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很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关关公子
萧庭满眼得意的回头看了几眼,才小声道:“龙吟诗会,我问许不令是不是也买了诗词,他承认了,我笑话他,他还恼羞成怒打我……”
太后心里其实也很疑惑,不相信这首词是自幼‘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许不令所写,听闻萧庭的话语后,她半信半疑:
“你确定许不令不是在骗你?”
萧庭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满:“我这么聪明,许不令那蛮子怎么可能骗到我!”
“……”
太后轻抿红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萧庭不停的在旁边絮絮叨叨,也算是给长辈解解闷。
在石道上走了一截,渐渐到了竹林比较密集的地方,竹子四季常青,竹叶上挂着薄薄积雪,安静如同水墨画。
便在太后与萧庭闲话家常的时候,幽静的竹林里忽然发出‘咔’的一声轻响,似是干枯的竹子被踩的裂开,声音微不可闻,离的极远。
微不可闻的动静,太后和萧庭完全没感觉到。张翔却已经手按雁翎刀,在石板路上停下脚步。周边十余名狼卫齐齐偏头,都望向了声音的来源。
竹林幽深,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太后从狼卫的反应中察觉不对劲,茫然左右看了下,开口询问:
“张翔,怎么了?”
张翔面色恭敬,抬手一礼:“林中有小兽,为防惊扰到太后,还请太后移驾回宫,卑职过去看看。”
太后逛的也有些乏了,当下轻轻点头,狼卫抬过来了步辇。
萧庭听说有小兽,倒是来了兴致,兴冲冲就拿着扇子跟着张翔往过走:“姑姑,我过去看看。”
太后晓得张翔的武艺,别说小兽,就是年兽来了也得趴着,自然不担心,带着宫女飘然离去。
队伍后方,许不令走在一群风娇水媚的夫人之间,前后左右都是珠圆玉润峰峦叠起,看哪儿都不合礼法,关键是那些豆蔻之龄的小姐公主,还故意往他跟前凑,借机搭讪说两句的不在少数,他碍于规矩也不能太冷,已经有些招架不住。
瞧见竹林中有了动静,许不令便顺势道:
“陆姨,我去那边看看。”
走在身侧的陆夫人抬眼望去,见张翔和萧庭几个人往竹林里走,便晓得可能有古怪,蹙眉道:
“别去了吧……”
许不令眨了眨眼睛,一副想出去玩又没办法的模样。
陆夫人终是心疼,摇了摇头:“罢了,当心一点,我在路口等你,不要玩太久。”
许不令轻轻点头,从月奴手中接过骏马的缰绳,便脱离的队伍,朝着竹林深处走去……
世子很凶 第五十章 那一剑的风情
竹海呈青白二色,万根苍竹林立在雪面之上,厚重的积雪压弯了竹子的主干,如同满弦的劲弓一半垂向地面。
大雪纷飞,竹林密集,竹海间的地面光线比较暗淡,身披竹叶蓑衣的宁清夜,绣鞋蹬着两颗竹子,静立在茂密的竹叶之间,脸上蒙着黑布,屏息凝气,连呼吸的白雾都尽力遮掩。
视野尽头的几个身影由远及近,宁清夜微微眯眼,稍微握了握冻的有些发僵的右手,藏在竹叶间的长剑带动竹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上次潜入龙吟阁,主要目的还是抢回手中这把剑。剑名‘伤春’,是她娘当年行走江湖所用的佩剑。
十几年前,她娘便如寻常的江湖人一样,周游天下结交四方豪杰。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她娘来到了长安城,本想去那卖着世间最烈美酒的小铺子坐坐,结果路上遇见的一个蹲在巷子口卖字的书生,为了卖一副字,喋喋不休的追着她娘说了半个时辰。
后来……书生科举连连不中,愤世之下写文章骂朝廷,惹来了大麻烦。她娘不知怎么得,就跑去救了那个书生,两个人一起流落江湖,成了逃犯……
宁清夜只知道这些,后面的事情便没听人说起过了,曾经见过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几面,每次都和她娘吵架,不欢而散。
十年前‘铁鹰猎鹿’,藏在蜀地深山之中的母女终究是被找到了,她娘拼死把她送出去,然后死在了张翔的刀下。
与张翔相比,宁清夜更恨的是那个抛妻弃女的男人,因为她娘死前都带着那男人送的簪子,在荒山野岭埋骨十年,却没见那个男人过来祭拜一番。
擦擦——
踩在雪面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宁清夜回过神来,清冷双眸中越发锐利。
无论如何,张翔和那个男人都得死,今天的机会千载难逢,一定要好好把握才是。
这次在竹林中准备了几天,每根竹子的位置都记得清清楚楚。方才刻意弄出小动静,张翔也如她所想的一样,让狼卫精锐护送太后离开,过来的只有张翔和两名狼卫。
一对三胜算不大,但雪地之中提前埋好了陷阱,一对一的情况下,她有自信在张翔没反应过来前一击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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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擦——
雁翎刀出鞘的两名狼卫,背靠背缓步走过了竹林下方,也抬头看了一眼,但宁清夜伪装的很好,几乎和茂密竹叶融为一体,并没有被发现。
两名狼卫探过路之后,手按腰刀的张翔缓步走了过来,气息极稳,时刻注意着周边动静。
不过就在这杀机四伏的环境中,却夹杂着一阵不和谐的交谈声:
“许不令,你怎么也跟来了?我可跟你事先说好,待会要是打到好看的小兽得归我,我送给太后,方才惹太后发火了……”
说话的自然是萧大公子。
许不令腰悬长剑缓步行走,为了装的像个过来凑热闹的世家子,对萧庭还算热络:
“你说了什么惹太后生气了?”
萧庭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你,你作的那首‘日晚倦梳头’,我给记成了‘梳拢’……不过我觉得没啥问题。你想想,一个闷闷不乐的女人,大晚上的疲倦乏味连梳头都没精气神,肯定是缺乏怜惜,只要按在床上……咳咳……保证不闹了,你说是吧?”
许不令蹙眉琢磨了下,点了点头。
萧庭没想到许不令会认可他这句话,愣了少许便是一副同道中人的模样,左右打量几眼,凑近小声嘀咕:
“许不令,你来长安一年多,去逛过青楼没有,要不要叔叔我带着你……”
擦——
剑出三分,在雪地显出一抹寒芒。
萧庭连忙闭嘴。
走在前面的张翔,回头看了眼,略微琢磨,轻声说了句:
“许世子杀气很重啊,年轻人杀气太重有损心智,要适当藏一藏。”
这算是历代高人总结的经验,性格暴虐者难成大器,不动如山、心如止水、动如雷震,方为上上之选。
许不令早就知晓这个道理,当下只是吓唬人罢了,微微点头便收起了长剑,随口道:
“张大人的武艺有多高?”
张翔是当今圣上最忠心的侍卫,幼年是死士,后来才入的仕途,话不是很多。闻言想了下:
“八荒六合,能接我三刀者,都在案牍库有名有姓,算是登堂入室吧。”
萧庭对这个倒是颇有兴趣,插话道:“意思是能和张大人过三招,就算高手了?”
张翔点了点头。
萧庭眼前一亮,兴冲冲就摊开手:“许不令,把你的剑借我用一下。”
许不令不容张翔拒绝,就把剑给丢了出去。
萧庭接过长剑,很有架势的拔了出来,在风雪中小跑上前,便冲着张翔扑了过去:
“张大人,接剑!”
张翔满眼无奈,可当朝宰相的公子找他过过招,总不能来句“你也配?”,当下只能象征性的抬起刀鞘喂招。
许不令的剑乃是史书上大量笔墨记载的名剑‘照胆’,削铁如泥吹毛断发,寻常铁器根本就挡不住。
张翔爱刀如痴,自然不肯用刀鞘硬挡,手中刀鞘如同黏住了长剑一般,来回游走紧紧贴着剑刃,无论萧庭怎么挥剑都碰不到张翔分毫,连金铁交击的声音都没发出。
前方的两个狼卫没发现异样,也稍微放松了警惕,回头颇有兴趣的瞧着。
对萧庭来说三招就是打三下,很快就过去了,而张翔也清楚这位贵公子的心思,当下便挑开了长剑,持刀抬手抱拳,准备说个场面话。
持刀抱拳的动作,显然不适合拔刀出手。
便在这一刹那,青白二色的竹海间响起了一声凄厉剑鸣!
飒——
竹叶飞散,如沙沙暮雨。
众人骇然抬头,却见竹海之上,一人一剑从天而降。
寒光惊风雪,剑气动九霄!
这一剑,几乎让竹海失去了颜色……
世子很凶 第五十一章 双簧(5/65)
“当心!”
宁清夜如猎鹰扑兔般从上方奇袭而下,视角的缘故,远处观望的两名狼卫最先看到动静,脸色骤变发出呼喊。
持刀抬手的张翔虽然没有看到上方动静,但过来探查异样,心中早有防备,在上方悍然爆发之前,便察觉到了不对,毫不犹豫的后仰躲闪。
宁清夜双脚离开两颗青竹,竹子便恢复了原本的笔直,同时拉动了埋在雪地之中的铁线,只听‘咔—’的一声轻响,远处响起破风声,数十只削尖的竹子如同利箭般激射而来,刺向了狼卫可能走过的几条小道。
飒飒飒——
两名狼卫迅速躲闪格挡,一时间无法扔出佩刀救援。
一切同时发生,不过是在眨眼之间。
张翔根本来不及转手拔刀,剑锋几乎擦着额头,下一刻剑刃便到了胸口,若是不挡住,马上就是一剑穿心的下场。
作为纵横江湖一辈子的枭雄,张翔眼中连惊慌都没有,甚至带着几分轻蔑。毫不犹豫松开了雁翎刀,双手合十如同铁钳般夹住了剑刃,身体往下倒去卸力。
宁清夜从天而降一剑刺下,被张翔双手夹住剑刃后,便如同刺进了一团棉花,根本不着力,身在空中连借力腾挪的机会都没有,直直落向地面。
而张翔双手夹住剑刃后仰倒地的同时,右脚如同倒挂金钩般迅猛至极的往上踢去,靴子带动官袍下摆,竟然扯出了‘嘭—’一身闷响。
这一脚的力道,恐怕踢在石头上也是四分五裂的下场。
高手过招,胜负眨眼即分,双方相差太多,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宁清夜双眸显出几分错愕,千钧一发之际,强行拧转剑刃,逼的张翔松开合拢的双手,同时以左臂格挡踢过来的靴子。
嘭——
一身闷响在竹林中传出。
身着竹叶蓑衣的宁清夜,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被踢出两丈有余的距离,又在雪地之上滑出一道凹槽,直至撞在一颗竹子上才停下,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闷哼。
直至此时,张翔脱手的刀还没落地,射向狼卫的竹竿还在半空,萧庭依旧举着剑,眼中刚显出几分茫然。
一次交手,宁清夜几乎用了毕生所学,可张翔能坐镇一个帝国的情报机构,又岂是徒有虚名之辈,只要等张翔接住刀翻身而起,宁清夜基本上插翅难逃。
张翔抓了一辈子江湖人,可不会给半点机会,双肩轻震地面,整个人便又站了起来,同时抬手接住落下的佩刀,只是……
刀不见了!
张翔目光在宁清夜身上,抬手抓了个空,微微一愣——我的刀呢?
转眼看去,才发现许大世子身若猛龙,一个大步冲到跟前接住了他的佩刀,便朝着那江湖贼子冲了过去:
“你他娘的还敢来,上次绑我还没找你算账,这次看你往那儿跑……”
刀锋出鞘,四尺刀锋寒芒逼人。
许不令先是托刀行三步,后又旋身横扫刀,所过之处青竹无声而断,切口光滑如镜面。
“好一式钻身探海。”
张翔站起身来,倒是没去管那江湖贼子,爱刀如痴的他,反而对这刀法颇为惊异。
许不令用的正是张翔所创的八卦刀,以绵绵不断、变化万千著称,乃是张翔的成名绝技,曾经也收了几个徒弟,但能耍这么好的,除他之外,许不令是第二个。
成名绝技被偷学却没拜师,让张翔心有不满,可对方毕竟是异姓王的嫡长子,学了他也没法说什么,也只能顺口夸一句。
成片的青竹被削断,‘咔咔—’枝叶崩断声中,积雪和竹叶如同雪崩般的砸了下来,遮挡了视线。
萧庭此时才反应过来,“啊——”尖叫一声,抱着脑袋掉头就跑。
张翔左右看了眼,喊了句:“保护萧公子!”后,便赤手空拳撞了出去,双臂如同钢鞭,碰到倒塌的竹竿便是四分五裂,硬生生在竹海中冲出一条道来。
而另一侧。
许不令持刀乱舞削断成片竹林,扑倒了宁清夜跟前,抬手就是一刀直劈而下,眼神示意宁清夜速速离开,毕竟今天的刺杀是他安排的。
只是宁清夜左臂几乎失去知觉,摔了一下还没缓过来,察觉到危机,本能的就是抬手一剑直刺向许不令的咽喉。
许不令吓了一跳,有些恼火的瞪了发懵的宁清夜一眼,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后,便临阵变招换成了躺地刀,直接就躺下了。
张翔脚步迅猛冲到许不令背后,被许不令身体遮挡了视线。许不令忽然躺下,剑刃便直接到了面前。
绕是刀头舔血一辈子的张翔,都被惊的瞳孔微缩,急急停步,闷哼一声强行屈膝偏开脑袋,几乎把脖子折断。
宁清夜这才反应过来,身若游蛇从地面弹起,抬剑再次刺向张翔。
张翔手无寸铁,面对宁清夜本就吃亏,而拿着他的刀的许不令,在原地耍起了五花八门的刀法,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常言刀剑无眼,张翔终究是惜命的,往刀剑之间硬冲,不被刺客宰了,也得被许不令误伤。当下只得用脚猛蹬地面往后滑了回去,大呵道:
“许世子当心,速速退回来,把刀丢给我!”
“交给我便是!区区江湖贼子,我手中有刀何惧之有!”
许不令以好战鲁莽出名,说这话半点没有违和感,张翔一时间也无话可说,只能旁观。
宁清夜自知不敌,哪里敢久留,象征性的和许不令打了套‘情意绵绵剑’后,便用胸脯接了许不令一记贴山靠,弹性十足,整个人直接撞入了竹林。
“贼子休走!”
许不令提着刀便要往过追,张翔却是不敢让萧许两家的嫡子在这里乱来,强行上前挡住了许不令的去路:“世子息怒,卑职去追即可。”
许不令似是打出了火气,动气之下脸色很快青紫,被挡住去路,便愤愤然把刀插在地上:
“取我的酒来。”
张翔知晓许不令身上锁龙盅的厉害,地位比许不令低的多,自然不好回绝,快步跑到马匹跟前取下了酒葫芦。
虽说短短几步路,但一来一回之间,竹林中哪还有贼人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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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很凶 第五十二章 太后的探望
曲江池旁竹林中一场遭遇战,算是有惊无险,宁清夜刺杀张翔不成受了轻伤,不过竹林中已经提前布置好了陷阱与退路,现在恐怕已经逃了出去在某个地方养伤。
许不令只是用宁清夜把张翔引出缉侦司,若张翔真死了势必掀起轩然大波,目前的结果还算在预估之中,不过张翔的武艺之高倒是超出了许不令的估算,恐怕和十五岁全盛时期的他相差不远了。
今天的主要目的是给缉侦司的祝满枝打掩护,有老萧加八名死士在缉侦司周边随时待命,应当不会出岔子,剩下的就看结果如何。
以许不令的想法来看,最好不要在缉侦司找到锁龙盅的线索,因为一旦找到,就说明朝廷对锁龙蛊的消息瞒而不报,那代表的意思可就耐人寻味了。
不过在回城去找祝满枝前,许不令还有个意料之外的麻烦。
竹林中突如其来的刺杀,显然吓到了萧庭,拿着剑掉头就跑,硬生生追上了太后的步辇,叫嚷什么‘许不令遇刺’之类的话。
这可把一帮子妇人吓坏了,陆夫人差点晕过去,急急忙忙就带着御林军和狼卫跑到了竹林。
许不令运动太激烈导致寒毒发作,还没完全压下去,正叮嘱张翔不要声张,就被陆夫人撞了个正着,结果可想而知。
时间已经过了中午,细细密密的雪花逐渐停歇,长安城外的雪原上几辆奢华马车停留在官道旁,大队的御林军和狼卫手按腰刀护在周边,来往的商队江湖客远远的便改道绕行。
宽大马车中,许不令躺在软榻上,额头盖着热毛巾,身上还盖着厚厚的被褥,哪怕是已经热的额头冒汗,也不敢动弹一下。
太后出行自然带着医女,正忙碌的按摩疏通气血。
陆夫人脸色发白,侧坐在软榻边缘,臀儿贴着许不令的腰,将他的手握住不停的揉来揉去,言语很是严厉:
“……都说去看看就行了,不准动手,你倒好,抢了张翔的刀亲自陷阵……你什么身份?肃王世子,杀贼打仗若是要你冲前面,还养几十万将士做什么?……张翔也没用,一个刺客都收拾不了……”
话语带着几分恼火,可其中的心疼连医女都听得出来,更别说许不令了。
许不令被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揉了半天,腰侧是充满张力的弧线,很撩人不假,可实在有些难以招架,想了想:
“陆姨,我知错了……那刺客上次把我绑了,我一时没忍住……”
“上次被绑还不长记性?人家上次既然没杀你,你就不该和人家结仇,缉侦司惹的麻烦,你把火往自己身上引做甚?那些个江湖人本就难缠,杀一个牵出来一串,报仇的一茬接一茬……”
许不令老实听着,敢动一下就换来一个凶凶的眼神,也只得如同病患一样躺着,任由几个医女来回折腾。经过短暂的休息,身体的寒毒基本上已经压制,可瞧目前这情况,回了王府都别想起身。
陆夫人言辞灼灼的教导了片刻,马车外忽然响起了声响:
“参见太后!”
几个医女连忙垂首退到一旁,安静等待。
陆夫人峨眉微蹙,松开许不令的手站起身来,做出迎接的架势。
踏踏——
宽大车厢的门被宫女打开,太后走了进来,身材略高又带着凤冠的缘故,微微俯身穿过车厢的门,用手按住衣襟,姿势颇为文雅优美。
陆夫人虽然对太后的不请自来很疑惑,不过碍于礼数,还是欠身一礼:
“太后。”
“免礼。”
太后进入车厢,手上拿着长剑‘照胆’,双眸中带着几分关切,打量了软榻上的许不令一眼。
许不令去年入的京城,满打满算也才来一年时间,太后久居深宫不怎么出门,往日也就在各种庆典之上远远打过照面,并不是很熟,离这么近还是头一回。
许不令躺在软榻上,见了太后自然要起身行礼,只是刚刚坐起来,就被陆夫人抬手按了回去:“你身上有伤,不要乱动。”
许不令无可奈何,只得轻轻笑了下:“太后。”
太后知晓许不令中了毒,对此倒是不介意,自然而然的便在软榻旁边坐下了,把剑放在小桌上,抬手去摸许不令的手腕。
淮南萧氏作为横跨三朝的大门阀,儒墨等学说钻研颇深,阴阳周易其实也有涉猎,而且还挺出名。奇门八卦等玄学不敢评价,但阴阳气理等医药理论确实水准颇高,萧家的人基本上都会治病,萧楚杨当年在穷山恶水背着个药箱当知县,到现在还是一桩美谈。
太后作为萧氏嫡女,望闻问切会一些,此时也是想看看许不令的身体如何。
暗香幽幽扑鼻而来,许不令看着居高临下的宫装美人,感觉自己就和七八岁的小屁孩一样,倒是真有几分无奈。当下抽手也不是,就这么干等着也不对。
好在陆夫人在旁边站着,瞧见太后上来就动手动脚,忙的含笑开口:
“太后,医女方才已经号过脉了,没有大碍。”
太后手伸到一半,闻言停顿了下,便收了回去,嫣然一笑:
“本宫和肃王夫妇认识,不令进京一年多了都没去本宫那里坐坐,本宫也没请你过去,倒是失了当长辈的本分。”
许不令笑容明朗:“是晚辈礼数不周,入京后光顾着四处游玩,没有进宫探望太后,太后莫要多心才是。”
许不令和太后互不牵扯,连亲戚关系都只是名义上的,能说的也只有这些没营养的场面话。
太后点头轻笑,随口聊了两句家常,便把目光看向了旁边的长剑:
“方才竹林中多亏你护着萧庭。萧相就两个儿子,若是出了岔子,我这当姑姑的都担待不起,实在得感谢一番……嗯……后天不令若是无事,到宫里来坐坐,顺便和你聊些小事儿。”
经过陆夫人的提醒,许不令自然知道什么事儿,当下点了点头:
“谨遵太后懿旨。”
太后听见这句‘谨遵太后懿旨’,先是愣了下,继而掩嘴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眉眼弯弯、步摇轻颤,明明端庄大气,却莫名带上了几分明艳之感。
陆夫人就站在跟前,轻轻偏过头去,眼神有点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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