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很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关关公子
来到楚楚的房间外,楚楚却没有在屋里呆着,远处传来些许声响,抬眼看去,船尾萧湘儿的房间外,钟离楚楚和宁清夜站在一起,窃窃私语说着些什么,而房间之中,隐隐传来萧绮的冷声呵斥:
“死湘儿,你给我起来!今天我不教教你什么叫长幼尊卑,你还不得插翅膀飞天上去……”
“怎么了姐姐?你这么生气作甚?我惹你了?”
“你——”
“你说话呀,瞪着我作甚?”
……
松玉芙微微缩了缩脖子,知道两姐妹又开始打架了。
这些日子在船上,萧湘儿没少折腾萧绮,萧绮则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被欺负的经常持着戒尺追着萧湘儿跑,然后陆红鸾就跑去拉架,三个人比她和满枝还疯。
作为年纪小的,松玉芙也不好意思跑进去拉架,便来到了陆红鸾的门外,轻声道:
“陆夫人,湘儿姐和萧大小姐又吵起来了,您快去劝劝。”
陆红鸾正在屋里整理着许不令过年穿的新袍子,闻声半点不在意:
“别管她们俩,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还不懂规矩,大过年的有什么好吵的……玉芙,你去看看令儿起来没,让他过来试试衣裳。”
“哦好,许公子起来了,我去叫他过来……”
松玉芙抿嘴笑了下,便转身又跑了出去……
世子很凶 第十四章 五彩缤纷的夜
一家人打打闹闹,互吐心扉,时间很快便到了黄昏。汾楼船上,丫鬟做好了饭,在甲板上摆开了桌子,几十个人围了好几桌,喜气洋洋的开始吃年夜饭,萧绮不忘以女主人的身份,给每个丫鬟护卫都发了个大红包。
船楼里侧的厅堂内,姑娘们坐在一起,湘儿、萧绮、红鸾、玉合、玖玖、清夜、楚楚、满枝、玉芙、夜莺,再加上一个身为男主人的许不令,可能还是第一次聚这么齐一起吃饭。
客厅虽大,但十一个人显然没法在一桌上坐下,分成了两桌。
许不令和五个大姐姐一桌,五个小姑娘坐在另一桌,说起来有点不完美,不过要想弄一张大桌子,船上显然不可能,只能等回肃州再说了。
开始刚坐下的时候,诸多姑娘都各怀心思,特别是玖玖和玉合,还在想着昨晚上的事儿,彼此阴阳怪气冷嘲热讽。不过几杯酒下肚后,心思也渐渐被家味和年味掩盖,慢慢都染上了笑意,敬酒倒茶,“姐姐、妹妹”的来回招呼,气氛越来越融洽。
小姑娘的一桌,因为年龄的原因,开始都比较拘谨,也就夜莺很自然。不过在开心果满枝的引领下,也慢慢融入其中,彼此推杯换盏说些个吉利话,然后……然后满枝就喝大了!
“小宁,你真没义气!我们算不算朋友?在长安城的时候,我天天陪着你逛街、抓小偷,过命的交情……”
灯火通明的客厅中,祝满枝穿着崭新的小裙子,看起来乖巧而又充满灵气,胸脯鼓囊囊的在几个小丫头中最是壮观。小脸儿红扑扑的,明显有了三分醉意,手儿叉着小腰,瞪着旁边的宁清夜。
宁清夜坐姿挺直,清泉双眸中有些疑惑:
“我怎么了?”
看戏的钟离楚楚,淡淡哼了一声,暗道:你说你怎么了?背着姐妹偷吃,还装的挺像,松姑娘都告诉我了……
埋头吃饭不说话的松玉芙,暗道不妙,连忙开口望向隔壁:
“许公子,许公子……”
神色威严、气度不凡许不令,听见声响,收回了偷摸姨腿的手,偏头看向旁边的桌子:
“玉芙,怎么了?”
松玉芙眼神满是求助的目光,示意满枝:
“祝姑娘喝醉了。”
祝满枝连忙摇头:“我没喝醉,这才几杯酒呀,我在长安城的时候,都是用碗喝的……”
许不令见状有些好笑,反正年夜饭也吃的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拉着满枝的小手往出走:
“行啦,我带你出去醒醒酒。”
祝满枝确实有点醉,想了想,便甜甜笑了下,抱住许不令的胳膊,跟着往出走,脸颊在许不令胳膊上蹭来蹭去,和猫一样。
“噗——”
瞧见这模样,厅堂里嗤笑声一片,连宁清夜都无奈偏头,对这姐妹无语了。
走出暖烘烘的房间,冬日的寒气袭来。
祝满枝没喝太多,冻醒了几分,听见背后的嗤笑声,才发觉自己抱着许不令的胳膊,脸儿顿时涨红,连忙松开手,想要回头解释几句自己喝醉了,可明显为时已晚。
许不令搂着小满枝的肩膀,含笑道:
“兄弟之间勾肩搭背,有什么害羞的?”
“不是,这么多人……”祝满枝脸儿红扑扑的,回头看了两眼:“她们肯定笑话我……”
“笑话就笑话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许不令神情平静,来到船侧的廊道,看着外面的汾河水景:
“你可是‘汾河剑神’,赫赫有名的江湖女侠,怎么能在乎外人的目光,嗯……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对不对?”
祝满枝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天生性子大大咧咧,喜欢许不令又不是什么秘密,当下也点了点头。
许不令抬手托着满枝的腰,把她放在船沿的栏杆上坐着,然后自己也坐在上面,好奇询问:
“你方才想说什么?为什么说清夜没义气?”
祝满枝三脚猫的功夫,坐在栏杆上怕掉下去,还用手抱着廊柱,绣鞋在空中摆动,轻轻踢着裙摆。她撇了许不令一眼,哼了一声:
“本来就没义气……她口口声声说和你只是江湖朋友,和我是好姐妹,结果……结果背着我和你偷偷睡一起了,还瞒着我……哼—”
许不令微微一愣,坐直了几分:
“有吗?我什么时候和清夜偷偷睡一起了?”
祝满枝抬眼瞄了下,嘟着嘴道:“松姑娘告诉我的,她说她亲眼瞧见,你都承认了。”
“呃……”
许不令顿时了然,肯定是上次撞见和宁玉合的那次。他想了想,摇头道:
“不是那么回事儿,我只是亲了清夜一口,没做别的。”
“按在被窝里亲?”
许不令也不太好解释,当下做近了几分,抬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下:
“怎么,吃醋?”
“我吃什么醋……”
祝满枝抱着廊柱,望向水面:“我可是把小宁当姐妹,她怎么能瞒着我……还有大宁,也有点古怪,好像也有什么事儿瞒着我……我聪明着,没问罢了……”
许不令无奈摇头:“别整天瞎想,以后就知道了。对了,你家在汾河附近对吧?”
祝满枝带着几分醉意,自是问什么答什么,她抬手指向西边:
“五十里外的清徐县城外,有一片桂花林子,我家就在那儿,我爹和我娘都走了,嗯……其实也不是和很想念……嘻~”
傻乎乎的。
许不令坐在跟前,跟着晃荡着腿,想了想:“带你出来,本来想和你去幽州祝家看看,不过实在没机会。都到家门口了,要嫁人的姑娘,总不能连家都不回一趟,你以前可说过,你在老家可是人尽皆知的大人物,下馆子听书都不用给银子那种,总得让我见识一下吧?”
祝满枝自幼在汾河边长大,这一走就是好几年,心里怎么可能没用半点想念。她迟疑了下,嘻嘻笑道:
“也是哦,我没吹牛,当时我在县上当小捕快,武艺虽然比不上小宁,但打几个地痞没问题,县城的父老乡亲,可尊敬我了……我过了狼卫考核调到京城的时候,还有很多人不舍得呢,特别是刘老县令,亲自把我送上船,特别隆重……”
说话带着几分醉意,看起来有点好笑。
不过许不令听得出来没吹牛,狼卫选拔严苛,哪怕是巡街的地字营狼卫,也必然是寻常捕快中的佼佼者。满枝武艺放在江湖上不算啥,但在市井间也算好手,加之为人机灵讨喜又热心,受街坊邻居喜爱很正常。
祝满枝念叨了片刻,脑子越来越清醒,又偏过头来:
“其实也不用专门为了我跑一趟,回不回去都行,你还得大婚,别耽搁了。”
许不令摇头笑了下:“已经远离幽州,没了追兵,也不急这一两天。我们两个明天早上过去,下午回来再启程即可。”
祝满枝想了想,倒也没拒绝,而是小声道:“两个人去没意思,以前和小宁小钟说,汾河酿是天下间最好喝的酒,她们都不信,刚好带她们开开眼,还有汾河的全鱼宴可好吃了,你肯定喜欢。”
许不令点了点头:“行,听你的。”
“嘻嘻……”
啪——
说话之间,四面八方忽然响起了爆竹声,极远处的太原城一瞬间明亮起来,烟火璀璨如同白昼。
昭鸿十二年到了!
两个人停下话语,坐在栏杆上,看着天空的五彩缤纷的烟花,靴子在河面上方摇摇晃晃,眼中倒影出亮晶晶的色泽。
“好漂亮呀……”
“是啊,挺浪漫的。”
“浪漫是什么?”
“浪漫就是……”
“呜——”
烟花的光芒时明时暗,两个人无声靠在了一起……
大地之上烟花升腾,爆竹声声传遍各地,又慢慢寂静下来,家家户户都亮着灯火,从河面望向沿岸,灯海绵延至视野尽头。
满枝靠在许不令肩膀上,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脸儿依旧红扑扑的,还不忘抱着许不令的胳膊,免得掉下去。
许不令面带微笑,轻手轻脚从栏杆上下来,抱着满枝回到房间里,认真盖好了被子,静悄悄走出房间。
年夜饭结束,船上已经安静下来。除夕要守夜,丫鬟们都聚在甲板上,楚楚、清夜、玉芙则坐在屋里下棋,其他人倒是不见了。
许不令略显疑惑,看了一圈儿后,走上了二楼的婚房,在楼梯口遇见了夜莺。
夜莺肩膀上停着小麻雀,眼神颇为古怪,轻声道:“公子放心即可,湘儿姐已经交代过了,要商量很重要的事儿,让宁姑娘她们不要打扰。”
??
许不令轻轻蹙眉,有些莫名其妙,快步上了二楼,打开了婚房的大门,抬目看去,便是倒抽一口凉气。
婚房内熏香缭绕、灯火通明,四个貌美如花的女子,穿着红、黑、白、蓝的睡裙,并排排躺在宽大的婚床里,靠着床头,场景让人脑冲血。
钟离玖玖和宁玉合都是低头看着手指,明显是被萧湘儿强行拉来的,萧绮则是有些茫然,正看向他。
更让人古怪的是,陆红鸾也在屋里,穿着墨绿色的轻薄睡裙,手里拿着骰子和小酒壶往过走,瞧见许不令进来,脸色一红,蹙眉道:
“令儿,你来做什么?”
许不令表情僵硬,手扶在门上,干笑道:
“是啊,我来做什么……嗯,我先下去了,你们慢慢玩……”
“等等!”
萧湘儿靠在萧绮跟前,如杏双眸满是别样意味,勾了勾手指:
“许不令,来,给你过个年。”
“过年……”
许不令吸了口气,微笑道:“宝宝,别胡闹,我先下去了……”
“你怕了不成?也罢也罢,亏我一番好意。”
“……呵呵……嗯……”
许不令倒是不怕,只是担心把陆姨气哭,得回肃州给陆姨一个美好的花烛夜,肯定不能现在乱来,若是让陆姨在旁边看着……姨目前犯……
犹豫良久后,许不令还是没抗住宝宝的眼神儿,默默从里面关上了房门,开启了这五彩缤纷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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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很凶 第十五章 归乡
北风嘶嚎,席卷万里雪原与山岭。
巍峨关隘外的无尽旷野,积雪并未随着新春的到来消融。
山脊上,瞎了一只眼的老狼,在狼群中掉了队,独自在苍茫天地间蹒跚前行,来到了记忆中可能有食物的地方。
老狼在山岭高处停下脚步,鸟瞰远处兵将如蚁的雄关,因饥饿而充满血丝的猩红独眼,扫过只有积雪的大地,稍微露出了几分茫然。
寒风中参杂着城墙后传来的酒肉香气,老狼垂涎欲滴,但它并不是为这个来的,因为那道不知何时出现的‘石头山’,根本跨不过去,靠近都不行,它的一只眼睛,就是被酒肉香气引到了附近,才瞎掉的。
老狼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小时候跟着狼群行走,每每到了大雪封山,实在找不到猎物的时候,头狼都会带着它们到这里来看看,说这里满地都是肉,直接可以吃的肉,不用废力捕捉、围杀,新鲜的血肉满地都是,一百只狼吃一年都吃不完。
只可惜每次狼群来到这里,看到的都是眼前的茫茫雪原,头狼眼中也会露出它现在这样的茫然。
老狼一直都认为这是假的,可能头狼心里也觉得是如此,毕竟头狼也是从父辈哪里知道的这个消息,没亲眼见过。
不过,在它当上头狼之后,还是会带着狼群来这里。因为雪原上根本找不到食物了,就和它现在一样,再不信也得过来看一眼。
可惜,看到的场景,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什么都没有。
老狼实在太饿,饿的四肢站不稳,趴在了山岭上,盯着下方白茫茫的雪原。生命的最后时刻,唯一想的,是这个代代相传的消息,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不是真的有一只狼,曾经瞧见过下面满地的新鲜血肉……
————
“师父,那儿有只狼,会不会咬我们?”
“已经死了,不咬人。”
阳光洒在荒凉山脊上,目及所至,连一颗树都没有,只有白茫茫的积雪。
扎着羊角辫的姑娘,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当行山杖,吃力的在风雪中往上攀爬。小脸儿冻的红扑扑的,身上穿着过年刚换上的红色小袄,腰间还挂着皮质水囊。
可能是很少爬山,胆子也小,小姑娘看起来有点笨手笨脚,一直走在大人的背后,瞧见趴在地上冻成冰雕的老狼后,便躲在了大人另一边。
大人身着白色狐裘,带着毡帽,帽子下面的长发披散在背上,身材很高,面向颇为儒雅,和中原儒生区别不大,但自幼在草原生活,让气质看起来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豪迈。
大人在老狼身边停下脚步,欣赏着关隘后方从来没有涉足过的美景。身上的狐裘绒毛随风而动,身体稳如山岳,好似比脚下的山岭还要扎实,足以撑起整个天空。
羊角辫姑娘站在狐裘男人旁边,还是有点害怕旁边的老狼,见老狼趴在雪中的不动弹,便用长木棍戳了下,又连忙躲了回去,抬起脸颊好奇道:
“在草原上遇到的狼,都好凶,一群一群的,这只狼,是被家里人丢下了吗?”
狐裘男人注视着远方,声音随和:
“狼和人不一样,不会抛下家里人。狼群赶路的时候,永远是老狼走在前面带路,最强壮的紧随其后,幼妇孺走在中间,然后又是最强壮的狼守在后面,最后才是头狼盯着整个队伍,免得贪玩的小狼跑丢。这只狼瞎了一只眼,可能是风雪天走散了。”
羊角辫姑娘哦了一声,想了想,在老狼跟前蹲下来,偏头仔细看了看:
“它为什么跑来这里呀?”
“世间生灵,皆有灵性。鱼会洄游,不是因为想家,是因为出生地容易活下来,记住了那个地方,刻在骨子里,世代相传已经忘不掉了。狼会跑来这里,是因为以前这里有吃的,能帮它们撑过难熬的冬天,所以每年都有狼会过来,也是世代相传。”
狐裘男人在老狼跟前的雪地上盘坐下来,拿出水囊喝了一口,微笑道:
“人也一样,走到越远,去的地方越荒凉,便越会想念家乡的好。不缺盐、不缺铁,好山好水,扔下种子就能种出粮食,一年四季都能吃上果子。祖祖辈辈在那里住了几千年,早就刻进了骨子里,连死都想死在那里。”
羊角辫姑娘似懂非懂,点头道:“师父是说江南?那里是比咱们住的地方好,咱们那里到处都是草,以前吃馒头大米,我还想着天天吃肉,现在真的天天吃肉,又想馒头了,娘也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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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裘男人呵呵笑了声,眺望着远方的雄关:“想就好,就怕吃习惯,把真正的好东西给忘了。”
羊角辫姑娘有模有样的盘坐在跟前,跟着看了一会儿:
“今天正月一,那边应该在舞狮子、变戏法,还有糖葫芦、糖人、蒸糕、饺子……”
说着说着,咽了下口水,脸儿红了几分。
狐裘男子也咽了口口水,点头:“说的师父都馋了,你想不想过去看看?”
羊角辫姑娘咬着下唇,小鸡啄米似得点头,然后又愁眉苦脸道:
“那个城门关着,进不去,不知道啥时候开。”
狐裘男人轻笑了下:“师父给你打开就是了。”
说着抬起了左手袖袍,一只信鸽飞掠而出,往北方飞去。
羊角辫姑娘略显不解,眼巴巴盯着南方,许久后:
“门没开吗,师父骗人。”
狐裘男人脸色平静,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
咚咚咚——
不知过了多久,晴空万里的北方,忽然响起了阵阵闷雷,宛若被放逐千年的凶兽低声嘶吼,连大地都为之颤栗。
“师父,怎么打雷了……”
羊角辫姑娘有些疑惑,从地上爬起来,跑到了高地的另一侧,眺望来时的北方。
苍茫雪原的尽头,有黑云凭空而起,在冬日下反射出异样的光泽。
那是刀,战刀!
刀锋如无尽的海浪,蔓延至天的尽头,漠北骏马的铁蹄,震碎了被冰霜冻结的大地。
披头散发的男儿,如饿狼般嘶吼,盯着南方那片宁静祥和的天地。
祖祖辈辈都生长在那里,他们却被在外放逐了一甲子,从出生起,都没能在父辈口中诉说的地方看上一眼。
那里的山,那里的水,本就是他们的,当年被撵出去,他们披散头发了一甲子。
这六十年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在被他们鄙夷千年的蛮荒之地,与狼群抢食、与牛马为伍,他们已经受够了,他们的子孙不能再呆在那里,一步步变成茹毛饮血的蛮夷,哪怕死,也要在家里。人讲究落叶归根,死在本该属于自己的土地上,也好过待在漠北当一条丧家之犬。
都是中原男儿,何惜一死!
“杀——”
“敌袭——”
战鼓如雷霆,宁武关头,烽火骤起……
世子很凶 第十六章 清徐县
中午时分,清徐县。
距离国门宁武关仅百余里的小县城,算不得繁华,大年初一,街上的铺子大都关门回家过年了,街上只有零星小贩推着小车,贩卖糖果、玩具,后面跟着一大半小孩叽叽喳喳。
清徐县是个小县城,虽然地处南北要道之上,但地势太开阔一马平川,可以从县城外绕过去,没有战略意义,边军只放了两百人在这里站岗。
大年初一当兵的也想念老婆孩子热炕头,但毕竟是边军,军容严整,和江南的草莓兵天壤之别。
之所以有差距,并非兵源素质差距太大,而是养兵理念不同。
自春秋乱世过后天下一统,中原王朝都是以武开国,无一例外都定都长安,以秦兵压制天下诸侯。
秦兵之所以强,除开彪悍民风之外,更大的原因是‘军功爵制’,斩一首爵一级,让士兵可以凭借军功换来爵位,改变自己的社会地位,肃王许烈之所以可以凭借屠户的出身封王,也得益于这个制度。
在此之前,贵族阶级‘世卿世禄’,将永远是将,兵永远是兵,社会地位固化,永远都是给地主打仗,而非自己。
战场上砍一颗人头,便能换来爵位、奴仆、田地、房舍、女人,诱惑力有多大可想而知,尚武的风气,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养成的。
后来经过各种变革,为了蓄养出世上最顶尖的精兵,朝廷又划分大量田地,专门蓄养秦兵,所有军伍家庭免税赋徭役,靠其他富饶地域的税赋来供养这些兵马,战士只管打仗即可。
现如今的各大将门,基本上都是世代军功累积,一步步升上来的。士兵家中有田地,靠着战时得到的奴仆、妇孺来耕作,男子可以专职训练杀敌技巧,以求在搏杀中获取更多赏赐,战斗力自然大幅提升。
当然,朝廷也是有限制的,军功爵位代降,每过一代人降一级,如果不打仗几代人就和变成底层赤贫百姓。
大玥、北齐休战六十年,没有大战,小规模冲突却不断,便是因为双方都施行军功爵制,不打仗当兵的自己都会想办法挑事,许不令幼年经常打的小规模遭遇战,便是边军轮换出去挣军功产生的。
这种制度的好处毋庸置疑,关中军和西凉军都是这种法子养出来的,全是职业军人,而非战时打仗、闲事农耕的府兵,战斗力高出一大截。
而这种制度的缺点,就是太烧银子,西凉十二州不用给朝廷交岁赋,便是因为要养二十万军队。而宋暨除开关中军,还有辽西都护府的军队要养,每年从各地收上来的税赋,大半都用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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