只是,这些仙尊神祗们无事不知无事不晓,难道是真的不知道一切都是因着风锦在背地里使阴招么?
最有可能的便是,当日风锦的举动,根本就是九重天之上的统御者所授意的!
那么,如今九重天是想要借青玄再搅浑水么?
至尊玉皇大帝昊天,他究竟意欲何为?
长生大帝无奈,正在寻思要如何开脱,青玄反倒是甚无畏惧地上前一步。千色一时心惊,惶惶不安地伸手想要将他拉回来,却已是慢了一步,伸出的手与他的衣角一擦而过。只见他不卑不亢,在诸位仙尊神祗惊愕的目光中,傲然地一路先前,直到首席之前,扬高声音,却既不稽首,也不作揖:“帝尊若是要召见,大可明示,青玄坦坦荡荡,不曾做过什么亏心之事,自认也没甚见不得人之处,何必劳烦帝尊这么拐弯抹角,强他人之难?”
昊天悠哉游哉地将面无惧色的青玄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你是千色的弟子?”他突然开口,那深不可测的双眸不知不觉就顺着言语溜到了千色的身上,看她心急如焚却又因着事态不得不强自隐忍,双眸立刻变得黝黑如深潭。
“没错。”青玄挺了挺肩背,答得极为干脆,毫不在意一旁众人惊诧的眼光。
“你倒是尽得你师父的真传。”昊天应了一声,眼波流动,不以为杵,只是淡笑着瞥了青玄一眼,突然倏地将脸一板,神色一凝,脸上浮现着看不出缘由的诡异表情,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蹙起的眉带着一抹古怪又嘲讽的痕迹:“果然是和她如出一辙的傲不可攀,目无无人。”
这话语一出,明显带着不悦,别说是千色,就连长生大帝也隐隐有些忧心,只怕青玄一时冲动,不知进退,犯了昊天的忌讳,可是,亏得青玄思忖片刻,竟然无声一笑,不慌不忙地应对,妙语连珠。
“多谢帝尊谬赞。”他面无惧色,昂首屹立,身如铁石,纹丝不动,神色中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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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色霜青(师徒)》 《黛色霜青(师徒)》_分节阅读_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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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从容与淡然,一字一字,朗朗的声音顶天立地一般庄重:“弟子时时诵读《云簋七籖》,知悉道门有所谓‘心若菩提明镜,身无贵贱尊卑’之说,奴颜媚骨,阿谀奉承的那一套,我师父的确不曾教过。”
不过瞬息的工夫,昊天面上那冷峻森寒的表情便一扫而空了,取而代之的是可怕的冷静。只是,他并不说话,敛眉漫不经心地轻轻压着指关节,单调而细微的“咔咔”声在这气氛压抑紧张的时刻,令人心弦莫名地凄紧。好半晌之后,他突然拊掌,大笑出声——
“果然有胆识有见地,难怪长生愿意将你留在玉虚宫亲自教导!”他笑得甚为开心,激得在场的不少人也不得不附和地一起笑。尔后,一抹深沉的自他唇边的笑纹中泛开,点染在眼底,目光如炬,熠熠生辉,他认真地看着青玄:“若本帝尊意欲带你上九重天,亲自导你修仙悟道,你可愿意?”
这不是一句玩笑话。
至尊玉皇大帝昊天,统御九重天,座下无嫡徒。他素来有慧眼,一旦开了口,哪怕是一句漫不经心的提点,也能使那受点化之人裨益良多,从此心澄眼澈,如今,他尽开口要亲自导这青玄修仙悟道!?
在场的仙尊神祗无不震惊,有的暗暗嫉妒,有的兀自愤然,有的感慨不已,有的喟叹良多,可是,众人皆知,这个叫青玄的凡人日后若真的能到九重天上跟着昊天修行,只怕神职尊位不在话下,前途定然是不可限量了!
只是,青玄似乎对这人人艳羡的美事并不热衷,答非所问地反问道:“青玄斗胆,敢问帝尊,若是去到九重天,需要多久才可修得仙身?”
“修仙悟道,不可躁进。”昊天蹙了蹙眉头,有些不明白他这么询问的缘由何在,闇沉的眼微瞇起,有一丝肃穆地压抑感:“只要你你能有心向道,累积功德,一旦有了契机,修成仙身便就是自然而然的事。”
青玄眼眸中的异色轻轻一闪,随即便没了踪迹,只是“哦”地淡淡应了一声,看不出有什么情绪的波折:“照帝尊的意思,那也就是说,即便是上到九重天,对于修成仙身,也并不见得有什么太大的助益?”
那一瞬,千色突然从青玄时时强调的“修成仙身”一语中领会出了什么,顿时又急又恼,一时忍不住,出声呵斥道——
“青玄,别在帝尊面前胡言乱语!”
那一瞬,她有些怕,怕青玄说出些不该说的话来。
那一瞬,她也有些莫名其妙的期待,期待那些不该说出口的言语!
见千色急而失言,昊天仅只淡淡瞥了一眼,尔后便又定定地看着青玄:“你如今尚是凡胎肉身,若有机缘去得那九重天,得天地灵气,处处受诸神点化,修行悟道事半功倍,或许万年道行不过千年便唾手可得。”他说得并不夸张,可那眼神中竟隐隐带着怂恿与诱惑:“如此美事,别人求也求不来呢!”
青玄不作声,回头看了看千色。
那一刻,在场所有的仙尊神祗皆在揣测青玄那回头的一眼有着某种暗含的意义。
或许,是做徒弟的想要另攀高枝,对师父充满歉然,当然,也有可能是一种兴奋的询问,一种惶惶的试探。只不过,更多的人想到的是,千色如今也算是扬眉吐气了吧,毕竟,她养出的这个小男宠,竟是有如此运气,能遇到这样的美事,于情于理,她也算圆满了。
可是,青玄那一眼暗含的意义,却只有千色明白。
她想阻止,却已是不得章法,只能无奈地听见那清越的嗓音,一字一句地诉说着那毫不掩藏的决定。
“青玄素来便胸无大志,今日承蒙帝尊抬爱,本是不应拒绝的,只不过——”微微顿了顿,并无一般人的急切或者紧张,他语意淡然地解释,明明不是在对她说,可是却有像是只对她一个人说,那暗哑低沉的声线,缓慢温柔如水,脉脉淌过她的心田:“青玄修仙,求的不过是一个长生不死的仙身,只为生生世世与自己倾慕之人厮守,既然去到九重天对于修成仙身无甚特别裨益,那,就请帝尊恕青玄不识抬举了!”
心机算
或许是从没有见谁敢在昊天面前坦言这些凡俗红尘的情情爱爱,也或许是震惊于眼前这个凡胎肉体的小子竟然有如此勇气,竟然敢毫不避讳地承认自己修仙为的竟然是有如此匪夷所思的目的,总之,整个宴席之上一片静寂,来自四海八荒的仙尊神祗们全都不吭声,也不知是被惊愕得发怔了,还是失语了。
不得不说,这种静很是诡异,如同暴风雨将至前的平静,实则潜伏着极大的隐患。
好一会儿之后,周遭开始浮起了耳语声,那些仙尊神祗们似乎已是从极度的震惊中天回过神来,纷纷交头接耳,有的饶有兴味地盯着青玄,想知道他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惊人之语,有的则是作壁上观状注视着昊天,等着他大发雷霆,目的不同,神色各异。
当在场所有人皆以为昊天会拍案而起,怒不可遏的时候,昊天竟然一反常态,不怒反笑,直将一旁的千色给笑得毛骨悚然,暗暗为青玄着急。
许久,那笑声才平复下来,昊天满脸赞赏地看着青玄,端起桌上的云杯,浅尝了一口那滋味甘甜的“昆仑雪芽”,神色里带着几分不经意,像是闲话家常一般,连语气也是那般漫不经心,黑眸灼亮得骇人:“这么万儿八千年来,本帝尊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般直言不讳的人,比起这满座口是心非的,倒是有趣多了。”
不知为什么,青玄只觉得昊天言语中的“有趣”二字甚不尊重人,如同自己在他眼中,只是蝼蚁一般的玩物,随即便凝起眉来,神色之间虽不见什么大变化,可心里却有了别样的思忖与揣度。
见青玄不答话,昊天略略眯起眼,薄唇微扬,露出和善的笑,神态轻松和煦,仿佛就连泰山崩于前,都无法改变那慵懒的微笑:“长生君上,你可听见了么,你这小徒孙急于修成仙身竟是有这般目的?实在是出人意料得很!”
他的语调有些怪异,听上去仿佛是打趣调侃一般,全没正经,以至于长生大帝也无声地蹙起了眉头。可是昊天并不在意,末了,只是很认真地看着青玄,打算刨根究底:“不知你能否告知本帝尊,你倾慕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疑问一出口,几乎所有的人都心领神会,只是,谁也不搭腔不多嘴,只是静待着那意料之中的答案出口,只想看看这出戏如何收场。
那一瞬,千色如被雷殛,愣在原地,全身自发梢到指尖都已变得僵硬如石,就连全身的血也似乎随之凝固了,睫毛盛着细密低迷的微光,垂下,复又抬起。“青玄!”她呵斥一声……冷静荡然无存,情绪被极度的惊恐所支配,脚步终于往前迈出,语调中带着斥责,可更多却是意欲保护,扬高了声音告诫着:“不可随意在如此场合胡言乱语!”
那一瞬,青玄眼尖地发现,千色失去冷静的瞬间,昊天的眼分明在笑,而那不怀好意凝睇的,正是幽冥阎君白蔹所坐的位置。
顿时,青玄什么都明白了过来,可是,他却并不表现出一丝慌乱,只是在唇边噙着一点不动声色的冷笑。“帝尊,青玄师命难为。”他配合着千色的呵斥,表面看似因为难而推脱不答,可心里却明镜一般铮亮,就等着昊天刨根究底,死死咬住不放,落入他的言语圈套之中。
此时此刻,究竟是谁把谁当成刀子使,还未可知呢!
“千色,难得你竟收了个这么直率不藏话的徒儿,何必祭出师命难为这一着,生生扼杀了他的直言不讳?”昊天压根就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似单纯热血的小子竟然瞬间就已是找到了利用自己的对策,果然便就上当,微微敛了笑,故意板起面孔责难着,醇厚的嗓音不怒自威:“即便是胡言乱语也没什么要紧的,本帝尊倒是好奇,如此坦率的年轻人,却不知他能有些什么与众不同的胡言乱语!”
末了,他和颜悦色地看着青玄,带着点不怀好意的循循善诱:“你莫要在意你师父的斥责,有什么想说的,就尽管大胆地照实说吧。”
青玄垂下头,给人一种自己羞涩难言的假象,不让任何人窥见自己此刻的表情,声音沉稳得听不出任何端倪,不动声色地克制着情绪的外露,不让自己的目的有丝毫彰显,让事态按着自己的心思一步一步往下发展。
“我倾慕的人就是我师父!”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看着离自己不过数步之遥的青玄,听得他竟然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掩饰地将心意坦诚,千色瞳孔一缩,身子一震,由紧张而衍生的颤抖如今更是厉害了。此刻,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似乎是在努力消化着这震撼力十足的事实,胸腔里顿时涨满了空气,简直难以正常呼吸。
昊天看着坐在一旁一直不吭声可是脸色却极难看的白蔹,知道他此刻是不得不刻意隐忍,却还像是怀疑一般,继续极慢地重复一遍,确定一般细细咀嚼,将每个字都咬得极重:“你,真的倾慕你师父?”
“是的。”青玄也不抬头,只是声音平静而认真地答道。
像是终于得了个甚为满意地答案,昊天兀自抿唇,将神色中所有的戏谑与调侃一并收敛得干干净净,笑容透着说不出的古怪:“只是,你与她乃是师徒,不仅身份有别,且还辈分悬殊——”
不等他的话说完,青玄抬起头,打断他的话,粲然一笑,笑容你透出的犀利,比昊天更古怪了几分。
“帝尊此言差矣,携手白发,不是只需一个两情相悦的理由便可么?我本以为,只有卫道偏颇的世俗凡人才会在意那所谓的身份辈分之差,尊卑贵贱之说,却不料——”故意顿了顿,像是见到猎物入了自己的陷阱之中,再难逃脱,青玄终于扭转了形势,占了上风:“逍遥无为的仙尊神祗,竟然也要在意如此迂腐的规矩么?”
不得不说,青玄这话驳得极妙!
若昊天再于身份辈分等细节上多作计较,纠缠不休,无疑便会使得自己落了下乘,与那卫道偏颇的世俗凡人划了等号,这于他尊贵的身份而言,的确是很不适宜的。如此,他被硬逼着,进退不得,左右两难,不得不忍痛弃了这条可以有无数发挥的棋路,另辟蹊径。
他冷冷哼了一声,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着青玄,只觉眼前这个凡胎肉体的小子,竟然能反弹得如此无声无息,瞬间占尽他的上风,似乎比幽冥阎君白蔹更难对付。
“只不过,本帝尊再怎么开明,也不能对某些触犯天规之事视而不见。”眉头一蹙,他板起脸,终于端出了甚为九重天统御者的架子。“本帝尊早前便就听说,你师徒二人躲在鄢山之上,关系非同一般,如今,莫不是有恃无恐,你才敢在本帝君面前如此大胆而放肆?”
说到最后,他提高了声音,因着惯于以漫不经心掩饰真正的情绪,显得有一分不自然,可是,那精光内敛的黑眸中,稍微泄漏了让人不敢逼视的威严。
仿佛终于见着昊天有些怒意了,众人细微的耳语顿停,周遭的气氛立即凝重得像是结成了固体,除了那细不可闻的风声,再没有一丝杂噪之音。
千色心弦一颤,再也无法压抑情绪,双手紧握成拳,嘴唇因惊惶而泛白,无法控制地微微战栗着。“小徒心无城府,性子单纯,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请帝君莫要与他计较!”从没有对谁低过头,可这一刻,她心知肚明,不能再任由事态如此失控下去,第一次忍辱负重,屈膝在昊天面前下跪,黯着脸压低声音求饶。
不管昊天是想要借由她激怒白蔹也好,还是有意要为难她也好,这件事都不应该扯到青玄的身上。那些悟道修行之事,她可以不在乎,可是,青玄还未修成仙身,若是昊天有意刁难,阻了他的修仙之路,那可如何是好?
她不可能再眼睁睁见着他堕入生生世世不得善终的命数当众,受尽欺凌与折磨!
“千色,这可是你飞升之后八千年来,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向本帝尊下跪求饶,却不是为了自己,反是因着别人,足见你对这小徒弟可真是看重呵。”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以妖身得道飞升的女子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屈膝低头,昊天冷冷一笑,却并没感觉到一丝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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